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黑夜中的雕像
蘇儀：「……」
皇上今兒這是怎麼了，他不是想讓惠妃協理後宮嗎？
這麼大一個帽子扣下來，蘇儀一時無言應答，反倒是皇后笑著開口，「皇上別錯怪昭嬪，謙遜也有謙遜的好，想來沒有不敬之意。」
皇上為了開口責怪蘇儀，高興還來不及，自然樂得勸和。
看向蘇儀，「昭嬪，你就別再推辭了，別讓皇上誤以為你不敬，惹皇上生了氣。」
蘇儀有些泄氣。
什麼協理後宮，實在沒這個興趣啊！
可皇上和皇后非要如此，只得著頭皮道：「是，臣妾遵旨。」
起一福，後頭的歌舞表演也全然沒心思看了，連最喜歡的點心上來也沒心吃。
燕嬪見如此，忙勸道：「你是怎麼回事？協理後宮是天大的好事，天上掉餡餅砸在你頭上，你還往邊上躲？」
婉常在也湊上來輕聲道：「是啊姐姐，這是好事，你何苦悶悶不樂的？」
蘇儀見狀擺擺手，「沒事沒事，是我一時想不開，你們別搭理我，我自己靜靜想想就好了。」
的難不是燕嬪和婉常在們能理解的，不怪們，只是不想多解釋。
婉常在朝上首看了一眼，見皇后看向們這，便不再多言。
第二遍酒上來的時候，蘇儀便借口更出了殿，往後廊的方向走去氣。
淑芽跟著，看到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奇怪，「娘娘，大家都說協理後宮是好事，您怎麼這麼不高興呢？」
蘇儀嘆了一口氣，坐在廊下隨手擺.弄薔薇花枝，「旁人自然高興，可我沒有前朝的依靠，要後宮的權力做什麼？前朝和後宮息息相關，說到底前朝才是基。沒有基在後宮說倒就倒了，這權力要來又有何稀罕？」
淑芽一時參不這話，只覺得有權力自然比沒權力好。
蘇儀見疑，又道：「但凡我有個父親，哪怕只是末流小也好。我在後宮坐大，皇上自然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給我父親封進爵，你說對嗎？」
淑芽點點頭。
蘇儀攤手，「可我連個末流小的父親都沒有，我的父親已經死了。將來真到了要關頭，旁人反而會因為我手裏的權力而忌憚我，非要除去我不可。我沒有父兄能幫我，這權力就等於催命符，要來做什麼？」
淑芽終於聽明白的意思了，想了想道：「不是還有蘇大人嗎？娘娘和蘇大人家可以連了宗的！」
說完自己也泄了氣，只是連宗，連正經的親人都不是。
蘇清有自己的兒在宮裏，又能對蘇儀提供多大的幫助呢？
如此說來，這權力倒像荊棘，雖能鞭打想傷害的人，也會因此傷自己的手。
「蘇大人不行，或許我可以。」
假山後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蘇儀嚇了一跳，只見季玉深從假山後走出來，忙捂住了淑芽的。
「別喊，是季大人。」
淑芽最是膽小，要不是蘇儀捂著的，早就喊出聲了，看到假山後走出來的人果然是季玉深，這才平靜下來。
季玉深緩緩走到跟前，只是看著蘇儀。
淑芽看了看他又看看蘇儀，識趣地退下，蘇儀卻道：「你別走遠，在拐角上等著我便是。」
「是。」
淑芽依言站在拐角上等，順帶風。
蘇儀這才有工夫看季玉深一眼，「中秋佳節，季大人不去一家團聚，沒事來園做什麼？」
一家團聚，和誰團聚？
和李閣老一家麼？
季玉深心中生出諷刺之意，待看向蘇儀，只是淡淡一笑，「方才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他的提議？
蘇儀這才想起他剛才那句，蘇清不行，或許他行。
忍不住想笑。
「季大人如今也學會幽默了，說的笑話真是可笑。這全天下誰都可以，也不到季大人你。」
季玉深站在原地，靜默如黑夜中的雕像，良久才道：「為何？」
蘇儀冷笑道：「你是李家的婿。」
「雖然你為了討好皇上能背叛李閣老，還有你的新婚夫人。可背叛的前提是，你還是他們家的婿，明面上還要為他們做事。誰不知道已故李氏和我敵對，真要出了什麼事，你幫得了我麼？」
季玉深聞言，淡淡一笑，「皇上待你那麼信任，你總該知道，李家的勢力是不會長久的。」
「你的意思是，等李家倒了，你就會站在我這一邊？」
蘇儀托腮一笑，「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可你拿什麼站在我這一邊呢？你我之間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你是皇上的人，等皇上不再寵我，你又怎會站在我這一邊？」
「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季玉深近前一步，面略顯沉，「在你眼裏，我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麼？」
蘇儀眉頭微蹙，下意識退後一步。
「難道不是麼？至在外人眼中，我們的關係永遠不能公佈。哪怕旁人知道你我曾是同鄉舊識又如何？這點關係，聊勝於無罷了。」
這是明面上的關係。
可在季玉深心中，遠不是如此。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轉移話題，「無論如何，你不必擔心皇上將協理後宮的權力給你。皇上是個聰明人，他這麼做自有他的用意，難道你覺得皇上不是真心寵你的？」
這個問題倒蘇儀一愣。
皇上待是否真心，從沒想過。
嬪妃和皇上之間的關係，本就是不平等的，這種不平等讓對皇上完全沒有期待，皇上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失難過。
在這種前提下，談真心未免有些奢侈。
搖搖頭，「我的命，除了我自己，託付給誰我都不安心。皇上此舉或許是好意，可我不想接這份危險的好意。」
說到這裏，又笑笑，「不過談這個也沒有意義，什麼想接不想接的，好像我不想接就能真的不接似的。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一個人無牽無掛，就算將來人嫉妒陷害也只是我這一條命，不會牽連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