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歷七八0年的十一月,酷熱難當的炎熱天氣漸漸消退,雖然第一場雪的蹤跡還遲遲不見,但濃濃的秋意卻已經清楚地表現在凋零的落葉和禿禿的枝頭上。
落日在西邊的天際發出最后的無力芒,映照在馬蹄踏過的枯黃野草。
騎兵偵察隊迎著落日方向疾馳而過,落日的余輝在騎兵們跳躍的影上鍍了金亮的一層。
隊列的前頭指揮的軍突然一舉手:“停下!”勒了戰馬,馬匹長長的一聲嘶鳴。
后面的騎兵也跟著一個接一個地停下,不羈的馬蹄踢打著枯草,胡地原地兜著圈。后面的另一個騎手趕上來問:“白川,干嘛停下?”
白川沒有回答,偏著腦袋側過頭去,彷佛在傾聽著什麼,鼻子使勁地吸著氣:“明羽,你聞聞,這里的味道有點不對!”
明羽使勁地吸了一下,空氣中彌漫著草原特有的土地和乾草的芳香,晚風吹過,他卻覺到了另外一種不協調的味道。他很快反應過來,遲疑地說:“腥味?”
白川點頭,指著位于他們南方的一個小樹林子:“是從那里傳過來的,我們過去看看。”
明羽還有點猶豫,白川已經掉轉了馬頭直奔而去,騎兵們也跟在的后,他無奈地嘆口氣,暗暗祈禱那不要是魔族的大部隊才好。
越接近林子,腥味就越濃烈。在林子的旁邊,白川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一道天然形的淺里橫著被砍死的魔族兵尸,橫七豎八的,足足有十幾。可以看到上跡斑斑的黝黑臉孔,以及藍棉外面的赤腳。
尸首的旁邊并沒有武,連上的制式鐵甲也給剝掉了,傷口的還沒乾,正不斷地往外滴淌,顯然離死亡的時間并不長,兇手——無論他是誰——一定還沒有走遠,很有可能是聽到了馬蹄聲才匆忙走開的。
明羽皺著眉頭,吩咐部下們:“挖個坑,把他們埋了。”騎兵們一片苦連天的埋怨:要收拾這麼惡心的死尸,長實在太多事了。
明羽倒也不是有菩薩慈悲心腸才替魔族兵收尸,他只是擔心若是讓魔族發現尸,肯定會對這一帶的居民進行報復,說不定也會波及到秀字營的藏之。
偵察兵來向白川報告:“從跡判斷,對方有幾個可能負了傷,跡一路地滴進了林子里,還是的,腳印也很雜,他們一定尚未走遠。”白川點點頭:里面很有可能是自己人,揮手招呼一隊騎兵:“跟我進去。”
這是一片樺木林,樹木稀疏,在這深秋時節葉子都快掉了,很適合追蹤。騎兵們沿著林間的小路跟著跡而去,秋天深深的一層落葉在馬蹄底下咯吱咯吱地發著聲響。
“他們就在那兒!”前面的騎兵喊道。
白川也看到了,淺白的樺樹林間有一堆活著的異樣,非常的顯眼。神一振,在馬屁上了一鞭,加快速度趕上去。馬蹄響徹林間的小路,棲息的斑鳩給驚得飛起。
知道自己絕對跑不過戰馬的速度,對方不再躲藏,反倒朝著白川等人迎了上來。白川生怕有埋伏,下令騎兵們減慢速度,小踏步地前進。相隔不到二十步,已經可以互相看清楚了,雙方警惕地相互接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
這是一群裳襤樓的人類士兵,裝束各異。有的人穿著軍大,有的人穿著紫川家的士兵制服,腹之間綁著一塊殘缺不全的護甲,還有的人甚至就穿著魔族兵的戰甲,上面沾著。士兵們面目黝黑、瘦、骯臟、,有幾個上還帶著傷,連站都站不直了。他們手上都有武:刀、劍、弓箭、魔族兵特制的勾式刺槍、釘了釘子的木棒、磨尖的鐵片………
白川目炯炯,已經約猜到了面前這群人的份。跳下馬,把腰上掛的馬刀放在地上,然后舉起手,拍拍自己的腰間,示意自己上沒有武,然后緩緩向他們走近,臉上帶著微笑。
“站住!”
一個長著落腮胡的高大漢子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我們?
再走近我們就放箭了!”這個漢子顯然是這一伙人的首領,他話音甫落,“咯吱咯吱”的聲音就響起了,幾個弓箭手已經將箭上了弦。
白川后的騎兵一陣,氣方剛的騎兵們齊齊拔出了馬刀,一片藍的刀閃爍。隊長兇狠地罵道:“你們敢我們大人一下,我把你們全部砍醬!”
“別鬧!”白川回過頭,嚴厲地制騎兵們。又轉過頭,停住了腳步,把手攤開,輕聲道:“我沒有武的,只是想跟你們談談。能讓我再走近點嗎?”
或許是給白川溫的語氣給打了,更有可能是因為后面閃亮馬刀的效果,落腮胡大漢語氣和了些:“你過來,慢慢的。”弓箭手也把裝上了箭失的弓垂下,指著地面。
白川走了過去站到他們面前,雙方已經可以隨意地談了。
白川乾咳一聲,問:“外面的那些魔族兵,是你們殺的吧?”
落腮胡子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是我們干的。”否認是沒有用的,后很多人的兵上還沾著跡,還有人上穿的就是魔族兵的盔甲。
白川點點頭,帶著贊許的神問:“有沒有人傷?”
“有幾個兄弟掛彩了……”
白川立即說:“稍等一下。”掉頭往自己隊伍方向走去,吩咐騎兵隊長兩句。隊長從塞得鼓鼓的馬鞍袋里面找出點東西給白川,又走了回來,將一瓶傷藥和幾卷乾凈的繃帶給隊長:“趕給弟兄們理傷口,不然等下就發炎了。”
落腮胡子連忙接過,這正是他們最缺的東西。他轉頭把藥給一個披著魔族盔甲的小伙子低聲吩咐他去包扎傷口。
轉過頭,他對白川由衷地說:“十分激。”
幾個傷兵被扶到一邊倚在樹下進行包扎,他們也著七八舌地表達了謝意。雙方之間那種張得繃到極點的氣氛已經松懈下來了,大家都長舒了口氣,松開了在武上的手。
白川微笑著說:“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請問您的份?”
“我杜克,是紫川家遠東軍第三十一師團第五大隊小騎武士……”落腮胡子苦笑一下,才訕訕地道:“曾經是。”
周圍的軍和士兵都沉默著,神頗為尷尬。
白川不解,但隨即恍然:“三十一師團?那不是原來駐扎在格克行省的……”
在兩年前的遠東中,駐扎在格克行省的二十五個家族師團奉雷洪之命叛變,三十一師團也是其中之一。
這批叛隊伍后來加了遠東種族軍,為遠東叛軍中的中堅力量。后來在魔族侵時,他們為了魔族侵略人類的幫兇和爪牙,同胞手足相殘,這是紫川家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
白川沉默了,好半天了才輕聲說:“原來是這樣。”那就是說,眼前站的人也是叛軍的一員了。
彷佛看出了的心思,杜克輕聲說:“是的,你想的沒錯,我們最叛徒。”他揮一下手,指著后面沉默不語的人眾:“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都是叛徒——雷洪起兵時,凡是忠于家族不肯叛變的兵,全部給他殺了。現在活下來的,全部都是叛徒——紫川家的叛徒,也是人類的叛徒。”他面無表,語調中卻有難以掩飾的蒼涼和無奈。
白川看著眼前這群人,憔悴而消瘦,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被人污蔑為叛徒時的悲哀,自己也曾深深會過。其實就是現在,自己和秀字營的一行人也依舊背負著背叛者的污名,只是自己一行人是無辜的,而眼前的這些人則是真的是貨真價實的背叛者,他們的又是怎樣的呢?
默默地點了點頭,問:“那些魔族兵——外面的那些魔族兵死尸,又是怎麼回事呢?”
“雷洪死了,魔族派魯帝來做了遠東種族軍的首領,魯帝對待部下太殘暴了,我們不想再干,開了小差。外面的那些人,是魔族派來追殺我們的執法隊。結果……”
杜克自嘲地一笑:“你都看到了,我們把他們給做掉了。”
白川有點驚訝,魔族執法隊是魔族軍中的督戰隊,往往都是由魔族軍中的銳部隊擔任。眼前這一伙疲憊不堪的逃兵居然能反過來把對方給消滅棹,那麼,這群人的戰斗力比他們表面上要強得很多。久經沙場富有經驗的戰士,再加上優秀的作戰指揮,這此都是秀字營目前很需要的人才。
問:“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里呢?有沒有想過乾脆就返回紫川家呢?”
杜克搖頭:“我們手上染過自己人的,家族不會寬恕我們的。下一步怎麼辦,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哪天被魔族追上,我們拚了也就算了。小姑娘,謝謝你的藥,你們還有沒有多余的藥品和食?我們用金幣跟你買。”
出于自慚形穢的心理,他不想與眼前的人類有太多的糾葛。雖然大家同為人類,卻不是同路人。
白川住了他,“我們這里沒有,但是我們基地有,食和藥品都很充足。既然你們沒什麼地方可去,你們愿意跟我們一起走嗎?”
杜克十分驚訝:眼前的人類明知道自己的份,還肯接納自己?他反問:“你們是什麼人?”
事實上,他們早就有這個疑了。魔族勝利后已經開始進駐遠東各地,許久以來已經見不到曾經統治遠東的紫川家軍隊了。而眼前的這個年輕的軍著紫川家特有的呢子藍軍大和高統皮靴的軍制服,后的部下也統統穿黑的騎兵制服和披風,肩膀上有部隊番號的紅肩章,一言一行流出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舉止,手矯健、氣質沉穩,很顯然這是某支正規部隊的一部分。
白川看出了他的疑,笑說:“你放心,咱們是同路人:我們也是叛軍。
我們是秀字營的。”
“啊!”
“哦!”叛軍士兵齊齊發出了驚訝的呼聲。
杜克抖著問:“你們是秀字營的……那紫川秀是你們什麼人?”
“紫川秀是我們上司。”白川奇怪對方的反應,問:“怎麼了?”
杜克激地說:“他是個大英雄!他的事,我們軍營里都傳遍了——魔族最初想封鎖消息,但是死了那麼多的高級軍,他們實在無法解釋,消息最終還是泄了出來。
聽到他的名字,魔族連從睡夢里都會嚇得哭起來呢!
因為他,連我們都沾,跟著揚眉吐氣了好一陣子,我們都把他當偶像來崇拜呢!
他是我們紫川家族的榮!”激之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叛逆份,口而出“我們紫川家族”。
另外一個叛軍士兵補充說:“整個人類世界的榮!”
白川和秀字營的騎兵們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自己的上司在家族地臭名昭著,在遠東卻是這麼的名聲顯赫。
有人小聲說:“英雄……有賭輸了就賴帳的英雄嗎?”話沒說完,有人已經把他的給堵上了。
“我跟你們走!”杜克毫不猶豫地說:“跟著秀大人,哪怕死我們也干了!”
他回過頭去,急速而響亮的一個口令:“敬禮!”
裳襤褸的漢子們齊齊行向白川軍禮。杜克嘶啞而響亮地對白川喊話:“原遠東軍第三十一師團第五大隊,全員請求歸隊!請長指示!”
白川緩緩回禮,說:“杜克小騎武士,歡迎你和你的部下歸隊。我是秀字營旗本白川。你說這是第五大隊全員?其它的人在哪里?”
“報告長,我們整個大隊全部都在這里了!”
白川倒吸口冷氣,按照紫川家的正規軍隊編制來說,一個大隊應該有五百多人,而眼前的人最多不過五十來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可見這隊人經歷的戰斗是多麼的殘酷。
也不多說什麼了,帶著他們與明羽等人會合,一起撤退。
隊伍一直往西走,由于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等隊伍離開草原進山區時,已經是深夜了。這種森林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那匝匝的荊棘和枝條,錯糾結,鉆在里面就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那不到邊的灌木叢,就像一個城市,沒有比這更僻靜、更幽深、更森的地方。
在黑暗的叢林里經過二夫的跋涉,新加的士兵被不見天日的黝黑樹林弄得昏天暗地、不辨方向。他們不能理解,秀字營士兵怎麼能在黑暗中這麼準確地辨認方向和道路呢?
到第二天的上午時分,隊伍離了叢林,進一個險要的山谷,那谷口狹隘到只能容納兩騎并行。谷口修建有一個簡單的石頭堡壘,一個了的弓箭手在堡壘頂上看見了過來的隊伍,遠遠就中氣十足地大喊:“站住,什麼人?”
白川停下了馬,知道這時候的應對只要稍有不慎,谷口兩邊的伏兵會立即對他們放箭。揚聲回答道:“口令:三河旗本。我是直屬師團長白川,奉大人命令,剛剛執行完偵察任務歸來,請放行。”
弓箭手的影消失了,騎兵們耐心地在原地等待。過了一陣他又出現了,大聲說:“歡迎歸來,白旗本,您辛苦了!”
隊伍接著前進,通過了谷口,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眼前豁然開朗。杜克等新加的兵被眼前的景驚得目瞪口呆: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城鎮和軍營。
他們如同夢游般,慢慢走進了小鎮子里面。道路的兩旁是新搭建的木房子,街上非常熱鬧,道路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商人在路邊賣力地賣著,兩旁的店鋪琳瑯滿目,商品十分富。在其中,杜克等人看到了產自家族地帝都地區的紅花薯、狼果等水果特產,這些產品甚至還保持著新鮮著呢!
人群中有軍人,更多的是不穿軍服的平民。其中有不的老人、婦和孩子,有人類的,也有半人的,這令杜克等人十分驚訝,人類和半人竟然在同一個城鎮中和睦地居住、流和買賣?在目前的遠東,這種景象是讓人難以想像的。半人歷來是魔族軍團中的主力,在先前的遠東叛戰爭中,他們對紫川家、對人類懷有最深切的仇恨,歷來是見人類就殺,怎麼可能這麼和睦的相呢?還有另外一件事也讓杜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里的人,無論是半人也好,人類也好,統統面紅潤,神態中流出一種富足平和的味道。相比于外面的千里荒、殍遍野,杜克不嘆:“這里真是個天堂了!”
白川輕描淡寫地跟杜克解釋說:“這地方本來沒有這麼多人的,自從我們在這里定居以后,收留了很多在遠東戰爭中流離失所的人類難民,漸漸地就聚集了這麼多人。
后來,大人又大力發展商業,用我們的糧食與遠東各種族貿易礦產,又用礦產與人類換糧食和武,漸漸的,跟我們做生意的人就多了起來,這里就繁華了起來——當然了,我們發展的時間還不長,連半年多不到。所以這里的設施都還很簡陋。”
隊伍從城鎮繁榮的街道上通過,引起了路邊小販們一片賣力的賣。隊伍沒有在城鎮中停留,直接地進了軍營。軍營就建在城鎮的邊上,幾百間外墻刷淺綠的木房子排列整齊,一行接著一行。房子蓋得跟城鎮中的建筑一樣的規格,只是比起城鎮建筑的雜無章,軍營的設計就顯得比較整齊,一批批穿淺褐制服的士兵在列隊出,有的在進行空手格斗訓練,喊“殺”之聲轟鳴天際;有的在跑步;有的在空地上進行馬訓練。校場上,整齊的隊列一行接著一行,看也看不到盡頭。
杜克等人看得神一振:許久已經不見紫川家的軍隊了,今日能重見如此軍容鼎盛的兵馬,他們實在到非常興。
周圍的人看到白川回來了,態度也非常友善,不時有人過來跟白川打招呼:“白川長,這次出去有什麼好收獲回來?”白川微笑地一一回應。
杜克邊的一個士兵小聲地跟他說:“長,不知怎麼的,一站到這里的人邊,我就像矮了一個個頭似的,怎樣都不自在,連話都說不俐落了。”
杜克小聲的“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他本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眼卻很不錯。他早發現,他在這里所見到的無論軍或者士兵,都有一不弱的武功。有些人步履沉穩,行走路來片塵不起,眼中神含而不,這分明是已經到了宗師等級的高手境界了,但看他上的標志,卻不過是小隊長的軍銜。
杜克暗暗心驚:這里的一個普通士兵,放到紫川家任何一支部隊里,起碼都可以擔任軍了。
剛見到白川等人時,他已經發現對方騎兵無一是庸手,遠遠強于其它的部隊,這固然很難得,但想到一般來說,斥候部隊都會挑選軍隊中最銳的好手擔任,所以尚不足為奇。但是到了他們的大本營一看,更是高手如云。
路上,他看到了一個洗馬的士兵舉起水缸就往馬上淋水,馬匹涼水一澆,驚得要跳起來,另外一個士兵馬上一手按住馬,是把一匹高大的軍馬得彈不得,一個勁的長嘶不已,蹄子胡地踢打著地面,浮土飛揚。
大家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看那裝得滿滿的缸子,怕不有個百十來斤吧?還有另外一個能力強驚馬,這是多可怕的力量?可是看他們那舉重若輕的輕松樣子,就像是捻著稻草似的,一邊干活還一邊哼著小調。
杜克一個勁地拉著白川的袖子!“白長,白長,快看,快看哪!”
白川轉過頭去,漫不經心地了下,又轉過頭來:“洗馬有什麼好看的,我們每天都洗的。”
“啊,洗馬?啊,長,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白川已經走得遠了。
杜克等人站在那里發呆。他暗暗心驚:如果一支部隊每個人都有如此的武學水準,再加上訓練有素的默契配合,這麼幾千人的戰陣組合起來的威力,將會以幾何級數增長的。印象中,這樣可怕的部隊,在人類軍隊中是沒有第二支的。即使在魔族中,恐怕也只有他們最強悍的銳部隊:宮廷近衛旅(裝甲軍團)可以與之抗衡了。
在營地前,白川跳下了馬,上軍需:“今天有五十幾個新加的人,為他們每人準備服和武,有傷的先去醫務室,其他人可以進營地,先洗個澡,然后休息。杜克,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大人。”
杜克連忙應是。統如此強悍軍隊的將領、單槍匹馬殺魔族大營、視千軍萬馬如無的英雄人,應該是怎麼樣一種相貌的呢?他已經在頭腦里勾畫出他的樣貌了:
魁梧高大的中年人,不茍言笑,嚴肅的眉頭總是蹙得很,不怒而威,目銳利得連墻壁的背后都能看穿,說起話來聲音洪亮渾厚,震得整個屋子嗡嗡回響,口口聲聲:“小鬼,不錯嘛!”并用力拍打部下肩膀表示鼓勵(過后部下們要去看骨科醫生涂跌打藥水,弱一點還有可能當場傷吐而亡),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信心十足,能給全人類指示前進方向的領袖人。
想到就要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不知怎的,杜克的張得心臟怦怦直跳。他直了腰板,整理一下已經破舊不堪的舊軍裝,努力想在第一眼就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快來人啊,又有流氓在窺更室了!”
遠遠的傳來驚呼聲音,中間夾雜著子的尖,杜克還沒反應過來時,“呼啦啦”
一大群鎮民就拿著菜刀拐,殺氣騰騰地從面前沖了過去。
著鎮民沖去的方向,白川旗本的臉立即變得十分古怪,咬牙切齒地小聲罵道:“這個混蛋,趁我不在……”
杜克沒聽清楚,問:“長,您說什麼?”
“沒什麼,你跟我來就是了。”
白川在前面帶路,方向跟著鎮民的方向相同。走不到一百米,前面人聲鼎沸,一大群鎮民圍聚在一起,中間是一個樣子很清秀帶一臉賊笑的小伙子,正很鎮定地跟大家說:“各位父老鄉親,你們誤會了,我并不是在窺。”
“那你趴在更室的通風窗臺上干什麼?”
“哦,這個是因為更室的玻璃壞了,我正在修理,順便考察我們隆技的最新就罷了……。”
群眾一擁而上,將窺的賊打翻在地,一群人將他圍住使勁地拳打腳踢。
“該死的賊,這次我們總算抓住你了!”
“這個月我兒丟了三件,一定是他干的!”
“好好的教訓他!”
“打!我打!我踢!我踢!”
連經過的杜克也順便走過去踢了這個流氓幾腳。
流氓發出了慘:“各位父老鄉親,不要誤會……救命啊……哎喲,白川,是你啊,快來救我,白川!——你這個死婆娘,居然見死不救……”
杜克有點驚奇:“長,他好像在你啊!”
白川頭也不回:“那是錯覺。不過你不應該那樣子打他的。”
“啊!對不起,長,我是一時忍不住……”
白川猛地拔出馬刀遞給杜克:“用這個砍了他!”語調中殺氣騰騰。
白川把杜克帶進軍營中間的一間很普通的房屋:“這是大人的會客室,你在這里先等著,我去看看大人回來了沒有——那種程度的打擊應該還搞不死他的。”
杜克不明白的意思,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是,長。”
白川點點頭,從房間的后門走了出去。杜克在椅子上坐下,環顧四周:房間并不是很大,墻壁刷得很白,帶有新房子特有的木頭味道,房間中的家卻不多,只有簡單的一張茶幾和十幾張椅子,還有一張大桌子,樣子都很簡陋,連油漆都沒有刷,出了木材本的淡白。屋子里唯一的擺設是墻壁正中一幅龍飛舞的大字,杜克看了半天才明白原來這是:“制霸天下”
四個大字,但掛反了。
等了一陣,聽到外面“答答”的腳步聲正在接近,杜克立即站起肅立恭候。白川領著一個人進了屋,介紹說:“這就是我們部隊指揮,紫川秀大人——杜克,杜克,你怎麼了?”
過去探探鼻息,抬起頭來:“他昏過去了。”
“奇怪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昏就昏呢?”紫川秀滋滋地吸著冷氣,面上青一塊腫一塊的,滿是傷痕。
清醒過來的杜克眼神直勾勾的,白川同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安他說:“偶像破滅的覺很難吧?慢慢你就習慣了。”
白川吩咐他說:“把你知道的況都向大人說一下吧,我們現在很缺乏魔族方面的報。有一件事讓我到奇怪,你們部隊的傷亡率怎麼那麼高,一個大隊就剩你們幾個人了?”
“是!大人,白長,一向以來,魔族的軍隊都分幾個等級,其中,塞亞部族的軍隊是最優待的,他們待遇最好,武裝備最良,供給也最充足,餉銀最優惠。
而魔族其他種族的軍隊就被分為第二等級,待遇次了一等,但也遠遠比遠東種族軍的好;在遠東種族軍里面,魔族最看重的是半人和龍人軍隊,前者的人數最多,后者的戰斗力最強,其次是蛇族的軍隊。”
杜克語帶悲憤,接著說:“而最歧視的軍隊,就是我們人類了,哪里危險哪里傷亡大,他們就派我們去哪里。像上次攻擊帕伊時,我們被派在第一攻擊波,后面跟著魔族的督戰隊,很多弟兄連傷了都不許后退,只能活生生地被后續部隊踩死了,他們心是想用我們的尸幫他們鋪路!我們的待遇,說起來連軍中做仆役的靈怪都不如,不但餉銀經常被扣,發給我們的也都是發霉的糧食,我們連吃都吃不飽……
長,魔族軍心不把我們當人看。其實不是我們,種族軍里的所有人類兵沒有一個不希能反正的,就是沒有機會。雷洪死了以后,我們大批大批地逃亡,魔族派出執法隊來追殺,他們抓到逃兵后吊在樹上活生生燒死!在杜莎行省一帶,到都是燒焦的死尸味道。我們以牙還牙:你想我們的命,我就先殺你!那天我們設下了埋伏,把追來的執法隊殺得一個不剩,出了一口氣。”
紫川秀點點頭,贊許地說:“干得好!問你件事,杜克:現在在魔族軍中,像你們一樣的人類士兵還有多呢?”
杜克非常健談,問一答十:“大人,當初雷洪起兵叛變時候,一共是二十五個師團的兵力,其中十個是騎兵師團,大概有二十萬人的兵力。但是打了這麼久的仗,各部隊傷亡都很大,特別是雷洪死后,又有很多士兵自己開了小差——現在魔族軍中大概也只有個十萬左右的人類傀儡軍了,但編制上依舊保留著二十五個師團的編制,實質上一個師團連以前的一半兵力都不到了。各部隊軍心極其不穩,管理混,紀律極差,經常有士兵逃亡,軍們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做沒看到,甚至有的軍乾脆就帶了自己的部下一起離開,比如說像我這樣。”
紫川秀滿意地點著頭,與白川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喜悅。
躲藏于瓦格的深山林之中雖然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但也有不足之,就是缺乏外界的信息。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關于魔族軍隊的報了。
正如紫川秀開始所預料,高峰過后是低谷,在征服了遠東的狂喜過后,魔族這部龐大的戰爭機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士氣的低落。
“現在魔族在遠東各地的兵力分布況,你可清楚嗎?”
杜克有些為難,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猶豫地回答:“這個,大人,在魔族軍中我們人類的地位是很低的,很多重要的報我們都接不到。只是我倒是聽到了許多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說就是了,我們不會怪你的。”
“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魔族現在的兵力現在已經不比剛開戰時了。
在遠東戰爭中,他們雖然贏了人類,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特別是斯特林大人在帕伊城的那一仗,大家都說,魔族軍的傷亡一定很大,不然魔神皇是不會那麼輕易地答應談和的。據說損失了好幾萬的銳軍隊,還得不得不陣前換將,將皇太子也撤了。
“戰爭結束以后,他們國的農業生產需要人力,魔族又將大批的軍隊調回去復員。魔神皇的行宮撤消了,戰斗力最強的宮廷近衛旅回國了,王國各主力軍團也都已經跟著離開,比如說像卡頓、卡蘭、云淺雪、葉爾馬、羅斯等重將,聽說都已不在遠東了。
“現在魔族在遠東留下的主要力量只剩下魯帝軍團和凌步虛軍團。魯帝是新任命的遠東大總督,他的部隊大多已經分散進駐遠東各地;而凌步虛軍團則部署在西部的瓦倫要塞周邊,專門負責監視和防瓦倫要塞里的人類守軍。除了他們以外,魔族手頭上的兵力就只剩下遠東的種族聯合軍了。”
紫川秀吃驚地說:“魯帝已經任了遠東大總督?不是云淺雪?”
“這是有原因的:當初開戰以前,魔神皇就與部下諸將約定:誰殺敵最多,誰就是新任的遠東大總督。結果到戰爭結束以后,大家一比較,發現雖然在瓦倫城下有戰敗的經歷,殺敵最多的還最魯帝軍團,是在月亮灣一戰他就全殲了十幾萬家族民軍,憑這個,他就遠遠超過了別的將軍。所以,魔神皇也遵守諾言,讓他當了總督。”
紫川秀沉,當初在魔族軍中時,他就聽過許多關于魯帝的傳聞,明白他的作風。
白川先領著杜克下去休息了。
等候在外面的明羽進來報告,紫川秀問他:“這次出去,外面的況如何“。”
“大人,我們這次出去探查了幾個行省,況都差不多,乾旱、荒、災難。我們一路過去,田莊都給拋空了,沒人耕種,路邊到都有死的尸。老百姓都躲進了深山老林里不敢出來,既怕魔族軍拉壯丁徵糧款,又怕盜賊洗劫村莊——到都是盜賊,我們一路過去,說也上了百來起打劫的。在我們瓦格行省還算好一點,可能是因為這一帶的人有我們周濟,總算可以過得下去吧。”
“有沒有到魔族的巡邏隊?”
明羽不自然地笑出聲來:“巡邏隊?您要說是整團整隊的魔族正規軍,那還差不多。
在遠東大公路沿線的幾個行省,那里滿了魔族的軍隊。我們至到了他們五十次!
有十幾次都是靠快馬加鞭又殺又砍我們才闖了出來。
至于他們是否在后面跟蹤我們,我沒有把握。”
紫川秀吃了一驚:“不是說魔族軍主力都集中在西南大營和杜莎嗎?”
明羽回答得很肯定:“是的,大人。看來魔族確實是在策畫著什麼行,他們在沙羅、明斯克一帶集結了重兵,兵力至在三十個團隊以上。我懷疑有可能是針對我們。”
紫川秀搖頭:“不可能的。他們并不清楚我們的實力,如果是要對付我們,他們不會如此大費周章,最多派幾個討伐團隊過來就是了。你有沒有進云省?”
“是的,大人。我進了云省,但我未能見到長老。真是十分抱歉,我未能完任務。”
紫川秀皺起眉頭:“為什麼?你沒跟他們聯系上?你沒出示德倫等十幾個村落的半人給長老的聯名推薦信嗎?”
“大人,剛到那里我就向當地的人表明了份和來意,但他們長老拒絕見我。弟兄們惱火了,都喊說:‘屠了這個村子!’但那里的半人還真有種,刀子已經在眼前了,他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千萬不要在那里見,那里是圣地。如果在圣地殺人,全遠東都會站起來反對我們。”
明羽顯得有點窘迫:“是的,大人,您說得完全正確。當時我馬上制止了弟兄們,跟他們說聲抱歉就走了。真的很失禮,我未能完任務。”
“你有沒有把德倫的信給他們看?”
“大人,我給了。他們完全知道我們的份,可就是故意不理睬我們。
真讓人生氣。他們還說:‘要見我們村的長老,讓你們的明秀自己過來。’”
明羽忿忿不平地罵了句臟話,又說:“什麼狗屁長老,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破村子里的鄉佬嗎?”
紫川秀輕笑,卻不出聲。這不奇怪,因為明羽不清楚云省圣廟在遠東民眾心目中的地位,他也沒有聽說過圣廟長老布丹的名字——他是遠東的家喻戶曉的傳奇人,也是半人的神領袖。
當年,就是他,率領還于劣勢的叛民眾,設下埋伏將李科紅旗本率領的三萬紫川討伐軍全殲,從而使得叛得以在遠東全面蔓延。后來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當種族軍發展壯大起來以后,他卻突然離開了遠東種族軍的領導核心,退回到了圣廟。據說,這是因為當時遠東種族軍的大多數首領都贊與魔族軍結盟,而布丹一個人獨持異議,認為與魔族結盟無疑是與狼為伴,但無人支持他,他憤而辭職。后來,形勢的發展也確實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現在,他在遠東民眾心目中的地位高得無以復加,半人的十三部落都尊他為長老,他掌管著遠東的圣廟。
與自己悉的德倫、德昆、德布等半人都說,如果在遠東圖謀大事,就必須要取得布丹長老的支持。自己聽從了他們的說法,才派白川和明羽兩人帶了禮前去與他結識——他不敢派羅杰過去,是害怕羅杰的火暴脾氣會壞了事。不料他派出底下最高級的兩名部下過去,還帶著附近十幾個村莊村長的聯名引薦信件,卻依舊吃了一個閉門羹。
果然就如傳聞中的一樣,布丹長老孤傲得很。但幸好在回來的路途中,他們遇到了杜克等逃亡的叛軍,才不至于空手而歸。
紫川秀想想,說:“好吧。明天我過去一趟吧。”
“啊,大人,去哪里?”
紫川秀淡淡說:“他們不是說要我自己過去嗎?那我就過去好了。”
明羽十分震驚:“大人,那不過幾個鄉下土包子,不值得您親自前往。
不如這樣,我再跑一趟,帶著弟兄們過去請他過來,他要是不肯,我屠了那個村子!”
明羽說得咬牙切齒的,顯然對上次到的冷漠待遇還懷恨在心。
紫川秀搖頭說:“不行的。我需要他的合作,不能用強。再說,長久不走了,我也想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了。”
這時候白川推門進來,聽到紫川秀的話驚訝地說:“大人您要親自過去嗎?可是您的子還沒有完全恢復……”
說到這里,幾個人都沉默了。紫川秀因為嚴重的傷、又夾雜著外傷、以及逃亡路途中惡劣的環境對的傷害,他的病一直沒能痊愈。經過村子里半人的土醫用方救治,外傷倒是很快就收口了,只是那兩種傷掌力纏mian不去,對經脈和丹田的傷害很大。現在,紫川秀本就沒法運氣提力,等于是完全不會武功的一個廢人。
紫川秀嘿嘿一笑:“不要的。不是還有你們嗎?”笑容中帶了幾分無奈的慘淡。
白川看得心頭發酸:曾經敢單槍匹馬獨闖魔族大營的好漢,如今變了這副手無縛之力的樣子,竟然得依靠部下的保護才敢出門,英雄氣短,看得著實讓人心酸。幾個部下私下里都為他難過,虧得他自己卻一點不在乎,整天樂呵呵就忙著窺更間。
趕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憐憫之意:“是的。那我們就下去準備護衛隊了。”兩人出來低聲商議了一陣,再去找羅杰把事說了。
白川對他二人說:“我們一定要保證大人在路途上的安全。你們把手頭上最好的高手都給我調過來。羅杰,你親自跟我走一趟吧!”
兩人都是二話不說就滿口答應了,明羽說:“我的部隊里,你看中哪個隨便挑就是了。大人安全要。要不我也跟你走一趟?”
白川猶豫一下,還是說:“算了,我們幾個都出去了,家里得留個坐鎮的,好應付突發的狀況。”
接下來的半天,白川都在忙著為紫川秀挑選護衛隊的事。的要求很高,既要手好,要近格斗、白刃對殺、輕功、騎……樣樣技都要通;又要頭腦好,反應敏捷;還得絕對的忠心耿耿,要有那種在關鍵時刻以為長擋箭的勇氣——都滿足這些條件的人確實不多,但幸好如今的秀字營人才濟濟,經過一番挑選,最終還是把人找齊了,一共五十名護衛,他們不但都是技全面的高手,而且都有自己的特長。比如有的人特別擅長馬刀格斗,有的人是空手搏擊的好手,還有十幾個百步穿揚的神箭手。
這樣就構了一張攻守兼備的防網。
特別有幾個是擅長外家功夫的高手,一功夫刀槍不。白川的計劃中,他們將作為紫川秀最的護衛,專門防備那些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
在坐騎方面,白川想辦法挑選了一群辛加行省的戰馬,給紫川秀以及護衛們裝備。
辛加行省素來以出產駿馬而聞名,他們的馬,能負重、善于沖刺耐力堅韌,比起魔族的戰馬,無論在速度還是耐力上都要強上很多。紫川家的鐵甲軍團歷來都是到辛加地區去選購戰馬的。這樣如果遭遇上了魔族的大部隊,大家起碼還可以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