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峰臺上,風冷似霜。
只見一道黑霧忽然卷來,瞬間化作一個黑袍人,緩緩落在了臺上,那人披黑斗袍,臉也遮在斗袍帽下,看不見模樣。
但想能夠在玄青山來去自如,毫不驚七位尊上,來者又豈是一般之人
枯松真人終于慢慢轉過了來,看著眼前這個穿黑袍的人,這一刻,他蒼老的雙眼,終于起了一波瀾。
然而兩人,卻這樣對視著沉默不語,這一幕,曾幾何時,似曾相識。
“三百多年了師父,別來無恙。”
黑袍人緩緩走了上來,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像是在笑,語氣里卻又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仿佛早已沒有了人世間任何一七六,仿佛那黑袍之下,只是一空的靈魂。
“滄溟”
幾百年來,不曾有過一緒變化的枯松真人,此刻將這二字道出來時,手心竟微微抖了一下。
他此生只收過一徒,即是三百多年前,從這里跳下去那個人,即是眼前這個人,沈滄溟。
沈滄溟這三個字,對于玄青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是七位尊上都不愿再提及的,是所有人都忘的,是所有人都以為早已死去的那個人。
“你回來做什麼。”
枯松真人知道今非往昔,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了,看著眼前這個昔日最得意的徒弟,這一刻的眼神里,也說不出是喜怒,還是哀樂。
也許更多的,只是憾,亦或者因為對方近些年所行之事,此刻心中而生出的不知名的怒。
沈滄溟越走越近了,淡淡笑道:“這麼多年未見了,難道師父從未有想過弟子麼”
“你還有臉稱我一聲師父”
枯松真人的聲音更加低沉了,手指也越越,沈滄溟淡淡一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徒兒怎敢忘記,昔日師父的一番教誨。”
“哼”
枯松真人重重一哼,心緒又慢慢平靜了下來,三百多年來,他日夜守在這里,究竟是在等這個徒兒回來,還是以防這個徒兒回來報仇或許,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當年的事,你如今仍舊無法放下心中的執念”
“執念呵呵。”
沈滄溟淡淡一笑:“逝者如斯,不知不覺都已經三百多年了,還有什麼是弟子放不下的”
“既如此,你又殺了那麼多人”
說話時,枯松真人臉上的明顯搐了一下,他當年怎能料想得到,這個最出的弟子,有一天竟會變手掌千萬人命的可怕之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比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更要可怕了無數倍。
“呵呵”
沈滄溟淡淡一笑:“弟子只是清掃了一些可有可無的障礙而已。”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到了枯松真人后,淡淡地道:“怎麼師父是不是后悔了,當年留下弟子這一條命”
“障礙”
枯松真
人深吸口氣,閉上眼道:“莫非,二十幾年前,古村四百多口人,也是你的障礙”
“哦”
沈滄溟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師父可能誤會弟子了古村懸案,并非弟子所為,不過說起來”
他說到此,又慢慢從枯松真人后走了出來,淡淡道:“當年凌音救下那唯一幸存的嬰孩,又將其送至寧村,予一名婦人養長大,自以為此事能夠瞞天過海,然事實卻總是出人意料,很快,很快就會呵呵。”
“你想做什麼你如今難道還不夠麼。”
枯松真人心中一沉,雙眼一不看著昔日這個徒弟,三百多年來,眼前的這個人,早已不是昔日他認識的那個滄溟了。
沈滄溟淡淡笑了笑:“師父不必張,弟子說過,此次回來,只是看看師父,僅此而已哦,對了。”
他說到此,又停了停,緩緩走到葬仙崖前,那是當年他跳下去的地方,也是當初蕭塵跳下去的地方。
“這個地方還是如此的悉啊,我聽說,那個人也是從這里跳下去的,師父為何見死不救”
聽聞此言,枯松真人臉上的再次搐了一下,兩只眼睛,也像是忽然變得渾濁了起來,不知是回憶起了當初蕭塵跳下去時的場景,還是三百多年前,他那唯一的徒兒跳下去時的一幕。
“只是當初,我怎麼沒有發現,這葬仙崖下,原來就是大地靈脈的匯點”
沈滄溟風清云淡地說著,而枯松真人臉上,已經漸漸沒有了任何表,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說不出的滄桑。
過了許久,沈滄溟才轉慢慢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淡淡道:“今日已見過師父,弟子要走了。”話到此,又停了一下:“哦差點忘了,玄青山腳下那個寧村,有點意思”
“你想做什麼”
這一剎那,枯松真人忽然抬起了頭來,兩道目也在一瞬間凝聚了起來,沈滄溟淡淡笑了笑,下一瞬間,已化作一道黑霧遠去,頃刻間消失在了茫茫云際。
枯松真人著那一片再無沈滄溟蹤影的天際,最終只搖頭嘆了一聲氣,他知道沈滄溟這次回來,昔日生死相依的師徒二人,下次再見,恐就要兵刃相向了。
仙北古境,靈山。
“呆子好些了麼”
“沒,沒事了。”
蕭塵捂在膛的手,終于慢慢放了下來,方才他也不知為何,心中會突然有那樣一濃烈的抑,仿佛快要令他不過氣來。
“未央,等此次事了,我們回去吧。”
“你想回去了麼”
花未央靜靜看著他,其實寧可希蕭塵就暫時留在仙北古境這邊,至遇見什麼事,還可以去天極塔,但若是回了仙元五域必然又將陷一場洶涌暗里面。
倘若將整個人間修真界比作一個巨大的漩渦,或為名利生殺大權的爭斗,或為至高無上的修為,那麼仙元五域,就是這樣一個漩渦的中心,底下深不可測的暗,實非世人所見的那樣平靜,一旦被卷,就休想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