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八章 撥雲見日
或許沒有人願意,但契約之日仍是無視我們意願而到來。儘管契約已經被撕毀,但鬼們仍沒有蜂湧而,只是等約定時刻到來,才緩緩從村口進。
村民們準備著所謂的涉,這檔子事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熱門路,不需要助手,只不過以往都是雙方出示契約,他們可以指著對方契約上的文字,理直氣壯地說是時間未到,這次卻不能重施故計了。
在往年確認契約的長街上,一邊是恐懼與不安的村民們,另一邊則是形形的鬼,有些是人類,有些則是飛禽走,共通都是無完,有著明顯的腐爛跡象,出裡骨,嚴重一點的甚至爛去了半邊,眼神中存在著對生者的怨恨、對的求,直直地盯著我們看。
「覺真是噁心啊,真不知道那些亡靈法師怎麼得了……」
我的心猶如待宰豬只,好不起來,旁邊的茅延安不知是否因為已有了覺悟,看來仍是一派悠然,但立志要為一個優秀亡靈者的阿雪,卻是面蒼白,擔憂地靠過來。
契約的涉理所當然失敗了,在這種形下,會功才是怪事。鬼群發出憤怒的咆哮,激憤地鼓噪,嚷著模糊的字句,要我們歸還珍寶,逐步進過來。在那大群鬼當中,我沒有見到日前那名半邊骷髏臉的人,但卻看到那幾名被鬼群殺害的見習神與騎士,顯然死在這附近的魂無法離開,也被吸納鬼群的一部份,如果我們不小心,這就是我們片刻之後的下場。
「等一下,住手,你們要的珍寶在這裡。」就在鬼群逐步進,要發實質攻擊時,我排眾而出,將手中的一個包袱抖落,登時灑出了十多件金銀珠寶。
茅延安之至,要從他那邊找到什麼,極為不易,這是我命令紫羅蘭跟蹤與他同夥的金老頭,在昨天夜裡發現他到了村子外圍的一矮人廢窯,挖掘翻看,等他離去後,紫羅蘭就把挖開,將裡頭的金銀珠寶帶來給我。
被埋藏在地下多年,這些金銀珠寶都沒了應有的澤,但從手工、紋飾來看,仍然可以知道價值不斐,說不定對當事人還有什麼特殊意義,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那人會把這當作是最重要的珍寶,在死後仍念念不忘。
「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以後別再擾地方了。」我大聲說著,鬼群中的氣氛也有了改變,先是一寒意凝聚,跟著,一件殘破的華裳袍服慢慢地飄現出來,那個骷髏人在鬼群中現,森寒的目先是朝我這邊瞥來,再轉往散落地上的財寶停留。
「拿了你的寶貝,好好安息吧,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心裡也很不好過,他這些年來……」有些不懷好意地這麼說著,我知道後一定有人臉變得很難看,但沒等我說完,那個骷髏人的影忽然消失,鬼群發出了憤怒的鳴嘯。
「寶貝!寶貝!把寶貝還給我們!」
猜不鬼對這些財寶有何不滿,我就想不問題出在何,面對一群撲湧過來的鬼,我只能選擇轉逃跑,但有人卻比我更快一步,而且……還是很多人。
以茅延安為首,整個霧谷村的村民,當聽見鬼群再次尖嘯,立即拔逃跑,又快又急,由於鬼群都集中在這裡,包圍村子的陣形有了空缺,趁這時開溜,確實大有機會,只是倒霉了被圍在中心的我與阿雪。
「師父,我們……」
「阿雪!跟著我跑。」
逃命這種事,我們一向不陌生,有著紫羅蘭在前開路,用烈火與電開鬼群,我和阿雪衝出重圍。
「你、你這時候還抱著?的父親和爺爺呢?」
「不知道,剛剛太了,我……我們不可以丟下不管。」
懶得與阿雪多廢話,我只是牽著狂奔,心中禱告那小鬼千萬別挑在這時候哭出來,不然阿雪分心,我們三人肯定十死不生。
鬼群的數目實在太多,紫羅蘭雖然護著我們闖出,但最後仍被鬼群環村逃竄,急之下,我要紫羅蘭領著我們往矮人廢窯跑。
有個殘破的建築遮擋,總好過在空地敵,況且,說不定有什麼東西是紫羅蘭沒有挖出來的,或許就是鬼群真正要找的寶貝。
「阿雪,把你這幾天學的練的全用出來,能擋多久就是多久。」
把鬼群甩開一段距離,衝矮人廢窯後,我要阿雪張設一個小結界,擋住追來的零散鬼,爭取時間。
「腐臭的邪惡之風,聆聽析願,釋放黑暗的障壁。」幾天的特訓有了果,阿雪的咒語唱完,一道黑的防壁立即張設出來,攔擋在鬼群之前。
衝勢被擋住,鬼群的尖嘯聲刺耳難當,但阿雪的修為顯然相當有限,那層黑暗障壁在鬼群的衝撞下,很快就出現了裂痕,崩潰是遲早的事。
紫羅蘭衝在前頭,進那只剩幾面空牆的矮人廢窯後,立刻撲地挖了起來,從那個坑裡,又挖出了幾件金飾,都是戒指、耳環之類的。
(果然之前挖了,可是……是這些東西嗎?這次再錯寶就完了。)
正在遲疑,外頭又了起來,從阿雪所遮蔽的另一個方向,霧谷村的村民們衝了進來,後頭就像掛粽子一樣,牽著一長串的鬼群。
「哎呀!賢侄,你還在這裡啊,外面好多鬼怪啊,我們衝不出去……」
「衝不出去?那你死在外頭就了,幹嘛還衝回來?你沒看見這裡快撐不住了嗎?」
大叔和一群村民們在這時衝回來,兩邊的鬼群一會合,力大增,阿雪張設的黑暗之壁崩潰在即,鬼群朝迫近,最近的一個已經不過數尺距離。
紫羅蘭吼了一聲,從地裡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裹著殘寸縷的骨骸,看來就正是那骷髏婦人的埋骨。
「就是這個東西……喂!寶找到了,那個什麼名字的人,你的就埋在這裡……」
這話起了作用,但似乎不是我要的那一種,當骸骨一見天日,鬼群就好像到某種激勵,攻勢赫然激烈了十倍,就像是那天鬼群攻破神們的明防壁那樣,脆裂的聲響,一隻像是白骨一樣的枯手,刺破了本就不支的黑暗防壁。
「師父!師……」
鬼群如同萬馬奔騰般倒過去,將阿雪淹沒在數百魂的撲擊中。
「阿雪!」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連這一注都錯,骨骸並不是鬼們所要尋找的珍寶。
阿雪被埋進鬼群中,生死一瞬,我不能指奇跡出現,眼角瞥見大叔的影,立刻一把將他拉過,要他主出去招認。
「你胡說什麼,外頭這麼危險,你要我出去?而且我什麼都沒做過,認什麼東西?」
茅延安仍是死下認帳,朝一眾村民中躲去,逃避我的外拉,但我卻沒時間陪他再瞎纏下去,往外頭跑幾步,大道:「喂!我不知道什麼寶,但是你要找的兇手就在這裡!」
魂的意識裡,除了對生者的求,就是對復仇的執著了。這句話喊出來的效果,毫也不亞於剛才挖出骨骸的那一刻,鬼群停下了作,不約而同地朝這邊看來,約約,那名骷髏更在鬼群中浮現出來。
計劃奏效,我急切地大道:「你忘記了嗎?在樹底下,那個拿手帕悶死你的男人,現在就在這裡,聽見了嗎?不要遷怒別人,要報仇,你就應該找那個男人……」
已經失落的久遠記憶,彷彿在我的大喊中,重新在鬼魅的腦海中復現。隨著印象漸漸清晰,的外表也開始起變化,從灰白的手骨開始,骷髏模樣的半邊迅速生出了,回復生前的模樣。
鬼群沒有作,我聽見阿雪約發出的喊聲,顯然還安好無事,機不可失,要闖出這個死局,就只能利用這機會。我轉過頭,尋找那即將被我出賣的對象,只見茅延安藏在一眾村民的後,對著我搖手。
很明顯的意思,但現在已經不是套的時候,我手指前,朗聲道:「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風慘慘,鬼悲嘯,伴著我的指控一起送了出去。順著我所指的方向,一個男人因為罪行被揭發,兩一,跪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那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殺了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啊……」多年罪行被揭發,心防崩潰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淚縱橫地痛哭失聲,境悲涼。
這形與我的預期完全不同,因為我原本估計,以大叔的厚臉皮,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就認罪,而最失算的一點,就是跪下來認錯的罪人並非茅延安,卻是站在他前的金老頭。
眼看著金老頭跪地痛哭,不住磕頭,這太過詭異的形,將我給弄至目瞪口呆。
(怎、怎麼會這樣……)
金老頭痛哭懺悔的容,和之前大叔說的一模一樣。他滿是皺紋的蒼老額頭,用力叩在地上,向死去的妻子求饒,說著當初無心錯殺之類的後悔言語,那激的神假不出來,可以確認他就是真兇。
如果說剛才我的指責,讓鬼們的記憶開始回溯,那麼金老頭的懺悔,就是把所有失落的記憶環節補完,所有鬼都好像從狂暴狀態中清醒過來,停下作,分開出一條路來。
「師父!」阿雪大步跑過來,搶奔到我懷裡。我抱著往旁邊退去,小聲解,看上滿是塵土與細小痕,剛才距離生死關頭只是分毫之差,如果我晚一步……
在阿雪之後,那個骷髏人彷彿飄似的栘了過來……現在的上已經沒有骷髏部位了,完全是一個麗的婦人,鬢髮微,擺飄揚,足不點地栘到那個曾是丈夫的男人前,聽著他的痛哭,眼神一下迷惘,一下閃著深刻仇恨。
「求求你,原諒我吧!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夠安心,當初、當初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你,我只想把你弄昏,可是……可是我怎麼知道,我才走開一下,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已經……」
典型的殺人者自白,就像很多只是想讓害者別呼救,卻意外悶死人的綁架犯一樣,了無新意的意外。而在他的懺悔聲中,婦人說話了。
「寶……寶……寶貝……把……寶貝……還、還給我,把寶貝給我……」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起初的幾個字沙啞難聽,像是兩塊骨頭錯,直到後來才連貫在一起,讓人聽懂了的意思。
是啊,兇手已經找到了,那麼他當初到底搶走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呢?這是我很想知道的事。
「寶、寶貝……你的寶貝已經……」金老頭聲說著,支支吾吾還沒說個大概,後面人群忽然起了,一人排眾而出,搶到前頭,一下就跪在金老頭的旁邊,看著那名婦人,跟著痛哭出來。
「你……你就是我娘親?爹從來沒有告訴我……」首次見到生母,金漢良的反應很正常,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我們相顧失,再次為霧谷村所充塞的不可思議而震驚。
「我、我不知道是你……那天,你和爹在樹林裡,我以為你是舊債主……我和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也有了喜歡的人,我不想再躲債逃跑,所以爹走了之後,我發現你還有氣,就、就……娘親,請你原諒我!」
這真是駭人聽聞的懺悔告白,儘管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卻已經足夠瞭解。當年金老頭用手帕悶昏人之後,其實只是昏去,並沒有死亡,但尾隨金老頭之後看見這一幕的金漢良,起了歹念,將人勒殺,金老頭回來見到,只以為自己下手錯殺,本沒想到兒子也牽涉在。
被親生兒子殺害,兇案之後,冤魂死而不散,一縷怨氣牽週遭山川靈,群起活,終於導致了往後多年霧谷村的慘劇。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阿雪該是聽明白了,但卻明顯地不願意相信,更難以理解人為何會醜惡到這種程度?發生這麼悲慘的案子?
對所有人來說,這應該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對於金漢良尤其是。他並不是那種殘忍兇暴的狂徒,那次殺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是希能夠換取以後的平穩生活,但沒想到鑄下大錯,親手殺害未曾謀面的親生母親,更種下了日後的不幸因子,被封鎖在霧谷村中,連妻子都喪生於鬼群。
看著他跪在地上,掙扎著往前爬,試圖抱著母親雙痛哭的樣子,便是我也能到那種深切的悔恨,阿雪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那些原本眼神朦朧、作渾渾噩噩的霧谷村民,也像了某種刺激,眼中漸漸有了神采,看著這一幕,或是歎息,或是流淚,彷彿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
群眾在週遭的數百鬼也是一樣。當怨氣消減,由本來到影響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鬼開始慢慢往外退走,有些甚至當場就冉冉消失。
就只有大叔,他不知何時退到一旁,斜斜背靠著一株樹木,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切。我不知道這些事有什麼好笑,但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表,除了冷笑,我找不到別的形容方法。不管怎麼說,危機已經解除,更於藏在霧谷村的寶究竟是什麼,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娘,你原諒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是豬狗不如……」金漢良槌頓足地痛哭著,和旁不住用力磕頭懺悔的父親相比,是另一種悔痛的表現,而他所說的話,另一邊也完全聽進去了。
沒有任何枉死者的不安、痛苦表,曾經有半邊是骷髏的面孔,現在臉上只剩下溫而平和的笑容,用一種幾乎是神聖的寬恕口吻,著兒子的悔痛。
母,有時候真是一種沒道理的偉大東西,千里迢迢追蹤而來,就是為了奪回被丈夫抱著走的兒子,雖然慘遭橫死,亡靈卻仍對此念念不忘,可是,這麼深的怨氣,在見到兒子後又立即煙消雲散。
「孩子,娘親不怪你,你……是娘親的寶貝。」
白皙的手掌,輕輕著兒子的頭髮,傳遞著母親的心,輕的作,彷彿正散發著聖潔的華,那一瞬間,阿雪止住了啜泣,呆呆看得出神,就連我們腳邊的紫羅蘭都盯著這一幕,停下了作。
,可以抵銷怨氣,這也就無怪常常有人整天嚷著:地老天荒,惟不滅。在這樣的波之下,周圍的鬼不是離開,就是消失殆盡,當最後一個鬼形影淡化無蹤,婦人的也漸漸明起來。
「寶貝孩子,你好好保重。」說完這一句,婦人出安詳的微笑,整個化作一道和煦白,在湧來的霧中冉冉消褪。
「娘!娘你去哪裡?別丟下我們,孩兒還有很多話沒有……」金漢良倉皇的著,但卻不能挽留些什麼。人死如燈滅,已經逝去的東西,不可以多逗留在現世界,這是不會改變的規炬。
當霧氣稍稍淡了些,我看金漢良和他父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正想上前去和他們父子說幾句話,哪知道他就像沒看見我一樣,扶著他父親,踉艙地朝村子走回去。
「喂,金兄……」
金漢良沒有理我,而不只是他,包括霧谷村民在,曾經一度回復生氣的他們,又變得渾渾噩噩,像是一群活死人似的,慢慢地走回村子。從背後看去,那種搖搖擺擺的步伐,倒與那群控制的鬼有幾分相像……
這樣一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我吃驚地向週遭,赫然發現儘管鬼群已經散得一個不剩,但圍繞整個霧谷村的濃霧,卻沒有消散的跡象。怨氣已散,為何濃霧依舊?難道……
我的想法,在一眾村人們快要走回村子時得到證實,在金漢良與金老頭要進村子時,一個人影從旁邊的霧氣中走出來,加他們,一起走村子。
那個人我認得,阿雪更為著那悉的背影失聲出來……那正是金漢良的妻子,已經在鬼群中碎慘死的人,現在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就這麼與丈夫、公公回到村裡。
「為、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阿雪的疑問,我已經知道答案。快速轉過來,我瞪著茅延安,他仍然斜斜倚靠著樹幹,表懶洋洋的,像是看到了一切,卻又像是視若無睹,見到我的目,聳肩一笑。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這次的祭典已經結束,照過去的經驗,還有一個時辰霧就會散,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這個霧谷村,一開始就已經沒剩下半個活人了,對吧?」
「全對,這是個死鎮,包括金老頭、金漢良,還有你看到的所有村民,全部都是死靈,這是一齣好戲,兩邊的演員都是亡靈,只不過有一邊自己不知道而已。」對於我的質問,茅延安笑得很輕鬆,搖手道:「霧谷村的亡靈祭典,每個一段時間就上演一次,這次我們恰逢其會,怎麼樣?是不是比一般的戲曲故事好看?很有臨場吧?」
「怎麼會?」到了重大衝擊,阿雪睜大眼睛,道:「金大嫂呢?難道也是……」
「沒什麼難道的,也是亡靈。」
「那……他們的那個小嬰兒……」
「嬰兒也一樣會死,當然也有嬰兒的亡靈啦,世上還有比這更小的嬰靈,這種尺碼本就算不上什麼,你是將要為大巫師的人,別那麼大驚小怪嘛。」
茅延安說得輕描淡寫,表一派輕鬆,就差沒有哼起歌來,但是以阿雪的個,這些話語對而言,卻是最殘酷的事實,我看見抖著,努力調整著呼吸,直過了好中晌,才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無助表向我,問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
我把這難堪任務推回給大叔,而從他口中說出的,就與我的預料沒差多。
「其實,霧谷村的事,發生到現在起碼已經百多年了,就在兇案發生後的第二年,大批怨魂襲擊了霧谷村,在那天晚上,就把霧谷村屠戮殆盡,無分男老,沒有半個活口。」
「那……那為什麼會……」
「人死了變鬼,鬼會投胎轉生,這是常規,但不是什麼事都會照常規來。有些時候,人死了會因為某些理由,不願意轉生,時間一久,甚至忘記自己是死人;又或者,到某些外力束縛,被鎖在一個地方,永遠也不能離開,重複著死亡那一刻的夢魘。」
霧谷村就是這樣的例子了,茅延安說,因為靈魂到束縛,離不開這塊被詛咒的上地,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當濃霧籠罩山區,魂們就會重新聚合在廢墟中,重新上演一次當日被屠村的恐怖景。
「每次亡靈祭發生的時候,如果有外人,就會把外人也牽扯,殺害之後,又多了新的魂被拘束在此,百年來為了尋寶而葬於此的追跡者,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不過多年以前,我也來過這裡,和朋友一起來的……」
那是茅延安還在南蠻玩搖滾樂時的事,他與兩個樂團員的好友,一起到了霧谷村,親眼目睹了鬼襲擊,要屠村的事,但那一次,他們三人完了過去沒有追跡者達的任務,不但識破了這場的雙方都是亡靈,更找出了百年前兇案的真兇,第一次破案功。
「當時我們以為徹底把霧谷村的亡靈解放了,但是,事並沒有結束……」
不知道是一方歉疚過深,還是另一方怨恨太深,亡靈們並沒有就此消散,甚至其後當之神宮的高僧誦經,亡靈們也拒絕到超渡,就這麼渾渾噩噩地被囚於魂之牢籠,每隔一段時間,就重複同樣的悲哀慘劇。
「亡靈的記憶很片面,因為我們曾經破過這件案子,所以金老頭記得我,但卻不記得他自己已經死了,我偶爾會到霧谷村來,想看看他們是否離開了,只是到現在他們仍在這裡,沒有改變……」
「既然這樣,你該早點說啊。」想起我之所以誤判形的理由,怒道:「事先又不講,那天又說什麼這是別人的故事,表又那麼怪,我還以為……」
「哈哈,我沒說錯啊,這確實是我朋友的故事,是賢侄你一廂願當我是兇手而已,看吧,刻板印象果然危險啊。」
「大叔,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不太理解,那個骷髏人不是已經……已經釋懷了嗎?為什麼會……」
「嗯嗯,當年我們破解案功時,也是以為事就這麼了結了。」茅延安點頭道:「但是幽冥的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嚴苛,並不是每一個鬼在解開心中憾後就可以解,有時候,當初的怨氣太深,即使有著寬恕與,仍是不足以衝破無數怨念累積的死之螺旋。」
無盡的死亡,無盡的悲劇,就在濃霧中反覆上演,形一個永不休止的死之螺旋,這就是亡靈世界的法則,過去我曾經聽說過,但實際遇到,那種無法言喻的殘酷、沉重覺,仍是得口一陣不順。
「第一次看很有真實吧?不過看多了就沒覺了。」茅延安聳聳肩,從樹旁邊拿出三把早就預備好的十字鎬,扔給我們,「開始挖吧,現在你們知道了,這村子是群鬼聚集之地,極之,每次亡靈祭都會在這裡屠殺一次,日積月累的結果,地底可能會突變出一些好東西,別錯過了。當一個好的追跡者,就要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可以挖掘的東西啊。」
大叔說到做到,已經開始用十字鎬挖地了。這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地方,因為初次遇上亡靈祭的我,儘管還維持冷靜,卻無法淡然之,手腳有些僵,作遲緩。
「大叔,師父……我們、我們不能做什麼嗎?」阿雪放下手中十字鎬,急切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安息,不用再這麼重複下去嗎?他們……明明都已經死了,一邊已經承認過錯,另外一邊也寬恕了,為什麼就不能安息升天,要這樣子被困在這裡呢?」
阿雪的眼中,有著極熱切的期盼與求,但我卻無法回應,因為在我的知識裡,死靈可以被消滅、可以被召喚驅使,但像這樣子的魂獄螺旋,卻沒有中斷的方法。
「不可能的。我不是說過了嗎?別說是你,當初就連慈航靜殿的高僧,親自持咒誦經,都沒有辦法超渡這些怨靈,只能為雙方立下契約,當亡靈祭到來,換契約了事,不用演到屠村。」茅延安搖搖頭,歎道:「丫頭,人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的不平等與不合理,雖然沒道理,卻就是存在在那裡,人們無法改變,就只能學著接。你不過是個弱小的黑魔法師,連之神宮高級僧都做不到的事,你憑什麼認為你能做到呢?看開點,幫大叔挖東西吧。」
很現實的話語,卻是讓人沒辦法反駁,阿雪沉默下來,和我們一起拿鎬子開挖。
氣氛很怪,我的心也很混,直到不久後茅延安了一聲,我們兩個合力在該挖到幾塊大小不等、晶瑩澄澈的碧藍晶石後,我才發現阿雪和紫羅蘭不知何時不見蹤影了。
「大叔,你有沒有看見……」
問話才出口,我忽然覺到一種波,某種魔力運行的波,由村子那邊傳過來,是什麼人在那邊持咒施法了?
答案實在太過明顯,當我和大叔朝那邊過去,一道道青紫的螢,由地面緩緩升起,在霧氣中抖浮沉,任何有黑魔導知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些就是象化、卻失去原來形的魂。
一道、兩道……青紫的螢,像夜晚出現的星火,越來越多,最後數百個魂群聚發,紫綠奇幻,莫可名狀,森森鬼氣,在一種詭異的中,更有著說不出的慄。
我們不知道魂為何群眾起來,卻看見一道輕盈倩影,後跟著一頭豹子,在濃霧中緩步行走。
「那個笨人,想做什麼?」
我一時間也猜不,只見到阿雪揚起手臂,口中好像在念些什麼,跟著,那些四飄的紫綠魂就像得到了指引,紛紛朝移靠過去,繞著手指畫出的小圈圈打轉。
「這是……」
阿雪的手指點、撥、挑、揚,每一種不同的作,都配合著咒語的變化,這是相當高明的施法手段,顯示這幾天確實暗中勤練不輟。而當那些閃爍不定的魂,與白晰的手指一,就像遇逢烈的初雪,立刻分崩瓦解,散得分毫無存。
螢、鬼火,消散於蒼莽霧嵐中,阿雪輕旋舞,指間畫出種種曼妙的姿態,遠遠看去,確實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景象,但當我們領悟到正在做些什麼,卻是為之大吃一驚。
「在……吸攝這些魂?」
對於靠控制魂吃飯的死靈者來說,捕捉、吸攝魂,本就是家常便飯。但靈終究是不屬於現世界的兇,長時間靠近,對損傷很大,所以一般來說,死靈法師部是將靈拘束於法當中,像是萬魂幡、萬靈珠這些東西。
不過就實戰角度來看,直接以為容,吸納靈於,收發由心,行如電,這是最有利的做法,所以有些高階的死靈法師直接吸納靈於,數目則依修為高低而不同。
「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辦法啊……只要把魂強行收攝,死之螺旋就會中斷,亡靈祭就不會上演了。」茅延安著下,微笑道:「不過要吸也該吸些素質高一點的,這種程度的靈,戰鬥力不強,吸了不是好浪費嗎?」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趕快去阻止?」
我焦急得要往前奔去,以黑魔法的常識,阿雪現在做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一個初級的小者,頂多只能負荷個位數的魂,而試圖吸納的……卻是百倍於正常值的數量,隨時可能失控,被靈而亡。
「急什麼?要早就了,現在還沒,就任其發展吧,有哪個死靈法師是不魂的?」急奔出去的我,被茅延安一把拉住,勁道大得異乎尋常,迫得我踉艙止步。
「大叔,你……」
「看看雪丫頭吧,那些魂已經被吸了大半,的表看不出有什麼痛苦啊。」
確實,從這邊看過去,阿雪的表十分安詳,看不出半點魔力衝突的痛苦模樣,邊那抹淡淡笑意,旋舞纖腰時的輕盈姿態,得彷彿燦發一種聖,雖說實際縈繞在週的,只是一層運行黑魔法時產生的黑氣,但卻仍然讓人覺到一種難得的……慈悲。
很難想像,一個修練邪惡黑魔法的死靈者,會做著慈航靜殿高僧都不能完的事,給人這樣的慈和覺。說出去不但不會有人相信,就是說給天河雪瓊自己聽,都會當作是笑話吧。
「奇怪,為什麼能一次吸這麼多,初學者不該……」擔心之餘,我也有幾分存疑,會是天河雪瓊的力量漸漸甦醒了嗎?不然阿雪為什麼能夠……
「當然有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啦,何必這麼在意呢?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雪丫頭或許是從大日天鏡裡得到了好吧……」
「你、你說什麼?」震驚之餘,我一手反抓住茅延安的領。
「我在向你賀喜啊,傻小子,吸納魂這種事,就像吸毒一樣,只要有過一次,以後就停不住了,你過去不是一直人家去練黑魔法嗎?現在終於穩當踏出第一步了,這難道不是可喜可賀嗎?」
大叔臉上的圓滿笑容,幾乎可以書一個半圓形的弧線,但看在眼裡,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覺。
眼角瞥見那邊阿雪已經將魂吸攝殆盡,我心中忽然有一種覺,和霧谷村的濃霧相比,籠罩在我眼前這個男人上的濃霧,更濃也更深……
就如茅延安所說,一個時辰後,所有霧氣漸漸清散,出了晴朗的天,我們收拾行囊,帶著那幾枚由矮人廢窟地底挖出、據說很有價值的晶石,預備離開霧谷村,繼續趕路回阿里布達。
心上有些混,不過整件事就這樣結束了,著那幾乎已經消失的霧氣,過去幾天發生在這裡的種種,讓人有一種很奇特的覺。
不想深究,我轉頭看看阿雪,正和紫羅蘭玩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就與我們初南蠻時毫無分別,但可以想見,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在的笑瞼之下,一定累積了很多讓只能暫時用笑容來掩飾的東西吧。這念頭讓我到些許心痛,只是在波紋漾開來之前,我就把這覺下,不允許自己多去想。
「好了,賢侄,我們出發吧,霧已經散了,再不趕路,就來不及趕回阿里布達了。」
確實是這樣,在阿里布達還有新的敕命等著我,儘管我期待那只是份悠閒優差,但事實往往背離我的期盼。一拉韁繩,我率先策馬衝了出去。
「走吧,阿雪……還有大叔,我們開始趕路吧,前頭還有其它冒險等著我們呢。」
「沒錯,大家一起去征服神奇寶貝吧!」
「……喂,大叔,神奇寶貝是什麼東西?」
「喔,你不需要知道,追跡者這一行干久了,你自然就會曉得了。」
「我聽你這頭放電老鼠在臭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