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武延基忍不住扯著嗓子開始喊。“就這麼兩只蓮蓬……還就在這里摘的,你們怎麼就放進去了?”
那名壯漢聞言,他就冷冷一笑:“誰人不知,我師父最吃蓮子?他這一池蓮花也都是為了吃蓮子種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人拿著兩只蓮蓬上門拜訪,他都歡迎之至。”
“可這蓮蓬就是在這里摘的!”武延基大聲提醒他,還忍不住讓他們看看那邊顧采薇幾個人吃剩下的蓮蓬皮。
奈何壯漢本不把他的說辭當一回事,只沉聲說道:“我說了,我師父只看蓮蓬,不看別的。只要有人送他蓮蓬他就開心,誰管這蓮蓬哪來的?你們自己來之前沒打聽清楚,現在別人做到了,你們就羨慕嫉妒恨,死活要讓別人落得和你們一樣的下場才滿意嗎?”
武延基無言以對。
武崇訓也張口結舌。
他們現在只有一種覺——魔幻。
自從離開長安之后,他們的認知就被一再刷新,現在又被狠狠的刷新了一次。
這個歐神子是個什麼奇葩的存在?他們好好的抬著厚禮過來拜訪,卻被一腳踹下湖里去。這個顧氏隨手摘的兩個蓮蓬,居然就對了他的胃口?
天知道,他們那一份厚禮足以買下填滿這整個湖的蓮蓬了!
鄭子真是坑死他們了!
但馬上,武崇訓就發現另一個問題,他又看向杜雋清和顧采薇那邊:“你們怎麼知道歐神子喜歡蓮蓬的?這個你們從沒和我們說起過!”
“我們特地找人打聽過啊!”顧采薇就說。
杜雋清也頷首。“原本我們就打算請歐神子出山的,這個決定在長安就做下了,因此提前打聽了不關于歐神子的喜好。不過還不等我和高郡王你們提起,你們就已經自己說出你們也打算過來請歐神子一事。而且當時看你們一副有竹的樣子,本侯也就沒有再多說。本侯本來想著,咱們都是一起的,如果你們能請歐神子的話,這也是喜是一樁,本侯就不用出面了。因此你們看到了,方才本侯都沒有和你們搶這份功勞。”
我呸!
我呸呸呸!
聽他說得這麼一本正經,武崇訓武延基兩個人卻只想往他臉上吐上滿臉的口水。
大家相這麼久了,他們還不知道這個家伙什麼德行嗎?
他本就是早知道他們會壁,可他卻偏偏一個字都不提醒他們,直接放手任由他們被人給奚落得灰頭土臉。然后等他們落得一個其慘無比的下場,他再施施然出面,輕而易舉的把事搞定。
如此一來,這個人既達所愿,又達到了辱他們的目的,順便還能繼續鞏固他在車隊里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舉三得!
他們又上當了!他們被他給騙得不輕!
但是鑒于之前好些次栽在杜雋清手上的經驗,現在他們就算滿肚子火氣也不敢發泄出來。武崇訓只冷聲說道:“別的我們不想再和長寧侯你多計較。只是既然你都說了,咱們是一伙的,那麼你們已經得到了歐神子老先生的邀約,那麼是否咱們該一起過去面見他老人家呢?”
“這是自然。”對于他的這個要求,杜雋清爽快的答應了。而后,他還主對壯漢道,“我們是一起的,應該可以一起去見歐神子前輩吧?”
“當然可以。反正那封信我們還沒有送到師父那里去。”壯漢立馬回答。
武崇訓兄弟二人聽到這話,他們又差點氣了個仰倒。
都還沒送到歐神子跟前去,他們就已經自作主張把他們給踹進河里去了?這群人可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完全忘了,在長安城的時候,他們姓武的可是比這些壯漢還要更加無法無天的存在。別人踹他們下河,好歹還是有原因在。可他們對付別人,經常一點道理都不講,反正就是大爺我心不好,看到你不高興了,那你就該給我去死!
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且他們還沒完全品嘗到那些在他們手下遭殃的人十的痛苦呢,他們就已經不了了?
不過話說完,壯漢就轉過:“幾位請隨我來吧!”
杜雋清就看向武延基二人。“你們還不去換服?”
“我們這就去!”
武崇訓武延基立馬咬牙切齒的點頭。
雖然心里對杜雋清和歐神子都很不爽,但眼下好容易找到機會接歐神子了,他們當然不會傻到因為一時置氣就把這個機會給扔到一邊。
兩個人趕換了一干凈的服,頭發是來不及干了,就只簡單試一下,然后漉漉的就又束起來,就跟著壯漢進了湖心小島。
這個小島地方也不算小,里頭占地面積差不多有十畝地的樣子。小島正中央蓋了一所兩進的宅院,院子前頭還開辟出來一小塊菜地,里頭的送菜蘿卜都長得郁郁蔥蔥的,很是喜人。院子后頭則是又種了幾株桃樹梅樹,如今枝頭掛滿了青碧的梅子,還有拳頭大小的桃子,好些桃子頂端都已經染上了一抹嫣紅。
在院子旁邊還有一個和院子差不多的屋子,那就是歐神子師徒幾個鑄劍的地方。
清風徐來,帶來小島上獨有的盛夏的味道,也將所有人心肝脾肺腎里的濁氣都給排除了出去。
“好一個世外桃源!”
見狀,杜逸都忍不住驚嘆。“阿爹,我喜歡這里!”
但是馬上……
鐺鐺鐺!鐺鐺鐺!
一連串劇烈的敲擊聲突然傳來,冷不丁的把這滿島的寧靜祥和的氛圍都給擊得碎。
杜逸小臉上的沉醉立馬消失了。
他驚恐的睜大眼:“阿爹,這是什麼聲音?”
“打鐵的聲音。”杜雋清回答。
“可是我以前看過人打鐵,聲音不是這樣的啊!”杜逸卻說。
武延基立馬找到了可以一雪前恥的機會,他連忙說道:“那是因為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劣等鐵匠。只有像歐神子這樣的大師,他打出來的聲音才會如此與眾不同,如此響亮。現在,你算是長見識了!”
杜逸撇撇,直接扭過頭。
顧天元聞言,他倒是直接點頭。“魏王世子這話說得很對。歐神子打鐵的技法與眾不同,這也是他和別人區分開的一大重要原因。”
武延基頓時一臉得意。
他們被引到院子門口,武崇訓就又將杜雋清給到一邊,自己走到最前頭:“歐神子先生,小王聽聞您的大名,特地前來拜會。”
鐺鐺鐺!
只有連續不斷的打鐵聲傳來,里頭的人本不理會他。
武崇訓兩人臉上又有幾分尷尬。
杜雋清見狀,他又悄悄看了眼顧采薇,顧采薇就順勢塞給他一只蓮蓬。“侯爺既然接過許多鐵匠,那你就該知道,他們一旦忙起來,不把手里的工序忙完那是不能停下的。不然好好一塊鐵廢了,好點的況下還可以從頭再來,但許多時候一塊原鐵就這樣生生浪費了!對鐵匠來說,浪費原鐵是要遭天譴的!就和我們做飯的人一樣,浪費食是要被天打五雷轟的!”
杜雋清頷首,也就接過蓮蓬慢悠悠的剝著吃起來。
顧采薇和杜逸、顧天元也一人拿起一個,又原地嗶嗶啵啵的吃了起來。
武崇訓兄弟二人見狀,他們又忍不住回頭瞪他們。“雖說你們一開始是用兩只蓮蓬得到了歐神子的歡心,但現在歐神子在里頭煉鐵,你們卻在這里大吃大喝,你們就不怕他出來后看到了生氣?”
“這樣難道不好嗎?”顧采薇反問一句,“歐神子忙了半天,汗流浹背的出來,就看到我們在這里大吃大嚼,你們卻恭謹小心的守在這里,誰對他的態度更虔誠,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然后他不就對你們印象更好?”
這麼說的話,好像也對。可是……
“你們會這麼好心?”武崇訓不信。
“信不信由你。”杜雋清冷冷回應。
他一開口,武崇訓兄弟倆就跟被人住了脖子似的,瞬息不敢發聲。
顧天元見狀笑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開口:“而且,如果你們趁著這時候再去摘幾只蓮蓬,等歐神子出來的時候看到這個東西,他肯定會心大好。他心一好,說不定就能答應你們的任何要求哦!”
這小家伙也來調侃他們!
武氏兄弟二人又忍不住扭頭去瞪他。
顧天元就攤手。“不信算了。”
其實武崇訓兩個人倒不是不信。畢竟方才顧采薇是怎麼用兩只蓮蓬打開了通往湖心小島的路,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那麼,現在顧天元的說辭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想把他們給支開,就為了搶在第一時間和歐神子攀上關系?
但是……要是他們繼續以這樣的姿態在這里站著,那也已經落后杜雋清一大截了,他們可不想為別人的附庸。尤其請歐神子出山這件事還是他們先提出來的!
武崇訓怎麼想怎麼心里都不自在。耳聽著里頭鐺鐺鐺的打鐵聲還在繼續,他就悄悄和武延基咬耳朵。“你在這里等著歐神子,你帶人去摘蓮蓬,越多越好!”
“好!”武延基深覺這個主意好。他連忙答應著,就悄悄帶著人跑了。
等到顧采薇他們把手里的蓮蓬吃完,武延基也帶著人摘了一大捧回來,院子里的歐神子終于忙完出來了。
只見這個人上就就穿了一條子,就連子都只有半截,出下面一大截壯的小。上半一不掛,又因為把自己關在高溫的屋子里打鐵的關系,他上都蒙著厚厚的好幾層汗,這使得他上就像是裹上了一層油一般,皮黑亮黑亮的,煞是惹眼。
不過,更惹眼的還是他起來的那個巨大的肚皮。
眼看著這個人走上一步,肚皮都要搖晃上至三下,然后慢慢來到院子門口,院門口的人都驚呆了。
“這個人……真是歐神子?”武延基小聲和武崇訓咬耳朵,“我還沒見過哪個鑄劍大師這麼胖的!”
武崇訓也皺著眉頭沒說話。
不過這個人剛走出來幾步,就看到了武延基手里的蓮蓬,他頓時雙眼大亮,趕加快腳步跑過來。“蓮子!果然今天的來客是知道規矩的!”
他本來就重,每出來一步,顧采薇都能明顯覺到腳下的地面跟著一晃。現在他一跑起來,那可不得了,顧采薇察覺到腳下的土地隨著他腳步的一起一落,地面跟著劇烈晃起來,連帶的他們都跟著左搖右晃,差點站不穩腳跟。
但這個人本不管。他徑自沖過來,一把抓起一只蓮蓬,就剝出蓮子吃了起來。
只是,他生得人高馬大,一雙手掌也巨大無比。又因為常年打鐵的關系,他手指也異常壯,掌心里布滿了老繭。別看那些打鐵的工在他手里被他給玩出了花,可這小小的一只蓮蓬,以及剝出來的還沒他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蓮子卻讓他犯了難,因為——他本就抓不住!
好容易剝出來一顆,蓮子立馬就從他手指里鉆了出去。費盡千辛萬苦住了一個吧,他隨便一剝皮,蓮子就被剝下來一大塊,剩下的都不夠他塞牙的。
他努力了半天,也沒吃上多,因而越吃越急,就立馬抬起頭低吼:“你們還愣著干什麼?來給我剝蓮子啊!”
“啊?哦!”武崇訓武延基兄弟才反應過來,兩個人趕催促著小廝和侍衛過去幫忙。
這麼多人一起上手,很快就把一大捧蓮蓬都給剝了細的蓮子米。這個人都不用自己手,只管手抓上一把就往里,這才算吃得開心了。
三下兩下,他就把蓮子都給吃完,然后心就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抹抹,他站起直接看向武崇訓兄弟二人:“就是你們要來找我?”
顧采薇和顧天元說得一點都沒錯,果然用蓮蓬就能徹底討得他的歡心!
武家兄弟心中大喜,他們連忙點頭,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您就是歐神子前輩?”
“那是自然。”那個人吃夠了蓮子米,現在心大好,立馬爽快的承認了。
武崇訓又是一喜,就趕開口說道:“我們今天過來,是想請您出山,同我們一起前往永興縣。我們在那里發現了一個鐵礦,正急需您這樣的鑄劍大師前去幫忙主持大局。”
“不去。”
誰曾想,他興沖沖的邀約,歐神子卻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武延基很是著急。“為什麼?只要你答應,你提什麼要求我們都能滿足你!”
“我不錢不,就只外頭這一湖的蓮子。尤其現在正是蓮子出水的季節,我要是走了,那這一湖蓮子不就白白糟蹋了?”歐神子回答得理直氣壯。
武氏兄弟被雷得東倒西歪。
“蓮子這種東西又不是只有這里有。您只要跟我們走,我們保證隨時隨地都能給您提供新鮮蓮子吃。”武崇訓忙說道,“而且,一年四季不斷,您看如何?”
聽到這話,歐神子這才目閃了閃。
“你們說真的?”
“假的!”武崇訓兄弟正想點頭呢,不想旁邊顧采薇突然。
武延基連忙瞪過去。“我們和歐神子前輩說話呢,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要。”
顧采薇輕笑。“高郡王,魏王世子,我很理解你們想要說服歐神子跟你們走的急切心,可是有些事你們辦不到的還是先不要滿口答應的好。不然,一旦你們說到了辦不到,到時候歐神子生氣起來,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我們有什麼辦不到的?武家家大業大,府上也養了不能人。只要是我們提出的要求,他們肯定能辦到!”武崇訓低喝。
“可是一年四季都讓歐神子吃到新鮮的蓮子,這個你們絕對辦不到。”顧采薇涼涼說道。
這個小娘子是來拆他們的臺的嗎?
武氏兄弟一起瞪著。
顧采薇卻并不在意他們的舉,只是含笑看著歐神子:“歐神子您這麼喜歡蓮子,想必這些年已經想過許多保存蓮子的辦法,但都沒有功,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很對。”歐神子點頭,“蓮子貴,只有現采的才最好吃,鮮甜。摘下兩個時辰之后,味道就大打折扣。一天之后,鮮甜的味道徹底消失,徹底沒了吃頭。這些年我把賺到的錢都花在了保存新鮮蓮子上,但到現在都沒有功。”
武崇訓武延基聽后,他們就臉一白。
歐神子可是大周朝極負盛名的鑄劍大師。他打一把劍,說也能賺上幾十貫。遇到要求高一些的,幾百上千貫都有可能。
在這個年代,二十貫錢就已經足以讓一家四口在許昌這個地方一年吃喝不愁了。歐神子一年怎麼也得打上四五把刀劍吧?那他一年的收益至也在二百貫,不然他養不起偌大的一個島。
而這麼多年,他除了吃喝之外,所有的錢都砸在了保鮮蓮子上頭,居然都沒有功?
武家雖然富貴,但他們也不至于在吃喝上投這麼大的力。所以……顧采薇說得沒錯,剛才他們的確是在胡許諾了。
而這個時候,顧采薇突然又開口:“不過,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有蓮子的味道。當然和剛摘下來的蓮子沒法比,但在沒有蓮子吃的時候拿出來聊以自還是可以的。”
聽到這話,歐神子立馬就將武崇訓兄弟扔到一邊,他一頭沖到了顧采薇跟前。“你有什麼法子?快告訴我!”
顧采薇就回頭喚了聲。“琉璃,把東西拿過來。”
“是。”
很快,就見琉璃手里捧著一只玻璃罐子出現了。
這罐子只有人兩只手掌一般大小,但造型十分巧,而且玻璃里頭一個氣泡都沒有,足見價值珍貴。
現如今,這個罐子里赫然可見用水泡著滿滿的蓮子米。一
粒粒白的蓮子米在里頭沉浮著,煞是好看。
顧采薇揭開蓋子,拿起小勺舀出來幾粒蓮子送到歐神子跟前:“這是我前兩天剛做好的。因為路上趕,也沒怎麼好好做,您先嘗嘗看覺得如何吧!”
歐神子連忙接過來,也不多話,直接仰頭就把一勺蓮子米連同水一起倒進了里。
“咳咳咳……”
馬上,他就被嗆得直咳嗽。咳嗽得這麼猛,他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將里的東西嚼了嚼咽下去,然后才眼角的淚水,眼睛里又帶上了幾分歡喜。
“這個酸溜溜的,還帶了點辣味!”他仔細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味道,但臉上的歡喜卻更重了,“雖然如此,但蓮子米里頭的鮮味的確保存了五六,勉強還能口!”
“這個是我自己鉆研出來的吃法,用白醋還有胡椒保鮮,雖說這樣的結果會讓蓮子里頭多出一些原本不屬于它的味道,但這酸辣的味道和蓮子的甘甜并不沖突,反而增添了一些層次,也算是別風味了。”顧采薇笑說道。
歐神子著下想了想,他忙又出手:“再給我吃一口。”
琉璃直接把罐子都遞給了他。他也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拿起來連吃了好幾口,把一罐子的腌制蓮子都吃下去一半,然后才放下勺子。
“的確味道還是不如新鮮的。”
武崇訓兄弟二人聽說這話,他們立馬心中一喜。
但接著,又聽歐神子說道:“但在沒有新鮮蓮子產出的時候吃一吃還是可以的,總歸聊勝于無。”
武家兄弟就笑不出來了。
顧采薇則是揚起笑臉看向杜雋清,杜雋清緩緩開口:“這樣的話,您是否愿意答應跟我們走?只要您答應了,當季的新鮮蓮子不會了你的,就算過季了,我們也有這些給您在饞的時候打打牙祭。”
歐神子立馬低下頭,一臉掙扎的模樣。
他還是不想離開這里。
顧采薇見狀,忙又笑道:“您也不用現在就做決定,我們一路奔波,正打算在許昌多留兩天,這兩天時間您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歐神子才松了口氣。“這個倒是可以。只不過,你們今天就不用回去了,直接住在我這里吧!”
杜雋清聞言沒有說話,武崇訓卻已經激的直點頭。“好啊,那我們就先謝過前輩了!”
顧采薇聽了,好生無奈的扶額。
“一群蠢蛋。”低聲罵道。
杜逸聞言趕小聲問。“阿娘,咱們不該留下來嗎?”
“如果你晚上想睡個安穩覺的話,那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個好選擇。還有……算了,我不說了。”顧采薇低嗓音和他說。
杜逸立馬想到了方才那一陣激烈的打鐵聲,他頓時小臉一白。
“那現在,咱們還能反悔嗎?”他小聲問。
“對不起,已經晚了。”顧采薇搖頭。
杜逸頓時垮下臉。
那邊的武氏兄弟卻自以為辦了一件大事,瞬時又都揚起了滿臉得意的笑。
歐神子也笑呵呵的。“幾位貴客從長安遠道而來,想必都累了。你們就趕去廂房休息吧,一會我讓我徒弟去湖里撈了鮮魚來燉了招待你們!”
“那就最好不過了!”武崇訓頓時越發的歡喜,趕答應了下來。
歐神子現在也心大好,趕來徒弟將他們帶到房間里去休息。
他們也不過坐下休息一會,吃上一碗茶,歐神子的徒弟就已經過來喊他們去吃飯了。
知道午飯有新鮮的湖魚,杜逸歡喜得不得了。“我最新吃魚了!一會我要吃一整條!”
但是,當他歡喜的跑到飯廳里,看到那麼一大鍋堆在一起煮出來的魚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武崇訓兄弟倆本來也志得意滿的打算來好好嘗嘗這湖上的食,結果看到桌上這唯一一鍋菜,他們也傻眼了。
只有顧采薇悄悄翻個白眼,悄聲對杜雋清說道:“不想吃的話別勉強自己,隨便應付一點就行了。等一會咱們自己去抓魚加餐。”
杜雋清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顧天元和杜逸也雙雙松了口氣。
而這個時候,歐神子已經著他的大肚子過來了。
“貴客們都來了?那開飯吧!”
他笑呵呵的一招手,就和幾個徒弟們一起拿起筷子,挑起一條大的湖魚進碗里,就呼嚕呼嚕大口吃了起來。
他們四五個壯漢將裝魚的大鍋團團圍住,立馬四周圍都沒了隙。可憐武崇訓兄弟兩個端著一碗白飯,眼睜睜看著這些人一碗接著一碗,風卷殘云的把一大鍋魚給分食得一干二凈,只留下一些魚頭魚尾在鍋里,然后就是埋在下頭的大塊,還有蘿卜菘菜。
他們一早出門,折騰到現在,方才又落水,又費盡心思的勸說歐神子,早得前后背,現在就想好好吃餐飯,結果誰曾想,這島上招待客人的飯食竟然就是這種東西?
這大鍋燉,平時他們都是煮來喂狗的!
然而歐神子連吞了三大海碗飯下肚,他才想起來這里還有客人再,就趕笑呵呵的回頭:“你們也吃啊,不用客氣,隨便吃!”
武氏兄弟面前揚起笑臉,一臉尷尬的上前夾了一點菜,胡將一碗飯給吃了。
顧采薇本就沒上前。早在歐神子師徒幾個圍著菜鍋狼吞虎咽的時候,琉璃就已經將他們隨帶的鹵醬鴨那些拿了些過來,他們就就著這個吃了幾口飯。
其間武氏兄弟也眼的看過來過好幾眼,可他們都跟沒看到一半,直接無視了!
假裝吃飽喝足,大家趕放下筷子,就逃也似的跑回了廂房。
“我的天吶!天吶!”
一直到關上門,杜逸還忍不住捂著口嘆個不停。“他們這都吃的什麼東西?也虧得他們還吃得下去!我當時看著都要吐了!”
“那是因為你的舌頭太敏了。其實對于普通百姓而言,他們這一頓有魚有,飯還能敞開了肚子隨便吃,已經很是奢華了。”顧天元沉聲說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好好的魚,還有,他們就不能分開做嗎?結果你看看他們,直接一起扔到鍋里燉了,這簡直就是浪費食!”顧天元在意的點在這里。
杜雋清此時也才緩緩開口:“你也不想想,他們這個島上都是一群大男人,他們還一天到晚的忙著煉鐵鑄劍,哪有那麼多閑心思去做飯?他們打鐵一天下來也累了,只想趕吃點東西就去睡覺。所以,隨便燉點東西,送進里去就夠了。他們本不在乎其他。”
“的確就是這個道理。”顧采薇點頭表示贊同。
但聽到他們這麼說,杜逸的小臉頓時垮得更厲害了。
“這也就是說,咱們晚上還得看著他們這麼吃?我真不了了!”
“不想看的話,你晚上裝病不出去就是了。”顧采薇倒是不以為意,“反正一會等他們又去忙的時候,咱們悄悄的去河邊抓幾條魚,再摘一些蓮蓬,我給你們做炒蓮子吃,然后再做一條蒸魚,怎麼樣?”
杜逸這才出笑臉。“好!”他趕點頭。
這邊商量完畢,一會的功夫,歐神子和徒弟們吃飽喝足休息夠了,果然又進去打鐵房里忙碌了起來。
顧采薇幾個人也就悄悄的從廂房里溜了出去。
武崇訓一直讓人關注著他們幾個人的向。所以他們前腳剛出門,后腳武崇訓兄弟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阿兄,他們該不會是想的去和歐神子說話吧?”武延基聽后忙問。
但傳話的侍衛連忙搖頭。“長寧侯他們一家子,還帶著那條狗,一起往湖邊去了!”
“他們想跑?”武延基又問。
“這個當然不可能。”武崇訓搖頭,“現在局勢其實是更偏向他們那邊的。他們除非吃錯藥了,否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跑掉。”
“那他們大夏天的不在房間里休息,跑出去干什麼?”武延基想不通。
“想知道的話,繼續讓人盯著他們不就知道了?”武崇訓慢悠悠的回答。
果然,不一會,其他的侍衛又陸續回來,將那一群人的向詳細的稟報給了他們——
“郡王,世子,長寧侯他們又摘蓮蓬去了!”
“郡王,世子,長寧侯夫人的那條狗跳進湖里,然后上岸的時候里叼了一條大鯽魚!”
“郡王,世子,那條狗又叼了好幾條魚上來!”
“他們在后頭樹叢里壘灶了!”
“長寧侯世子和長寧侯夫人的阿弟去撿樹枝生火了!”
“他們還從廚房了一只鍋子還有一袋面,現在開始炒蓮子了!”
……
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傳來,直接將武家兄弟給震得暈頭轉向的。
“他們在搞什麼鬼?閑的沒事跑出去抓魚弄吃的?”武崇訓簡直不敢相信,“不就是中午沒吃好嗎?人悄悄的去附近鎮上酒樓里包一桌酒席回來不久行了?他們至于出這麼多人,勞半天就為了一口吃的?”
他正說著話,武延基就已經一手捂著肚子了。“阿兄,我好。”
他是真了。
中午那頓飯他們就對付著吃了兩口,其實連三分飽都沒到。
雖說回來之后他們就趕遣人去鎮上找酒樓做吃的去了。可方才過來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最近的鎮子距離這里還有五六里路呢!這一來一回,再加上點菜做菜的時間,一個時辰怕是都不夠。
他們本來就,再想想還要等那麼長時間才能吃上東西,他們就更了。
武延基后悔得不得了。怎麼他們就傻愣愣的答應了歐神子的邀請呢?再不濟,他們出門也該把廚子給帶上的啊!不然他們也就不至于現在這樣了!
偏偏這個時候,又一陣幽幽的香味不知道從那里傳了過來,就這樣鉆進他們的鼻孔里,頓時就讓他們兩個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咕。
武延基委屈得不得了。
“阿兄,我真了。我等不了了!”
武崇訓其實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了?他也啊!
尤其在聞到這麼一香味之后,他就更不了了。
只是……“應該是姓杜的幾個在湖邊做飯呢!”他沉聲說道,“你敢去朝他們要吃的嗎?”
武延基嚇得一個哆嗦。“我不去。”
都已經在杜雋清手上吃過這麼多次虧了,他除非傻了才尤其自找沒趣。
“所以,那就先著吧!耐心點,一會咱們的飯菜就該來了。”武崇訓低聲安他。
武延基扁扁,無奈垂下腦袋。
而此時湖邊的顧采薇早已經將杜雋清、杜逸還有顧天元幾個人剝出來的蓮子直接下鍋清去炒,待炒出清香味,再稍稍撒上一點鹽,一份脆韌鮮香的清炒蓮子米就出鍋了。
至于黑風從湖里叼上來的十多條魚嘛,一半剖析干凈,簡單腌制一下之后,就給魚上裹上面,然后外頭在裹上一層新鮮荷葉,再上鍋去蒸。
順便,剩下的一半魚也洗干凈,魚上抹上鹽,也用荷葉裹了。上頭鍋里蒸魚,下頭灶里用火烤魚,一舉兩得。
一會的功夫,魚香味就飄散出來,濃郁得在湖心小島上空幾乎都化不開。
杜逸和顧天元本來就還在長的時候,剛才又沒吃飽飯。現在聞到這個味道,他們不停的咽口水,不聽的追問:“好了沒有?還有多久才好啊?我!”
“再等一會,一會就好了!”顧采薇只能勉強安。
但沒想到的是——魚才剛好,正從灶膛里拿出來,那兩個在通往湖心小島路上的歐神子徒弟聞到味道就已經找過來了。
他們正好看到顧采薇把烤魚拿出來,撥開外頭已經被燒焦的荷葉,頓時一荷葉的清香混合著魚的香味席卷而來,兇猛而直接的朝人臉上撲過去,頓時他們眼里鼻子里全都是烤魚的香味。
“你們這個烤魚能不能分給我們一點?”這些人說話更是直接,走過來就開口要。
本來顧采薇他們就是在這里吃,現在被人抓包了,他們哪敢拒絕?尤其黑風好容易能下水玩耍,這荷塘里又滿是大的鯽魚,它就在湖里撒歡了半天,一條接著一條的往岸上叼魚,叼到最后,顧采薇都覺得愧對歐神子。
顧采薇心虛得很,二話不說的趕點頭,杜逸和顧天元就要趕將燒烤的和蒸的一樣給他們拿了一條。
這兩個人把東西接到手里,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撥開荷葉,都不等熱氣出來,就啊嗚一口咬了上去。
“嗚,好吃!太好吃了!”
一口魚咽下去,他們只來得及說上這麼一句,就趕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三下五除二的,一條烤魚被他們吃得一干二凈,然后他們又打開手里的荷葉蒸魚,再次狼吞虎咽。
顧采薇他們一條烤魚還沒吃到一半呢,就察覺到這兩個人四道的目又掃視了過來。
顧采薇又分給他們兩條,這兩個人很快又吃得一干二凈。
吃到最后,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們幫你們捉幾條魚吧?就當做是給你們的辛苦費。”
“只吃魚的話,你們不膩得慌嗎?”顧采薇輕聲說道,“你們不如再采一些蓮蓬過來,我給你們炒蓮子吃,再做點蓮子茶。蓮子茶清熱解,你們忙完了喝上一碗正好,晚上睡覺心里也不會覺得燒得慌。”
“好!”
兩個壯漢一聽這話,頓時就跟兩個無比乖巧聽話的娃兒一般,忙不迭一個下水去捉魚,另一個則是將平時用來摘蓮蓬的小船給劃了出來。
杜逸和顧天元胃口不大,兩個小家伙吃了一條魚,還有半碗蓮子,他們就飽了。
現在看到這條小船,顧天元趕大:“我也要上船!帶我一個!”
杜逸雖然跟著杜雋清去過不地方,但因為他之前一直不好,就算坐船也只是為了渡河,本沒有過小舟搖曳的覺,所以他趕也附和起顧天元。
搖船的壯漢聽了,也就對他們招手。“想上來就來吧,我帶你們在湖里游一圈。”
“好啊好啊!”
兩個小家伙頓時歡喜又蹦又跳,趕跳上船去,一路歡呼雀躍著跟著他往荷葉深去了。
汪汪汪!
黑風見狀,它立馬也大幾聲,也撲通一聲跳進水里,開始追他們的船。
顧采薇見狀,頓時滿眼羨慕。“我也好久沒有劃船了呢!”
“那等一會忙完了,我帶你劃。”杜雋清說道。
顧采薇扯扯角。“只怕今天是不行了呢!”
杜雋清眉梢一挑。“為什麼?”
“你覺得,兩個徒弟都找過來了,那其他師父徒弟找過來,那還要等多久?”顧采薇只問。
杜雋清就擰了眉頭。
很快,事實就證明顧采薇說得沒錯——
就在這兩個壯漢各自捕魚摘蓮蓬回來之后,顧采薇正將剝出來的蓮子米簡單炒制一下之后再加水慢慢的熬,就聽到又一陣地山搖般的腳步聲迅速往這邊靠近。
歐神子終于又出現了。
“小娘子,果然是你!”他笑呵呵的走過來,一張臉上容煥發,“我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你來向我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