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烈的人把話傳過來,杜雋清立馬斬釘截鐵的回應——
“不去。”
來人一臉氣憤。“長寧侯,我們郡王好心好意邀請你過門一敘,也是想借此機會消除掉杜武兩家之間的嫌隙,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果真要錯過嗎?”
呵呵呵。
顧采薇在一旁聽著,差點都要笑死了!
明明是姓武的有求于他們,可他聽這說話的語氣,搞得還好像是姓武的好心好意施舍給他們什麼天大的好一般,他們必須跪下來雙手高舉好好捧著才行!
他們可沒有那麼賤!
聽到這話,杜雋清越發堅定的搖頭。“本侯沒空,不去。”
“你……好!那長寧侯你可別后悔!”來人長袖一甩,立馬氣呼呼的轉就走。
然而,走出去幾步之后,杜雋清一直沒有出聲他回去,他慢慢的邁不步子了。無奈回轉頭,他又恨恨瞪了杜雋清一眼:“長寧侯,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答應?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再錯過,就沒有下一次了!”
“那可真是多謝你了。”杜雋清角微勾,“只可惜……本侯說了本侯很忙,沒空前去拜見新安郡王。那麼現在,你的腳可以過門檻了。”
來人低下頭,看看自己正在門檻邊緣徘徊的雙腳,他終于一咬牙,狠狠心:“好,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然后才無比艱難的提起腳,慢慢過門檻,慢慢的走了。
“我呸!”
顧采薇見狀,都忍不住低聲罵。“這些姓武的真本事沒多,作威作福的本事倒是多了去了。如今他們把新縣里那個小鐵礦給折騰什麼樣子,當我們不知道嗎?他們都已經焦頭爛額了,正是急需咱們幫助的時候,結果就這樣他們還要在咱們跟前擺什麼郡王的威風,他也真夠厲害的!既然這樣,那咱們也只能讓他繼續抱著他的名聲在那里囫圇過下去了。”
杜雋清輕哼:“他是還沒有認識到自己錯在哪里。不過沒關系,很快老天爺就會手把手的教他認識到的。”
顧采薇頓時撲哧一聲。
“你可真是越來越壞了。”忍不住輕聲罵他一句。
杜雋清眉梢一挑。“我再壞,難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太喜歡了!”顧采薇忙不迭點頭,“你越壞我越喜歡,我就喜歡壞男人!”
杜雋清這才頷首。“嗯,我也喜歡壞壞的你。”
這邊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歡喜得不得了,那邊武崇烈聽到小廝回來后添油加醋的告狀,他氣得一把將跟前的案幾都給掀翻了。
“不來是嗎?好!杜七,有本事你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只要你敢來,你看本王怎麼把你踩在腳底下,讓你哭著喊著來向本王搖尾乞憐!”
下頭的人紛紛朝后頭退讓過去,險險避過了飛過來的案幾,以及案幾上的碗碟等。
好一會,覺得他的怒火應該消得差不多了,一個管事才小聲問:“郡王,現在他們不來,咱們的計劃可該如何實施?礦上真的等不及了啊!”
“一群廢!”
武崇烈本來就怒火中燒,現在聽到這麼沒出息的話,此舉更是火上澆油。要不是跟前沒東西可砸了,他真想把這人的腦袋給砸稀爛!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礦山嗎?不就是一群賤民嗎?他杜雋清能管的好,本王肯定也能管的好!世上那麼多礦山,不都被開發得好好的?本王也不是除了他就找不到別人幫忙了!”他咬牙切齒的吼了半天,可除了罵杜雋清、順便夸贊自己之外,并沒有想出任何實質的主意。
管事的看他氣得臉紅脖子的模樣,也不敢多言,只得頂著滿頭大汗小聲說道:“是,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派人去別的礦山那邊請人過來幫忙。”
“等一等!”
武崇烈突然又了聲。
管事的心中暗一聲不好,但也只能轉回頭,臉上還必須揚起一抹笑:“郡王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就算現在去找人,那來回路上也要浪費許多時間,這期間那些賤民還不知道又會跑多。現在他們不能再跑了!”武崇烈沉聲說道,“所以現在,你們一方面要好好看住礦山上剩下的那些人,另一方面則是去附近的村鎮,抓一些青壯年回來挖礦。年紀十二歲以上的,一直到五十歲的,只要能走得路、背得起東西的,全都給我抓過來!”
武崇烈吩咐完了,他又想想點頭:“你們都太沒用了,那些人就算給你們怕是也管不住。算了,在你們把幫手找來之前,本王先去那邊鎮著。我就不信了,有本王在那里看著他們,那些刁民誰還敢私自離開礦山!”
他也的確說話算話,立馬就讓人收拾東西,然后就帶著姬妾們浩浩的往礦山那邊去了。
新縣這邊的礦山規模并不大,但這座山卻在深山里頭,每次進去都十分艱難。武崇烈既然擺明態度要過去鎮那群不聽話的刁民,那就意味著他要在那里常住。既然是常住,手下不得要趕征調民夫從縣城里給他把王府里的東西都給搬過來。還有他的住,也要用心修繕,一定要讓他住得舒服才行。
這樣一來,本來礦山上數量就不多的民夫,他們還要分出來一部分來給武崇烈修筑山里的郡王府,于是分攤在他們肩頭上的任務反而更重了。
雖然很快又有許多鄉鎮里的壯丁被抓了過來,稍稍填補上了人數上的空缺。但武崇烈這麼一通折騰,反倒又管事將更多的預算都花在了他上,再加上新來的壯丁吃飯又是一大筆錢……可他們手里哪還有那麼多錢花?
到頭來,管事的只能將民夫的飯菜等級再降一個檔次。
好在現在春暖花開,山間到都是野菜,每天伙房里的人出去挖上幾筐回來,煮一煮就夠人吃了。運氣好再遇上幾只野兔野什麼的,那就是加餐。
只是,菜好解決,飯卻是個大問題。在預算被到實在不能再的況下,負責采買的人只能買了最劣等的糙米回來。這些東西煮出來的飯,一口里頭就有半口砂石,一不小心就崩掉人半顆牙。每次開飯后,民夫們再累再,也不敢捧起碗就狼吞虎咽,還必須小心翼翼的將碗里的沙子石頭給挑出來,挑得差不多了,然后才敢小口小口的吃進肚子里去。
這樣的日子可想而知——大家都吃不飽飯,一天一天越發的面黃瘦,走在山上的步子都是虛浮的。
大家私底下的抱怨聲越來越大。但只要想到從長安城來的新安郡王現在就在這里看著他們呢!新安郡王的人手也一天到晚的盯著他們,所以他們心里有怨氣也不敢發作,只能咬牙忍著。
本來日子就夠難過了,但很快又出了問題——一天中午,大家吃過飯之后,突然許多人開始上吐下瀉,口吐白沫,眼看著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
工地上瞬時一片恐慌。
礦醫過來檢查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原因所在:“他們這是吃了山里有毒的野菜,所以現在食中毒了!”
可這礦醫本就是從附近村子里找來的赤腳大夫,讓他治點頭疼腦熱還行,像這麼大規模的食中毒,他就有些束手無策了。如今他只能挨個給這些上吐下瀉的民夫按催吐,可自己忙得渾是汗也只弄好了七八個。
就這樣,看管民夫的人吃完了飯,又過來驅趕民夫上山挖礦。
“他們都已經這樣了,現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神去挖礦?”一個年歲大一點的民夫終于忍不住說道。
他話音剛落,管事的鞭子就朝他臉上了過來。
老者被一鞭子倒在地,其他人也都嚇得臉大變。
管事馬上又上前幾步,對著老者一頓狠,得老者渾是、滿地打滾哀嚎不斷,他才收手對其他民夫高喊:“你們敢不聽話,這個賤民就是你們的下場!現在,沒有中毒的人全都繼續給我上山挖礦!中毒了已經吐出來的,也給我上山!其他排隊等著催吐的,回頭等吐完了也給我上!郡王每天可都是安排了任務下來的,你們敢不完,晚上就全都給我著!”
民夫們被眼前這和兇殘的一幕嚇得大氣都不敢一口。他們立馬不再多說,都乖乖又排隊上山去了。
就連那個被打得遍鱗傷的老者,他也不能幸免,依然被同行的人攙扶起來,一瘸一拐的繼續上山去干活。
只是今天中午中毒的人有幾乎一半。這一半人躺在山下等著礦醫來給他們治病,剩下的一半上山干活。沒了那一半的勞力,他們的工作效率大幅減慢,自然沒有完武崇烈的要求。于是,他們的晚飯沒有吃上。
這也就罷了。等他們從山上下來,竟然發現好些中毒的人直到現在都沒得到治療!好些人都已經昏死過去了!
武崇烈得知有人食中毒的消息,他也并沒有往心里去,只懶洋洋的說道:“這些賤民不是從小就吃山里的東西長大的嗎?吃多了,他們的腸胃也就適應了,哪有什麼中毒不中毒一說?現在他們肯定就只是有些不適應,可為了懶,故意裝作什麼都干不了,你們不能慣著他們!”
至于去出去鎮上請好點的大夫過來給他們看病熬藥?那更是不可能的!
他們手頭經費有限,誰舍得把錢花在這些螻蟻一般的賤民上?
因而這一晚,民夫住宿的棚房里哀嚎聲不斷。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已經有三個人扛不住沒了命。
管事的知道后,直接人過來將死掉的人尸抬走,至于扔到哪里,不得而知。
第二天,許多前一天中毒的人還頭重腳輕雙眼發花,可管事也沒給他們休息的時間,又拿著鞭子著他們上山去干活。
然而這樣的狀況下,他們又能干得好什麼?
不出意外,這一天礦山上意外頻發:要麼有人走著走著從路上摔下山去,運氣好點缺胳膊斷,運氣不好直接一頭撞死在了山石上;要麼有人抬礦石的時候腳下一,人就被沉重的礦石給住,斷了氣。以及昏過去的、被太曬暈的,那更是數不勝數。
這一天的任務量他們自然又沒有完。
到了晚上,管事清點采下來的礦石,眼看就那麼小小的一堆,好些原鐵石上的人都還沒有干呢!管事立馬沉下臉:“你們這群廢!白吃飯不干活是吧?想耍是吧?那好,今天你們也別指吃飯了,全都給我著!老子還省一頓口糧了!”
說完,他又抓過來一個早累得頭暈眼花的民夫一通暴打,才氣呼呼的回去喝酒吃散心了。
這一晚,棚房里的哀嚎聲越發重了,但約還有一異常沉重的氛圍縈繞在所有人心頭。許多人整晚都沒有睡覺。
接著,第三天,第四天……
到了第五天晚上,武崇烈看著管事送上來的賬冊,他一張臉變得鐵青。
“這就是在你的引導下,這些民夫開采出來的鐵礦數量?為什麼被征調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可挖出來的鐵礦卻越來越了?你是怎麼辦到的?”
管事連忙低頭。“郡王,屬下知錯了!只是近期不是因為發生民夫集食中毒一事麼?許多人都生病了,沒力氣上山去干活,所以才會導致這樣的結局。不過屬下已經礦醫給他們熬草藥喝了,想來這幾天他們就能好起來了。屬下已經計劃好了,等他們的力氣恢復給四五,屬下就催著他們趕干活,一定抓把這幾天損失的量都給補回來!”
“你最好能說話算話。不然,之前那個管事的下場就是你的明天。”武崇烈涼涼說道。
管事頓時一個激靈。
上一個管事因為辦事不利,害得礦山上的民夫四竄逃,已經被武崇烈抓起來當著他們的面活活打死了。當時他也在場,對當時慘烈的畫面記憶猶新。還有那個管事的哀嚎……現在那聲還不時在他耳邊回。
他可不想赴那個人的后塵!
他趕搖頭。“郡王請放心,屬下一定能說到做到!”
然而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大喊聲。聲音如此猛烈,仿佛無數人一齊發聲,聲音幾乎震天地,就讓他們腳下的地面都跟著晃了好幾下。
管事腳下不一個踉蹌,他差點都沒站穩。
武崇烈是跪坐在地上的,他的狀況還好點。但隨著外頭的喊聲越來越大,他的臉瞬時又變得沉無比。
“出去看看,外頭發生什麼事了!”他忙對小廝吩咐。
小廝剛答應了,都還沒邁開腳呢,外頭的人就已經一臉驚慌失措的跑進來了。“郡王,不好了!那些民夫,他們……他們嘩變了!”
“你說什麼?”
武崇烈立馬起,管事也臉一白。“你可別胡說!就那些賤民,他們有什麼資格嘩變?”
“是真的!”
前來報信的小廝渾都在發抖。“他們都在說,反正現在每天吃不上飯,還要干那麼多活,輒還要被人鞭子,這麼下去遲早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那他們還不如抓時間,在死前拉幾個人下去墊背,那也不枉此生了!所以現在,那些民夫都已經把看守他們的護衛都給殺了,現在還舉著開山的工往咱們王府這邊過來了!”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都震驚了。
武崇烈也臉大變。
“他們敢!這群賤民,他們拿來的資格本王?本王可是皇陛下親封的新安王,我是皇親貴胄!他們只要敢我一下,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話是這麼說,可那些民夫早已經被得活不下去了,誰又還在乎什麼誅九族不誅九族?反正等他們一死,他們的妻兒也都難以活下去,那其實誅不誅九族對他們來說沒差。
他們都已經豁出去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外頭的喊殺聲越來越響。馬上又一個小廝跑來:“郡王,這些民夫已經將咱們王府圍了,正和護衛們對打呢!”
武崇烈頓時一顆心都開始發。
那些賤民居然是來真的?
而且……
他這個在山里修建的郡王府十分簡陋,說白了就是一所三進的宅子,宅子還不大。雖然里頭伺候的人不,但好歹防工事做得并不好。畢竟,誰能想到,這群民夫居然這麼不聽話,還能舉起刀子朝他揮過來?
他的護衛也就五六十個,可是現在圍攏過來的民夫卻有數百……要是真對著干,他的護衛也抵擋不了多久!
然后,就該到他面對那群憤怒的民夫了!
之前武崇烈也在礦山上走過幾次,見過許多民夫,但他都只是一眼掃過,目一直都是放在那些礦石上的。現在他仔細想想,竟然發現自己就連一張完整的民夫面孔都記不住。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經明顯到了從外頭傳遞進來的濃烈的憤怒!
那群庶民從小沒有讀書習字,他們更不懂禮節為何。現在他們生氣了,也只想找個機會好好發泄。尤其群激之下,他們哪還會和人講道理?
他們只想殺人!尤其殺掉這里份最尊貴的自己,然后他們也就回本了!
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節,武崇烈開始瑟瑟發抖。
他趕拔就往回跑。一邊跑,他一邊扯著嗓子大喊:“快,把所有可以用的人手都調出來,加強王府四周圍的防護!還有,趕派人去新縣城,請新縣縣令帶人前來解救!以
及荊州道按察使,讓他速速率兵前來平叛!”
然后,新縣里徹底熱鬧起來了。
當顧采薇和杜雋清得知消息的時候,那都已經是第二天了。
那些揭竿而起的民夫戰斗力竟然如此強悍。他們用一晚上的功夫將新安郡王府團團圍住,幾乎把武崇烈邊可以用的人都給滅了不說。新縣令率兵來救援,竟然也被他們給打得抱頭鼠竄。
至于荊州道那里的兵力……一時半會他們還趕不過來。
然后,武崇烈的人病急投醫,竟然都跑來永興縣找他們求援了!
既然是求援,來人自然不敢再端架子,就一五一十的將新縣礦山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代了。
顧采薇等人聽完,大家都陷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來人見狀,他記得額頭上冷汗一茬又一茬的往外冒,都不干凈。
“長寧侯爺,誠然我們武家和您之間有些齟齬,可我家郡王之前從沒和您打過道,這點您心里應該明白。而且,大家都是從長安來的,也都是奉皇陛下之命開采鐵礦,為國謀福祉,我們是一的啊!那些民夫如此彪悍,現在他們能對我家郡王下手,改日他們也就能對你們下手!這個道理請您深思!”
“你想多了。”杜雋清冷冷回應,“本侯從沒有虧待過本侯手下的民夫,他們也對本侯的安排十分滿意。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來找本侯抱怨過,又更遑論他們對本侯群起攻之?”
尤其在得知新縣那邊民夫們的境之后,他們這邊礦山上的民夫們更是滿足不得了。好歹杜雋清一開始答應他們的承諾都兌現了,直到現在他們還能每頓吃上一大碗飯,菜里能有,還能喝上湯。雖說看管他們的人依然十分嚴苛,但畢竟也不會隨便手傷人。有人手上生病,礦醫也趕來治,遇到況嚴重的就趕送出去縣城里請大夫了。
真是不比不知道,和那邊一比較,永興縣的民夫們就深覺自己幸運得很,因而心里對杜雋清也激得不得了,干起活來更賣力了。
來人聞言,他簡直都要哭了。
“長寧侯,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求求您趕派人前去救我們郡王一命吧!”他直接跪下了,開始砰砰砰的直磕頭,一會的功夫就把額頭都磕破了,鮮直流。
杜雋清眉心微擰,這才又慢聲說道:“本侯又沒說不會給你們幫忙。”
來人一聽,他趕抬起頭。“長寧侯您這是答應了?”
杜雋清頷首。“新安郡王遇難,本王自然是要盡力幫忙的。所以現在你趕下去休息一下,本侯也召集一下人手,盡快和你一道往新縣去。”
“是是是,多謝長寧侯!多謝了!”來人連忙又磕了幾個頭,然后才被杜仁拉起來,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只是,他人一走,戶部侍郎忙問:“侯爺,咱們真要過去幫忙嗎?新安郡王能得今天這個結果,純粹是他自作自。他人又不在咱們永興縣,咱們何必管他那麼多?”
“就是!”兵部侍郎也附和,“姓武的多行不義,在長安城里就橫征暴斂,欺凌百姓。結果現在到了這里,他們還不改以往的德行,還把這里當做長安一般,以為背后有皇陛下做靠山,可以為所為呢!他卻不知道,楚地的男兒都是有的。真被到頭了,他們寧可豁出去一條命,也要把他給一起拖下十八層地獄去!”
“新安郡王近日的舉本侯都看在眼里,他的確過分了,需要被狠狠教訓一通。可是,那些民夫又何其無辜?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也只是走投無路之下絕的選擇。如果新安郡王真死在了他們手下,他們所有人也都活不了了,那新縣里又會多出多孤兒寡母?”杜雋清只說道。
兩位侍郎就是一噎。
其實在他們心里,那些賤民的命并不算什麼。而且既然已經做出這樣的事,這些人就已經注定不能活了。
所以,那還不如趁機讓那些人放手一搏,直接把武崇烈給弄死算了!
但顧采薇聽到杜雋清這麼說,則是心口一。
從小跟著外公游遍天下,多次都是借宿在這個淳樸的鄉民家中。這些人自己家里都吃不飽飯呢,但都會捧出家里最好的東西來給他們吃,拿出最厚的被子給他們蓋。在心里,這些所謂的賤民和那些貴人們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如果讓選的話,寧愿站在賤民這邊!
因此主開口:“侯爺說得對。那好歹也是幾百條人命,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現在既然新安郡王都已經來向咱們求助了,咱們就必須好好謀劃一下,盡最大的可能將所有人都保全下來。”
說著,又看看兩位侍郎,意味深長的說道:“現在我們手下也有許多民夫。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同伴就因為這種事丟了命,兔死狐悲之下,誰知道他們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兩位侍郎頓時說不出話了。
杜雋清寬頷首。“你說得正是我心里想的。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做出決定了?”
“一切聽憑侯爺安排!”兩位侍郎趕低頭。
這件事,他們不打算再手了。反正,一切都聽杜雋清的就行了!
杜雋清立馬點頭,就開始清點人手,順便也人去通知了永興縣縣令一聲,他們是要一起往新縣去的。
顧采薇則是趕人去把顧天元還有杜逸給從歐神子扶風子手下借出來,然后就帶著琉璃曉芳兒將府上的所有藥材都給裝上,裝了幾大車,大家才一齊上路,浩浩的走了。
好在新縣就在隔壁,那個礦山距離他們也不算太遠,所以他們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
等到了地方,顧采薇才發現眼前的形簡直比他們心里預想的還要糟糕得多——
人還沒到跟前呢,他們就聽到里頭傳來了陣陣震天的嘶吼聲,還要兵接的嗡名聲,空氣中還散發著縷縷的腥味。不知的還以為是到了戰場了!
杜雋清見狀,他的一顆心也已經沉到了谷底。
新縣縣令現在就在這里。聽說長寧侯和永興縣縣令都來了,他趕過來迎接。
“侯爺,您遠道而來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吧!也容下將這里的況細細向您稟報。”
“不用了。人命關天,眼下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我們還是趕往前頭去吧!抓時間把新安郡王給救出來最要。”杜雋清卻說。
新縣縣令頓時一臉為難。“這個……下帶著人在這里攻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也沒有攻進去。這群刁民真是瘋了,竟然拿著開山的工來對付我們。一旦我們發進攻,他們居然還拿鐵礦石來砸我們!”
所以,他們的損失也十分慘重。
杜雋清聽后,他眼神微暗。“那本侯更得去前頭親眼看看了。”
說著,他回頭對顧采薇出手。“夫人,走吧!”
“夫人也要去嗎?”新縣縣令見狀,他又是一驚,“那里的很,那些民夫又俗野蠻,對我們的兵都沒什麼好臉。要是夫人過去,被他們嚇到了可如何是好?”
“本侯的婦人沒那麼膽小怕事。”杜雋清立馬說道,“而且,今天這件事能不能順利解決,還都看了。”
新縣縣令聞言一怔。雖然他心里還不明白杜雋清這話什麼意思,但既然人都已經這麼說了,他還是乖乖的退到一邊,給他們讓出路來。
杜雋清也就和顧采薇一道,兩個人穿過府的封鎖,到了嘩變的民夫近跟前。
這些民夫一看又有人來了,立馬就舉起了手里的錘子斧子等工。
還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你們又找來新幫手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有新幫手也沒用!現在新安王已經被我們抓在手里了,他們敢一下,我們就殺了他!讓你們也沒法向朝廷代!”
武崇烈已經被抓住了嗎?那倒是好事一件。
杜雋清眉梢一挑,他沒有說話,顧采薇連忙上前去:“諸位阿兄請不要生氣,我們不是新縣這邊的幫手,其實我們是來幫你們的!”
“幫我們?你們就鬼扯吧!我們不會再傻乎乎的相信你們了!”民夫們聞言,臉上的防備卻更重,手里的武揮舞得虎虎生風。
顧采薇見狀,不由輕嘆一聲。“實不相瞞,我是一名大夫。今天我過來,是聽說你們這里有人之前吃了山上的毒草生病了,直到現在還沒好,所以我才特地趕來為他們治病的。”
聽到這話,這些民夫反抗的緒才終于淡下去一點。
只是,他們還是不敢相信。“誰知道你是不是打著治病的幌子來除掉我們的?”
“這個容易。”顧采薇立馬說道,“你們這麼多大男人,總不會連我一個小娘子都打不過吧?現在我就只帶著他們幾個。”
說著話,指指后的琉璃、曉芳兒,還有顧天元杜逸四個人。“我們三個小娘子,兩個小,一起過去你們那邊。而且除了藥材,我們其他也什麼都不帶,這樣總可以吧?”
說話間,杜仁也已經領著人把他們車上的藥材都抬了過來,一一擺放在這些人跟前。
看誠意十足的模樣,尤其這幾個人的確小娘子弱,小郎君又小小年紀的,全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好像真是來給他們治病的?
再聯想到棚屋里那些已經病得死去活來的兄弟們,這些人終究還是心了。
“那好吧,只能你們幾個過來,其他人誰都不許靠近!”領頭的人終于讓步了。
顧采薇歡喜的點頭,就連忙招呼著琉璃他們,幾個人連忙踏進了民夫們中間。
至于他們的藥材,自然也由這些民夫給抬了過去。
跟著這些民夫往里頭走去,看到眼前那一個個得米面黃瘦、雙腳幾乎都快站不住的民夫們,顧采薇都不眼眶發酸,口也悶悶的很是難。
再等到了棚屋里頭,看到那些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全都面如金紙幾乎沒了生氣的人,顧采薇的心口都開始擰得疼。
琉璃和曉芳兒兩個見狀,們已經忍不住捂著臉泣起來。
杜逸和顧天元兩個小家伙看在眼里,他們也都咬下,好容易才將涌到眼角的淚花給憋了回去。
“阿娘,現在需要我們怎麼做,您說吧!”杜逸沉沉開口。
顧采薇頷首。“現在這里的人太多了,地方又不干凈,好好的人躺在這里都會被染。現在你們先把人給抬出去,讓他們躺在太下頭!”
竟然是先給這些民夫下命令了!
說完了這些,顧采薇立馬又轉頭代琉璃和曉芳兒:“你們趕去燒一大鍋水,還有咱們帶來的那些棉布,都用開水煮了給我拿過來!”
再是杜逸和顧天元:“你們把那些藥材拿過來擺好,馬上我會報出幾個藥方,你們趕抓藥,然后用小火爐煎了端過來!”
“是!”
琉璃四個人趕大聲答應著,果然各自去忙碌了。
民夫們見狀,他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竟然也都乖乖的按照顧采薇的吩咐將棚屋里的人挨個搬了出來。
他們每搬出來一個,顧采薇就上前去先給人把脈,再看看這個人的況,然后攤開隨攜帶的針包,拿出針在這個人上扎下去幾針。與此同時,里飛快的報出一串藥材的名字,顧天元立馬迅速的照方抓藥,抓好了就遞給杜逸,杜逸來煎藥。
在一個人邊停留的時間最長不超過二十息,然后就迅速轉向下一個,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將那挨個平攤在地上的人都給看過一遍,也都扎上了針。
然后,再又從頭來過,仔細的捻一下針,認真關注著病患的狀態,然后再掀開他的服觀察他的況。
這些人本來一開始并沒有什麼大礙。一點小小的食中毒,本來他們一頓飯吃的東西也不多,一般來說吐出來,再好好休息一陣就好了。奈何武家人本就沒有給他們休息的時間,就將人給趕上山去繼續干活,而且因為沒有完任務量,還不給吃飯!他們又累又,機能垮塌得厲害,這就讓的其他病趁機作祟,才讓他們到了這個地步。
后來這些人又都被堆在這個地方,山間氣重,人又多,下的草褥子一直沒有翻新,又捂出來一批毒素,全都被他們給吸收了進去。
所以這些人是越躺越不好,好些人上都生了褥瘡,有些人腳上都開始潰爛了!
顧采薇見狀,只掏出帕子來將口鼻給捂住,就又掏出一把薄刃小刀,一把將那些潰爛的地方都挖個干凈,再從隨的荷包里掏出一顆藥碎了敷在病患傷口上,然后用琉璃們煮好的棉布給纏上。
此時杜逸和顧天元煎得藥也好了,他們再給這些病人都給喂下。然后,這些病患的臉眼看著好轉了不了。
雖然依然面蒼白,看不出多,可好歹比起剛才面如金紙、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要好上太多了。
“神醫啊!神醫!”
在顧采薇忙碌的時候,礦醫一直站在一旁看著。一直等到顧采薇忙完了,他才跑出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贊嘆個不停。
礦醫也是新縣人,他也是被抓過來留在礦上的,所以他的心是向著民夫們的。
民夫們眼看著顧采薇給那些病患上又是割、又是敷和喂一些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藥材,說實話他們心里還是有些擔憂的。直到現在聽到礦醫這麼說,他們才松了口氣。
有人小聲問:“做得很好嗎?”
“何止是好,簡直太好了!這位小娘子的醫可比我高明太多了!你沒看到他們現在都能自己氣了嗎?”礦醫連忙點頭。
大家順著他的指點去看,才徹底意識到——這些病患的確是狀況好多了!
顧采薇將最后一個人上的傷口理完,也才起摘掉面紗:“好了,他們的命全都救回來了。不過,接下來他們能不能活下來、活下來后又是否會落下殘疾,這些就全看你們了。”
嗯?
剛剛還歡心不已的民夫們聽到這話,他們立馬笑臉一僵。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說——雖然現在我給他們把一條命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了,可他們畢竟病的太重,深山里又缺醫藥,他們還需要足夠的吃食和場地來恢復。要是繼續留在這個地方的話,別說吃食和場地了,他們現在就連一顆心都放松不下來,那又怎麼能安心休養?”顧采薇慢聲說道,“還有你們,你們的狀況也明顯已經到達極限,你們撐不了多久了。要是不趕解除這里的封鎖出去好好休息休息,你們馬上也要片片的倒下了。”
這一番話狠狠中了這些人早已經脆弱不堪的心。
尤其方才眼看顧采薇這麼盡心盡力的救助他們的同伴,他們對顧采薇的防備之心早已經徹底解除了。現在再聽到這麼說,他們就不形一晃,一臉愁苦的說道:“倒下又怎麼樣?現在我們做出這等事,接下來等著我們的只有一個死字。那什麼恢復不恢復的,又有什麼關系?等朝廷一刀砍下來,我們都是一個首異,沒任何差別!”
“那如果我說,我能讓你們留住這條命呢?”顧采薇輕輕開口。
“當然,前提是你們相信我,肯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