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備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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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的暗窺見了一角, 但盛苡知道,還有更多所不知道的事

藏在他記憶的林之中, 不為所知。甚至, 不為世上所有人所知。

只有他一人知曉。

而他便一個人懷抱著那些在一日復一日的歲月中獨自腐朽。

單是想想,淚水便是滾滾。鼻尖哭得通紅,一雙淚眼怎麼也不肯從他上移開。可憐兮兮地揪著他的擺, 也是不肯放。

到最后, 被他哄回臥室睡覺,可是靠在床頭,亦是沒有半分睡意。同他說:“能不能和我講講……你記憶中的那些事?有的我都不記得了,有的……可能我自始至終也不曾知道過。”

的小臉白凈, 固執地著他的樣子, 實在人無法拒絕。

謝問琢微嘆口氣。

他知道的心里是無法輕易放下這件事的。

傻姑娘。

他不曾想過那些在得見天的這一天會這樣突兀, 但是在看見的這些反應時, 又覺得……這或許也好。想知道的,那便知道也無妨。在經年之后,毫無防備地邁進他的過去,涉足陳舊的記憶之中,于其中探尋。

謝問琢俯下,親了很久, 都有些暈暈蒙蒙的時候, 他才啞聲道:“不著急,我們還有很長一輩子要走,你想聽, 那我就慢慢說給你聽。今天哭累了, 先睡覺, 好不好?”

盛苡從小到大經常抱怨哥哥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哄妹妹, 就將惹哭,惹得一邊哭一邊去要爸爸媽媽抱,或者爺爺抱。

反正家里人都極寵就近逮到誰就要誰抱。

乎乎的小團子沒有人不喜歡,大人們樂呵呵地哄著止淚,順便嫌棄下盛霽怎麼這麼不會哄小妹妹吶。

可是發現謝問琢和盛霽不一樣,他太知道該怎麼哄了。

聲音首先就擺出來了,輕且,說的話又熨帖,三兩下就能將住。

“要抱著睡。”自己摟上來,靠進他的懷里,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折騰了一天,確實也是累了,眼睛都脹得疼。

謝問琢:“……”

他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到最后還是沒有出聲。

是睡得著了,可是他快個爐子了。

他今晚本不想……可是不了這樣的,有東西在抬頭。

謝問琢平視前方,思考著什麼,用思考

算算時間,盛霽的事理得差不多了,不日就將回國。

他與之間有很多該走的流程都還沒走,主要是之前他們之間要麼不,要麼有隔閡,他不想讓那些事增加煩惱和力,索通通先下來不提。他沒打算跳過,只是時機一直未到,好不容易剛到的時候又自己跳遠了,如此往復。

而自從回國以后,他們之間的誤會不斷地在解除,關系不斷地在拉近,比之前最好的時候還要好上一些——他們之前多還有生疏,對彼此心也不夠了解,關系好是好,但總是沒到尋常夫妻的那般相與親。近日就不同了,吵架后和好,加上隨著各種心事的剖開,對彼此未知空白的探索與填充,他們之間拉近了很多。

今日的意外,更是一下子就將所有的隔閡盡數消融,他們的心前所未有地得這麼近。

如果說之前他們的心目中對彼此都還覺得隔著一層霧,那麼現在,他們的手就是確確切切地接到了對方。

他對毋庸置疑,他汲汲營營所求,是

他很貪心,他想要對他的深一些,能多深便多深。普通的程度,本不夠。

而如今,他好像……終于得到了。

他彎起,手掌用力,地摟著人。

盛苡,終于了他的盛苡。

他手心的月亮。

此刻的謝問琢無比慶幸,他當初選擇了拼一把,殺回宜城。是他對的種種不甘喚醒了他的斗志和狼心,也是因此才有的今天。

否則——

他們現在,早已陌路。

他不敢去想這個“否則”。

一旦試著去想,就好似如一把獵刀直進心口,在里面側翻攪

他不愿意將的幸福寄托在別人上,去期待別人對好。

他只愿意自己來。

他的盛苡,由他來全這一番勝意。

謝問琢一手摟著輕拍著,很有節奏地打著拍子,直到聽見的呼吸聲漸漸綿長。

他的另一只手去床頭拿手機,給盛霽發消息。

【什麼時候回國?提前打聲招呼。】

盛霽:【?】

盛霽:【這麼客氣,要來接機?】

謝問琢:【不是,我準備準備,去見我老丈人和岳母大人。】

盛霽:【[微笑]】

謝問琢再怎麼發他都不回了。

謝問琢皺眉,這麼長時間了,這人怎麼還沒習慣?嘖。接現實不好嗎?

盛霽沒工夫理會他,他正在看從蘇棠因那兒要來的文件。

不能和他一起回去,國也有工作沒忙完。他不信,要證據,蘇棠因也就遞給他一沓文件讓他看,反正——等他看明白再說。

兩家并非同領域。

可是里面的大部分數據,盛霽再悉不過,怎麼可能看不懂。他將文件往桌上一丟,不滿地看向:“意見駁回。”

剛才還氣定神閑地喝咖啡的蘇棠因一下子炸,“憑什麼!”

“蘇士,你要知道,即使你需要我幫你掌管蘇家,我也是可以的。用這些東西糊弄我,你以為糊弄得過去?”

蘇棠因炸開的一下子又癟下去。別開臉,不想同他對視,這人實在是太討厭了。

“說吧,為什麼不回。”盛霽端起手邊微涼的咖啡。

還能是為什麼?

一回去,媽媽就要瘋也似的催婚,而這正合他意,萬一兩人一聯手,那還能往哪里跑?

而且就算能躲得過媽媽的催婚,等回去后,盛苡和謝問琢的婚禮什麼的大抵也是要提上日程,把眼前這人一刺激,堵著非要結婚,那又怎麼可能跑得掉。

媽媽和他一樣,都不是什麼善茬。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與其回去腹背敵,那還不如在這里悠哉瀟灑。

原因充分,就是不可言。

吞吞吐吐,看得他眉心折起,也不聽了,直接駁回,“回頭我陪你收拾行李。”

“不行。”

“原因?”

“……”

蘇棠因咬牙切齒。

覺得理直氣壯,可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是理虧的。

畢竟不想負責的人是

盛霽不不慢地將杯子放回桌上,含笑道:“晚上想吃什麼?”

儼然是主意已定的樣子。

蘇棠因氣結。

還有幾天呢,指不定誰贏。

-

盛苡后來從酪那里聽說了林知鳶的確切消息,為那日的疑解了答。

原來不是什麼假期,而是已經從瑞吉離職。

原因很簡單,當初剛進瑞吉的時候很重用,但是后來卻是漸漸被瑞吉冷落。一個心有宏圖大志的人卻被冷落在一邊,重要的項目落不到手里,好的案子也沒的份,即使瑞吉不開除自己也不了。

于是便離職了。

現在于無業狀態。

明何和瑞吉是多年死對頭,酪與也是同行,是以有所耳聞。

酪的原話是:“之前我還聽說很傲的,仗著才華目中無人,后來也不知道怎麼變這樣了。也沒見大展拳腳過,什麼才華的我反正也沒見到。”

盛苡的理解是:將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不管是在上,還是在工作上,都是如此。

將自己三分的重要,當做了八分九分。

落差之大,遲早會害了自己。

更別提,從前引以為傲的退路,如今已然崩塌。

的父母尚且自難保,更是無力護半分周全。

盛苡意外的是——

當初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那麼有手段,激流勇進,毫不遲疑,怎麼這麼長時間過去,自己都退出了,卻還沒能和程慕辭在一起呢?

都是假厲害麼?

只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是最厲害的不

盛苡冷笑。在外面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好說話不?!

更好笑的是,過了不足兩日,收到了瑞吉發來的郵箱,是他們發來的合作邀請。開了很優渥的條件,字里行間滿是誠意,懇切地期待的下一本書能夠和瑞吉合作。

當初申請合作的出版社,駁回的邀請,而今誠意十足地找上了門。

何其諷刺呢?

可惜,他們面對的是盛苡,即使他們開的條件再好,也無法改變的決定。

這人,喜惡分明極了。

更別提,馬上就會是明何的東。

刪掉郵件,這件事如一片羽掠過,激不起半點波瀾。

謝問琢這幾日看起來很忙,總是拿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麼。

今天到家以后已經看了兩個小時,到現在還在看。盛苡被他勾起好奇,丟下電腦坐去他邊,“你在忙些什麼?”

謝問琢將手機頁面展示給,“岳父岳母和……大舅哥這不是要回來了麼?我們結婚前后我都沒能去拜訪,很是失禮,這次他們回國,我準備將欠缺的禮數一一補上。三書六禮,一樣不。你看這兩個,你覺得岳父大人會喜歡哪個?”

眼前是兩個古董花瓶的照片,樣式大差不差,主要是花紋區別。

盛苡沒想到他不聲不響的,心里會藏著一樁又一樁的大事。

也是,他慣是會藏事的,別人不知,但是再清楚不過了。

就是不知為何,明明他是用很平靜的語氣在說這些話,但是聽得很是心,好像在聲音中都摻了罌粟那般對充滿蠱

三書六禮,一樣不……

這些都是常事,并不稀奇,但是聽他說,就是覺得很歡喜。

他在別的事上或許并不在意禮節,但是在他們的婚事上,他禮數周到齊全,半點差錯也不樂意有。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在意和歡喜的表現?

其實這兩個瓶子差別不大,父親才不會挑這個花紋,隨意點了一個。

“好,那就這個。”

他給嚴助發消息。

盛苡靠在他上,“你這兩天都在忙這些呀?”

他頷首,“主要是準備禮需要用些心思,籌備、挑選、采買之類。該準備的東西又多,這兩天就會比較忙一些。給他們弄也行,但是我不親自來我不放心。”

他要去盛家拜訪,列出的禮清單足有長長一串,能從手中拿起清單,直到曳地之長。但仍是只怕不夠,只怕缺。他還請幾位長輩看過,覺得無誤過后他才開始著手準備。

每一步驟,他都親自盯著做著,不容許半點錯出現。

別人準備登門、結婚,一應事都會有長輩幫忙與費心,包攬籌辦。畢竟他們有經驗,能避免出錯,盡量周到細致,更是一份對子的疼之心,樂得為他們辦。

但是他與其他人不同。他并無家中長輩幫忙持協辦,他只有自己一人,只能自己為自己準備這些事

他孤一人,后無父母疼,更無人幫助指點。這些禮數從前他懂得也不夠周全,但他力圖完善,也就一邊學習一邊索。

別人是長輩帶著上門,他卻是只能自己上門,卻也無懼,只想著將這些都備好。

固然辛苦,也不了忐忑,可他并無抱怨,而是更加費心費力地去做,多多請教也無妨,只要能確保毫無差池。

他自己早已習慣這樣的獨立,只有盛苡覺得心疼。

的謝問琢,后空無一人,他走到今天,得有多難多艱呢?

以后也是,他只有了。

盛苡只是想想便覺心疼和難

吸吸鼻子,說:“你別張,我家人從前就很喜歡你,現在也會是一樣。”

他笑說:“怎麼會一樣?從前我的份是你哥哥的好友,現在則是他們的婿。別的不說,你看看盛霽那臉?”

他當然不是真的介意,也不可能會放在心上,只是與說笑。

可是盛苡卻是半點沒有被笑到,只是咬著認真地說:“以后,他們就是你的家人了。他們也會疼你的。”

埋進他的懷里,“你要跟著我改口的,爸爸,媽媽,還有爺爺,等等等等,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謝問琢后知后覺地應到此刻的想法,一時間只覺得心頭又酸又脹。

他的小姑娘,這是在心疼他啊。

心疼他親緣淡薄,心疼他無父母疼關照,想將自己所擁有的家人,大方地分與他,讓他們也為他的家人。

謝問琢彎起角,將摟在懷中,定定道:“好,跟著我們瀲瀲改口。瀲瀲,我們是人,是家人,是親人。”

他很,他會在意的家人們,以后他也會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

但是,最為重要的人,是

他知道自己對的占有很不正常,過分的強烈,他希能夠與更加親近,希能夠融的生活、乃至生命。

他承認,他最為重視的人,只有一個,也只會有一個。其他人,都得往后排。

他哄著笑,轉移的注意力,讓接著挑東西。

他還真功了。

盛苡的注意力順利被吸引走。

專注地幫他挑著東西。他給出的選擇題都是一樣的,都是在兩個本就很好的東西里,挑出一個更符合家人喜好的東西。

挑到眼花繚,只想吐槽他要不要這麼小心謹慎?就跟讓在“番茄紅”和“姨媽紅”的兩口紅中對比哪個更好看一樣。

可是見他這樣用心,又不忍心吐槽了,只能耐下心來好好地幫忙挑選。

正當挑得興起的時候,他在旁邊隨口說了聲:“你說,要不我們挑個時間……辦個婚禮?”

盛苡正認真呢,也沒注意他說的什麼,只是“嗯嗯”著。等又做完一波選項后,才后知后覺地偏眸看他:“你剛剛說什麼?”

他卻只是笑著搖搖頭,“沒什麼。”你已經答應了,就算后悔,也不許更改主意了。

-

謝問琢心準備了小半個月的功夫,將東西齊齊全全地全都備好了。

期間不乏在好兄弟手中搜刮一些罕見的老件,一同加進去,為這份禮添幾分

柏珩最近幾個月得了三幅畫,他路過一瞧,就很是順便地搜刮了一幅走。

柏珩氣壞了:“你不是要去給老丈人送禮?怎麼的你老丈人也喜歡畫?”

謝問琢很有道理地說:“給老丈人準備了這麼多東西,總也得給我老婆準備一份。”

要是這倒也就算了,偏這人欠揍得很,瞥他一眼過后,還要施施然來一句:“你沒有朋友你不懂,等以后你有了你就知道了。不過——還是建議你先學著點,不然怕是很難有朋友。”

柏珩:“?”

他愕然,難以想象這世上還有這般不要臉的玩意兒,氣急敗壞道:“你小子,我也是談過的好嗎!五段,我談過五段!我比你有經驗!”

他嘆口氣:“你分了五次,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麼?我可是即將要步婚姻殿堂的人。”

他指的是婚禮。

謝問琢還是講了幾分武德的,這回沒將當初半騙半哄得來的結婚證拿出來炫耀。

最后他被柏珩轟了出去。

——連同他搜刮來的東西一起,被丟了出去。

謝問琢不以為意地挑了下眉,指揮人小心包裝搬運,別磕到。

說起來,他很久沒給送過畫了。

倒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上心。相反,他一直都有在留意著,只是好畫難得,他沒什麼經驗,竟還真沒他給蹲到。相比之下,柏珩在這方面的經驗就多多了,瞧瞧這到手的好幾幅。

既被他瞧見,怎麼能不敲一幅走?

也是借花獻佛,回家哄老婆去。

果然,盛苡收到新的畫后,十分驚喜,圍著那幅畫好幾個小時都沒分出半個眼神給他。

謝問琢蹙蹙眉,既不樂意將注意力分到畫上面,又喜歡看這麼高興,一時兩難。

幾經猶豫踟躕之后,他給柏珩發去條信息:【下次準備去買什麼畫的時候喊我一聲?我跟你學一學,以后好給我老婆買畫。】

怕他不應,謝問琢加了一句:【這樣就不用從你那里搶了。】

柏珩發來好幾個發怒的表

最終:【知道了!狗東西!沒見過你這麼狗的人!】

整天“我老婆”“我老婆”,真是生怕全天下不知道他謝問琢有老婆了!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老婆是盛苡,他娶到了盛苡。

柏珩給氣到了,氣著氣著卻又忍不住笑。

這狗東西,心心念念十年,終于圓夢。他們這些兄弟看著,又怎麼會不替他高興?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家了。他有老婆了,以后還會有兒,他終于不是孤家寡人了。

柏珩只是想想,那份心酸就不住,他抬手捂住了臉。

謝問琢啊。

恭喜你得償所愿。

以后要狠狠幸福啊。

柏珩是不會真和他計較那點東西的。但謝問琢這人出手也從來不小氣,轉頭就給了不東西出去。

只不過,拿的是品,給的是項目,雖然能賺的錢遠比那些品的價值高,但是吧……柏珩一邊被親爹威脅著、頂著兩個黑眼圈早起去上班,一邊罵罵咧咧。

柏珩親爹就是這次謝問琢請教的人之一。

還有柏珩的爺爺,聽聞此事,也都親自上陣指導他相關禮儀。

謝問琢準備好了一切,翹首以盼地等待著,又等了兩天,終于等來了盛家人回國的消息——他收到了盛霽發來的時間。

盛霽一邊給予唾棄,一邊無語地發來時間。他的不滿表現在,除了一個時間以外,多余的一句話都不肯說。

謝問琢好笑不已,還算真誠地說了個:【謝謝大哥。】

盛霽繼續無語,繼續拒絕回復。

謝問琢兀自琢磨,決定在他們回國后的第二天上門。剛回國的第一天需要休整,肯定很累,這時候肯定不想接待他,也不是拜訪的好時機。

至于接機之類的事,全都是他一手安排,安排得周周到到、妥妥帖帖。

這都是小事,但也都是表現的好機會。

盛霽不是不能安排,但還是留給了他表現。

想表現就表現去吧。

次日,謝問琢起得分外早。

一大早就已經站在鏡前選服。

昨天其實就選好了——足足選了一個晚上,但今天他比劃了下又覺得不太滿意。

盛苡打著哈欠,覺得……他好夸張。

就這樣子,待會見了爸媽,真的不會張到說不出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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