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隨著人群往外走，想起方才在大殿上，太子幾次三番想要把拖下水，幸虧北慕辰準備充分，都不用開口，便將太子的話一一化解，當真替省了不事。
下意識地四下尋找，瞧見北慕辰正被不朝臣包圍在其中。
這次趙家栽了跟頭，太子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除了平日就跟北慕辰走得很近的追隨者們恭賀以外，有些見風使舵的自然也要跟著來附和兩句。
這裏三層外三層的，本不到進去。
今天益最大的就是北慕辰，他幫，也等同於幫他自己，想來他也不缺這一句謝。
柳南梔掉頭往前走，忽然背後有隻手抓住了的胳膊。回頭一看，竟然是北慕辰！
他什麽時候走到後麵來的？！
“你剛才做得不錯。”北慕辰低聲說道。
柳南梔瞥了他一眼，“我剛才什麽都沒做。”
“就是因為你什麽都沒做，才是做得最好。”北慕辰垂眸看著，從他的眼神能看出來，這句話可不是戲謔，而是他認為的事實。
柳南梔想起太子之前隨口說的那句話，老皇帝對，頗為看不順眼——恐怕不止是對，而是對後的整個柳家。如今父親陣亡快三年了，可柳家軍的勢頭依然強勁，在柳鈺的帶領下，眼下大宛在北蒙的征伐節節勝利，這對老皇帝來說，一方麵值得慶幸，另一方麵卻也不得不忌憚。
沒有了鎮國公，柳家的勢力依然這般頑強，這恐怕是老皇帝始料未及的。
眼下，老皇帝還需要鎮國公府這顆棋子來替他製衡皇後背後的宇文一族，才沒有對柳家有進一步的作，但若是自己有把柄落老皇帝手中，隻怕他也不得拿殺儆猴，震懾柳家。
都說古今帝王多薄寡，是不假。柳家這麽多年來，為大宛立下過多汗馬功勞，到最後，稍有差池，隻怕也難免落得兔死狗烹的結局。
隻是不知，眼前這個人，若是將來有一日也為了那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又會是什麽模樣。
北慕辰看見柳南梔眼底若有所思的神，微微皺起眉頭。的眼神像是在看他，卻更像是過他在看別的什麽。這丫頭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竟然這般出神，甚至都沒有接他的話？
“王爺！”
從後傳來幾聲急促的呼喚，像是怕北慕辰沒聽見似的，出聲的丫鬟一邊喊一邊疾步向北慕辰走來，說是珍貴妃有請。
“本王知道了。”北慕辰回過頭，囑咐侍衛將柳南梔送回王府去。
柳南梔一把抓住北慕辰的手。
北慕辰的子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長時間沒有去拜見過母妃了。這次難得進宮，若是不去拜訪一下，似乎有些不合規矩。”柳南梔並未意識到北慕辰眼底一閃而過的亮是因何而起，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北慕辰也不知道柳南梔是另有想法，用無所謂的語氣寬道：“母妃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今日朝堂上的事折騰了一番，你若是乏了，就早些回王府休息，母妃那邊，本王自會相告，不會怪罪你的。”
“我像是那麽經不起折騰的人嗎？”柳南梔不以為然地反問。
北慕辰一滯。這丫頭整日在外麵東奔西跑，還真沒見有個累的時候。要真怕折騰，也不會一天天的給招惹那麽多是非了！
不過，這句話聽起來，怎麽總覺讓人有點心的。
“那得試試才知道。”北慕辰輕聲地口而出，眼中掠過一片朦朧的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被他晾久了，柳南梔的反應都變得遲鈍了，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北慕辰這句話裏滿滿的挑逗意味，反而一臉茫然的盯著北慕辰。
“走吧，別讓母妃等急了。”北慕辰掩飾著尷尬，轉跟著丫鬟往廣坤宮的方向去。
他這一走，柳南梔才發現他倆的手還牽在一起！
等等！剛才是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了？
柳南梔好像突然開竅了一般，領會到方才北慕辰那句話裏的“深意”，心頭咯噔一下。
呸呸呸！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柳南梔趕止住腦子裏那些不好的想法，告訴自己不要胡思想。才沒有那麽犯/賤，別人給個掌給顆糖，難道就忘了那個掌有多疼了？
本想甩開手，可是又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就懶得多此一舉，先調整心態跟上北慕辰的腳步。
很快他們便路過了通往冷宮的那個巷口。
北慕辰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柳南梔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北慕辰回頭看見柳南梔正盯著旁邊那條巷子看，仿佛那裏麵有什麽特別吸引的東西似的。
“我想去那裏邊看一個人。”柳南梔依然看著巷子的方向。
北慕辰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你可知道那裏麵是什麽地方？”
柳南梔終於轉過來看著北慕辰，一副尋常的表說道：“不就是冷宮嗎？”
還真是清楚呢！北慕辰不滿地蹙眉：“知道你還說胡話？”
“我沒有說胡話，我就想進去看一眼。”柳南梔換了一臉認真的表。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很多人對冷宮都避恐不及，嫌那個地方晦氣、不幹淨，但我不信這些。冷宮也算不得什麽地，雖然裏麵的人不能出來，但外麵的人要想進去，憑王爺你的關係，應該也不難吧？”
“就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更不能進去……”北慕辰喃喃地說道。
這丫頭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什麽？”柳南梔看見北慕辰一臉複雜的表，有些不確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因為他，所以不能去冷宮？這話是什麽意思？
北慕辰回過神來，說道：“看守冷宮的是皇後的人，你這麽莽莽撞撞跑到冷宮裏去，容易招惹是非。走吧。”
說著強行要帶柳南梔離開。
可柳南梔也是強脾氣，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北慕辰這麽一說，是想起來之前在這巷子口發生的事，那個被扇了幾個掌的冷宮侍衛頭領，是皇後邊的三福嬤嬤的侄子。這麽說的話，上次自己去冷宮的事，想必皇後那邊也知道了？
那這跟後來秦夫人中毒的事，是否有關聯呢？
而且，一聽到要去冷宮，北慕辰就如此張，又是怎麽回事？也是因為那個秦夫人嗎？
“這冷宮裏的人，對皇後又沒有什麽威脅，能招惹到什麽是非？”柳南梔故作愚鈍地問。
“如今太子黨羽剛剛挫，一定千方百計想要扳回一局，任何一點小小的把柄落在他們手裏，都有可能被作出文章，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冷宮那種地方，關的不是瘋子、傻子，就是罪人，是非還不夠多嗎？”北慕辰的語氣莫名嚴厲。
因為一個冷宮，他的緒就這般激，還真是不尋常。
柳南梔已經初見端倪，於是不依不饒地說道：“我明正大，沒什麽好怕的！”
“不許去！”北慕辰用力勒住柳南梔的手腕，仿佛隻要再往前多走半步，他都會折斷的胳膊似的。不過，北慕辰也不是傻子，他對柳南梔說不上了解得一清二楚，但還是有點譜，至知道是個聰明人，不會非要去幹糊塗事——在皇後的眼皮子底下不管不顧地跑進冷宮去，可不是聰明人會幹的事。
“你為何非要去冷宮？”
“我說了，想去看一個人。”柳南梔答道。
“這冷宮裏，還有你認識的人？”北慕辰的目深邃得好像不見底的深海。
“唔……算不上認識，但也不能說不認識。”
看著北慕辰越發疑的目，柳南梔聳了聳肩，繼續說道：“王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進宮來，遇見一個做初夏的丫鬟，正趕往廣坤宮，想求母妃派太醫去冷宮裏救的主子。但那時母妃不得空，去了也是白去。娘心善，也知道母妃向來待人寬厚，若是母妃知道，定會出手相助，於是便讓我幫忙跟去看看。”
“你給那人……看了病？”北慕辰對柳南梔會醫這個設定，基本上已經接了，所以聽這麽說也沒覺得違和。但他的表還是有些詭異，好像有些張。
柳南梔點了點頭，“我當時診斷，患的是呼吸道疾病，開了一些藥給。這本來不是什麽大病，但冷宮裏的空氣混濁汙穢，對呼吸道疾病患者來說大大的不利，所以我想去看看，的病恢複得如何了。”
聽完柳南梔的敘述，北慕辰好似還意猶未盡，“就這樣？”
“就這樣啊！不然還要怎樣？我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宮來。”柳南梔才不會告訴北慕辰，知道秦夫人中毒的事。
北慕辰神複雜地盯著柳南梔，看不清白他究竟在想什麽。
“對了，王爺你可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柳南梔忽然問。
北慕辰始料未及柳南梔會如此發問，那語氣就好像覺得他認識那個人似的。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惶恐，被柳南梔收眼中。
“本王六歲就出宮，單是這後宮的妃子都未曾全部認識，何況是冷宮裏的人，說不準還是皇爺爺或者皇祖父的後妃，本王怎會知道你看的是誰？”北慕辰敷衍地答道。
“後宮佳麗三千，認不全很正常，倒是這冷宮裏的人，要麽瘋、要麽傻，要麽是罪人，好像都有一段故事。有故事的人，不是更有辨識度嗎？”柳南梔反問。
北慕辰越發覺得，自己剛才那個想法不是他想多了，柳南梔話裏話外好像都在暗示，他認識那個人。
都知道了些什麽？
北慕辰狐疑地看著柳南梔：“你到底想說什麽？”
柳南梔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卻一臉無辜地笑道：“王爺還記得之前在這裏，我們遇到過一個衝撞了皇後鑾駕的冷宮瘋人嗎？竟然就是初夏的主子，你說巧不巧？”
北慕辰的臉上，並沒有太多意外的神，但上還是故作恍然大悟：“原來是。”
“的氣管炎，可能就是那次風寒落下的病。”頓了頓，柳南梔繼續說道，“那日在這巷子口，我也算救了一命，沒想到在病危的時候，我又救一命，這是不是說明，我跟可能有什麽命中注定的緣分？”
柳南梔說著，目灼灼地看向北慕辰，“或者，跟驕王府有什麽緣分？”
北慕辰的臉，不可抑製地變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