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辰這委屈的表是怎麽回事?
柳南梔竟然莫名有一種自己欺負了別人的不安,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是嗎?”北慕辰卻進一步向問,好像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來。
柳南梔差點忘了他前一句問的是什麽,半晌才反應過來,本來隻是隨口說的那麽一番話,沒想到北慕辰這麽認真。可是,明明是自己說出的話,怎麽卻回答不上來?
“唔……不是你自己說的,就大統的路上,難免會有人犧牲?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不就是犧牲我嗎?”
北慕辰的結滾了兩下,似是想要說什麽,卻止住了。他就這麽看了柳南梔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犧牲你,那本王豈不是同時失去了兩張大好的牌?母妃把你留在這裏,你以為是因為有多喜歡你?”
這些年,珍貴妃的確幫了柳南梔不,從柳南梔嫁王府,到借著北慕辰和柳南薰大婚將柳南梔接回來,再到現在收留柳南梔在廣坤宮養病,平日裏表麵上待柳南梔也是溫和順,但柳南梔心裏很清楚,珍貴妃所做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穩住這枚棋子。
想起那天在屏風後珍貴妃對北慕辰說的話,要如何地利用和爹這枚棋子。現在爹爹沒了,便是這母子手中唯一能夠拴住柳家軍的王牌。
珍貴妃之所以沒有將像沐欽那樣一腳踢開,也是因為上的可利用價值比一個小小的管家高得多。
柳南梔輕笑了一下,“所以,你們母子倆不榨幹我上所有的利用價值,是不會放我離開的了?”
“離開王府,你還能去哪兒?”北慕辰竟這麽反問道。
柳南梔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好笑,“當然是回家。現在梁氏母都進了大牢,作為鎮國公府的大小姐,正是我回去掌控大全、整頓家風的大好時候。”
聽到柳南梔回答得這麽理所當然,北慕辰皺起眉頭,“想回柳家,以驕王妃的份回去,不是更容易站穩腳跟?”
“王爺是覺得我離開了你就不行嗎?”柳南梔不滿地反問。
北慕辰抿了抿,垂下眼眸,看上去神顯得有些落寞。
“……”柳南梔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麽了,但就是莫名有負罪,而且頭還有點疼。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回著,著的名字。
小梔……
那是昏迷的時候一直在腦海中回旋的聲音,在那個大風大浪海上航行的夢裏,下意識地以為是記憶裏那個年,但是現在卻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是那個聲音陪伴熬過最痛苦的那兩天。
“是我不能離開你。”北慕辰忽然喃喃說道。
柳南梔以為自己又在夢裏聽見了什麽幻聽似的囈語,可是回過神來,卻看見北慕辰定定地看著。
“……?”
剛才那句話,是北慕辰說的?
柳南梔發愣地看著北慕辰,好半晌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是不是又做夢了?還是說,其實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那把落凰琴,是我讓白義去拍的。”
似乎是看出了柳南梔的無所適從,北慕辰轉了個話題。
“我知道。”柳南梔淡淡地答道。
“知道你還……”頓了頓,北慕辰喃喃道,“若是你真的對王府毫不在乎,為何還要在那種時候站出來?”
柳南梔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與他對視的目,略微遲疑地答道:“為了保住沐管家的命。”
如果那時候不站出去,不止沐管家會沒命,北慕辰的境也會比現在糟糕一百倍。
不過這些話隻是在心裏想了一下。
“隻是為了沐老?”北慕辰追問道,“你與他的,值得你冒命危險嗎?”
“那王爺覺得,誰值得呢?”柳南梔轉過眼眸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抿了抿。
的眼神,像是知道他在期待什麽答案,卻偏偏不肯點破,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覺令北慕辰有些不安。
柳南梔看見北慕辰這般表,不由嗤笑了一聲。
“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就是知道皇上不會殺我,我才敢站出來的啊。”
“你以為你能把得住父皇的子?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有多危險?萬一父皇盛怒之下真的殺了你,旁人又能如何?”北慕辰想起當時的場麵,心有餘悸。
柳南梔卻淡淡地笑了一下,“咱們這皇上若是如此沉不住氣的人,也不至於能把這製衡朝堂的把戲玩這麽多年了。如果殺了我,必然會影響正在前線戰的柳家軍的軍心,另一方麵,對於你來說,如果皇上下令殺我,會導致兩個結果——”
北慕辰沒有說話,似乎給柳南梔繼續說下去的空間。
“要麽,你手下的柳家舊部會因為失去我這紐帶而紛紛自立門戶,不再你管束,你的實力被大大削弱,朝堂上的局勢會向太子一黨一邊倒。要麽,柳家軍會因此記恨朝廷,北蒙的戰事挫不說,甚至可能引發三軍軍心搖,北漠趁虛而,搞得整個大宛不得安寧。”頓了頓,柳南梔的目變得越發深邃,“無論哪一種結果,皇上都絕不想看到。”
北慕辰並沒有完全否定柳南梔這番話,但沉思了片刻,卻說道:“那隻是因為你沒見過那個人最狠毒的模樣。連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最的人,都可以毫不留地踩在腳底下辱,何況隻是被他當棋子擺布的臣子?你可知道,晚宴第二日他便以中秋的名義,將北疆戍邊將士的親屬都送到皇室的園林去了。這是什麽意思,你應該明白。”
“真是一點都不意外。”柳南梔諷刺地笑了一下,“我爹爹過世之後,柳家舊部對舊主的忠心程度隻怕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他罰我跪在朱雀門外,說是懲戒群臣,其實就是威懾柳家軍。其實他早就開始忌憚我們了,這些年,若非還有北漠這個心腹大患和宇文家族在朝中的勢力,隻怕皇帝早就對我們柳家刀了。”
“所以,你還不明白嗎?現在鎮國公府和驕王府是相輔相的,你若是舍棄驕王妃的份,待北蒙的戰役一結束,父皇會放過你們嗎?就算無法在短時間將柳家這棵大樹連拔起,也定會讓你們元氣大傷。”北慕辰提醒道。
“這次皇後他們在你背後捅的這一刀也不輕,皇上表麵上是信了我的話,但心中對你必已有了芥,我可不確定你還能像以前一樣罩著我……我們柳家。”柳南梔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北慕辰曾經信誓旦旦地讓站在他後,他會保護,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又如何了呢?隻是讓柳南梔又一次確定了,不能輕信他人、依靠別人的決心。
這一次,也不過是互相償還罷了。
“十年前,我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皇子,母親早逝,父皇將我棄在宮外,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爬到現在的高度,現在就憑一把琴就想徹底擊垮我,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北慕辰的目中流出冰冷而堅定的彩。
柳南梔聳了聳肩。
“我說過,你隻需要站在我背後,不管前方有什麽,都衝我來,我會擋住它們。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北慕辰繼續說道。
柳南梔心底咯噔一下。這番話似曾相識,第一次聽的時候覺得心底那弦好像被撥了,但再次聽到,卻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不過,不想反駁北慕辰,隻是轉了個,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看著他。
“要我相信你,那你至該讓我知道,關於那把琴、你生母蕭貴妃還有當年蕭家的事吧?這樣我才能夠估算,你到底還有沒有翻的機會。”
北慕辰的神變了變。
柳南梔看見他眼底的暗。
看來,關於蕭家那段曆史,果真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反正黑鍋我也背了,不管蕭家背後到底藏著什麽故事,看得出來,皇上似乎很介意。我隻是想‘死’得明白一點。”
北慕辰定定地看著柳南梔,似乎在深思慮。
“你對蕭家的事了解多?”
聽北慕辰這麽問,柳南梔回憶了一下,“跟我在晚宴上說的大致無二。你的生母……”停頓了片刻,試探地看了看北慕辰,然後才接著說,“你的生母蕭貴妃,曾經寵冠後宮,蕭家也深皇上重用,蕭貴妃的兄長至當朝正三品,後來,蕭貴妃因常年積鬱疾,患上了失心瘋,在自己的宮中服毒自盡,並且還……”
北慕辰眼底浮現出忍的,卻是冷靜至極地接過柳南梔的話茬,“還給年僅六歲的兒子也下了毒,想要母子二人共赴黃泉。這樣的人,真的是瘋了吧?”
柳南梔抿了抿,知道,那個差點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毒害死的六歲孩,就是北慕辰。但是不知道,北慕辰是否真的恨他母親的決定,還是說,曾經恨過,但現在更多的是憐憫,因為越長大,越能明白這後宮的無奈。按理說,就算是沒有生母,北慕辰至也是個皇子,皇帝是不會虧待他的,然而當年的蕭貴妃是絕到怎樣的地步,才會想到要帶著兒子一起死?
“……不是有失心瘋嗎?也許真的是不得已……”
“你真的相信,那時候就已經瘋了嗎?”北慕辰反問。
柳南梔覺得這句話的句式有些奇怪,聽起來似乎是在說,並非那時候就瘋掉了,而是後來才瘋掉的,可是,蕭貴妃服毒之後,不是當場暴斃了嗎?哪來的“後來”呢?
柳南梔的腦海裏有個令自己覺得起皮疙瘩的想法。
看到柳南梔迷的眼神,北慕辰笑了一下,但是這個笑容裏麵包含的東西,又並非隻是一個簡單的笑容。
“若不是瘋了,做母親的,真的能下得去手,殺害自己的親生孩子嗎?”柳南梔微微皺眉。
“如果那個孩子的母親以及母親的親族,都是逆犯呢?你覺得留下那個孩子獨活,會陷怎樣的境?這高聳的宮牆之下,群狼環伺,人人自危,一個六歲的孩子,還是逆犯家族的孤,會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生活?”北慕辰的眼神雖然還停留在柳南梔上,但似乎他已經看向了更遠的地方,一個虛無縹緲的地方。
或者說,是他曾經停留過的地方——那個黑暗的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