第95章荒沙戰甲
日頭在下落。
離天黑尚早。
四百里金沙瀚海，海上飛的據點遠不止一個。
但在紅垛山老巢常駐的只有三百人出頭。
這些人魚龍混雜，並不全是一般意義上劫道殺人的匪徒。
除去工匠、馬倌、伙夫、嚮導，還有一批老小家眷，真正能戰敢戰的不過兩百人而已，分屬四位當家管理。
一個時辰的功夫先後守了兩陣，沙匪的傷亡已過六十，余者也難免氣力衰竭。
「熬到天黑就好了。」
許多人正如是想著，卻看到山下人頭攢，聯軍第三波攻勢緩緩型。
氣氛頓時抑起來。
山腳，洪字大纛二次下。
崖邊，雙頭長刀貫巖石。
「大當家，箭矢還有一千五百支左右，但石牆差不多拆完了。」
「里的老小隻要能的，都被按十人一隊分好，佩了刀劍。」
嘍啰拱手彙報，被萬霽隨手揮退。
以後者目力，這個距離已能看清洪堅面容。
無人說話。
但萬霽能到側兩位結義兄弟的張。
總共百丈多高的山頭，戰場在山腰。
以先天高手的武力，隨時可以切。
「一線天不能放，必須要守到最後。」
萬霽拔起銀刀，冷冷道。
「擋住這一陣，日頭就要落了；天一黑，就有突圍的機會。」
「記住了，越是弱勢，越不能輕易兌子——除非洪堅出手，否則你們也不能下場！」
語畢，他轉走向搬到了口的寶座。
見人走遠，余開誠忍不住嘀咕：「一線天又要守，又不讓我們上……」
賀良駿瞥了一眼，不耐煩地哂笑。
「蠢貨，這你都聽不懂？」
聲音低。
「大哥的意思是只他一人不可能是洪堅的對手，如果我們先出盡底牌，就再無生機！」
他說著提著把步弓，大步朝隘口走去。
同一時間。
聯軍的隊伍安全通過最下方的山道，抵達「匚」字的左下拐角。
「待會我為鋒矢。」
洪範對旁戰士們說道。
「等我破開陣線，你們跟上掩殺……」
見他言之鑿鑿，不單是崔嘉樹，連諸位貫通境武者也頗覺無語。
「洪公子，伱可能不太了解黑夜叉。」
考慮到對方份，崔二爺強子開口。
「用了這種葯的人，打起仗來就如夜叉般不怕痛不怕死。」
「如果用藥之人本就強壯，再輔以全重甲，哪怕是貫通境對上，也不是三兩下就能拿下的。」
「等會狹路相逢，崔某未必能顧得上你……」
他用教訓的口吻說道。
可話說到一半，卻是生生憋了回去。
因為洪範開始著甲。
荒沙盤旋於半空，輝映著泛紅的，如同飛舞的火。
洪範每走一步，便有一沙流往他上匯聚。
肩甲、脛甲、臂鎧、頭盔……
五步邁出，洪範在一線天前站定，渾已被砂礫覆蓋。
由於此次有鑲鐵甲在，完全的沙鑄武士高度有接近兩米。
魁梧之餘，其一型、板甲形制的外觀，還充滿了超越時代的力量。
「哎呦，這是個什麼殺招，賢侄怎麼不早說？」
崔二爺咽了口唾沫，賠笑道。
「這是我『非牛頓流甲胄化項目』的階段果。」
洪範沉悶的聲音自頭盔下傳出。
「你們可以它『荒沙戰甲』。」
考慮到「沙重甲」這個名字太過普通，他臨時取了個更響亮的大名。
風聲於此時激越。
眾人循聲抬首的功夫，一支遠來勁矢已至，正中沙鎧口。
「嚓」的輕響。
箭只一寸，便耗盡能，被砂礫凝固。
沙鎧恢復相。
洪範攤手接住箭，長放目——遠隘口，隔著數十橫斜，賀良駿正緩緩放下弓。
於是他散去沙盔，大聲笑道。
「原來是老相識。」
「七步殺星大名，倒是與這支冷箭相得益彰！」
賀良駿聞言不屑——明正大向來不是沙匪的德。
「黃口小兒，不過貫通修為，也敢來鬼門關闖？」
他居高臨下，譏諷道。
「怎麼，二當家不想見我？」
洪範挑眉反問。
「當日在臺山，我斬下你三弟頭顱時，還聽他念叨，說等他二哥知道噩耗，一定會不顧一切為他報仇……」
話音傳上山崗，很多沙匪變了臉——他們大多是方天縱麾下的人馬。
賀良駿心中咯噔一下，篤定洪範在放狗屁。
他「七步殺星」能當海上飛老二，全憑手上功夫；要論，老三死前只會想著老大。
但事涉義氣，這話他澄清不得。
然而賀良駿裝聾作啞，對方上卻不停。
「可惜啊可惜，方天縱卻是錯付了義氣。」
洪範笑意漸止，聲漸厲。
「臺山雪谷中，閣下畏戰，落荒而逃；紅垛山崗上，閣下避戰，只放暗箭。」
「斷鋼若是泉下有靈，想必是死不瞑目了！」
他這一喝蘊含真氣，再經過一線天這個天然喇叭放大，使敵我雙方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死不瞑目」四個字回不停，直幽冥。
山上一片死寂，山下卻是鬨笑連天。
哪怕不茍言笑的洪堅也微微莞爾。
他聽洪範彙報過「戰方天縱」的，知道次子正在瞎編。
不過絕大部分人卻是信以為真了。
鬨笑聲散天野。
賀良駿與余開誠有心解釋，但張合幾次，最終還是無言。
哪怕沙匪，也知道行勝於言的道理。
當洪字大旗出現在山下時，當家們的策略已經確定——用手下的填線，等待機會逃跑。
賀良駿到了士氣的下降，於是怒聲喝令。
「放箭，放箭！」
一箭矢離弦，在沙甲上扎了個不痛不。
洪範不再饒舌，鑄回沙盔，邁狹窄山道。
「第三隊，集合！」
余開誠沉聲喝令。
十位武裝到牙齒的駝牛力士沉默地列一排，看向兩位當家的目已有變化。
他們都是方天縱親手挑選、訓練的親兵，也知道上兩陣活下來的八人，此刻正躺在忍藥副作用的折磨，連翻的力氣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賀良駿已經不再顧忌人心。
「都給我上黑夜叉，守下這一陣，每人賞銀百兩！」
他低吼道，視線如鞭子般過所有人。
七步殺星有多狠辣，手底下人最是知道。
十枚黑藥丸被依次服下。
很快，藥如野火般燒上來。
些許質疑、不滿，譬如冰山上的浮水，迅速凝結。
賀良駿一聲令下，十位重甲力士便提起大盾、帶著數十嘍啰，下了隘口。
攔在半途，多不瞑目。
鮮塗滿兩壁，腥臭未消。
若不是走勢向上，此路竟像是通往黃泉地獄。
朱騎們隨著洪範殺一線天。
然後他們才真正理解了洪勝口中的「吃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