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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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暗下來, 橘的傍晚逐漸被黑夜捕獲。秋天的夜晚,似乎總要比其他季節濃烈些,月也更亮, 香樟樹上鋪著層薄薄的寒霜。

的悍馬, 一直停在樓下沒,車窗敞著,里面籠著一團黑,只能看男人指尖的一點火閃爍, 那是一支燃了一半的煙。

男人的眼睛,湮沒在黑暗里, 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前面的那棟五層小樓。

這里的位置稍微有點偏, 房子的住不高, 那樓里一共亮著兩戶燈。

一戶在五樓,一戶在三樓。

江堯能確定葉就住在其中一戶里。

五年了,他以為他能把忘了,但其實本沒有。

玫瑰的,落在荒原里, 越侵越深。

*

邊吃晚飯,邊和蘇薇薇視頻聊天——

蘇薇薇正穿著件紅格子的小圍, 舉著刀拍案板上的魚,表嚴肅而認真, 試了幾次都沒下得去手。

:“你買魚的時候,可以讓人家幫你殺好的。”

蘇薇薇:“啊啊啊, 你怎麼不早說?”

笑:“阿姨呢?”

蘇薇薇:“別人做的飯哪能凸顯出我的, 你哥今天第一次來我家吃飯。”

:“你不是說走腎不走心嘛, 干嘛對他那麼好?”

“沒走心啊, 黑魚給他補腎的, ”門鈴響了一瞬,蘇薇薇也顧不得魚了,趕摘了圍往樓上跑:“,我不和你說了,補個妝。”

笑著收拾了桌子,換了服,下樓夜跑。

江堯看到那兩盞燈里,有一盞滅掉了。

不久,樓道里的燈亮了起來,一抹纖細的影出現在了視野里——

穿著一的夜跑服,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上拉鏈敞著,脖頸纖細雪白。藍的塑背心下面著一截漂亮結實的馬甲線,又細又長。

耳朵上掛著一個紅的耳機,栗的頭發松松地綁了兩,走路輕盈帶風,鮮活明亮,是他不曾見過的樣子的模樣。

路過垃圾桶時,葉稍停了一會兒,隔著兩米多的距離,“嘭”地一下將手里的黑垃圾袋丟了進去。

整個過程干脆利落,看了也沒看那輛幾步之外的悍馬。

江堯從車上下來,跟了上去——

出了小區就慢跑起來,江堯也跟著跑,他們始終隔了十幾米的距離,不至于跟丟,也至于被發現。

秋風蕭瑟,但也舒爽宜人。

小區的西面有一個公園,那里都是晚上出來玩的人,葉腳下沒停,繞著那中心亮著燈的湖一直往前跑。

不停,江堯自然也沒停。

小姑娘的力超級棒,江堯手上的運手環震了震,提醒他今天已經完了六公里慢跑,即便他是一個長期健的人,也覺得有點累了。

終于在一個賣水的鋪子前停了下來,那鋪子外面挑著一盞白的燈,葉脖頸里的汗水被照得亮晶晶的,像是被一層輕薄的月籠罩著。

買了瓶水,掀了蓋子,仰頭喝過幾口,一抬眉看到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帶著些審視——

江堯也沒回避的目,走到那燈下面要了瓶水,再轉,葉已經走了。

走,他也跟上。

有點惱了,頓了步子看他:“你干嘛又跟著我?”

江堯挑著眉,角勾著,那拽樣和記憶的年別無二樣:“我夜跑加逛公園,不礙著你吧。”

視線掃了眼他腳上的鞋子:“你穿馬丁靴夜跑?”

江堯嘖了下,語氣淡淡的:“哦,是有點不舒服,下次換別的,謝謝關心。”

:“……”剛剛那句話里,哪個字能聽出關心?

要出那個公園大門,需要穿過一個兒游玩區,葉在那那里停下,拉了拉

江堯也彎腰跟一起拉

在那沙坑的臺階上坐下休息,他跟著也坐下。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江堯的衛袖子的外套,了一瞬。

讓人的心跳加速,滾燙。

能分得清。

往邊上去了一點,江堯也跟著恬不知恥地靠過來,葉往邊上挪了一大截,手背倒一個水杯。

那水杯的主人,立馬從沙坑里飛跑過來嚴正抗議:“姐姐,你和你男朋友靠近點坐!留點位置給我們小朋友!”

一旁的江堯,輕笑出聲。

抿了下,坐過來一點,和他保持了安全距離:“談談?”

江堯原本雙手往后撐著,仰頭看月亮,聞言,他了下眼皮看過來,眼里映著淡淡的,聲音低低的,氣十足:“好啊,談什麼,談嗎?”

看著他的眼睛強調:“我們早分手了。”

江堯撇了撇頭:“嗯,知道的。”

皺眉:“所以,你現在做這些沒意義。”

江堯沒說話,眼里和遠黑沉沉的湖面一個

沙坑里的小朋友玩起了飛盤游戲,塑料盤子里裝上沙子,拋撒過去,一個拋一個躲。那個躲的小朋友比較狡猾,跑到臺階邊上張牙舞爪地扭屁,等那沙子撒過來的一瞬,迅速躲開了。

滿滿一盤沙,朝著葉撒落下來——

江堯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起來,擋在了面前,沙粒在他的牛仔上“啪啪噠噠”暴雨一樣飛濺出去,被一旁的路燈照得亮亮的。

塑料盤子在沙子里滾了滾,停在了葉腳邊。

江堯語氣有點不佳:“喂,小鬼,走遠點玩。”

“對不起,哥哥,我們不是故意要撒你朋友的。”

江堯聽到了朋友三個字,愉悅地“嗤”了一聲。

“哥哥,能幫我們把盤子扔過來嗎?”

江堯彎腰過來撿。

也剛巧在撿那個盤子,他們的指尖到了一起——

時間靜止了一秒,葉電似的把手拿走了,江堯輕笑一聲,將盤子拿起來,轉,以一個飛牌的姿勢將它飛了出去。

那兩個玩飛盤的孩子頓時尖起來:“哥哥好帥啊。”

江堯撣掉上的沙子從那沙坑里出去。

坐在那里沒想等江堯走了,自己再走。

江堯忽然在那臺階上定了步子,葉沒有回頭,聽到打火機“咔”響了一瞬,江堯抿了口煙,聲音低低的:“有沒有意義,我自己知道的,葉。”

,沒說話。

晚風將上的汗粒吹散了,有點冷。

江堯停在后的位置,繼續說:“小玫瑰,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我那時候實在太混了,你跟我提分手那天,我就不應該同意。你和秦溫明明沒什麼,那天下雨,為什麼要那麼激我?那是你的初,也是我的初啊,我真的很喜歡你。”

眼睛發以為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江堯現在把它搬出來說,心口還是會作痛。

沒說話,發照得亮亮的。

江堯站在那里吐了口煙,聲音依舊低低的:“小玫瑰,你既然回到我的世界里了,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這次換我追你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歡、討厭,隨時提分手,你想怎麼我都行,給個機會好不好?”

沒繃住,眼淚“啪嗒”一下落在了臉頰上。

江堯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你現在……也不用立刻回答我,別太便宜我了。”

他說完,抬了步子走了。

皮靴踩沙的聲音很輕,每一下都像踩在的心尖上。

在那沙坑邊上坐了很久很久。

等那些孩子全部被回了家,才站起來,往回走。

坐久了有些麻,心口也是麻麻的難

*

到了家里,沈璐給來了電話,囑咐明天早點去隊里開會。

這次wrc西班牙站,葉將隨隊去現場,沈璐有意讓做維修隊的頭。

工廠已經之前提的方案改進了車子,整車的質量減輕了許多,車速大幅度提升,車子啟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但也有一個小麻煩,車子全速前進會打飄,會影響到車手的整控,在一些崎嶇的彎道上,非常容易打

沈璐:“可能需要你晚上寫份新的方案給我,明天早上我們開會討論。”

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好,我馬上來做。”

沈璐:“葉,你加風暴,真的是我的榮幸,希我們可以一起實現夢想。風暴不是不跑沙漠,只是我們現在困在了泥潭里,需要個突破口才能出去。眼下,我只能選擇最有利車隊的比賽。畢竟車隊要活下去,才能活得好。”

笑了一瞬:“好。”

開了電腦,重新設計改進方案,之前那個方案,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弄好,要改還真不容易。質量、速度、安全全部要重新考量一遍……

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一點一點地調整數據。

快十二點的時候,葉微信一連串進了五條消息。

全部都是江堯發來的。

五條都是視頻。

視頻的封面是漫天的黃沙,葉點開其中一條——

呼嘯的風聲,頃刻間從揚聲里溢了出來。

純粹、干凈的風聲。

畫面里是星空下的沙漠,星星在屏幕里時高時低的晃著,似人的眼睛閃爍搖曳。

夜晚的風卷著沙子流淌滾——

胡天朔漠,沙雪紛飛。

視頻的結尾,有人在說話——

“小伙子,在拍視頻啊?”

“嗯,錄一錄大漠的風聲。”年的聲線清冽好聽,非常有辨識度。

“你這是第一次來環塔吧?”

江堯頓了頓說:“第二次。”

那人笑:“第二次就跑完了全程,厲害啊。”

年聲音里多有些落寞:“可惜了一個人。”

“誰啊?”那人問。

了一朵小玫瑰,我的玫瑰。”他低低地說。

視頻戛然而止。

握著手機,眼睛沒來由一熱。

一條放完了,又去點下一條,車子停在一座陡峭的沙山上,他調了前置攝像頭,上臉上都是沙:“小玫瑰,車全跑掉了,這次折路上了。”

第三條視頻錄的還是沙漠,確實雪里的沙漠,年嘶著氣說:“小玫瑰,跑完啦,五月飛雪,有點冷。”

第四條……

第五條……

江堯都有在視頻的最后說話——

“小玫瑰,好想放給你聽。”

“小玫瑰,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誰能告訴,年時喜歡過的人,要花多年時間,才能徹底忘記呢?

早過了為發狂的年紀了,再也不想捕捉風了,那太耗費力。

也知道,過耳的疾風,只適合側耳去聽。

為什麼還要哭呢?

海水倒灌,野草漫長,野風消失在荒原上。

作者有話說:

一會兒來殺蟲。

我今天有把自己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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