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方才還在下,轉頭便天晴了。
趙奕恒在宮外站了一夜,始終不得皇上相見,轉頭便去了皇后宮里。
皇后也是聽他說了,才知皇上已經把自己娘舅的兒許給了趙奕恒,聽他又說完城外死士一事后,便知皇帝是已經放棄了他,選擇太子了。
“一切都完了”皇后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子,原本趙佑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可惜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父皇當初讓我回京,一定是有目的的”趙奕恒瞧見皇后臉上的失,忙道。
皇后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來,笑罷,只是嘆了口氣:“你真是太不了解皇上了。”
趙奕恒疑的看著:“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皇后莞爾:“你可知道當年皇上是怎麼才登上皇位的嗎”
趙奕恒面微沉,皇后抬抬手打發殿里的人都出去了,自顧自繼續道:“當年皇上那麼多兄弟,他本不是嫡長子,他不過是個低賤的小宮人生的罷了,談不上有什麼外戚的支撐,后來母妃在宮闈爭斗中死了,他就了一個人人可欺無權無勢還無人庇佑的小皇子,但若不是這些欺凌,他也許還不了今日殺伐果斷的王。”皇后說著說著,似回憶起了以前,看了看底下站著的趙奕恒:“原本我以為皇上是在你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想培養你,沒想,他只是拿你們做籠中爭斗的野罷了,勝出者才能得他垂憐,你輸了”
趙奕恒面冷沉的看著:“不可能的,是父皇默許我訓練了這麼多死士,是他讓我回京來爭位,是他讓我”
“他不讓你回來,你怎麼跟太子爭你不跟太子爭,原本的賢王如何蛻變跟皇上一樣的君王你娘不過是淮邊的一個賤婢罷了,你真以為皇上會拿你代當年的自己”皇后語氣嘲諷起來,對于趙奕恒本來還抱有一希,可知道皇上未經的同意,就私自許了曾經因罪而被貶謫下去的娘舅的兒給他為妻之后,便半分希也沒了。皇上這樣做。與將徐瑾這樣的罪臣之許給曾經風無量的逍遙王有何區別可現在逍遙王現在又落得一個什麼下場呢
趙奕恒依舊不肯相信,他不相信自己努力了這麼久,棋差一招,便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皇后站起來,尾指翹起,念著手里一串珍珠項鏈,稍一用力,項鏈便斷了,珍珠灑落一地。
皇后見此,淡漠的笑了笑:“好了,回去吧,安安心心娶了你的皇子妃,皇上既然還愿意給你賜婚,就表示只要你不同逍遙王一般仍存妄想,他是不會殺你的。”說罷,轉就要走。
趙奕恒冷冷看著:“那你呢你膝下無子,娘家無勢,就算皇上不殺你,等太子一登基,他會放過你嗎蘇貴妃會放過你嗎”
“蘇貴妃”皇后面上失更多:“你認為能活到太子登基之時麼。”
“你什麼意思”
皇后冷笑起來:“我與皇上幾十年夫妻,果真,我才是最懂他的。”皇后說完,提步便離開了,也不管趙奕恒再說什麼。
從皇后宮里出來,趙奕恒又去了趟養心殿,可是毫不意外的,他又被拒之門外了。
趙奕恒想起太子所說的,乃是嚴家人出賣了那幾千的死士,狠狠吸了口涼氣,提步往宮外而去。
皇后本打算休息了,忽而聽得有人來報,說侯府送來了幾個宮,說是保護主子不利,而被送來的。
“們保的是哪個主子”皇后倚在榻上淡淡問道。
“楚貴人。”
皇后子一僵,若是換做趙奕恒過來之前,也許就置了,但是現在,卻不想再摻和。
膝下無子,卻還有娘家滿門,不能一錯再錯,既然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便不會再冒險。左右太子登基,仍舊是太后,就算太子不把放在眼里,也可以忍。
“把人送回楚貴人宮里去。”皇后擺擺手,不愿多說,那宮見了本還想提一提楚黛兒的傷勢,見不想聽,也就把話咽下去了。
太子本是在理政務,誰知李瀟竟急匆匆趕來,參了侯府的折子。
“你參侯府”趙煊逸面冷沉,不知道李瀟要做什麼。
李瀟面堅定,站在殿下,道:“是,微臣要參侯府世子妃,治家不嚴,竟縱容下屬傷了楚貴人,如今更是把楚貴人留在侯府,沒有送到宮里來,實在是太過分”
趙煊逸怔了怔,瞧了瞧兩邊站著的大臣,轉頭看著他道:“你說楚貴人傷了”
“是的。”李瀟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但這事兒本怪不到楚姒頭上去,倒是李瀟很堅持:“楚貴人乃是千金之軀,如今在侯府被傷,如何還能留在侯府呢,所以臣建議,即刻命世子妃將人送回宮里來,讓太醫好生照顧。”
趙煊逸這下算是明白李瀟的意思了,楚黛兒這次過去,怕是故意要留在侯府的。
“既如此,本宮隨后便會遣人”
“既然黛兒喜歡,便讓留在侯府吧。”趙煊逸正說著,皇帝的聲音卻忽然從側間傳來。
趙煊逸急忙起,扶了他坐到殿上:“父皇怎麼過來了。”
“朕怕你被底下這些老頑固煩,所以來看看。”皇帝輕聲笑道,看了看底下站著的李瀟:“你就是當初挑出來的頭批殿試的吧。”
李瀟不知皇上竟還記得他,忙拱手。
皇帝笑了笑,道:“侯府這事,朕方才在后頭聽著了,誤會而已。黛兒與世子妃乃是親姐妹,哪有什麼隔閡的,便由著們姐妹聚聚吧。”
趙煊逸面有些凝重,楚黛兒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可是清楚,而且又暗中幫著逍遙王。
“對,之前宮宴刺殺的事查的怎麼樣了”皇帝忽然問道。
趙煊逸想了想,還是道:“還在查,不過宮查出不的道來。其中一條便指向了”
“咳咳”皇帝忽然猛地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才停下,自然又是一手的鮮,他輕嘆一聲:“老了,不中用了。”
“父皇正值盛年”
“哪里還什麼盛年不盛年,黃土都埋到脖子了。”皇帝輕笑道,凈了手喝了茶,才道:“你繼續看折子吧,朕就不勞費這心力了,你說的那道之事,還是得查,繼續查”皇帝說完,便悠悠扶著高公公的手出去了。
趙煊逸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讓自己查出淮公主還是不想。
“太子”李瀟抬手,皇上既然發了話,那楚黛兒必然是挪不走了,這件事他還是要去告訴楚姒才行。
趙煊逸輕嘆了口氣:“你先去吧。”
“是。”李瀟忙行了禮離開,上了馬車便匆忙往侯府而去。
楚姒這會兒坐在花廳里,云頌伊在一邊:“姒兒姐姐,今日天氣好,咱們出去走走吧”
楚姒搖搖頭,定定看了看:“鄭雲不日就會迎娶你進門。我給你準備了幾間莊子鋪子,你去看看吧。”
云頌伊面緋紅:“我不急,我得留在這兒保護你。綠檀不在,小福兒又了傷兵,你邊沒個人怎麼行,你可還懷著孩子呢。”
瞧見這般擔心,楚姒抬手了還未有什麼反應的肚子,輕笑道:“不會有事的。”想起曾經方丈大師給自己的簽詞,他言世間萬皆因緣起,因緣滅,此生則彼生,此滅則彼滅,自己重生的緣乃是前世的人,自己得以嫁給林清愚,也是得益于重生,可如今前世那些人正一個個死去,此生彼生,此滅彼滅,想,這個孩子若是緣分,總會留下來,若是留不下
楚姒不再去多想,正好嚴一有消息傳來了,方丈大師的死因已經查出來了,并非圓寂,而是被毒蟲所噬。
楚姒聞言,子有些虛:“是南疆人”
嚴一擔心的看了看楚姒:“是逍遙王”
楚姒想起他之前說的話來,他說一夢夢到前世,想來不僅僅是如此,他還去找了已然看自己前世今生的方丈大師求證吧。
“還查到別的嗎”楚姒繼續問道。
嚴一想了想,道:“我們查到這位大師,出家前,好似是京城人士,只不過他是年出家,出家后,便極來京城了。”
“是京城人士也不足為奇。”云頌伊道。
嚴一頷首,又道:“但怪就怪在,我們只查到他是京城人士,他其他的資料好似全部被抹去了一般,一蹤跡都沒有。”
楚姒聞言,也覺得奇怪,但并不覺得這件事里藏著什麼謀,便道:“先不用管這一了,你們先盯著京城的向吧,京郊死士全部被殺,若是五皇子被急了,我擔心還會有一場廝殺。”
“廝殺這麼嚴重嗎”云頌伊驚愕道。
楚姒淡淡笑著:“執念豈是這般容易放棄的。”趙奕恒時吃了那麼多苦,忍了那麼多恨,初回京城時,也是躊躇滿志,以為皇上是幫著他的,可若是他發現皇上不過是拿他當太子的一塊踏腳石時,他如何不會抓狂。
“罷了,先不說這麼多,也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你先讓人盯著便是,一有異,即刻來報。”楚姒叮囑道。
“是。”嚴一領命退下,外頭李瀟便來了。
李瀟將皇上的意思說了,楚姒聽著,越發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做什麼了。
“世子妃,楚貴人一定要留在侯府嗎”李瀟也有些擔心,跟著太子這麼久,又娶了綠芽,楚黛兒是什麼樣的人他如何不知道呢。
楚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會再想法子。不走也罷,如今侯府里暫時沒有的人,也掀不起風浪來。”
李瀟頷首,又道:“對了,太子聽聞這兩日的事后,已經開始準備全城搜捕了,這段時日京城應該會比較,你要小心為上。”
楚姒頷首,全城搜捕正是想要的,不然趙訓炎和那伙人永遠潛藏在京城總也不安全。
“這次勞煩瀟表哥了。”楚姒起道。
李瀟忙笑起來:“不妨事的,對了,綠芽知你懷孕了,想來看看你,不知可方便”
“遲些時日吧。”楚姒道,看著李瀟提起綠芽時,眼中已有意,也滿意的揚起了角:“等蔣府的事了了,再過來。”蔣繁頭七已近,太子準備對蔣家手,蔣家肯定也有所察覺,這段時間一定會想方設法來帶走瑤兒做護符的。
李瀟點點頭,瞧著楚姒,有些出神。如今換了微薄的春衫,形看起來更加的纖弱,但這纖弱的子里,卻藏著一個強大的靈魂,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送李瀟離開后,楚姒便去見了楚黛兒,楚黛兒已然醒來,似乎正等著過來一般,但楚姒更加沒想到,有朝一日楚黛兒竟會開口要跟合作。
楚姒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眾丫環們都在外面守著,窗戶打開了,又微暖的風吹進來,夾雜著花香。
楚黛兒倚在床邊看著,面上平靜無波,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可偏生就是這樣,才恨
“我與你本無大仇,何不合作呢”
楚姒端著湯羹的手微微一頓,并不應話,沈媽媽之死、江媽媽之死、白雪之死甚至不知道邊這些種種,是不是都有推波助瀾,們之間怎麼能說沒有大仇呢。
見楚姒沉默,楚黛兒并不生氣,反而笑起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世,我不會由著他們這樣擺布的”楚黛兒眼帶恨意。
楚姒淡淡看著:“你想如何殺了趙訓炎,殺了你背后那人嗎”
“是”
“可我如何能信你”楚姒站起來,抬步去將另一側的窗戶也打開了,外面正好,照的草坪綠得讓人心靜:“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冷無,手段狠辣,我跟你合作,豈不是與虎謀皮”
楚黛兒早知不相信自己,只冷笑道:“你以為你有得選擇嗎如果不跟我合作,他們遲早會殺了侯府滿門,殺了你在乎的楊家人,殺了你”
“我的人我自會保護,但與你合作”楚姒轉過來,背著,卻將楚黛兒眼中的算計看得清清楚楚:“永遠都不可能”
楚黛兒咬牙,見不肯,也不再提,只笑起來:“楚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
楚姒手心微,面淡淡道:“是嗎”
“你自從尼姑庵回來之后,便大變,整個楚府都是毀在你的手中”
“妹妹過譽了,楚府毀了,還有你的一份功勞。”楚姒淡笑道。
楚黛兒看著始終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面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我跟你說過無數遍你會后悔,現在還是這句話,等你快死的時候,我會親自到你面前來聽你跟我說這句話的”
楚姒慢慢朝走近,楚黛兒子往后了一下:“你想做什麼”
楚姒走到床邊站定,看著眼中帶著的恐慌,輕笑道:“你現在是在我的地方,你既然知道我敢殺人,憑什麼認為我不敢殺了你大不了布置一場刺客大鬧侯府的假象罷了,你死了也就死了,若是皇上敢追究我的責任,我就讓人將你是皇帝親之事散播出去,你以為到時候皇上還會來追究我的麻煩”
“你不會的”楚黛兒話還沒說完,楚姒手里不知何時已經抓了一支匕首比在了的脖子上:“永遠不要賭我會不會做什麼,殺人,別以為只有你才會。”楚姒語氣冷然,看著眼中已然帶著慌,這才緩緩收回了匕首,轉走開,走出去之前也只是平靜道:“以前的楚黛兒,什麼也不怕,可如今的楚黛兒卻怕死了,因為一旦死了,那些人利用你一輩子的仇,就再也無法報了”
“楚姒”楚黛兒聲音變得尖利起來,楚姒腳步未停,才走出房間,面的笑容便全部落了下來,只剩下冷漠:“看好這里,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許里面的人出來”既然要來,那就來吧縱然現在要替太子顧全大局,但只要敢手,才不會管太子的什麼大局
此時的皇宮中,氣氛變得異常的沉悶,天上分明出著太,可底下的人卻只覺得悶得。
皇帝看著眼前的人,眼角的褶子似乎又多了些:“淮,你也生出白發了”
珍娘冷漠的站在一側:“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會來了。”
“最后一次過來了。”皇帝笑起來,聲音沙啞而虛弱,似乎隨時會斷了這口氣一般:“太子已經發現你了,你鬧了這麼多年,也該鬧夠了。”
珍娘聞言,手指微微收:“怎麼,要殺了我嗎”
皇帝抬眼看,笑道:“朕怎麼會殺你呢只是這麼多年,朕已經疲了乏了,當年之事朕并不是全因為你,才殺了他的。”
“我知道。”珍娘嗤笑一聲:“因為他手掌軍權,你容不得他功高蓋主。”
皇帝抬眼看了看,扶著高公公的手站起來,慢慢朝靠近:“你既然知道,為何還”
“可你還是殺了他,還了我,世人都稱頌你是個明君,卻沒人知道你才是這個世上最大的惡魔”珍娘看著他已經邁不的沉重步伐,看著他臉上縈繞的死氣,不知為何,眼里就冒出了淚。
皇帝輕嘆一聲,走到跟前想要抬手去攏耳邊散落的頭發,珍娘卻狠狠將他的手打開:“不要我”
高公公擔心的看了看皇帝,他卻似釋然一般,笑了起來:“你收拾一下,離開吧。”說著,便讓高公公拿出一塊金令來:“拿著它你就可以出宮,城外已經備好了馬車,夠你此生食無憂的,離開這里吧。”
皇帝說完,便帶著高公公出去了。
珍娘著手里的令牌,死死攥,猛地轉過看著他:“你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會離開”
“你真的這麼恨朕嗎”皇帝頓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珍娘看著他已經佝僂的背影,已經蒼白的頭發,恨了這麼多年,已經不知道心中的還是不是恨了,可上仍舊道:“對,我恨你,我恨不得你現在就死,被五馬分尸千刀萬剮而死是你毀了我的一輩子”
皇帝老眼渾濁。面上卻只笑了起來:“既然這麼多年你都不肯原諒朕,那便罷了,你恨吧,只要你離開皇宮,離開這些是非,好好的去過下半生。”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珍娘想追上去,可的固執和驕傲讓死死站在原地,頭有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化作了最惡毒的詛咒
側殿里走出個人來,看了看,小心行禮道:“公主,外面來信,說要過來見您。”
“什麼時候”
“他們說越快越好。”
珍娘閉上眼睛,眼淚落下,卻只一把將手里的令牌給扔了出去:“明日晚上過來。”
“是”那宮看了看珍娘:“公主,您”
“我沒事,退下”珍娘說罷,轉頭回了房間,等到無人的黑暗,翻出一直祭奠的駙馬的靈位,卻早已沒了毫覺,只冷冷的扔在了地上,整個人也癱坐在了地上,兩眼空,似乎一生幾十載,都了泡沫。
趙奕恒回到皇子府后,很快便知楚蓁蓁被殺和楊盈被楚姒搶走的消息,再也忍不住,拔刀連連砍了好幾個前來回稟的侍衛:“廢,都是廢,沒一個能用的”
“五皇子,那現在”站在一旁的人心驚膽戰的問道。
趙奕恒想起楚姒來,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厲害
“通知下去,城外蓄養的死士,準備京”
“五皇子,這個時候”
“怎麼,現在不讓他們進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嚴府的人背叛我,等到太子找到證據抓我下大牢嗎”他可不認為自己有趙訓炎之前的運氣,能夠得到珍娘這樣的人的照拂,若是真如皇后所說,自己只是父皇用來磨礪太子的石頭。那麼自己終有一日會被殺
旁人哪里敢多說,連連點頭:“我們盡快”
“不”趙奕恒想了想:“你們不需要快,但一定要小心,太子現在為了趙訓炎的事焦頭爛額,不會這麼快對我手的,你們將人帶來,不能任何人發現,明白嗎”
那人連連點頭,趙奕恒這才一腳將他踹了出去,想來想去,報復的辦法他卻覺得只有一個,嚴家人敢算計自己,那就等著收尸吧
夜了,楚姒正跟云頌伊吃飯呢,外面便見鄭雲帶著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云頌伊一瞧見他,本是高興的,可看著他沉著臉的樣子又有些擔心:“怎麼了”
鄭雲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頌伊,咬咬牙,道:“世子妃,五皇子今日下午使人去了嚴府,求婚伊兒。”
楚姒微微怔了一下:“五皇子不是得皇上賜婚了麼”
“他求的是側妃。”鄭雲難掩怒氣,他本打算找機會跟太子開口,卻不想五皇子竟先開口了。
“嚴家人答應了”云頌伊忙抓著他的手問道。
鄭雲面鐵青,定定看著,心中不忍不舍,可還是點了點頭:“是,嚴家大老爺很快便同意了。”
云頌伊頓時紅了眼睛:“我才不要嫁什麼勞什子的五皇子,大不了我逃婚就是,去闖江湖”
“闖什麼江湖,你一個兒家,江湖有多危險你不知道”鄭雲忙道。
云頌伊鼻子一酸,瞪著他:“難不去嫁給那五皇子不”
“當然不行”鄭雲也怒道,兩人微怔,均是紅了臉,又相互撇開了眼去。
小福兒在一旁也跟著愣住了:“這五皇子早不娶晚不娶,怎麼偏偏挑了這時候”
小福兒話未說完,楊府又來了人,說趙奕恒又使人去了楊府,求娶楊家小姐楊盈。
是楊謙修親自過來的,一到屋子里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跟楚姒說完以后又道:“五皇子已經讓人傳了消息,說盈兒在五皇子府住了多日,跟他已有”楊謙修咬咬牙:“雖是無稽之談,盈兒也有了婚約在,但他這般,實在是人不知怎麼拒絕。”
“他是被急了。”楚姒道,起了帶著大家一起到了間,又讓人守著外面,這才道:“想來皇上是已經選定太子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太子的一塊墊腳石了。”
小福兒端了茶上來,不敢多說,小心的立在一側。
鄭雲面鐵青,鐵拳死死握著:“他這樣子做,是想報復嗎”
“嗯。”楚姒頷首:“的確是報復,還一個就是為了拖人下水,和掩人耳目。”楚姒道,看了看鄭雲:“他應該知道你跟伊兒的事,這件事不管他怎麼折騰怎麼說,你都不要面,不要沖。”
鄭雲咬牙,一拳頭捶在桌上:“真他娘的憋屈”
楊謙修也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道:“盈兒現在在家要死要活的,我也是沒法子了,所以才來問問你,到底如何是好。”
楚姒看著鄭雲道:“皇上給五皇子賜婚,婚期可定了”
鄭雲一個激靈。忙道:“還沒有。”
“嗯,等婚期下來再說,就算現在應了,也絕不可能讓側妃在正妃面前過門的,到時候你們拿這個搪塞便是。”楚姒道,趙奕恒并不是個笨人,不會單純的只是想要娶兩個人回去報復一下,他一下子把事鬧大,無非是為了迷人眼,他背后一定還在計劃著什麼,比如當初查出來的,剩下的那些死士。
鄭雲還是覺得不放心:“這能拖多久呢萬一皇上下令,即日完婚,那豈不是”
“好了,姒兒姐姐總不能去殺了五皇子吧。”云頌伊看著著急上火的鄭雲道,說罷,又轉頭看向楚姒:“姒兒姐姐,實在不行,我還是跑路吧,嚴家人是死是活,我管不著,我只要我娘活著就行。”
楚姒莞爾。看著一副分明紅了眼睛還要強裝鎮定的樣子,倒覺得是真的懂事了:“你們先不要計劃這些,鄭雲,你要提醒提醒太子,注意城外的況,五皇子不會這麼著急手的,但皇上的子越來越差”
“我知道。”鄭雲知道楚姒在擔心什麼,太子如今基尚不穩固,皇帝一旦駕崩,莫說五皇子,潛伏在京城的趙訓炎和心懷不軌的南疆人也會趁機起事,就更加不用說國境邊虎視眈眈的小國了。
鄭雲看了看云頌伊:“你隨我到外頭來。”他必須好好教育一下,不就要去闖江湖,江湖那麼多險惡,日打打殺殺,一個滴滴的小娘子,出去還不得被人剝皮拆骨了。
“我不去”云頌伊看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心里有些怯意。
“你去不去”鄭雲惱了起來。
云頌伊一瞧,方才的怯意沒了,只覺得鼻子也酸眼睛也酸,自己這兩月來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是自己要被五皇子害了,他倒好,還沖自己發脾氣。
“我就不去”
鄭雲一瞧眼底的眼淚,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安也不知怎麼安,干脆上前一把將扛到了肩上,朝楚姒道:“世子妃,我跟說幾句就讓回來。”
楚姒角噙著笑意,眼睛都彎了:“好。”
云頌伊猛的捶他的背:“大胡子,王八蛋,放我下來”
鄭雲顛了顛肩膀上的人,直接轉頭出去了。
他們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楊謙修。
楊謙修也準備走,楚姒卻道:“楊盈你要盯些,太過記掛楊辭,為了救楊辭,也不管真假,一定是別人說什麼就做什麼的,所以我擔心趙奕恒會利用這一點,而做出什麼事來。”
楚姒沒有說的太直白,但楊謙修是過來人。
“母親這幾日子越發不好了”楊謙修看著楚姒,越發的消瘦了,似乎懷了這個孩子以后,非但沒有養胖,反而消瘦了很多。
楚姒抓著茶杯的手了:“太醫怎麼說”
楊謙修看著張的樣子,到底沒忍心說出實來:“還能撐一段時間,只是分外的想念你,你若是得空,去看看吧。”對于楊佩的虧欠,總想在楚姒上補回來,但是如何補得回來呢,特別是楚秉松一死,傳出來的楊佩的死因,對已經是沉重一擊了。
楚姒親自送了楊謙修出侯府,待見他上了馬車以后,還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嗓子眼,愣是沒說出來,只得看著馬車離開。
“小姐,您沒事吧”小福兒見面有些白,問道。
楚姒微微搖頭:“不妨事,就是有些頭暈。”說罷,轉頭便回去了。
林清愚好些日子沒來消息了,有點擔心,他一直說沛縣不危險。可是怎麼可能不危險呢。
回到院子里,瑤兒邁著小短跑了過來,撲在上糯糯的問道:“世子妃娘娘,我們明兒是不是就能去看娘親了。”
楚姒算算日子,的確也到了蔣繁頭七的時候,也是太子準備手的時候,笑道:“是,瑤兒是不是極想娘親了”
“嗯,昨兒還做夢,夢到娘親直跟瑤兒說話呢,雖然懷了弟弟以后就不理瑤兒了。”
楚姒看著失落的小臉,笑道:“天下哪有不孩子的母親呢,你娘親不過是懷了孩子太累了,所以疏忽了瑤兒。”楚姒牽著的手往里頭走,走著走著,之前那道森冷的目又出現了,警覺的一回頭,便只見一道黑影閃過。
“世子妃娘娘,你怎麼了”瑤兒問道。
楚姒看了看方才那地方,只剩下一小片樹林,那樹兒枝葉茂,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來人。”
“世子妃有何吩咐”立即有人過來。
楚姒指了指那片樹林:“那幾顆樹可有什麼講究”
“講究”那人想了想:“沒什麼講究,就是這樹是當年侯夫人親自種下的。”
楚姒聞言,打消了全部砍掉的想法,心中卻生一計,出腰間的鈴鐺來,道:“去準備一百個這樣的鈴鐺,掛在那樹枝間,但凡有鳥飛過,我都要聽到有鈴鐺聲。”
那人不知楚姒為何這般做,卻沒有質疑,應了聲便下去吩咐了。
“小鈴鐺”瑤兒瞧見鈴鐺十分高興,楚姒蹲下來,將上這串鈴鐺在了的手腕上:“送給瑤兒。”
瑤兒看著面前的楚姒,目溫,就跟自己的娘一樣,抬手便圈住楚姒的脖子,小臉在楚姒的脖頸間綿綿蹭著:“瑤兒最喜歡世子妃娘娘了。”
楚姒聞言,笑起來,卻只嘆小孩子果真是這世上最純凈的存在。
“好了,我們回去,好好準備一番,明日去見你娘親吧。”
“嗯”瑤兒高興的點點頭,便隨著楚姒一道離開了。
楚姒見到云頌伊的時候,的微微有些紅腫,就連小福兒都看出是怎麼回事了,低著頭笑。
云頌伊又惱又,坐在花廳里捧著茶杯想遮住臉,可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最后惱的道:“這個無恥王八蛋,遲早有一天”
“你要嫁給他。”小福兒忙接話。
云頌伊一怔,臉紅。
楚姒笑起來,道:“你先回一趟太子府,安一下你娘親,我擔心嚴府的人很快回去找你們的。”
“他們找我做什麼”
“既然把你許給了五皇子,你說找你做什麼”楚姒熬。
云頌伊想明白了,只恨得咬牙:“他們還有臉來把我們接回去麼他們趕來,我就狠狠揍他們,反正我現在也不在乎這些名聲不名聲的了。”
“嗯,到時候能揍多狠就揍多狠吧。”左右五皇子是打算把事鬧大,不想讓人去注意他真正在做什麼,那麼就幫他一把
第二天一早,楚姒便收拾好了,準備送瑤兒去蔣府,可蔣府早早來了人,要單獨接走瑤兒。
“世子妃。這是繁兒頭七,去的都是親近的家人”
“世子妃娘娘就是我的家人”瑤兒忙抓著楚姒的手。
寧氏看了一眼,瞧見原本乖順的瑤兒居然也知道反抗了,不由沉聲道:“小郡主,你不想去見你娘親了嗎”
“當然要見”
“那就隨舅母走吧。”說罷,上前來便一把將瑤兒抱在了手里并趁機道:“你要是現在不去,可就一輩子見不著你娘了。”
瑤兒聞言,瞬間安靜了下來。
楚姒提步上前,蔣府的人立馬將攔住:“世子妃,這是蔣家的家務事,您乃尊貴之軀,如今又懷了孩子,還是不要沾染了晦氣才是,不然您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蔣府可擔不起責任”
楚姒面微凝,看著幾近囂張的寧氏,們想要做什麼
瑤兒被塞馬車,寧氏看了眼楚姒,快速的上了馬車離開了。
“小姐,小郡主好歹份在哪兒,們應該不敢對小郡主如何吧,再說了。們還是小郡主的親人呢。”小福兒安道。
“有時候親人吸你骨,才是有苦說不出。”楚姒輕嘆一聲,看著不遠落在地上的一串鈴鐺,這是昨日才給瑤兒戴上的。
楚姒上前將鈴鐺撿起,胃里卻又開始一陣翻騰,不知為何,這個孩子似乎鬧騰的比較早,時時讓覺得悲傷和難。
“小姐,您沒事吧”小福兒急忙跑過來,楚姒抓起鈴鐺放在手中看了看,道:“不行,我們還是要過去。”
“可是咱們去了,也不一定能進蔣府,您現在又懷著孩子,萬一有個磕什麼的”
楚姒轉頭便人準備馬車了,又命人去告訴太子此事,轉頭便上了馬車往前追去,但早有人埋伏在的必經之路上,似乎并不想讓追上前面的人。
聽著外面短兵相接的聲音,小福兒慌張的攔在楚姒前:“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外面太危險了。”刺客都敢天化日之下出來了。他們就算是追上了前面的人,怕也帶不走小郡主。
楚姒面微沉,蔣府既然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就說明們早已料到太子今日會手,瑤兒被們帶走,一定不會安全。
“掉頭,走另一條路”楚姒忙道。
馬車又顛簸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可毫無疑問,一樣有刺客在守著,只是這些刺客好似并不算殺楚姒,只是想抓活口而已。
帶來的侍衛終究雙拳難敵四手,這源源不斷的刺客,讓他們措手不及,有刺客一步上前,直接劈開了楚姒的馬車。
小福兒大驚,轉過就擋在楚姒面前,眼看著那劍就要刺下來,楚姒卻拉著小福兒直接往旁邊一翻,兩人均是滾落在地,卻險險躲開了刺來的劍。
為首的似乎發現了他用劍想殺了楚姒,過來冷冷盯了他一眼,收起劍抬手便要去抓楚姒,楚姒一把將小福兒推開,忙準備叩開手上的紫玉鐲子,可不等手,那人便一把抓住了的手腕,狠狠的將扯了起來準備帶走。
就在小福兒撿起地上的木板要朝那刺客砸過去的時候,空中寒芒一閃,便見一柄寒劍直接刺了那人的心口,一劍致命。
小福兒張著愣在原地,楚姒抬頭看了看,卻是一襲白過來,不等看清,一道有力的手臂便攬住了的腰,帶著連退好幾步,躲過前的長劍,反手便了結了面前刺客的命。
“世子爺”小福兒看清來人的臉,驚喜的喊出聲。
眾人皆是怔住,剩下的黑人一見是林清愚,直接收隊撤離了,可才欺負了林清愚的世子妃,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全而退
“不用留活口”林清愚寒聲吩咐完,這才看著懷中訝異的楚姒,佯裝惱怒道:“你既有了子,怎麼還往外面跑,要是孩子沒了,你得吃多大苦你知道嗎”子生產本就是大事,半途沒了孩子,要虧多的元氣子本就弱,萬一有個好歹,他怎麼辦。
楚姒看著他,見他更多的是在擔心自己而不是孩子,道:“你怎知我不會母平安”
林清愚見不認錯,也不再跟多計較,只將抱在懷中道:“還好我知道你有孕及時趕了回來。”若是方才那人將楚姒帶走了,他便是要恨死了自己也挽不回那些人對楚姒的傷害。
楚姒明白他的心有余悸,莞爾:“不會有事的,你在呢。”
聽著這話,林清愚無奈的笑起來,輕輕著的頭發:“好了,隨我回去吧。”
“不行,我要去找瑤兒。”
“瑤兒趙瑤兒,太子的兒”林清愚問道。
楚姒頷首,將方才的況和自己的猜想簡單說了一下,林清愚便點點頭:“我隨你一起去。”
“好”
楚姒才應聲,便見有人過來:“世子爺,我們帶回來的人”
“遲些再說。”說罷,一把攬著楚姒便往前追去。
那人愣住,回頭看了看才進城騎著馬趕來的人,松了口氣:“韓大人,這次回京,您可要先去見太子”
韓敏過黑的帷紗帽,看了看滿地的腥,道:“不必,直接進宮,求見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