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麵屋,四條被五花大綁堵住按在地上,抬起頭來拚命衝著門外的人哼哼唧唧的,雙眼不斷看向裏間,似乎在示意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竹筠嗬斥了一聲,那個侍衛才放開手。竹筠走上前,一把摘掉四條裏的布條,問道:“大爺呢?”
“爺暈倒了……”四條帶著哭腔說道,又看向了裏間的方向。
不等他說完,稚卿公主已經快步走了進去。
撂開屏風一看,陸璟瑜閉目坐在床上,臉蒼白,發淩,上褪了一半,背上紮著幾銀針。陸川在一旁扶著,穩住陸璟瑜的重心。孟璃夕手裏拿著銀針,看樣子便是給陸璟瑜施針之人,而夏靈犀則在一旁給孟璃夕打下手。
稚卿公主破門而,這麽大的靜,這幾人沒敢繼續。陸川和夏靈犀趕起,心虛地站在稚卿公主麵前。
“舅、舅媽……”
“大伯母……”
稚卿公主推開他倆,衝到床邊去扶著毫無意識的陸璟瑜,抬頭看向那倆人,厲聲問道:“你們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孟璃夕閃躲到一邊,還不忘替自己澄清道:“陸夫人,我是來救人,不是來害人的。”
“是啊,舅媽,你誤會了!不是我們對表哥做了什麽,是表哥舊疾複發暈倒了,我們才去找孟姐姐來幫忙的!”夏靈犀急忙擺手解釋。
“唔……”陸璟瑜暈暈乎乎地囈語,看樣子有些痛苦。
“璟瑜?璟瑜你怎麽樣了?”稚卿公主擔憂地喚了幾聲,可陸璟瑜並沒有回應,隻是地靠在上。
竹筠皺起眉頭,“大爺都病這樣了,該去賈府找太醫過來瞧瞧才是,怎麽整些七八糟的人來,這不是耽誤事兒嗎?”
剛剛被鬆綁的四條哭喪著臉說道:“奴才原本是要去找賈太醫和賈姑娘的,可表小姐帶著人衝進來,二話不說就把奴才給綁了起來,然後便把這位孟姑娘給帶來了……嗚嗚,爺,爺你沒事吧?”
“還在這兒囉嗦什麽,還不快去賈府!”竹筠斥道。
四條抹了一把淚,急匆匆地轉出去了。
夏靈犀見狀,連忙對稚卿公主解釋說:“舅媽,孟姐姐不是什麽七八糟的人,可是鬼醫穀醫藥堂堂主的兒!的醫甩那個賈心酒好幾條街都夠了!”
“還不給我閉?”稚卿公主拔掉陸璟瑜背上那些銀針,小心地扶他躺下來,轉頭瞪了夏靈犀一眼。
夏靈犀臉微微一白,囁嚅了幾聲,說不出什麽話來。
陸川賠著笑,拱手說道:“大伯母,您先別生氣,我和表妹也是一番好意,我們隻是想幫堂兄啊!”
“上次的事還沒讓你長教訓是嗎?還敢自作主張,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你非得要我駁了你爹娘的麵子,把你趕出陸府去才甘心?”稚卿公主現在說起來話,跟平日簡直是判若兩人,對這倆晚輩簡直毫不留麵,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就訓斥起來。
柳南梔這會兒才領教到稚卿公主的厲害。
當年陸璟瑜的父親早逝,陸家家主之位懸空,稚卿公主頂著巨大的力扶自己的兒子接替家主之位,愣是坐到了今天。柳南梔一直以為,這都是皇室在背後撐腰,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陸璟瑜母子能夠在這大家大族中生存下來,不了稚卿公主的手腕。
看這平日裏囂張跋扈的爺小姐,在稚卿公主麵前被訓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便知道的厲害了。
“陸夫人,今日是夏小姐和陸爺有求於我,我才會出手,他們也是一番好意,你這麽教訓他們……”孟璃夕毫無眼力見地開口,竟然還想教訓起稚卿公主來。
稚卿公主斜睨了一眼,冷聲打斷:“孟姑娘,你隻是個客人,我們陸家的家事還不到你來。”
“陸夫人,你……”
“我早已在陸家言明,不得與鬼醫穀之人來往,我們陸家和你們鬼醫穀井水不犯河,這座宅子不歡迎鬼醫穀之人水。我也不想跟一個臭未幹的小姑娘說太重的話,還請孟姑娘自重!”稚卿公主言下之意,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一旁的柳南梔卻是暗暗一驚。
陸家之人和鬼醫穀不得來往?這是為什麽?
明明前幾日陸璟瑜還說,陸家和鬼醫穀有些淵源,也曾為到如意客棧去向孟文彥請教化水的事,怎麽今天就……
那陸家和鬼醫穀斷絕往來的事,是在陸璟瑜去如意客棧之前,還是之後?若是之前,這兩家有什麽恩怨?若是之後,難道是因為自己那個請求,產生了什麽不好的後果?
柳南梔想得頭疼。
“陸夫人,你是不是對我們鬼醫穀有什麽誤會?”孟璃夕不甘心地追問。
這個素來趾高氣揚的大小姐,素來隻有別人求出診的份兒,還從來沒有這麽狼狽地被人“趕”過,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可稚卿公主的態度也很決絕。
“我對你們沒什麽誤會,隻是不想與你們有瓜葛而已。你聽不明白我的話嗎?”稚卿公主冷淡地說道,“竹筠,送客!”
竹筠聽從主子的吩咐,不給孟璃夕接話的機會,福指向門口,“孟姑娘,請吧!”
孟璃夕滿臉憋屈地咬著一口銀牙,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現在走的話,等同於是被人掃地出門,太沒麵子,但不走的話,又顯得死皮賴臉,好像他們鬼醫穀還得求著給人家治病一樣!鬼醫穀的人何曾過這樣的委屈?
夏靈犀平常就是孟璃夕的小跟班,姐姐長姐姐短地著,今日的事,多半也是出麵促的,這會兒孟璃夕要被趕走,夏靈犀也慌了神。
事沒辦,還得罪了鬼醫穀,這讓日後可怎麽見人!
趕上去扯著稚卿公主的袖子,試著撒:“舅媽,那賈府到底有什麽好的?你看那個賈三通,尋常請他本就請不來!表哥的病拖了這麽久了,他一點都不上心,全都推給他那個義,那個小丫頭能懂什麽醫?我也是看表哥的病久治不愈,怕繼續這麽耽誤下去,罪的還是表哥啊!不如讓孟姐姐試試,興許能夠治表哥的病……”
“你懂什麽?”稚卿公主惱怒地吼了一聲。
別說是夏靈犀,就連旁邊不相幹的人都嚇得愣住了。
稚卿公主卻本不在意旁人的眼,看了竹筠一眼,“愣著幹什麽?還不送客!”
“是!”竹筠連忙催著孟璃夕出門,這下孟璃夕便是不想走也沒辦法了,隻能著頭皮大步走出去。
柳南梔看著這尷尬的場景,若不是方才稚卿公主一心隻惦記著兒子的安危,恐怕也早該把打發走了。不過在心裏想著,稚卿公主這麽急著趕走孟璃夕,是針對鬼醫穀,還是不願意除了賈太醫和心酒以外的人接陸璟瑜的病?畢竟陸家家主常年抱恙,傳出去可算得上是個炸彈。所以這些年來陸家都是以每月定期檢查為由,讓賈府的人上門,借著替所有的貴人們檢查的由頭,替陸璟瑜診治。
所以,陸家上下也隻知道陸璟瑜質不太好,並不知道詳。
近來這已經不是陸璟瑜第一次暈倒了,宗親大概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這會兒把鬼醫穀的人都帶上門來,那不是純粹添嗎?
柳南梔瞥著夏靈犀,反正這丫頭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活該被教訓。
沒想到這還不算完,夏靈犀覺得被掃了麵子,還拽著稚卿公主的裳想要求。可稚卿公主扭頭就斥了一句,“滾出去!”
夏靈犀嚇得渾一,跟陸川倆人灰溜溜地走了。
稚卿公主坐在床沿上,垂眸看著陸璟瑜,眼眸裏噙滿了淚水,也微微抖著,好似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半晌,柳南梔卻聽見稚卿公主對自己說道:“家事困頓,讓王妃見笑了。”
柳南梔尷尬地搖了搖頭,“是妾舉止失當,自作主張跟過來,實在太冒昧了。”
“陸家家主,肩負著陸氏滿門的責任,非同小可,今日我兒暈倒的事,還請王妃口下留。”
柳南梔明白稚卿公主的意思,點了點頭。
四條很快把心酒帶來了。
柳南梔靜默地退到一邊,等著心酒診斷,一來和陸璟瑜有些,也想確定他無虞,二來若是有需要,自己也能幫上點忙。而且稚卿公主隻是希對今天的事保,並沒有要趕走的意思,便安靜等在一旁。
這時,瞧見一被丟在地上的銀針,有些不一樣。
蹲下撿起那針,也不知道方才這銀針是紮在哪裏,上麵有一些細微的跡,而那的不太對勁。
“他中毒了?”
柳南梔不知不覺便喃喃地口而出。
屋子裏很安靜,因而柳南梔這句輕聲的呢喃也被旁邊的人聽到了。竹筠驀地了一把柳南梔的手腕,仿佛是要讓噤聲。
柳南梔轉眸看向竹筠,竹筠的表顯得有些詭異。
難道說,們知道陸璟瑜是中毒了?
柳南梔暗暗心驚,這件事似乎有些詭異,但作為一個外人,不上話,隻能由著心酒去診斷。
心酒雖然年輕,但跟了賈太醫這麽多年,還是有些功底的,並沒有提及陸璟瑜有中毒的跡象,這說明陸璟瑜並沒有中毒。但也有可能,中的是不容易被察覺的毒?
這次診斷也跟以往差不多,心酒開了藥方給四條去抓藥。
寫完藥方,回頭就看見柳南梔一臉狐疑的表,“怎麽了?”
“你確定,陸璟瑜的問題隻是質偏弱嗎?”柳南梔試著問道。
心酒一臉理所當然地答道:“是啊!他是天生弱,小時候又過傷,落下了病,才會變現在這樣,隻能不斷地靠藥調養,雖然況沒有變得更好,但至也沒有變得太壞……”
說到這裏,心酒眼神黯淡地垂下了眼眸。
“他……”柳南梔本想問,有沒有想過陸璟瑜是中毒了,但話到了,想到的卻是竹筠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急忙止住了話頭。看到心酒疑問的眼神,柳南梔隻好隨便扯開話題,“他小時候過傷?”
“嗯。”心酒點了點頭,“當年他爹出那場事故的時候,他也在場,被歹徒打傷的。”
“這些,都是陸家主跟你說的?”柳南梔問道。
“對呀。”心酒並未聽出柳南梔話裏有話,還傻乎乎地點頭。
柳南梔笑道:“看來陸家主還真是不拿你當外人,這些家事也跟你說。”
心酒怔了一下,才明白柳南梔意有所指,臉上微微一紅,搖頭道:“無事閑聊罷了。以他的份,想要找個能互相說真話的朋友也不容易,所以平日才跟我聊得比較多,畢竟我們沒有什麽利益關係,也不必太過忌憚……”
這倒是實話。生意場上爾虞我詐,家族部又明爭暗鬥,陸璟瑜於這樣的風口浪尖,的確是高不勝寒。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麽多。我先去長公主那邊抄琴譜了,你留在這裏照顧你的陸家主吧!”柳南梔打趣地拍了拍心酒的肩膀,便帶著兒離開了。
心酒垂下眼眸看著床上躺著的陸璟瑜,遲疑地抬起手,輕輕到他的手指,涼涼的,讓人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想要給他一些溫暖。
當心酒反應過來的時候,當真已經地抓住了陸璟瑜的手。嚇了一跳,驚訝地抬起頭來,卻見陸璟瑜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正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