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北慕辰回過神來,有氣無力地對柳南梔斥責了兩句,“一個冷宮裏的人,怎敢與我驕王府妄談緣分?”
更說是,若是跟那冷宮裏的罪人扯上關係,整個驕王府都要倒黴的!
“我堂堂的驕王,當朝三皇子,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冷宮裏的人有任何關係!”北慕辰好似是強調一般喃喃道,可是他空茫的目看向遠,不知這話究竟是說給誰聽。
柳南梔?旁邊那個廣坤宮的侍?隔牆有耳?抑或是……他自己?
“走吧!一個冷宮裏的人有什麽要的?別讓母妃等急了!”北慕辰不由分說地扯著柳南梔的胳膊就往前走。
這次柳南梔沒有繼續擰下去,因為想知道的已經基本試探出來了。
這座冷宮,那個秦夫人,與北慕辰定然有莫大的關聯。
難道說……
柳南梔腦海裏掠過一個想法,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趕打消了這個念頭。
後麵的路,北慕辰一直很沉默,隻顧著悶頭往前走。
柳南梔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其實本來就這樣,話不多,心事重。甚至想起他來鎮國公府的頭幾年,最開始的時候還小,但也知道家裏來了個“啞哥哥”,後來漸漸長大了,才知道他不是不說話,而是患了“失語癥”——因為毒藥留下的後癥,加上某種心病,讓他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他這一啞,就是七八年,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所以他的父皇,把他丟在鎮國公府,一丟就是十多年,別說來看他一眼,就是連問都懶得多問幾句。哪怕他的功課是皇子中做得最好的,心是最單純幹淨的,能力也是最出類拔萃的,卻從未得到過他應有的關、賞識和尊重。
隻有柳南梔這個小跟班,能看到他上的閃點,懂得他心裏的落寞,想要讓他好起來。
北慕辰重新開口說話的第一個詞,是的名字——小梔。簡短的兩個字,卻是一字一頓,用盡了力氣,好像要將這兩個字刻進他的骨子裏。
或許的竇初開,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柳南梔隻顧著看北慕辰,冥想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安全地帶到了廣坤宮前。暗暗愣了下,毫無顧慮地被人這麽帶著走,可是需要極大的信任,竟然不知不覺就把自己到了北慕辰手上,被他帶出了這麽遠。
這時,屏風後麵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四下的丫鬟們都噤若寒蟬地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滾!都給本宮滾出去!”珍貴妃嗬斥道。
這況有點不對勁啊!柳南梔默默想道,尋常珍貴妃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珍貴妃發這麽大的脾氣!
北慕辰給了柳南梔一個眼神,讓留在屏風後麵,不要跟他進去。
這種狀況下,進去也是吃槍子兒的份。
柳南梔識趣地停住腳步,目送著北慕辰一個人走進去。
按理來說,今日在朝堂上對付趙家大獲全勝,珍貴妃應該很高興才對,究竟是什麽事,竟然讓這般惱火?
柳南梔正想著,忽然聽見裏麵傳來“啪”的一聲。
清脆利落,一個掌!
柳南梔愣住了,幾舉步上前,可剛邁出半步,子又僵住了。
這個時候進去,不但不能讓珍貴妃消氣,反而還會讓氣氛更加尷尬,北慕辰也會很難堪。想了想,還是停在原地沒有彈。
不過怎麽也想不通,這是個什麽走勢?先不說今天在早朝上,北慕辰是贏家,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再者,珍貴妃平日裏十分疼惜北慕辰這個兒子,連重話都不怎麽舍得多說,怎會氣得竟然抬手就給了北慕辰一掌?
“你給我跪下!”珍貴妃並不知道外麵還有人,指著北慕辰斥道。
北慕辰沒有反抗,開袍子在珍貴妃跟前跪下來,低頭說道:“兒臣不知做錯了何事,惹母妃如此大肝火。母妃虛火旺,太醫說要肝火,還請母妃保重,莫與兒臣一般計較。”
“你做了什麽好事,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珍貴妃嗬斥道。
北慕辰抬起頭來看向珍貴妃,帶著疑的神,“兒臣不知……”
“還敢跟本宮撒謊?”珍貴妃怒道,“你以為你在宮外,本宮就當真管不了你是不是?”
是啊,人雖然在宮中,但耳目卻在宮外呢。
北慕辰自然明白,所以沒有頂,隻能順著說道:“兒臣不敢。兒臣的命是母妃給的,兒臣有今日,都是母妃的恩典,母妃管教兒臣是天經地義的事。”
“別跟本宮說這些漂亮話!”珍貴妃揮了揮手,“你以為母妃想派人盯著你嗎?難道母妃還能害你不?本宮若是不派人盯著你,怎知道你竟然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去那把琴!”
北慕辰低垂的眼眸裏掠過做壞事被抓包的懊惱神。
屏風後的柳南梔更是驚住了。
琴?
難道他們說的是,北慕辰那晚在千禧閣拍下的尾琴?
先前覺得北慕辰花這麽大的代價去拍那把琴很奇怪,現在珍貴妃因為北慕辰拍那把琴而這般惱怒,可就更奇怪了!
“本宮盯著你,是為了你好!但旁人盯著你,那是在找你的死,找你的命門,你明不明白?你做這件事之前,就沒有想想後果嗎?”珍貴妃恨鐵不鋼地捂著口。
“這件事,兒臣並未親自出麵,當晚也沒有去過千禧閣,而是假借他人之手,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還在狡辯?你就那麽確信你托付的人值得信任嗎?隻要你有把柄落在旁人手裏,那就是天大的患,本宮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珍貴妃厲聲道。
北慕辰的眼神微微一,略微有些驚恐地看著珍貴妃,“母妃你做了什麽……”
“當然是幫你善後,永絕後患!”珍貴妃低沉的聲音著一狠勁兒。
連外麵的柳南梔聽了,都覺得心裏發慌。
雖然從前也沒有認為珍貴妃就真的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善、淡然,但也絕沒有將珍貴妃視作一個心狠手辣、心思毒的人。可方才珍貴妃這番話,分明充滿了殺意!
“那是兒臣的朋友!”北慕辰睜大了眼睛反駁道。
“朋友?你忘了本宮教過你什麽了?你走的這條路,隻有利用和被利用,心狠和更加心狠,但凡有一點點心,都有可能置你於萬劫不複的境地!你本就不會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珍貴妃字字狠厲,好像一座大山下來,令人有些難以息。
柳南梔想到,這些年來,北慕辰邊除了以墨影為首的侍衛和沐管家以外,的確沒有什麽能夠稱得上朋友的人。
除了……
是他嗎?那天在千禧閣與自己和陸家競價,拍那把尾琴的人,難道是那個人?
“他與兒臣生死之,他是絕對不會出賣兒臣的!”北慕辰篤定地說道。
“隻有死人才不會出賣,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機會,本宮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珍貴妃冷冷地答道。
北慕辰驚慌地站起想要往外跑。
後卻傳來珍貴妃的聲音:“晚了!若是事還未辦妥,本宮豈會召你過來?本宮還不了解你的子嗎?若是提前知會你,定會壞事!不過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本宮會讓人好好理他們一家人的首,也算讓他們善終了。”
一家人……
柳南梔捂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究竟是什麽樣的母親,會殺了自己的兒子的朋友全家,隻因為那個朋友幫了兒子一個忙?就算是養母,也不至於如此狠絕吧?
這個珍貴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角?!
“這也是本宮給你的一個教訓!你給本宮記住,你如今打的是一場惡戰,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本宮決不允許你出任何差錯,但凡有任何可能為阻礙的人,本宮都會毫不留地理掉。你就該像當年利用柳南梔、利用爹那樣,不帶任何的,隻把他們當你手中的工,幫助你往上爬,這就夠了。別的,隻會為你的阻礙,你最好別多想!當初柳南薰的事,本宮已經忍了你一次,本宮也說過,日後再犯,絕不會放過!”珍貴妃字字狠絕,更甚之前。
北慕辰踉蹌地後退了兩步,喃喃說道:“母妃……是要兒臣……變另一個父皇嗎?”
“那又如何?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總得放棄一些,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的事?你別忘了,你今天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兒臣當然沒有忘記!但是,若兒臣變父皇那樣的人,那即便兒臣做到了想要做的事,又有什麽意義呢?”
“讓他們活著,就是意義。”
頓了頓,珍貴妃又低頭看著自己抬起來的雙手,出一痛苦的神,“本宮這雙手上沾的鮮,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婦人之仁的!”
說著,整個人跌坐在臥榻上。
“……”北慕辰眼底醞著點點銀,沒有上前去攙扶,也沒有後退,隻是僵在那裏,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別再讓本宮如此心了!”珍貴妃雙手托著額頭,沉沉地歎了口氣。
北慕辰抿著,慢慢地往後退。待他退到屏風後麵,對上柳南梔充滿深意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好像才想起來,是他讓柳南梔等在這裏,本想等母妃消氣一些了再讓柳南梔進去拜見,沒想到……
剛才那些話,都聽到了?
北慕辰警覺地回過頭看了一眼裏間,珍貴妃坐在臥榻上,應該還沒有發現柳南梔的存在。他上前一把抓住柳南梔的胳膊,領著快步離開廣坤宮,像是怕晚走一步,柳南梔就再也離不開似的。
至結合珍貴妃那番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話來說,若是讓知道剛才說的話都被柳南梔聽見了,恐怕柳南梔的日子會不好過。
柳南梔不是怕事的人,但那個人可是珍貴妃,是北慕辰的母妃!都不知道以的立場,該怎麽跟那個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