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只是戍邊人(九)

53.4% / 314/588

大婚之日,象城之中,不能殺生,不能佩戴兵刃,木頭的也不行。

兩座煉氣士勢力的大婚,其實規矩與此地凡人相差不大,但奢華程度,肯定是要倍數遞增的。

早晨迎親隊伍浩浩出發,沿城中主干道往南門,沿路見人就灑錢,灑的可不是銅錢,而是一片片的銀葉子。

出城之后,娶親隊伍便搭乘一艘畫舫樣式的渡船,直往束春臺去。

這畫舫,是太子丘樅借給閻家的。

劉景濁所在的院子里,姚放牛掏出來一道法寶,就是四四方方的怪異銅鏡,但鏡子當中卻能顯現畫面,畫面正是迎親隊伍。

姜柚咋舌不已,輕聲道:“鬧這麼大靜?那師傅你以后娶師娘,得多大靜啊?”

玨笑道:“估計這象城娶親跟山主一比,那就不值一提了。景煬二皇子娶白鹿城龍丘棠溪,那迎親隊伍得洲啊!”

劉景濁斜眼看去,顧玨率先轉頭,免得又給某人東扯西扯一大堆,說到人想罵也沒話罵。姜柚倒是不躲,但沒像往常一樣挨一腦瓜崩兒。

他只是抿了一口酒,笑著說道:“要是來得及,肯定要比這場面熱鬧的多。”

前提是得來得及。

姚放牛笑了笑,他想的是要給徐瑤一場如何聲勢浩大的婚禮。

至于劉景濁,恐怕只會比自己想的場面大,以后只會更大。

玨搖一變,了個錦青年。

“待會兒跟著本公子,帶你們吃席去!”

隔壁那位真正的金月冉,早在天微微亮時就已經走了,被藍鳥河河婆帶在上。藍鳥河那座河婆廟,泥塑金也沒了,里面那自然也是沒了。

城里的包子鋪今日也不開門,門前了一張紙,上寫著家中有事,此后再不開門。

聽說迎親隊伍會在回程之時落地落紅城,接上方那邊兒的“娘家人”,哪兒是干爹干娘,分明是親爹親娘,裝了一百年了,很快就不用裝了吧?

劉景濁緩緩起,與姚放牛對視一眼,兩人并肩走出大門,就去隔壁宅子,但繞路得小半個時辰。

姜柚明知道翻一道墻就可以到,但也明白一件事。

英靈,得走正門。

今日無人佩刀背劍,劉景濁一蒼青長衫,姚放牛是一,顧玨與姜柚沒跟著一起來,他穿的是繡著青魚的錦,姜柚則是一如既往,竹青長衫。

四水歸堂的宅子,正院子當中著兩柄劍,一柄八棱鐵劍,一柄木劍,千年雷擊棗木所鑄。

皆無鞘。

姜柚坐在屋檐下,單手托腮,輕聲道:“顧峰主,你知不知道我師傅生氣是什麼樣子的?”

玨搖搖頭,說道:“我也沒見過他真正發火。”

略微一頓,估計看向那兩把劍,輕聲道:“姚宗主應該見過的。”

跟著劉景濁走了三年多的江湖了,姜柚是真沒見過劉景濁真正生氣。

輕聲道:“我師傅是個很能忍耐的人。”

玨深有,點頭道:“要是忍不住了,怕是會很嚇人。”

他跟曹風簽了那道“賣契”,就只是因為劉景濁后站立的無數英靈?或是十萬大山那位老老老前輩?

當然不是。

徒手為先賢挖墳,這是其一。

還有就是,當年那個年輕人曾笑著說,他要關掉歸墟門戶,要站在人間最高劍指天外,問所謂天人,可敢下來一戰。

這一幕,他跟曹風都在等,就是忍不了的時候。

玨呢喃道:“我資質很差,千歲登樓,但依舊是個人間修士。”

姜柚瞪大了眼珠子,一句話就破壞了此時氣氛。

“顧峰主,你這麼大年紀了啊?”

玨氣笑道:“你跟白小豆鐵定可以是好朋友。”

姜柚咧一笑,歪著頭問道:“那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快就要見到那位比自己年紀小,還不吃的師姐了,說不張是假的。

玨想了想,說道:“小時候吃了很大的苦,所以是個很會為他人著想的孩子。說實話,哪怕你當著的面吃,或是用的碗吃也不會說什麼。對了,現在都不在客棧吃飯了,所以你想吃也問題不大。”

姜柚搖搖頭,“不吃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從龍丘棠溪講了那個故事,姜柚就沒覺得不吃是個多大不了的事兒。

走去隔壁宅子的路上,姚放牛輕聲道:“你說過的事,我沒傳信回去。等到青椋山開山典禮過后,我回乞兒峰跟那幫老東西吵架。總而言之,你放心,等你到拒妖島時,破爛山在拒妖島所有產業盡數歸你調遣。”

劉景濁點點頭,開口道:“謝的話就不說了,要是實在吵不贏,你就說這樁生意雖然不一定賺錢,但一定不會虧錢。要是還說不通,那我當一回壞人就是了,強搶即可。”

姚放牛笑道:“放寬心,能跟我師傅尿到一個壺里去的人,上可能損點兒,但絕不是不知大義的人。”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王家正門。

在路人詫異眼神之下,兩人邁步走進了宅子。

走到院子里,劉景濁與姚放牛各自取出三炷香。

姚放牛率先開口:“王老哥,我姚放牛雖然沒你那麼猛,但早晚還要去拒妖島以南浪一回的。今日來此,只是告訴你一句,我來給你討說法兒來了。”

劉景濁彎腰將香在院子里,又取出一沓兒紙錢,一張紙燒了起來。

“王老哥,劉見秋答應你要來象城,現在我來了。當年沒告訴你,我本名其實做劉景濁,但這趟我是以劉見秋份來的。”

姚放牛咧一笑,這才是我姚放牛的兄弟嘛!

煙火不大,但很暖。

燒完手中紙錢,城外正好有聲音傳來,該是迎親隊伍回來了。

青年人緩緩起,又摘下酒葫蘆往地上倒了許多酒水。

“抱歉,相逢酒喝完了,這是我家鄉酒水,白簿。”

自個兒又喝了一口酒,劉景濁輕聲道:“我不是來給你討說法兒要公道的,我就是殺幾個人。中土劉景濁也好,劉見秋也罷,與王全,與徐老山主,與龍丘闊一樣,只是戍邊人。”

說罷便起離去,走出去時,顧玨已經與姜柚在等了。

城主府大門口,熱鬧非凡。

都快到了,顧玨忽然扭頭兒看向姚放牛,輕聲道:“姚老弟,咱不能空手啊!”

姚放牛一臉無所謂,隨手取出一枚劍丸,靈寶品質。

玨瞪大了眼珠子,傳音說道:“要不要這麼大方?這不是喂狗嗎?”

姚放牛滿臉無所謂,傳音道:“小件兒,幾十枚泉兒就買的到。再說了,走的時候我還得拿回去。”

劉景濁傳音道:“行了行了,你看看那些個手持請柬的賓客,好像是有分三六九等的。”

玨笑道:“我問了,我這請柬是二等貴賓,咱們屬于娘家人。宴會是這樣,如珂院、貴霜王朝,那都是坐在最里邊兒的,下來就是附近山水神靈,有一桌。再然后就是主家與娘家,娘家人坐在右側,分三等,咱們不算最后,但也不靠前。”

說話時已經到了門口,顧玨拿出一張請柬,帶了三個,門口迎客的中年人臉上多多還是有些不喜的。

但顧玨冷冷看去,隨手丟出劍丸,淡然道:“狗眼看人低!”

一枚靈寶品質的劍丸,迎客中年人態度當即一個大轉彎,趕忙彎下腰,訕笑道:“不敢不敢,不知貴客名姓,來自何啊?我這邊兒得喝禮的。”

玨冷聲道:“中土湫栳山,丘儂。”

中年人許是沒聽過湫栳山,所以沒多驚訝,只是大聲喊道:“中土湫栳山丘儂公子,賀禮兵丸一枚,靈寶品秩。”

門外沒人注意,但門里卻有心人常在的。

有人老遠看了一眼,趕忙跑去束春臺那位屈掌律前詢問。

然后就有人小步跑來,說是請柬給錯了,丘公子一行上方落座。

玨笑著傳音:“湫栳山還是唬人啊!”

劉景濁微微一笑,傳音答復:“要是他們知道破爛山姚大宗主親至此,怕是得把努柲都要趕下首位嘍。”

拜堂時辰未到,但下方多數人已經落座。唯獨這地方,現在只坐了劉景濁四人。

往外不遠,有一長桌,算是分開了這“大客”與尋常“小客”,那桌坐的正是附近山神與河婆。

長桌末尾,藍鳥河那位河婆娘娘早就注意到了劉景濁,那一臉的不敢置信。

怎的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文弱書生會坐在那里啊?那可是珂院掌律與皇家坐的地方。

上帶著真正的金月冉,但金月冉不敢頭兒,所以藍鳥河河婆兒不知道,那四人一桌,就是金月冉所說的好人。

劉景濁也扭頭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眼看吉時已近,新郎卻是站在一牌位前,恭恭敬敬上香。

閻鈥為自己娘親點了三炷香,角微微一挑,輕聲道:“娘,你看好吧,誰是棋子誰是棋手馬上就要見分曉了。你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個為了拔高自境界,狠心害你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至于孩子,誰說不是我的?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