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問琢和盛苡坐著的車在大門打開后徑直駛。
車燈沒有再打在他們上, 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場夢。
而接下來該怎麼做、準備怎麼做，選擇權完全到了兩個小朋友的手上。
謝星芒和蔣清規對視了一眼。
謝星芒覺得有點尷尬。
剛才那一幕被家長撞見，真的覺很奇怪。
撓了下手心。
不得不說, 爸爸媽媽出現得真的很及時。
剛才心跳快得不行, 被這個曲打斷過后，一切又恢復尋常。
呢喃了句:“好像……有點難解釋了哎。”
蔣清規的視線順著剛才車子駛過的軌跡而跟上。
“安安，我們也進去吧。”
謝星芒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你想做什麼？”
蔣清規看見充滿不放心的眼神，笑了笑, 尋到的手邊將握住，“去和叔叔阿姨代一下。”
既然撞見了, 他總歸是要給一個解釋的。
是有點意外, 但不是不能接。
他是很淡定坦然，愕然的只有謝星芒。
沒有想到, 蔣清規竟然這麼勇敢。
反正他們都已經進去了, 也沒有立刻下車來與他們計較, 如果他害怕的話，大可以含糊過去推過去, 可以假裝無事發生，也可以直接回家。
可是他沒有哎, 他只想著去解釋與坦白。
看起來怎麼覺有點傻？
他莽他的，不放心的:“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他們都還小，真解釋的話，能解釋什麼呢？或者說, 真要理的話, 他又打算怎麼辦呢？
蔣清規撓了下的手心, “不會, 都給我，放心。”
他牽著人進去。
“……如果待會打起來，或者場面控制不住了，你記得跑，知道嗎？”謝星芒越想越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不免叮囑了這一句。怕這個傻子到時候只顧著挨打，連跑都不知道。
月籠罩在他們上，潔白的月像是在他們上鋪了一層白紗。
謝家的院子很大，從門口走到里面，要走上很長一段路。
謝星芒第一次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
越走越覺得煎熬。
大院子里有很多種花，從養在花盆里的，到養在花圃里的，還有長在樹上的，什麼都有。一年四季，尤其是春天，格外的漂亮。
很不淡定，甚至還有些焦慮，而他看起來就比淡定多了，還能問說:“你有沒有喜歡種的花？”
“干嘛？”
“我也可以給你種。在我家種，等養大了養好了就給你送過來。”
謝星芒:“……”
臉頰微紅，偏過頭去，不再看他，“你還是先心心即將要發生的事吧。”
沒事想著送什麼花呢。
雖然還是個學生，可也知道，男生為什麼會喜歡給生送花。
就好像，爸爸為什麼會喜歡給媽媽送花一樣。
家里有很多花瓶，都是爸爸買的，用來上他送給媽媽的花。院子里這麼多花，他經常在回家的時候會隨手拈一朵帶回家給媽媽，也經常在外面的花店買上一束，用舊報紙包起來送給媽媽。他們生活之中，有很多微小的細節，彰顯著浪漫。
有時候很難想象怎麼去過上許多年細水長流的生活，可是他們就能將這樣的生活過得很好。
蔣清規依然是剛才那副淡定的笑:“你不要擔心，沒什麼事的，我會和叔叔好好通。”
是嗎？
我怕你們通的方式是他單方面揍你。
這條長長的道路走了三分之二的時候，蔣清規輕聲問:“你剛才……還沒回答我呢。”
他一只手牽著，另一只手獨自攥拳，掌心已經一片濡。
謝星芒很認真地在想。
越不答，時間越是過去，蔣清規好像就越張。
他低眸看眉眼。
只見從微微的蹙眉，到須臾之后眉目舒展，“喜歡的吧。”
他勾起，還能得寸進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勉強。”
“……喜歡喜歡！”
謝問琢剛走到門口，臉黑上加黑，怒吼一聲:“喜歡什麼？！”
謝星芒:“……喜歡你栽的花。”
悄悄掙開蔣清規牽的手，將手背到后。
媽呀，今晚的爸爸好嚇人。
蔣清規還在凝視著，那一雙眼，在這時候亮得快要賽過天邊月。明明謝問琢都來到跟前了，他竟然還能不停地盯著自己看，一點收斂都沒有。謝星芒快要急死了，就差踢他一腳。
可又哪里知道，蔣清規在聽見的這句回應時，現在有多麼激難歇。
謝問琢深呼吸，他本來只是想出來看看他們兩個進來了沒有，還是只剩下謝星芒一個人。
看見人還在，他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轉又走了進去。
算他還有點擔當和責任心，敢于面對所發生的一切。
一進家門，謝星芒就被盛苡帶走了。
——謝問琢要求的，他只想和蔣清規單獨說話。
要是謝星芒不走，場面會混許多。
謝星芒被帶走得不不愿，連坐下都覺得不安心，“媽媽，要不你出去看看吧？要是爸爸生氣的話，有你在我也放心一點，因為只有你可以攔住爸爸。”
盛苡點點額頭，一副無可奈何的神，順手將阿姨送來的小蛋糕放在面前:“剛出爐的，很香，吃一點？”
謝星芒搖搖頭，吃不下。
盛苡:“放心吧，爸爸有分寸，他只是想問月亮一些問題。安安，其實媽媽也有好多問題呀。”
笑著暗示兒。
剛才看見那一幕，和謝問琢一樣都于震驚的狀態之中。
好像兩個孩子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悄悄“長大”了。他們突然撞見這個真相，才會這麼意外。
盛苡兒的臉，“安安和月亮是什麼況呢？安安喜歡月亮嗎？”
謝星芒的眼神有些閃躲。
“媽媽沒有想做什麼，只是想問問你們現在是怎麼想的。”盛苡的緒一如既往的淡定，聲音亦是平和。沒有暴躁沒有怒意，很能平這個年紀孩子心里的忐忑不安。
“也沒有怎麼想。喜歡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以后會是什麼樣的。”
盛苡改為，輕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個小月亮呀。
真是迫不及待地要將星星裝回口袋哦。
如果兩廂愿……
盛苡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面對這些問題了。
謝星芒更加心煩氣躁，坐不住了，吃完一個小蛋糕后突然站起來:“媽媽，我可以去你的書房看書嗎？”
盛苡哪里不懂這會兒在想什麼，“去吧。待會他們聊完了我去你。——安安，其實沒有別的問題，唯一一個問題是你們還太小了，目前最關鍵的事應該是學業。”
謝星芒不是個稚的小孩，什麼都懂。胡點了會頭后，就跑去媽媽的書房了。
媽媽平時在這里工作得比較多，和爸爸很里面的東西。
要是換做以前，可能會從書架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歡的書，然后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可是今天明顯是看不下去書的，于是便將在書架前面一本一本的翻看過去，心定不下來。
這書架上面除了書，還有一些媽媽畫過的手稿。謝星芒逐漸看起了興趣。
過了一會，謝問琢和蔣清規的談話終于結束了。
盛苡來兒，謝星芒一喜，手里拿著剛拿起來的一個冊子就往外走。
“沒吵起來吧？”不放心地問。
“看起來很和平。”盛苡笑。
謝星芒意外了下，蔣清規這麼厲害的嗎？在這種況下竟然還能和爸爸這麼和平地談完話？這還真是沒想到的。嘀咕著:“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麼呀？”
盛苡笑著搖搖頭，“清規要回家了，你去送他一下好嗎？也可以趁機問問他。”
謝星芒隨手將手里的冊子給媽媽，“好，那我先去了！”
風風火火的。
盛苡了幾眼后，回去找丈夫。
今晚的老父親，肯定很傷心。
不管蔣清規說了什麼，是否說服他，都改變不了老父親的難過。
過去的時候，謝問琢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抱著手在想事。
盛苡隨手放下東西，窩到他邊，“在想什麼？”
謝問琢輕嘆一聲。
盛苡笑笑，抬手上他皺著的眉心，“月亮沒給你哄好啊？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他的說服中接現實了呢。”
說起蔣清規。
那孩子確實令他很意外。
他的眸深下去。
作為生的家長，不管他們現在是已經走到了哪一步，他定然是只有一個要求。
就算對方講的再天花墜，他們現在就是在這個年紀，他的口風不會改。
這一點他很堅定。
從一開始發現的震驚和憤怒，到后來冷靜下來去思考這件事該怎麼理……在和蔣清規面對面談話的時候，他已經很是平靜，思路清晰。
也不止是分開，他還希他們以后可以保持距離。
他們這邊會予以配合。
當然，他也能理解他們的喜歡，但是他希他們可以克制一下這份喜歡，直到年之后再做決定。
或許那個時候他們能夠更加看清自己的心，重新做過正確的決定，即使決定不改不移，那麼那個時候的他們，也有能力自己理和自己負責了。
這是謝問琢的想法。他沒有用強的語氣去威，而是平靜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接對方提出反對和意見。
蔣清規在聽他說完以后，從手機里調出了他和謝星芒一直以來的績單，還有績數據分析表。
這孩子真的是出奇的冷靜，條理清楚地使用著自己的方法來說服他。
蔣清規和他說，他們兩個人的績一直穩定，而且名列前茅，不會因為這些事產生任何的影響，他也沒有準備讓這些事影響到他們的學習。
他們現階段會是很好的朋友，也可能會是比好朋友還要好一點的關系。真的想做什麼的話，他會等到高考過后的。
謝問琢好一陣的沉默。
蔣清規微微欠，與他道歉:“對不起，謝叔叔，讓您擔心了。但是請您放心，我們會理好這些問題，您可以相信我們。”
他對他自己和安安都有信心，他們能夠將學業和都理好，兩廂安好，各行其道而不。
不得不說，謝問琢是有被震撼到的。
他難以想象這個年紀的孩子會和他進行這樣一場談判，也難以想象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有如此的心智和魄力。好像所有的事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它們有條有理地在運行，他掌控得很好，很有信心不會讓任何事錯軌。
或許是他將他們想象的太小也太弱了些。
也或許，只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蔣清規。
是啊。
這是蔣忱的兒子。
想想蔣忱當年，想想蔣忱現在。蔣忱僅有一子，親自帶在邊帶大，悉心教導，養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尋常之輩？
謝問琢沉許久，只問了他一個問題:“謝叔叔能相信你嗎？”
“能。”年眉目清朗，擲地有聲，“我對這條路有信心。我會和一起往下走，等到了合適的年紀，我上門和您求娶。”
最后一句，是年給他的承諾。
亦是蔣清規給謝星芒的承諾。
“您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將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證明給您看。”
謝問琢角微。
“但是只有一點想請求您——希您不要帶離開這里。”
蔣清規心里很清楚，他再厲害，現在也還只是個未年人。而謝問琢是的爸爸，如果謝問琢真的決定將他們分開，那麼他可以舉家去往很多個地方。想讓自己見不到，謝問琢做得到，而且很容易。
所以他誠懇地提出了這個請求。
不管怎麼樣，別的都好說，但是別帶走。
謝問琢心中歷過了一遍又一遍的跌宕。經過許久的思慮之后，他才終于點了頭。
“好，我等你證明給我看。”今天的每一句話，他都會記得，也都在等著看。
而他心中有強烈的預——眼前的是這個年并不會他失。
談話就此結束。
沒談話之前，謝問琢心里堵得慌，談完話后，好像也沒改善。
他獨自靜坐，想著冷靜冷靜，直到妻子到來，打破這場沉寂。
他輕喟一聲，埋進妻子頸間，“現在的孩子啊，比我想象的要。”
事發突然，可是蔣清規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好該怎麼做，有條不紊地進行拿出說服他的證據，并輔之以言語，保證、承諾、請求，直到他點頭。
談完話后，他坐在這兒回味著剛才的過程，仍是慨良多。最主要的是——說實話，有點后悔，不太想答應了。
“試著給他們一點信心，看看他們怎麼理，好嗎？”盛苡回抱住他，“我知道，你是在難過，兒還這麼小，就已經要被別人拐走了。大概啊，還想象到了出嫁的場景，是不是？”
謝問琢沉默不語。
原以為會在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才發生的場景，一下子提前到了現在，這本來就很難讓人接。
他摟，“只剩下我們了。”
盛苡剛要說，倒也不必……卻聽得他繼續:“所以你要更加我。”
盛苡:“……”
試圖推開他，收回自己心疼他而給出的擁抱。但是已經推不開了。給出去的東西，就收不回來了。
作幅度太大，無意間掃落了隨手放在旁邊的那個冊子。冊子落地聲響起，兩人作皆是一頓。
謝問琢看過去，問道:“這是什麼？”
盛苡剛才心里想著事，也沒用心在它上，兒遞過來就接住，走過來后就放下，都沒細細想過這是什麼。
謝問琢拿起它快要翻開的時候，對于它的記憶才突然破土而出。盛苡手過去想要阻攔:“等等——”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翻開了這個冊子，頭一張畫徑直映了他們眼中。
謝問琢微頓。
這是一張，他的素描速寫。
他指尖了，想，又怕給壞了般收回。他抬眸看，眸中緒很是復雜，聲音亦是微啞:“這是？”
盛苡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發現。就好像自己私藏起來的小被他揭開了一角，線窺照而。
眨了下眼。
這個畫冊收起來好久了，如果不是今天兒翻出來，它都要被忘記憶的角落了。
事已至此。
笑著輕嘆一聲。
“是年輕時，畫的你。”
謝問琢心中一。他垂下眼，辨認著畫中形態。
可這個樣子……應該是他們剛重逢不久的時候，他坐在家中沙發上的樣子。真的不久，領完結婚證也不久。
那個時候，他還在苦心孤詣想著該如何去追，如何打心，如何放下對程慕辭的，轉而來上自己。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著這個事，不斷琢磨，不斷努力。
從來不曾想過。
那個時候，會畫下自己的一幅畫像。
謝問琢大撼。
他凝視許久，方才又問:“那個時候，怎麼會畫我？”
這是畫的畫，盛苡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時候，約間也記得那個時候的場景。
一面回憶著一面說:“我也不知道。那個午后，過落地窗打在你上，我工作累了抬頭看了一眼，就被這一幕吸引住了。突然很想畫下來，手邊也正好有紙筆，所以……就畫下來了。”
的聲音有些輕，有一種穿了歲月的覺，安寧而好。聽這樣回憶，謝問琢好像都跟著穿回了那個時候。
他揚起，將摟住。
從來也不曾想過。
那個時候的會對自己存有這樣的一份。
他竟然會在后來的歲月中，收到一封由當時的盛苡寄出來的“信件”，里面盛滿意。
——經年之后，意有回音。
“瀲瀲。”謝問琢喚著，“我真的很高興。”
他往后翻去，這一本畫冊里全都是他。
翻了幾頁后，他的手開始發。
最后一張，是他們婚禮那一天，他站在紅毯盡頭等著的模樣。
盛苡附以解釋:“因為我當時覺得，在那個時候我已經徹徹底底的上你了，所以我以它作為這本畫冊的收尾。”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輕吻他的角，大方地表達著意:“謝問琢，我真的好你。”
謝問琢眸劇烈著。
他回吻的妻子。
在呼吸織間，他很確定，他的此生已經無憾。
-
謝星芒送蔣清規出去，一直送到他家門口。
主要是話說著說著，也停不下來，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里。
等問完了他們剛才發生的事后，謝星芒還是憂心忡忡，“天吶，我爸爸真的沒有氣到炸嗎？”
蔣清規輕笑一聲，他安道:“好了，別想這麼多，我說過的，我會理，希我有理好吧。”
面對謝叔叔，他也不敢確定，依然有些忐忑。
謝問琢居高位多年，那氣場不是瞎說的，住他一個十幾歲的年，再容易不過。但他還愿意和自己聊這麼多，也愿意聽自己的想法，蔣清規已經深難得。
“所以——”他停下腳步，看向謝星芒，“安安，我和你一起，我們好好長大。等長大以后，我們——”
他遲疑著，斟酌用詞，怕用詞不當將嚇跑。
謝星芒一直無聲。
他這一停頓，就像是找到機會一樣，連忙道:“那就等長大以后再說。不要急！”
“我怕你反悔。”他定定地看著。
“應該不會吧？”
謝星芒不確定的聲音一響起，接著就是一聲很明顯的敲擊腦袋的聲音。
“嗷——蔣清規！”
“什麼做應該。是一定。”
謝星芒吃痛，捂著腦袋瞪他。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誰說一定了！
蔣清規說:“我和謝叔叔保證過了，等我們到了適婚年齡，我就上門求娶。”
“什麼什麼就保證了！我同意了嗎？再說了，還早呢，中間還有這麼多年，萬一我們遇到了別人怎麼辦？”
蔣清規覷一眼，輕飄飄道:“我不會遇到‘別人’。”
“那還有我呢？”
“你遇到一個試試？”
謝星芒不樂意了:“喂——”
蔣清規:“你遇到一個，我就趕走一個，你遇到兩個，我就嚇跑兩個。反正到最后只會剩一個我，你不要也得要。”
謝星芒發現，這人怎麼這麼可啊？
“我考慮考慮？”
一道溫潤的聲音在這條小路上緩緩響起:“不用考慮，月亮已經自己落你的手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