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好歹一方統領,也就是顧昀平日裡同他得隨便,兩句話深厚,三句話說崩了又掐,別人是不好這麼不見外的,怎麼也得當個客招待,顧昀不管事,長庚便親自去與家人代
沈易整個人都不好了,總算明白來路上顧昀那躲躲閃閃是為了什麼了,一時覺得驚世駭俗,一時又無可奈何,“你你你”半天,話不話
他說得倒輕巧,沈易氣得兀自在旁邊了一會,拿白眼翻顧昀,顧昀叼了條鹽小黃魚,想了想,順手掰給了沈易一半,對他說道:“一會趕吃,吃完趕走
沈易差點讓魚噎死,讓他氣了個倒仰,低聲音怒道:“我大老遠地來替你發愁,你就拿這幅見忘義的臉相待,顧子熹,總算明白何為日久見人心了。
顧昀:“……”軍中一幫氣方剛的漢子,有能考到天子堂前的翰林出,也有伍前大字不認識一個的尋常武夫,趣味各有高低不同,互相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私下裡常有些上不得臺面的葷話——有些原本正常的,被他們一編排,也能引來無數猥瑣的聯想
顧昀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往旁邊一坐,著油紙包裡的小黃魚吃,等沈易怒氣漸消,他才忽然道:“行了,季平,我知道你心裡煩,雖說都是父母之命,妁之約,但你要不喜歡盡可以不娶,管是誰家的兒?沈家宗族再盤錯節,管得著我玄鐵營的人麼?”沈易呆了片刻,神沉鬱下來:“我不是怕,只是……”顧昀點點頭,自小一起長大的世家公子,彼此的難不必明說,也心知肚明
沈易微微歎了口氣,“我父輩三人,大伯腳有殘疾,仕途難行,我爹又是那個不著調不鑽營的子,那些年全靠三叔一人獨撐……那年我辭去翰林靈樞院,祖父知道了險些厥過去,想將我逐出家門,是我爹跟三叔頂著不孝的罪名護著我,當時家法都請出來了,祖父一時失手,三叔為了護著我,挨了一鞭子,他平日裡周旋於眾人之間,本就殫竭慮氣力不繼,當場被我祖父打出一口來,從那以後就每況愈下,不到三十五,人就沒了——我那時候毅然離京,跟你從軍,也是為了這個。
為了愧疚,為了不用回家看人臉……也為了自己掙出一把功名來給眼高於頂的家族看看
顧昀笑道:“都是閑愁。
“可不是麼,”沈易自嘲笑道,“你看見鐘老將軍上的折子了嗎?裡面除了軍,還詳奏了江北災民形狀之淒涼,這還是夏天,說話就秋,倘若再不能將人安頓下來,不知怎麼過……朝不保夕,也就是我們這些位素餐的,還在為自己後院那點事發這些沒著落的閑愁。
他說完,幽幽地歎了口氣,兩人各自沉默片刻,顧昀忽然道:“明天將鐘將軍的折子拿給我看看,倘若時機合適,早朝時候呈上去,真是聽他們吵夠了。
沈易一愣,安定侯的態度全權代表軍方,這麼多年沒在政上表過態,這回是要站在軍機……雁親王背後了嗎?正這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的長庚話道:“不必,義父,些許小事,哪就需要你親自出面了?”沈易見他來,忙撤下方才坐沒坐相的姿態,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道:“王爺為蒼生社稷殫竭慮,我們這些只會花不會賺的敗家丘八也是想略盡綿薄之力。
長庚笑道:“沈將軍哪裡話,眾將士浴在前,才有我們息倒手的餘地,運河沿岸設廠一事牽涉眾多,你們牽涉其中反而容易恒生枝節,我還擺得平,放心吧,保證在天寒地凍前安頓好。
如今的雁親王早已經不是雁回鎮上的懵懂年了,國家危亡必有挑梁之人,他年紀雖輕,手掌軍機的一沉穩威儀卻已經盡在周,三言兩語宛如閑聊,經他裡說出來,卻仿佛擲地有聲
長庚笑道:“沈將軍說得哪裡話,都是應當應分的……再說義父都已經謝過了,是不是?”顧昀:“……”這小王八蛋!長庚從他手中出油紙包,聲道:“零解解饞吃兩口就算了,多節制點,待會還有正餐。
沈易這萬年老簡直不好意思在此地坐下去了,這回不用顧昀趕,也想吃完飯趕溜,安定侯家的飯吃起來真牙磣
長庚丟給他一包安神散:“聞聞這個。
顧昀無奈地搖搖頭——他放縱是放縱,但只要是自己想節制,也絕不含糊,多日滴酒不沾,沈易來了,也才喝了三兩杯,基本就是沾沾潤潤的量,知道長庚要管他,才不主放杯子
長庚那日先是大驚大悲,幾乎陷幻覺,隨後又是多年夙願一朝真,心裡歡喜太過,整個人都魔怔了,顧昀當時按捺住沒表示什麼,隔兩天沈易等人抵京,他便去找了陳姑娘
說完還晦地看了顧昀一眼,字裡行間仿佛也閃過了“禽”二字,遠遠地糊在了安定侯頭上,下了一打酒辛辣吵鬧的令,囑咐雁王每天睡前以銀針安神固心,有些他自己夠不著的地方便只能讓顧昀代勞,顧昀跟著陳姑娘學了好幾天,所幸他自習武,位都還找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