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六娘此時正坐在云頂賭坊的雅間里頭。
上元節那日,就已經跟六公主暗示了的心意。
六公主對也熱絡的,還專程送了回家,在阿娘面前為言。
阿娘這才沒有將關在閨房里。
六公主暗示請出宮。
原以為能有機會跟越王見面。
可是六公主把一個人扔在這雅間里賭錢,就借口如廁,到現在還不回來。
越王也不見蹤影。
蕭十六娘等的心焦。
卻不知,李慧芝如今正在云頂賭坊三樓的一間格外大的房間之中。
李慧芝垂手站著,“云公子真是有手段,竟然能將消息遞進宮里頭去,不知您我出來,是有什麼吩咐?”
云公子在影匯,明暗模糊的簾子斜坐著,他一只腳踩在寬大的坐榻上,一只腳垂著。斜倚著枕囊,姿態很是閑適。
“我說你挑撥紀王,越王,景將軍,與當今圣上不合,這麼久過去了,卻不見你有任何效啊?”云公子仍舊帶著那紅臉大面,語氣沉沉的。
李慧芝聞言有些負氣的哼了一聲,“我是做了,圣上險些就殺了蕭玉琢!云公子想想,蕭玉琢乃景延年的妻,若是圣上手殺,景將軍豈不記恨圣上?”
“我不問過程,只看結果。”云公子冷聲道。
李慧芝皺眉,“可惜不知怎的,竟一再逃,圣上最后又放過了!云公子……為了這事兒,我可是折了好些銀子在里頭,如今還……還欠著宮里的人,您能不能……”
“要錢啊?”云公子呵呵的笑了一聲。
李慧芝不由皺眉,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順耳呢?
“什麼都沒做,無功不祿,你怎麼好意思問我要錢?”云公子笑道,“且真想蕭玉琢死的人,是你吧?”
“我……”李慧芝咬了咬下,“云公子想我做事,卻又不肯幫我,我單力薄……”
“我且問你,聽聞朝廷要在城南有作,你在宮中,可知此事?”云公子打斷,問道。
李慧芝垂了垂眼眸,“是,這事兒我知道,蕭玉琢還從父皇那里訛走了一頃之地呢!”
“訛走?”云公子笑了一聲。
“是啊,蕭玉琢最近作可是很多,不但要了城南的地,還在長安城里開了柜坊!如今京城里好多人都知道的德信柜坊,就是背后的東家!”李慧芝皺眉說道。
云公子輕哼一聲,“德信柜坊?”
云公子邊的隨從連忙彎說道:“德信柜坊同一般的柜坊不同,收了銀錢絹帛,并不收監管保存費用,反而會給定期存放者以利錢。”
“是啊,就是想拿著旁人的錢,用于城南的投建!”李慧芝篤定說道,“如今這人詭詐得很,空手套白狼!自己沒有封地食邑,便要了城南的地,又用旁人的錢來建,到時候城南的地若是盈了利,那好卻全是的!真真狡猾可惡!”
云公子大面之下的神看不清楚,那一雙眼睛卻是沉沉的,“消息可確實?”
李慧芝微微一笑,“蕭家十六娘如今春心萌,看上了我哥哥,我問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蕭玉琢回蕭家去問蕭大夫人要錢存德信柜坊之中,這事兒親耳聽到,還能有假麼?”
云公子不由緩緩點頭,“蕭玉琢乃是景延年的妻,又是長公主的兒,敢有此舉,便是一種風向。”
他話音落地,房中一陣靜默。
他手里把玩著一串念珠,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李慧芝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說旁的,便開口道:“我也算是給云公子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吧?既然我是幫云公子做事的,云公子是不是也該給我些好了?”
“你不就是要錢麼?”云公子哼笑一聲,“給兩千貫。”
“兩千貫?!”李慧芝幾乎是出來的,“我先前挑撥圣上誅殺蕭玉琢,都已經折了兩萬貫進去,如今還沒還清債務,你就給我兩千貫?!”
打發要飯的呢?
堂堂公主!手問人要錢,就要來兩千貫?
真是太寒磣了!
“兩千貫你還嫌了,你挑撥圣上誅殺蕭玉琢,憑白人家得了城南的地,你說‘訛來’,多半就是因為這件事吧?你幫得到城南一頃之地,自己倒賠了兩萬貫錢進去,只能說你蠢!怪得到別人麼?”云公子語氣嘲諷。
李慧芝氣的臉都變了,“你……你……”
云公子掐著的短,且如今是在他的地盤上,還真不敢隨意說什麼。
“你這麼蠢,真不知道指你,還能做出什麼事來?”云公子輕嘆一聲。
李慧芝聞言皺眉,“我是越王的妹妹,又同蕭玉琢不和,如今蕭家十六娘和我的關系又好得很,我自然是對你有用的,你今日幫我,他日我必能幫上你大忙!”
云公子瞟一眼,大面之下的神看不清,他眼中的不屑卻是很濃。
“給五千貫,打發走。”
李慧芝只覺渾的都沖到了腦門兒上,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像打發要飯的呢?
堂堂的六公主!在這一個低賤的開賭坊的人面前,卻要忍氣吞聲的這種屈辱麼?
手指握,可直到被人請下了三樓,也未想到還擊辦法。
似乎也只能這麼屈辱著。
“五千貫,你也帶不回皇宮,云公子自有辦法,慢慢幫你送進宮里去。”就連云公子邊的隨從,對說話的時候都是一臉的傲氣。
李慧芝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指甲摳的手心生疼。
“等著,你們所有人都給我等著!等我飛黃騰達的一天!你們一個個都好看!”
李慧芝暗自想道。
“六公……娘子,你去哪兒了,怎麼去了這麼久?”蕭十六娘坐不住,從雅間里迎了出來。
李慧芝沖笑了笑,笑容有幾分勉強,“十六娘可贏了錢了?”
“我……我怕輸了錢被阿娘知道,沒敢賭。”蕭十六娘小聲說道。
李慧芝不屑的看了一眼,輕哼了一聲,“你不敢賭,那咱們就走吧。”
“可是,你不是說……”蕭十六娘瞪眼看,還沒見到越王呢?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李慧芝垂眸看,“嗯?我說什麼?孩子要懂得矜持,不能都像蕭玉琢那樣,十六娘說,是也不是?”
十六娘皺著眉頭,跟在李慧芝后頭,滿面不甘的小聲嘟囔,“可不是將人追到手了?如今是自己厚無恥的休夫,才將人攆走……可也不算攆走啊,景將軍不照樣護著?”
“你說什麼?”李慧芝猛的回過頭來,死死的盯著十六娘。
在云公子那里了屈辱,本來就氣不順,十六娘這幾句話,更是激怒了。
十六娘被的眼神嚇了一跳,倒退了一步,撞在丫鬟上。
轉給了丫鬟一個耳,“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都不知道看路嗎?要往我上撞?”
丫鬟捂著臉,哭無淚。
李慧芝冷哼一聲,提步出門。
“出來了!”梅香道。
蕭玉琢起來到窗邊,從窗口向外去。
李慧芝先上了馬車,十六娘在邊,為提擺,扶著的手,到好似個小丫鬟一般。
待李慧芝坐進馬車里頭,十六娘才跟著爬上去。
不知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麼,猛的抬頭,往蕭玉琢所在的窗戶看過來。
蕭玉琢退了一步,將臉孔在窗邊的影之中。
十六娘坐進了馬車。
馬車緩緩離去。
蕭玉琢抬手著下,“他們來云頂賭坊做什麼?上次的事,莫不是云頂賭坊也有參與?”
“郎君曾查過云頂賭坊,說云頂賭坊的背景不簡單。”竹香低聲說道。
蕭玉琢點點頭,“他只要不礙著我,管他簡單不簡單呢?”
沒曾想,云頂賭坊還真礙著了。
距離蕭十六娘和李慧芝出云頂賭坊不過半個月。
梁生就來尋,“如今有人來搶柜坊的生意了。”
蕭玉琢微微一愣,“長安做柜坊的多了,可能像我們這般給存貨人利錢的,卻是不多吧?”
“是,除了年節前后,娘子走親訪友拉來的儲戶以外,如今已經有不胡商,波斯商人在柜坊里存錢了。可偏偏這時候又出了個云頂柜坊。”梁生垂眸說道。
蕭玉琢眉梢微微一挑,“云頂柜坊?和云頂賭坊是一個東家?”
“正是。”梁生拱手道,“云頂柜坊打出招牌,說他們的后臺乃是云頂賭坊,賭坊利潤高,只要在云頂柜坊存錢的,利錢比德信柜坊千文多五文。”
蕭玉琢微微皺起了眉頭,跟搶生意啊?
“德信柜坊可也要加利?”梁生問道。
蕭玉琢靜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五芳齋分號的事,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陳娘子已經教習出了好些學徒,如今都能獨當一面了,店面之事也在籌備當中,照娘子的意思,除東市西市,其他坊間的分號,不提供雅座,只走散賣,并不難辦。”梁生說道。
蕭玉琢笑著點頭,“好,德信柜坊不加利錢,將五芳齋的事進程加快。”
“那儲戶……”梁生遲疑問道。
“告訴妙妙,將那食譜上較為復雜的幾種點心限量做,價錢炒的高高的,但有價無市,這種點心不對外售,都拿來送給德信柜坊的儲戶。”蕭玉琢想了想,“另外,益州請來的匠人到了麼?用益州巧匠做的水紋紙手寫些五芳齋雅間的預定券,做的一些,將這些票券送給存定期的儲戶。”
梁生聞言,眼睛不由一亮,“娘子妙計!五芳齋有價無市的點心,五芳齋難以預定的雅間,這些都是份地位的象征,乃是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自然只比千文多五文的利錢更加吸引人!且對德信柜坊來說,這些不過是小投罷了!”
蕭玉琢微微一笑,“云頂賭坊不是要搶生意麼?公平競爭,誰怕誰?”
梁生不由拱手再拜,“娘子當日說,小人有行商天賦,小人汗!娘子才是中豪杰!”
蕭玉琢掩口一笑,“小聰明罷了,不足掛齒。”
梁生照的辦法行。
陳妙妙許是了徒弟的啟發,一群庖廚廚娘坐在一起研究,做出的點心,竟比蕭玉琢預想中還要致味。
沒有油,們是用酪做出油綿的口來。
還用冰糖炒制出焦糖極漂亮的。
五芳齋推出了幾款新式的點心,每日只有量試吃。
一旦有人詢問,就報出高高的價位,還說已經售罄。
就像是釣魚,先撒一把餌,魚兒都尋腥而來,待時機準備的差不多。
德信柜坊開始送這幾款已經炒得名頭很大的點心給儲戶。
旁人上門做客,家里能拿得出這有價無市,想買買不到的點心,那可太有面子了。
私底下了一打聽,原來是德信柜坊送的!
德信柜坊的名聲不花錢,卻是越來越打響了。
后來又有用特制的水紋紙,制作極為漂亮的五芳齋雅座預定券。
德信柜坊就更加炙手可熱了。
五芳齋的生意,似乎約約的也更上了一個臺階。
蕭玉琢聽聞梁生人送來的消息,幾乎睡覺都要笑醒了。
可開了云頂柜坊的云公子,卻是不高興了。
他怎麼能輸給一個小娘子呢?
“難怪李慧芝討厭蕭玉琢,這樣的小娘子,還真是人喜歡不起來!”云公子挲著手里的念珠。
“公子,那咱們怎麼辦?”隨從問道。
云公子冷哼一聲,“不是拿柜坊的錢用于城南的建設麼?可見近來有什麼作?”
“聽聞的大掌柜買了好些木料,裝飾的材料,還在聯絡了許多的牙行。”隨從回稟。
云公子笑了笑,“不是我給挖坑,是自己想要空手套白狼,自己給自己挖坑呢!”
“公子有何妙計?”隨從問。
云公子沖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邊一陣叮囑。
那隨從眼中一亮,“小人這就去辦!”
蕭玉琢正樂呵呵的和景夫人坐著,兩人盤算著孩子出生的時候那節氣,要備上多厚的服被子。
說的正高興,卻見一小廝慌慌張張的跑到院門口,頭上的發髻都跑歪了。
有個小丫鬟攔住他,他神焦急的連說帶比劃。
那丫鬟臉上卻是懵懵懂懂,似乎聽不太明白。
蕭玉琢瞧見這樣子就有些急,“他過來回話吧。”
“娘子,梁掌柜說,不知怎的就在坊間流傳出德信柜坊的東家,要卷了錢跑的流言,知道娘子是東家的人尚還坐得住,那些不知底細,卻存錢不的行商之人,這會兒都鬧著要取回他們的本錢。”天兒還冷著,小廝卻一臉的汗。
蕭玉琢微微一愣,“他們要取,退給他們就是了。”
“可梁掌柜說,五芳齋開分號,已經用了里頭的錢,這會兒退了,開分號的事兒就得耽擱下來。”小廝咽了口唾沫,“若是分號開不下去,那些存了定期的儲戶的利錢,可能就拿不出來了!”
資金鏈滾著,方能良好的運作,正常的經營。
可是這會兒都箭在弦上了,卻把中間一道關鍵的卡口給掐了。
把滾的資金鏈條給弄斷了,還怎麼正常經營?
蕭玉琢皺眉,輕著肚子,“梁掌柜盡量穩住那些儲戶,暫且安他們的緒,他們原本存了定期,如今時間還沒到就取出錢來,不僅拿不到利錢,還會折損了保管費。”
“這些梁掌柜已經跟他們解釋了。”小廝嘆道,“可是不知道他們了什麼人的挑唆,竟然不管不顧……”
蕭玉琢抬手放在邊,“要穩住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如今……”
“玉玉,你忙的這些我也不懂,我且回去看看我曬得那些花瓣草藥可曬干了。”景夫人忽而起說道。
蕭玉琢連連點頭,“梅香送送景夫人,我這兒一時走不開,不能親自送夫人了,夫人多包涵!”
景夫人笑著擺手,“我天天都來,送什麼送?若是在兩院之間開個小門,我這抬腳就回去了!”
蕭玉琢聞言,臉面一僵,“啊,這……”
開個小門啊……那景延年過來豈不是就更簡單了?
唔,其實不開門也擋不住他。
可是開了小門,似乎這兩個院子,約約就一個院子了吧?
景夫人呵呵一笑,像是只說了句玩笑話一般,提步離開。
“娘子說,現下還有什麼辦法?”小廝連忙問道。
蕭玉琢連忙收斂心神,“倘若那些儲戶知道,德信柜坊背后的東家,其實就是我……也許能有些作用?”
說的也不太確定。
從那些親朋拉來的儲戶,多半都是看著阿娘的面子。
除了蕭家大伯娘,其他人存的也不多。
他們不怕跑了是其一,就算真卷了錢跑了,他們損失也不大。
可胡商,波斯商人等行商的儲戶就不一樣了,是利益驅使他們將錢財存到德信柜坊的。
如今自己連郡主都不是,跟景延年的關系也沒有修復,起碼明面上沒有修復。
他們未必信得過“蕭玉琢”這名頭。
“這法子,梁掌柜也想到了,他說,如此大肆宣揚,畢竟對娘子的聲名有影響。”小廝垂頭說道,“梁掌柜還說,娘子說人無高低貴賤,只有天賦之別的說法,畢竟還未深人心,人看人,還十分三六九等的,若是人人都知道,娘子行商,只怕……”
蕭玉琢嘆了口氣,“梁掌柜想得周到,你且回去,告訴他盡量安,若實在挽留不住,就把錢退給儲戶。德信柜坊信譽是第一。至于五芳齋的運營,我再想別的辦法。”
小廝退走。
蕭玉琢捧著臉,著暖閣外頭,默默發呆。
“定是那云頂柜坊,比不過德信柜坊,就出這招!”梅香恨恨說道。
蕭玉琢輕嘆一聲,“是我太心急,步子邁得大了。”
以為這事兒得愁上幾天。
次日便在家里坐不住,親自到了德信柜坊。
從后院兒進了柜坊,上了二樓。
柜坊還沒開門,但從窗口往下看,便能看見已經等在柜坊外頭的小廝隨從。
不知又是哪個商戶派來的人。
梁生早早的就來了,見到蕭玉琢尤為吃驚,“娘子怎麼來了?”
蕭玉琢點點頭,“昨日退了多?”
“安回去一些,退的有一部分,但看這勢頭,”梁生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怕今日還要退得多。”
蕭玉琢點了點頭。
“要不,今日暫且不開門?”魏子武從門口跳進來,撓頭說道。
“不行,若是不開門,豈不是德信柜坊理虧了?”梁生搖頭。
“開。”蕭玉琢點頭,“經營之初,信譽為重,大不了我去求阿娘,向阿娘借……”
“娘子,你看!”竹香眼尖,抬手指著窗外。
蕭玉琢皺眉,如今神繃得的,聽到一驚一乍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準沒好事兒。
一步步來到窗邊,順著竹香的手看過去,卻是微微一怔。
高頭大馬上,一黑騎裝的景延年,披著,馬而來。
他速度不快,這會兒街上的商鋪也都正忙著開門,過往行人不算太多,他帶著車馬緩緩行進便格外惹人眼目。
蕭玉琢的目落在他上,不能移開。
“朝廷的年假已經結束,他不去軍中,大清早的來這兒做什麼?”
蕭玉琢話音剛落,便瞧見景延年在德信柜坊門口勒住了馬。
他后跟著長長的車馬隊伍也停了下來。
這時候周遭商鋪,以及要退款等著德信柜坊開門的小廝們,都站直了子,好奇的著景延年。
有些人甚至竊竊私語,猜測景將軍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蕭玉琢心頭略有些張,看了看他后的車馬,心頭有種猜測,卻又不敢確信。
“娘子?”梅香輕輕推了的手,“您要下去看看麼?”
蕭玉琢臨窗往下著。
景延年似乎察覺了的視線,忽而抬頭向上來。
街邊有棵碩大的榆樹,榆樹的枝椏遮擋在窗口,不知他能否過枝椏,見。
但蕭玉琢心里,還是猛的跳了一下。
“娘子且在二樓等著,小人下去恭迎將軍。”梁生拱手說道。
景延年幾次為難他和魏子武,可他卻似乎并不厭惡景延年。
蕭玉琢點了點頭,“也好,勞煩郎君。”
魏子武撇了撇,跟在梁生后頭走下二樓。
梁生伙計們開門。
他拱手迎了出去。
景延年翻下馬,淡淡看了他一眼。
“不知景將軍前來,所為何事?”梁生拱手彎,客氣問道。
景延年抬頭看了門上匾額,輕笑一聲,“這里不是德信柜坊麼?”
梁生頷首:“正是。”
“來柜坊還能做什麼?無非是存取而已。”景延年笑了笑,往后一揮手。
他后跟著的那些隨從立即從馬車上抬箱籠下來。
那箱籠看起來似乎很笨重,兩個人高馬大的隨從抬著還顯吃力。
梅香趴在窗欞上不由瞪大了眼睛,“娘子,將軍這是要做什麼?這般高調的……”
蕭玉琢旁的親朋就算在德信存有錢財,那也是德信柜坊派去車馬,直接從人家里拉到德信的庫房之中。
財不外,誰會大大咧咧的直接抬著錢到德信門店來存款啊?
只有零散的小戶才會如此。
便是存得多的商賈也是先聯系了德信,直接將錢拉到德信的庫房呀。
“將軍這般富,就不怕招來禍患麼?”梅香掩口,小聲驚嘆道。
蕭玉琢臉上卻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個微笑,“他大約是不怕的。”
話音落地,便聽聞梁生高唱:“有大儲戶到——清點——”
街面上的掌柜們,小廝們,聞言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什麼況,這是?
這兩天別人都忙著退款退儲,這景將軍是瘋了麼?竟然抬著財又來存到德信柜坊?
因為箱籠太多,德信柜坊的小廝全員出,連帶著景將軍帶來的隨從一起,就站在街面上,開箱清點。
倒也不是不能抬進院子清點。
可若是抬進院子,有些效果,不是就達不到了麼?
梁生四下看了一眼,見眾人吃驚呆滯的目,他角含笑,拱手向景延年道:“將軍若是不忙,請往二樓休息?”
景延年往樓上看了一眼,他目里分明有繾綣之意,可他卻搖了搖頭,“今日羽林軍中還有事,改日再登門吧,盤點清楚之后,手續管家即可。”
他說完,便翻上馬,又往二樓看了一眼,才兜馬離開。
蕭玉琢立在二樓窗口,視線一直追隨他,直到目極之。
樓下的清點還在繼續。
隨著太的升高,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來得晚的,沒瞧見一開始是怎麼會兒事兒的人,瞧見德信柜坊門前熱鬧的紛紛打聽。
“怎麼回事兒?德信開始退儲了麼?”
“哪里呀!這是儲戶的東西!”
“要退的,當然是儲戶的東西,難不還是德信倒的?”
“不不,這是景將軍要往德信存的財!”
“啊?德信都要倒了,景將軍還要往里存?”
……
可原本是來嚷嚷退儲的人,此時此刻都不由自主的跟著德信的小伙計,以及將軍府上的隨從,用眼睛清點起來。
哪有一個像昨日一般沖進德信揚言退款?
從一大清早剛開店門的時候開始清點。
全員出,卻一直到日落西山,才清算清楚。
銅錢十萬余貫,絹帛三百匹。
將軍府的管家笑著拱手道:“景將軍說了,要存一年定期。”
梁生微微一愣。
街面上的人卻幾乎驚掉了下,乖乖,一年啊?
“一年定期,利錢不會吧?”管家笑道。
梁生連忙揚聲道:“您放心,利錢月結,月底結算,次月初二,給將軍送到府上去!”
管家笑瞇瞇的點頭。
梁生提筆在的水紋紙上一式兩份寫下收據,并從中間斷開兩份收據。
兩人彼此按上手印。
這水紋紙上頭有明紋暗紋,很是,紙張有韌,不易破損。
管家將收據放好,拱手作別,帶著一溜的空馬車,浩浩的離開德信柜坊。
那些退款的人,一直到德信柜坊關門,卻也沒一個人進來嚷嚷。
原本嘛,他們存的都是定期,這時候時間還沒到,就把本金拿回去,失信是其一,還要折損了錢財又是其二。
蕭玉琢回到別院,思來想去,有些坐不住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景夫人日日來看,卻再沒主去過隔壁的院子。
今日這事兒以后,覺得自己不主做些什麼,不表個態,似乎有些過分了。
人好,毫無反應,這不是的風格。
帶著幾個丫鬟,并廚房做了好些致的飯食,也是浩浩的從別院的門出去,徑直來到景延年擴建的院中。
景夫人聽聞來,慌忙迎來的時候,手里還握著一把花鋤,似乎正在花圃里勞碌。
蕭玉琢福行禮,姿態恭恭敬敬,雖大著肚子,卻沒有一敷衍隨意。
景夫人嚇了一跳,扔了花鋤趕忙上前扶,“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子不便,在這兒還為難自己?”
“景夫人,多謝您!”蕭玉琢頷首說道。
景夫人微微一愣,“謝我?什麼?”
蕭玉琢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昨日您在別院里,聽聞了我遭遇困難,便匆匆而去,轉眼就將軍來幫我。將軍出面,幫我度過難關……我自然要來謝謝您。先前我不懂事,還惹您生氣,您非但沒有跟我計較,還對我悉心照顧,日日陪我……我……”
蕭玉琢越說越慚愧。
景夫人臉上卻有些懵懵懂懂的,“我幫你?我年兒幫你?唔……那你大約是謝錯人了。”
蕭玉琢抬起頭來,“嗯?”
景夫人微微一笑,“你坐會兒,我人去府上看看他在不在,請他過來。”
蕭玉琢一時間有些慌,“不,不了,我……我……”
“你不是誠心來道謝的呀?”景夫人笑嘻嘻的,半開玩笑問道。
“我,我是!”蕭玉琢重重點頭。
景夫人拉著的手進了廳堂。
穩了穩心神,端端正正的坐在胡凳上。
心思卻似乎不控制的飄遠。
今日站在二樓,看著他披著馬而來的樣子,好像一副畫卷,一時間連綿不絕的展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