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那……豈不是皇上登基前后的事兒?
皇上竟然這麼早就知道了李妃真實的病因。
顧昕傻呆呆的問:“皇上怎麼知道的?”
這話一問就知道自己沒過腦子。能怎麼知道?肯定是太醫診出來告訴了皇上唄。
但是接著疑問就來了:“既然當時就治了,怎麼李妃……”
越治越瘋,一點兒沒見好呢?
皇上低頭,邊有一點很輕的笑意,這笑容浮現那麼短短一瞬就不見了,象是沒來及落地就消融的細雪,又涼,又遙遠。
這笑意里帶著嘲弄,也帶著傷。
顧昕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出過這樣的笑容,這笑容讓人覺得那麼孤獨,那麼凄涼。
在自己沒有回過神來之前,就把皇上的手握住了。
皇上看了一眼,另一只手輕輕覆上的手背:“是啊,既然早就治了,為什麼沒治好呢?”皇上的思緒一下被拉回四年前,那時候他立足未穩,底下的人各有心思,等皇上騰出空來,卻發現李妃的病一點兒都沒好轉。
“太醫開的藥,李妃都沒吃。”
“煎好的藥端上來,要麼倒掉,要麼當面喝了,背過去聽說又都吐出來。哪怕是朕告訴,太醫是聽從朕的吩咐,這藥可以醫治的病,也是當面應得好好的,背過依舊任意妄為。”
顧昕聽到這話是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了。
皇上輕聲說:“從來沒有信任過朕。”
這句話很輕,但顧昕覺得心里沉沉的。
李妃是皇上的妃子,也是皇上的第一個人。被賜給皇子趙衡的時候,連孟氏都沒嫁過來。
縱然后來皇上邊有旁人,但李妃終究是不同的。
“病人不服藥,太醫縱然有再高明的本事兒也施展不了。當時的院正伺候了三代皇帝,想要告老了,他開了個藥膳的方子,用飲食替李妃調理,見效慢,但總歸有用。開始還好,可是吃了不到一個月,李妃就說有人在飲食中下藥,要謀害,大鬧了一通……”
那藥膳自然也不會吃了。
“在王府的時候就責罰下人過重,就朕知道的兩個宮人就是一死一殘。進宮后,樂坊進了一曲新歌,唱曲的伶人朕不記得的名姓了,記得當時下頭人說,那小姑娘才十三歲。獻曲之后沒有兩天,李妃就找機會去樂坊,讓人把拖出來灌了一碗熱油,連嗓子帶臉都燙壞了,當天夜里那個伶人就咽了氣。”
外頭起了風,福安堂窗子外頭種了芭蕉和竹子,風一吹過,枝葉簌簌作響。
福安堂里格外安靜。
“后宮的子,如李妃這樣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有沒有服食過影響的藥,其實差別不大。心早就病了,再高明的太醫,再好的藥也醫不好。”
“皇上對,已是仁至義盡了。”
皇上微微搖頭:“不是。朕自己明白,朕是懶得管了,眼不見,心不煩。”
曾經對李妃失子的憐惜之,經不起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磨,曾經同床共枕的男,漸行漸遠,了陌路人。
“那……”顧昕忽然想到一事:“那,皇上是不是也知道,給李妃用藥的人是誰了?”
見皇上點頭,顧昕趕擺手:“要是這事兒不方便說,那就不用告訴我了。”
反正皇上心中有數就行,顧昕并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想和皇上說這件事,本意也只是不想那個下藥的人依舊躲在暗,象害李妃一樣再去害旁人……甚至是害了皇上。
“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只不過那個人……也已經不在人世了。”
“哦。”
顧昕知道是誰了。
本來懷疑的人也就那麼寥寥的三五個而已,有機又有能力害李妃的,無非也就是孟皇后、陳妃、張嬪們這幾個人。
而這幾個人里,已經死掉的就是孟皇后啊。
沒見過這個孟皇后,但從旁人口中的聽說的,都是說這個人如何大度,如何端方仁善……
結果就這?就這?
從皇上口中說出來必然不會有假,皇上又不會誣陷。
剛才皇上說的,后宮的子心病難醫……原來不止是說李妃,也是說他曾經的發妻孟皇后。
這一晚顧昕沒有睡好。
在夢中看到了翠華殿。這里并不是曾經見的那樣重門深鎖,而是一團繁華喧囂,有個子端端正正坐在正殿中,穿著金線繡的皇后吉服,戴著嵌珠寶冠。
顧昕極力想看清的模樣,但是影影綽綽的總看不明白。仿佛有著和李妃相仿的眼神,那臉龐形又象陳妃。
在夢中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早就死了啊!翠華殿也早就了荒涼死寂之地。
也從來沒有去過翠華殿,翠華殿中的一切都不曾見過。
當然了,也不認識孟皇后。
幸好。
可一點兒都不想認識這樣的狠角。
顧昕夢中驚醒,天還沒亮,邊躺著是安睡著的趙衡。
朝他的方向又挪了挪,覺到這個勻凈和緩的呼吸聲,心里一下子踏實了。
昨晚皇上說了好些話——他從來沒有一次說過這麼多話。
顧昕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又深了一層。
原來他也有這麼多的無奈,皇上又如何?一向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
母親早亡,先帝又本不關心這個兒子,兄弟姐妹之間斗得你死我活,同床異夢的枕邊人。
還有,他曾經在皇陵幾年形同被流放囚的艱辛。
顧昕心里酸酸的,要是,能早些認識他,興許……
無聲的笑了。
就算早認識了又怎麼樣,能幫得上他什麼?那些兇險的大事兒一點兒不懂,不幫倒忙就不錯了。小事嘛,到現在連件裳都做不好。
也就是皇上對裳不那麼講究,縱然是一件這麼寒酸樸素的麻袍子也穿得高興。
這要出去說給別人聽,人家都不會信。
唔……顧昕在他邊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忽然想起來,李妃好象,已經送走了吧?趙良昨天說的,晚上就送走。
不知道這會兒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