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著樂：“晚膳都備好了，皇上穿好了裳就過來用膳吧。”
香珠低頭默默瞅著自己的腳尖。
娘娘這眉飛舞的樣子，說不是故意的都沒有人信。
看皇上出糗就那麼高興？
娘娘剛進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兒。其實香珠并不是最先伺候娘娘的人。娘娘進宮之后也得學宮規，等娘娘冊封貴妃的旨意下了，香珠才撥到會寧宮來的。
香珠記得一開始見著的娘娘，比現在安靜得多，話很，平時坐著打打結子，有時候也翻翻書。香珠那會兒也不這位貴妃娘娘的脾氣，說話行事都很謹慎。
后來漸漸起來了，娘娘習慣了宮里的生活，對香珠們也不見外了，香珠才發現，娘娘這子……不能說不穩重，但有時候也著孩子氣的一面。
就比如現在，換了旁的娘娘，皇上現在嗯……衫不整端不起架子，正不自在呢，旁人一定會端出十二萬分的溫來，抓住這機會和皇上好好親近親近，要麼就守著規矩，一句話不多說，象木頭人一般。
不是們不想爭寵，而是這些子從生下來就是在規矩中長大的，離了規矩們路都不會走，話也不會說，都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了。好在這樣木頭似的雖然不如八面玲瓏的人討人喜歡，但是輕易也不會犯什麼錯兒，平平安安，無波無瀾的過了一年又一年。
晚膳全是清淡菜，濃油赤醬又或者辛辣刺激的都沒上，另外，魚蝦牛羊據說對傷口愈合不好，即使膳房預備了也不能端上桌。
如此一來，桌子上就顯得比平時清淡得多了。
皇上穿好裳出來。他扯了扯襟，抬頭看著顧昕。
顧昕很捧場的夸贊：“合的！皇上這相貌，這氣度，穿什麼都象是穿著龍袍似的。”
這吹捧一聽就毫不真誠。
不過皇上欣然笑納了，并回夸了顧昕：“貴妃手藝也進了。”
顧昕也笑呵呵的說：“這個功勞不能算我頭上，這裳不是我裁的，收口鎖邊也不是我，我只是把前后片起來，再把袖子到上去。”
沒錯，這裳算是顧昕做的，起碼有出力！
香珠把臉扭到一邊去。不然的話，皇上和娘娘一準兒能看到一臉古怪的神。
娘娘在這不該實誠的時候瞎說什麼大實話呢。宮里頭娘娘們可不興這樣兒。比如說，以前孟皇后還在時，也會給皇上做裳，只不過從裁剪到繡花，沒有一樣是干的，全是旁人手，做好之后捧過來皇后娘娘過個目，再讓人送給皇上，這時候裳已經變：“皇后娘娘特意，親手，給皇上做的”。
香珠連忙替自家娘娘找補：“料子是娘娘挑了半天才選中的，輕氣，而且因為皇上不喜歡那些太過鮮艷俗氣的，所以娘娘才挑中了這一塊。”
這香珠怎麼說呢？就跟沒染似的，據說是、棉還有麻混在一起紡的線織的，在手里輕、爽、薄。嘛，似乎是介于魚肚白和鴨蛋青之間。
可不要小看了這塊料子，這也是江南今夏新貢上來的，只不過這吧，實在讓人不起來。
這年頭有點份的人誰不穿得花紅柳綠的？綾羅綢緞織錦，要多名貴有多名貴，只要穿得起，就盡得往上招呼。這塊料子雖然送到了會寧宮，可香珠一開始覺得這料子糊個窗子、又或是做別的裳當個襯里倒還不錯，沒想到娘娘別出心裁，竟然挑中了這塊給皇上做了一件袍子。
自然了，這袍子再舒服也就在屋里穿穿，薄得跟個汗衫似的，穿不出去呀。
對皇上來說，現在這麼一件袍子正合適，寬寬大大，輕薄又不沾，很是舒服。太醫臨走時特意跟褚懷忠說，給皇上預備輕薄氣些的，天熱，總捂著其實對傷口也不好。
這件裳可以說來得恰到好，不早也不晚。
皇上坐了下來，看看桌上的菜：“怎麼貴妃今天吃齋嗎？”
顧昕吃，會吃，頓頓都不得，今天桌上這些菜，可不是平時喜歡的。
顧昕笑了笑：“偶爾吃頓素的也不錯，再說也不是全素，這是是芙蓉豆腐，茸和豆腐在一塊兒了，先蒸后煨，很鮮的，皇上嘗一塊？”
皇上心中了然：“朕只是一點兒皮外傷，真的不打。你吃什麼就讓他們上什麼，不用陪著朕忌口。”
顧昕才不聽他的：“自己不能吃的時候，看著旁人吃難會加倍的。再說，皇上能在這兒吃幾頓啊？你不在的時候，我肯定敞開來點菜，什麼大魚大的全點上一遍。”
皇上在這上頭是說不過的，低頭嘗了一口顧昕舀給他的芙蓉豆腐。
這豆腐做得確實很不錯，有的鮮卻沒有的柴，口無比。
顧昕舀了好幾勺豆腐澆在飯上面，拌著飯吃了。炒瓜條脆脆的很爽口，膳房還特意呈了一道荷葉蒸，算是這桌上難得的大葷了，皇上可能怕顧昕卻吃不飽，給夾了好幾塊蒸。
這兩人吃飯的氣氛，讓旁人都不上手去。
一開始皇上來會寧宮，用膳時褚懷忠一定在旁侍膳，宮中的規矩如此，再說皇上對吃食一向不上心，吃什麼都行，吃什麼都不香，反正能口，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褚懷忠以前真是挖苦了心思琢磨皇上今天想吃什麼，奈何怎麼也猜不。
現在皇上和貴妃一塊兒用膳，那和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貴妃娘娘口味很雜，天南地北的菜都能點得出來，有時候還能指點一下膳房如何炮制菜肴風味才更地道。皇上只要和貴妃娘娘一起，胃口一下子就變好，仿佛一下就從應付差事變了食了。
這讓褚懷忠懷疑會寧宮是不是地氣風水特別旺人？又或者皇上只要和貴妃娘娘在一塊兒，哪怕喝涼水都覺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