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論，倒是與方太后先前的話一般無二。
隆譽帝居高臨下地看著方淑妃，“你急什麼？”
“臣妾……”
方淑妃這話只開了個頭，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想說，作為母親，是為了驕公主鳴不平，是關心的兒，但那卻怎麼也張不開。
“你不用急……”隆譽帝意有所指，“待會兒有你說話的時候，但在此之前，朕不想聽到你再說一個字，明白了嗎？”
方淑妃白著一張臉點頭。
隆譽帝這才看向了方太后：“母后昨日出宮，是為了接安回京？”
方太后點頭，然后忍不住埋怨起來：“皇上，安雖然……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就能如此狠心？讓安在皇覺寺待足了半年也就罷了，現在好不容易安回京了，你還要把拘在公主府里？”
昨日方太后確實見著了安長公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母倆連話都沒能說上一句，安長公主就被侍衛“護送”著回了公主府。
也正是如此，方太后才會心氣兒不順，在驕公主眼尖見著了章皇后之后，出于想要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與郁氣的心態，非要讓章皇后下馬車。
再然后……
就是那一連串的事了。
方太后并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作為婆婆，只不過是讓兒媳下馬車與自己說幾句話而已，錯在哪里？
至于章皇后之后的遭遇，那只不過是孩子淘氣之下的意外而已！
更何況，章皇后和小皇子不是母子均安了嗎？
隆譽帝看著他的生母，目微涼。
方太后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后面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隆譽帝不再看方太后，目轉而落在了驕公主的上：“那麼……驕，你又是為何要去撞你母后？”
章皇后是中宮之主，皇子公主都當稱一聲“母后”。
驕公主小臉一白，眼里迅速涌出眼淚，但因為先前隆譽帝的呵斥，到底沒敢哭出聲來，只帶著哭腔小聲替自己辯解：“父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宮外見著母后太高興了，我想與母后玩……”
“哦？”隆譽帝面無表，“平常在宮里十天半月也不見你到坤寧宮來給皇后請個安，這一出宮，怎麼就見著皇后就高興起來了？”
“父皇……”驕公主淚眼汪汪。
坐在驕公主對面的方淑妃攥著椅子的扶手。
想替驕公主辯解，卻又懾于隆譽帝的話不敢出聲，現在聽驕公主這樣說，頓時就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氣。
是了，驕公主也才將將滿了六歲，還是個孩子，哪個孩子不犯錯呢？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方淑妃在心里這樣道。
隆譽帝顯然并未被驕公主的眼淚打，他淡淡地道：“驕，你若是說實話，朕還能念在你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與你計較，若你非得在朕面前撒謊……”
“那，就不要怨朕不念父之了。”
哪怕面對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但隆譽帝話中的冷卻沒有任何的掩飾。
“父皇……”
驕公主眼淚汪汪地看著隆譽帝。
沒能從隆譽帝這里得到任何的回應，下意識地又看向對面的方淑妃，想要從方淑妃這里得到些許提示。
可方淑妃早就得了警告，又哪里敢在隆譽帝的眼皮子底下給驕公主提示？
驕公主失地收回目。
“父皇……”
隆譽帝雙眉微微擰起：“說！你為何要去撞皇后？”
驕公主本就于惶恐不安之中，往日里不管做了什麼都護著的方太后和方淑妃也沒辦法在此時作為的依靠，再陡然聽到隆譽帝的呵斥，哪里還能繃得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哇……”
“我不想讓母后生弟弟！”
“有了弟弟父皇就不會疼我了，我不想要弟弟！”
一時之間，殿只能聽到驕公主的哭聲，而出自這六歲孩之口的話，天真直白得讓人心中不由生出寒意來。
“皇上……”
方淑妃再也忍不住，想要維護一二。
隆譽帝卻驀地冷冷看一眼：“朕說了，在朕讓你說話之前不許你說一個字，你是要忤逆朕？”
方淑妃噤若寒蟬。
驕公主一邊噎著一邊繼續道：“母后都已經做了皇后了，要是生了弟弟，父皇以后眼里還能看得到母妃和我嗎？”
“就算母后生的妹妹，以后也一定會比我更寵……”
“只要母后沒了弟弟妹妹，一切就跟以前一樣了！”
說到后來，驕公主那雙屬于孩的，原本應該只有天真純善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刻骨的恨意。
這一刻，哪怕是向來疼驕公主的方太后，也不由得驚詫不已。
在方太后的眼里，驕公主還是個天真的孩子。
可哪個天真的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能對自己未出世的弟妹有這樣的恨意？
然后，方太后看向方淑妃。
孩子生來是一張白紙，這張紙上能繪出怎樣的畫卷，全看做父母的如何引導。
那麼……
年僅六歲的驕公主，若不是邊時常有人灌輸給這樣的念頭，又豈會有這麼多完全不該是孩子能有的想法？
甚至，還為此做出去撞章皇后肚子這樣的事來？
留意到殿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上，方淑妃心中一慌，想要替自己辯解，卻又礙著隆譽帝先前的話不敢開口，原本有些蒼白的面都生生給憋得滿臉通紅。
隆譽帝看一眼：“先前不是一直想說話麼，現在到你說了，你可以好好說……”
方淑妃也來不及思考隆譽帝話中的意思，連忙道：“皇上，臣妾從來沒有與驕說過這些話，定是宮里那些不懷好意的奴才在驕耳邊嚼舌，臣妾以后一定會好好收拾那些奴才，絕不會讓驕再聽到這些腌臜話……”
這番話說得可謂是真意切，更將一個疼母親的兒在知道兒被人這樣教唆之后的心疼與憤怒表現得淋漓盡致。
隆譽帝定定地看著方淑妃：“你的意思是，驕是自己打聽到了皇后要出宮，也是自己纏著母后要出宮，更是自己拿了主意要去撞皇后的肚子害得皇后早產，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方淑妃頓了頓，然后遲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