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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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坐上了馬車。

統共帶了八人前往郊外的布莊。

布莊里的總管姓劉,單名一個洪字,是秦南王府的大總管的妻金氏的遠方親戚。秦南王與崔家結為姻親時,順手送了這個布莊。

崔錦下馬車之前,劉洪已經帶了布莊里的人在外頭候著。

對於這一位新接手的主人,劉洪是打心底不樂意的。本來從秦南王府的布莊變了崔府的布莊就已經降了一個等級,如今又再次降了一個等級,還給一個不到二八年華的娃打理,這不明擺著是要給姑娘家練手的麼?

且不說近來裏頭的傳聞,以前這莊子崔府也沒用心打理,他每月將賬本給方氏邊的林嬤核對便了,若掙得好便上多一點金,掙不好崔府也不會幫忙打點著。

雖然這個差事油水不多,但好歹也是閑差事,且地郊外,布莊里眾人為他馬首是瞻。

如今來了個小娃,他就得被一頭,心裏怎麼想便怎麼不舒服。

所以當崔錦的馬車停在布莊前時,劉洪的臉上雖然帶上了笑意,但心底始終是對崔錦有所鄙夷和不悅的。馭夫下了車,劉洪見到有一穿著淺紫裳的娃子從馬車裏跳了下來。

手倒也利落,只是怎麼看怎麼像是小城裏出來的,一點也不似傳聞那般。

不過劉洪想歸想,鄙夷歸鄙夷,表面上該做的功夫還是得做足。他正要開口說話時,淺紫裳的娃子搶先一步開口了。

「想必這位就是劉總管了,我是大姑娘邊的侍婢阿欣。」

劉洪一聽,不由愣了下,沒想到竟然看錯了人。

此時,阿欣又道:「莊子裏有歇息的地方麼?」不等劉洪回答,又說:「還請劉總管帶路。」劉洪要說的話吞進了肚裏。

他側一指,說:「這邊請。」同時的,他在心裏嘀咕了聲,這崔氏倒是會擺架子,他便看看這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想要怎麼給他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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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先到了偏閣里,隨即從讓僕役從隨行的馬車裏搬出了一座坐地屏風,小小地佈置了一番后,方請了崔錦進來。

劉洪進偏閣時,只能見到屏風後有一道模糊的影。

劉洪在秦南王府里干過活兒的,自是曉得大家閨秀的做派。可是轉眼一想,崔氏也並非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明州小城來投奔秦州崔氏的,左右也只能算是小戶之

之前又發生了那樣丟臉的事,如今卻將貴的做派做了個十足。

劉洪頓覺可笑,心中的輕視又添了幾分。

他遞上了這個月的賬本,並且彙報了這段時日以來布莊裏頭的諸多瑣碎之事,每一樣都講得極其詳細,以至於連阿欣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劉洪不地看了眼屏風后的崔錦。

可惜屏風裏的人影紋,他看不見的表

足足有半個時辰,劉洪才停下來了。他在心裏得意地哼了聲,做人就該知難而退,小城出的姑娘管什麼莊子,綉繡花彈彈琴便好了。

偏閣裏頭安靜起來,若非有指尖翻賬本的聲音,劉洪都要以為崔錦在屏風後面睡著了。

他又瞥了眼站在屏風旁的阿欣。

低垂著眉眼,一聲不吭的,他心中便愈發得意,以為崔錦當真被自己唬住了。畢竟初來乍到的姑娘,要接手這麼多繁瑣之事,也委實不易。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安靜的偏閣里響起了崔錦的聲音。

「劉總管,統共有多布料鋪子?」

「大的布料鋪子只有三家,供應他們布料的都是原有的大布莊。」

「我們的布莊是給什麼鋪子供應?」

劉洪說:「只是一些小的布料鋪子,的布料鋪子三家鼎立,其餘的也只能撈一些溫飽的小錢。我們崔家的布莊染出來的布也不了權貴里的眼。」說著,劉洪看了眼阿欣,道:「大姑娘的侍婢上的裳便是出自流雲商鋪,是我們上好的鋪子之一。」

布莊原先是秦南王妃想開的,非如今的這位續弦,而是先王妃。不過布莊也只是先王妃一時的興緻,興緻一過,正想理的時候,卻意外辭世了。

屏風后忽然傳出一聲低笑。

「劉總管的眼睛當得上一個『』字。」

劉洪不由一怔。

此時,崔錦又緩緩地道:「流雲,如裳,浣花商鋪三足鼎立,其中又以流雲的布料最佳,而供應流雲的布莊,正是聞名遐邇的陸家莊。如裳與浣花的布料次之,但勝在樣式繁多,又是大商鋪。其餘小鋪的布料雖不是頂好的,但是也不算差,可惜論樣式也不及如裳與浣花,且名氣也不夠。」

劉洪的眼神微變。

此時方知崔錦是有備而來的,方才的幾問不過是在試探他。

劉洪有了一認真。

「我們崔家布莊雖小,但先秦南王妃尋回來的人都是有手藝在的,制出來的布料儘管及不上流雲,但也未必不能與如裳,浣花一拼,想來這幾年來劉總管也費了不心思。莊裏井井有條之餘,廢缸裏頭彩斑斕,劉總管亦有一顆野心吧。」

所以才會不停地嘗試新的布料,企圖殺出重圍。

若說方才劉洪之前只有一認真,此時的他心底已有幾分震撼。

崔錦進來布莊時,馬車恰好經過了染缸場,不曾想到的心思竟是細膩如斯!劉洪咽了口唾沫,收起了輕視的心思。

「不知姑娘可有高見?」

他下意識地便問出了這句話。

這幾年來,他的確很是苦惱,自家的布料不差,可惜要他們布料的都是些小商鋪。流雲如裳浣花本對他們布莊不屑一顧,且小商鋪本低,給的價格自然也是一般。

他原先也以為是紋案的問題,絞盡腦染出了新的紋案,可依舊無人問津。

崔錦道:「若劉總管願意一搏,我的確有個法子。」

劉洪問:「敢問姑娘,不知是什麼法子?」

崔錦一說。

劉洪瞪大了雙眼,連連搖頭道:「不的,即便染出了城中獨一無二的布料,流雲如裳浣花也看不上,且因本高,其餘小鋪也未必願意要,到時候虧的便只能是我們布莊。」

崔錦慢聲道:「我們布莊的料子不差,缺的只是一個打響名氣的機會,還劉總管仔細思量。」說罷,道:「時候也不早了,阿欣,回府吧。」

阿欣應了聲,扶起了屏風后的崔錦。

劉洪漸漸看清了崔錦的容貌。

這不看還好,一看劉洪就倒吸了一口氣。他不曾料到崔氏竟生得如此好看!且乍看之下,上似乎還有一與眾不同的氣質。

劉洪想起城裏謝家巫子對崔氏青睞有加的傳聞,登時就明白了。

崔錦離開了布莊。

回了崔府後,阿欣擔憂地問道:「大姑娘,劉總管會答應我們的要求麼?」

崔錦肯定地道:「他不會不答應,他只能答應。」已經接手崔家布莊,裏頭的人都由管。與劉總管一談,一是為了拉攏人心,二是讓劉總管信服

看得出來,劉總管不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他的眼睛裏燃燒著向上爬的野心。

他費勁心思這麼久,樣樣都做足了,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他怎能甘心!布莊需要一個揚名的機會,而崔錦最不缺的就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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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翌日劉洪便親自來了崔府,應承了崔錦。

他昨天仔細想過了,也將這幾個月以來崔錦在城的所作所為清清楚楚地打聽了一遍。

最終,劉洪選擇了放手一搏。

此時的他已是別無他法。

他只能信任崔錦,將最後一救命稻草放在崔錦上。他跪下道:「但憑大姑娘吩咐。」

崔錦說道:「布料的事你比我懂,我也不班門弄斧了。」頓了下,崔錦道:「你儘快染出一匹紋案新,樣式獨特的,不能太艷麗,我的要求便是這些。待染后,你先予我看看。若是了,再大量生產。」

劉洪猶豫地道:「大姑娘有所不知,我們的布莊……」

崔錦微笑道:「若是金的問題,劉總管大可不必擔心。」

拍拍手,若干僕役抬出了十個檀木箱子。箱子一開,屋裏頭金燦爛,險些晃花了劉洪的雙眼。他驚呆了,「這……這……」

崔錦道:「我要做得最用心的布料,還劉總管莫要辜負了我的期。」

劉洪不曾想到崔錦竟能一次拿出這麼多金,心中震撼不已,連連點頭,信誓旦旦地道:「劉洪定不負大姑娘的期。」

待劉洪離去后,阿欣的心都快能出了。

那可是大姑娘的所有家當!

若是此事不,那可真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候恐怕連布莊都養不起了。

崔錦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彷彿對劉洪的能力一點兒也不擔心。見阿欣如此焦急,還笑地說道:「焦急什麼,錢出去了,總會回來的。人生總得搏一搏。」

阿欣嘟囔道:「萬一失敗了……」

崔錦道:「失敗了便重新再來。」

做每一件事都喜歡想好幾個下一步,只要確認自己可以承決定帶來的最壞下場,便能義無反顧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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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劉洪再次來到了崔府,將日夜趕工的布匹給了崔錦。崔錦一看,滿意極了,立即讓劉洪繼續日夜趕工,儘可能地多染出更多的布匹來。

劉洪領命離去。

崔沁一直留意著梧桐苑的況,自然沒有錯過劉洪的一舉一將事與自己的母親說了。方氏一聽,不由嗤笑了聲。

崔沁道:「錦堂姐真是不自量力呢,以前劉洪那人搗鼓了多新花樣,不也無人問津。又不是天子所賜的,哪有這麼容易功?」

方氏道:「讓折騰去,原以為能做出什麼大事,走的不過是別人的老路。不出兩月,必定能掏空布莊,到時候哭也沒地方讓哭。」

崔沁笑嘻嘻地道:「到時候阿爹就曉得自己看錯人了。」

兩母暗地裏的話也暫且不表,崔錦自是不知們背地裏的冷嘲暗諷。不過就算曉得了,也會不以為意。此時的正忙著讓城最好的綉娘給裳。

裳裁好后,崔錦前往崔全的院落。恰好方氏也在,崔錦便一一請安。方氏有夫婿在邊,倒也不敢刻薄,還算和氣地與崔錦說了會話。

過了會,崔錦才進正題。

「阿錦自知這段時日給府裏帶來了不麻煩,而阿叔不僅僅沒有冷落阿錦一家,且還贈阿錦布莊。阿錦心中實在有所愧疚。這幾日來,阿錦仔細想過了,阿錦無以為報只能去寺廟中為我們崔府祈福,祈禱鬼神佛祖的庇佑。」

方氏聽了,只覺好笑之極。

這到頭來竟然只能乞求鬼神庇佑了,崔錦顯然是走投無路了。打量了下自己的夫婿,只見崔全神不改,只說了句:「也好。」

崔錦叩頭拜謝。

離去后,方氏說:「夫主,阿錦此番怕是俱了。」

崔全道:「俱也罷,不俱也罷,我應承了一月之期,如今還有二十天。」他方才看著竹的模樣,約約覺得他這個不到二八的侄興許是真的有法子可以令布莊起死回生的。

不過即便不能,他也不會毀約。

他崔全應承了他人之事,必定不會食言。

方氏只好訕訕地笑了下。

然而,出乎方氏的預料,崔錦當天便收拾細離開了崔府。方氏原以為崔錦會去附近的廟裏,城郊外正好有一南山寺,香火頗盛,尋常人家都喜去裏頭上香。

可是據下人回稟,崔錦所坐的馬車駛出城后便進道,一去不復返了。

若非崔府里還有個崔湛,方氏都要以為崔錦這是要灰溜溜地回那窮鄉僻壤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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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這回出遠門帶上了阿欣與阿宇,還有若干僕役,以及馭夫。崔錦一離開后,便馬不停蹄地趕路,無論寺廟大小,只要經過了,必定會進去拜一拜,上一炷香。

就這般過了十天。

期間,崔錦也不知拜了多座寺廟,上了多炷香。阿欣全然不知自家大姑娘到底想做什麼,第十一天的時候,阿欣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大姑娘這是要將秦州所有的寺廟都拜一遍麼?」

崔錦說道:「拜鬼神自是要誠心誠意。」

阿欣說:「秦州里可多寺廟了。」

崔錦道:「再多寺廟,只要誠心在,總能拜得完的。」說罷,崔錦也不再言語。又過了兩日,路經蓮山時,崔錦讓馬車停了下來。

恰好山下有一和善的婦人搭了座茶棚,崔錦便上前討了一杯茶水。

婦人看了看崔錦,笑著說道:「我在這裏擺了十來年的茶棚,難得見到長得這般標緻的小姑娘。」說著,又看了眼崔錦後的阿欣與阿宇,不由微微有些詫異。

「怎地只有你一人?小姑娘單獨出門,當著見得很。」

崔錦笑道:「從小野慣了,也不為規矩拘束。」頓了下,打量著周遭,問:「不知附近可有寺廟?我從小便喜寺廟,每到一地方總要去廟裏拜拜鬼神佛祖,上上香以表誠心。」

婦人也不由笑道:「喜寺廟的姑娘也見得很,不過你今日路過這裏,還湊巧問了我,也算是緣分。若是你問其他人,定沒多人知曉。我在這兒擺了十幾年的茶棚了,蓮山附近有什麼,我可是最清楚不過了。即便你問附近的百姓,也未必曉得哩。」

婦人出一指。

「這是蓮山,從這裏直走上山,約要一個多時辰的功夫,直到蓮山的深時你便能見到一座廟。廟極小,幾乎沒有香火,廟裏只有一個和尚。我也是無意間迷路了才發現了一座這樣的小廟,那和尚看起來倒是像個世之人。」

崔錦聽罷,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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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狹窄,馬車上不去,崔錦便留下了馬車,讓阿宇和阿欣帶上細付了茶錢后,便踏上了蓮山。這一回,阿欣當真是被自家大姑娘的虔誠給了。

說:「鬼神若知大姑娘如此虔誠,肯定會庇佑大姑娘的!」

阿宇保持了沉默。

崔錦囑咐道:「等到了后,說話,莫要驚擾了廟裏的和尚。」

阿欣說:「奴婢曉得的!」

足足有兩個時辰,崔錦在蓮山裏繞了好一段路后才見到了婦人口中所說的小廟。阿欣見到時,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這豈止是小廟?簡直就不是廟了!

莫說屋子,那麼大的一尊神像竟是坐落在屋檐之下,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若非神像前有香爐果品團,幾乎要以為這是哪個挨千刀的對鬼神的不敬!

阿欣連忙瞅了瞅崔錦。

沒有在自家大姑娘面上尋得驚詫的神時,阿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大驚小怪了。只有阿宇在崔錦的臉上尋得了欣喜之

崔錦鄭重地道:「走吧,先進去打個招呼。」

崔錦帶著兩人繞過神像,徑自走了進去。很快的,三人便見到了有一年輕的和尚坐在胡床上打瞌睡。阿宇輕輕地咳了聲,和尚睜開睡眼。

他似有幾分驚愕。

崔錦說:「我們是來上香的。」

和尚「哦」了聲,揚揚下,道:「請隨意。」說著,又合上眼繼續打瞌睡。

崔錦道了聲「謝」,可卻也沒有徑自去上香,反而是尋到了一水井。阿宇打了桶涼水上來,崔錦洗凈了手,又尋了一屋瓦遮掩之地,褪去了上的臟裳,換上了新裳,正是劉洪日夜趕出的那一匹布料所裁的寬袍大袖衫。

衫上的紋案融合了異邦流傳進來的獨特花紋,與時下晉國所時興的淡雅相互結合,用了提花織錦的方式完地綉在了裳上。

崔錦跪在地上,擺像是花開一般鋪在地面。適逢有裳似是有流溢彩,華之極。

崔錦虔誠地叩拜。

阿欣在一旁都看呆了。

崔錦在佛像前跪了足足兩個時辰,直到太將要下山時,崔錦才起離去。在阿欣的攙扶下,下了山。主僕數人在蓮山附近尋到小鎮,找了家客棧歇息。

阿欣原以為第二日又要繼續啟程的,可是沒有想到大姑娘卻不走了。

又再次上了蓮山,又繼續凈手換,仍是跪足了兩個時辰。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直到第八日的時候,終於不再上蓮山了。

阿欣心疼極了。

「山上寒氣重,大姑娘你每天跪兩個時辰,團又那般薄,寒氣都不知吸了多。珍嬤說年輕時不注意,年老了就要累了。」

崔錦擺擺手,說道:「只不過跪了幾日,不礙事。」

阿欣眼地說:「大姑娘,我們出來已有二十日了。」

崔錦笑道:「想家了吧?」

阿欣如小啄米式地點頭。

「也差不多該啟程回了,吩咐下去,明日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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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城近海,每逢夏季便會集聚眾多文人客於此。大多數人日夜逗留在海邊,只為一睹海上奇景。前幾年海上出現了一座仙氣繚繞的仙山,有梅花鹿伏臥在綠茵之地,還有蝴蝶叢飛,像是蓬萊仙境一般。

只不過奇景只維持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很快便消失了。

後來還有畫師專門留居在城,只為奇景再次出現時,執筆畫下。這一回也不知從哪兒起了傳聞,說是今年必有奇景出現,來自晉國各地的文人客遂陸陸續續的集聚於此。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海邊依舊熱鬧極了,一邊賦詩彈琴,一邊談笑風生,還有商人在做小買賣。偌大的海灘上有著數不清的坐地屏風。

然而,就在晌午過後,本是風平浪靜的海面上驀然起了風浪。

在半個時辰后,漸漸浮現了一幅畫面。

海灘上有人驚呼了一聲。

「啊,奇……奇景出現了!」本是熱鬧的海灘上瞬間變得雀無聲,眾人都屏住呼吸向了海面。只見海面上騰空出現了一座高山上的寺廟。

半人高的神像前跪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穿著紋案獨特的寬袍大袖,興許是的緣故,似有瑩瑩華衫上流轉,得如同畫中仙一般。那姑娘無聲地叩拜著,一舉一都是如此的虔誠。

……所有人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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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二十多日,崔錦回到了並沒有第一時間回了崔府,而是直接去了郊外的崔家布莊。劉洪與眾人日夜趕工,終於得出了三千匹布,整整齊齊地堆疊在倉庫之中。

劉洪見到崔錦,苦惱地道:「大姑娘,我們這些布帛沒人要,連以前與我們合作的小商鋪也嫌棄我們這一次裳的與紋案,不是說不好看,而是特別不看好。我試著拿了幾匹到相之人的鋪子裏,也沒人多看一眼。」

崔錦說:「莫急,時機還未到。這幾日,你清點上一車的布,先去流雲,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流雲的掌柜見到我們的布,不管他要不要,你定要與他說我們這次的布一匹至二十金。」

劉洪睜大了雙眼。

若非顧慮著崔錦的份,他真想說你瘋了!想錢想瘋了!布莊里敢賣二十金的布起碼是上等的雲錦,他們這次考慮到本的問題,布料雖然是錦緞,但非上等錦緞。

崔錦說:「你依照我所說的去做便是,另外如裳和浣花兩家商鋪,也別忘了去。」

劉洪,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見到崔錦如此篤定的模樣,只好將話語咽下。之後,劉洪依照崔錦所說那般在三大布料商鋪轉了圈,果真如他所想那般,到了最後是被人扔出來的。

劉洪負傷去了崔府。

崔錦依舊是篤定地道:「莫急,再等一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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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的一張伶牙俐齒,舌燦蓮花的,劉洪說不過,只好悻悻離去。劉洪離去后,崔沁過來了。打從崔錦出遠門后,崔沁便一直等著嘲笑的這一天。

如今崔錦終於回來了!

立馬放下課業,迫不及待地來了梧桐苑。

崔沁上下打量著崔錦,見消瘦了不,也安心了。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崔沁也不敢像上次那樣堂而皇之地取笑

說:「錦堂姐,你可回來了。你不在的日子裏,我和二姐姐可想念你了。」

崔錦豈會不知的小心思。

皮笑不笑地道:「是麼?」

崔沁又道:「錦堂姐拜了這麼多天的鬼神,可有什麼心得?」頓了下,著眼睛,說:「莫非心得是一匹布賣二十金?」

崔錦歪著頭看,直勾勾地看著

崔沁不由被看得有些心慌,問:「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崔錦長嘆了一聲,問道:「沁堂妹,你可知前幾日我上了什麼人?」不等崔沁說話,崔錦便徑自說道:「我遇見了一個年郎,他有一個心悅的姑娘。兩人皆是門當戶對,年郎想著要告訴那一位姑娘,他傾心於,想等及笄后便上門提親。可是年郎卻是個彆扭的子,想對好,可是卻又不知該怎麼做,最後只好不停地欺負那個姑娘。不過嘛,年郎年紀小,喜歡欺負自己所傾心的姑娘也是理所當然的……」

睨著崔沁。

「倒是沁堂妹你……日盯著我的錯,一見面便欺負我,還用小青蛇來嚇唬我。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自己到底哪兒得罪你了,後來我遇到那個年郎就明白了。」

崔錦拍了拍崔沁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沁堂妹,你喜歡我就直說,這麼彆扭可不好。」

崔沁的臉登時紅了。

「你……你……」胡說八道!討厭死了!

崔錦又嘆道:「臉竟然都紅了!還說不喜歡我?罷了,看你臉紅我也於心不忍。阿欣,將沁姑娘送出去。我這位堂妹一見我就臉紅,矣。」

崔沁無言以對。

阿欣想要送,卻被瞪了眼。阿欣看了看崔錦,又看了看崔沁。最後崔沁捂著臉離開了梧桐苑。待崔沁離開后,崔錦笑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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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崔全召見了崔錦。

崔錦請了安,開門見山便道:「阿叔,還請再給侄半月的時間。」

崔全問:「竹?」

崔錦微微一笑:「阿錦不敢說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九分是有的。」

崔全見狀,微微沉,頷首應之。

接下來的半月,崔錦足不出戶,只留在崔府里,每日不是作畫便是看書,或是與崔湛說話。崔元與林氏寄回來了書信,說是已經從避暑山莊啟程了,約半月左右便能回到

崔錦看后,欣喜不已。

許久沒有見到爹娘,心裏掛念得很。

而與此同時,被一眾商鋪所拒的崔家布莊在一個明的秋日裏踏上了第一位穿得鮮亮麗的買家,正是如裳商鋪的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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