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廟會秀 第140章 家訪關慕雲
《若您以封起信封》,我怎麼會不知道,那是記憶中最妙的旋律之一。」老廖打了個呵欠。
「記憶中?這首歌很老嗎?我看了這本小說裡提到才特意找來聽的,惹您以封起信封,是這樣翻譯嗎?我還以為應該翻譯《如果沉溺於安逸》,差別太大了,怪不得聽不出那種味道,若您以封起信封,真的很適合這首歌的意境啊。」李星華擾起子,在廖學兵邊坐下。
嗅著孩子上發出的幽香,老廖以手枕頭,瞇上眼睛,「還以為你看過那部電影,只有看了電影才能正確翻譯歌名的意思。不然你永遠會不出來。」如果不是因為偶然這次聽的機會,廖學兵以為自己再沒有陪漂亮孩子睡草地上看天空的經歷了。
李星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廖老師,是什麼電影,可不可以介紹我去看看。」
「《小魔的速遞服務》,八十年代的老片,估計不可能有電影院放映了。」
「我可以在網上找啊,網絡資源那麼富,應該找得到的,名字好老土,如果不是老師介紹的,我可能看到名字都不想去理。」
「如同人不可用相貌判斷心,一部好電影也不是由名字決定的,就像我吧,和莉這麼醜,可是心溫善良,別人用眼睛是看不出的。」
「呵呵」李星華笑了:「廖老師,你一點都不醜,我們班裡的孩子說你很帥的,老師,看那片雲好像棉花糖!」
這一刻,廖學兵終於到了心一直追求的平靜,靜得像永不氾濫的湖水,這一刻,即使核彈炸,外星人襲擊地球,大陸板塊沉沒,他也沒會皺一下眉頭,真想像李星華所說的,「如果沉溺於安逸」,那會怎麼樣?
「最好是泡個每天陪我來看雲的小妞。」廖學兵心裡說。
「老師,你每天都來這裡睡覺嗎?」
「是的。」從今天開始,是了。
這個憂鬱的男人,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世間萬在他眼裡好像浮雲,李星華這樣想著,拿起小說讀了起來,兩人不再說話,那學習的忙碌,那考試的力,父母的期待,來自同班生的反抗,悄然遠去
晚上老廖決定去關慕雲家裡一趟,找找他為什麼曠課的原因,總算師生一場,這個不來那個遲到什麼的,有失師道尊嚴,本著關懷學生的原則,卻看看也好,是被老師毆打一時想不開了還是家裡確實太窮,需要打工養活自己?老子被你們幫小子整了那麼久還沒打算辭職呢?
市槐路氣像局,離寫明寺的胭脂河畔很近,遠遠就能嗅到河水的氣,見粼粼的波。氣象局是個低收部門,糟糕的效益直接現到老舊的建築外觀上,一個風速球在樓頂無聲轉,院子裡還有幾個式樣很古老的降雨量觀測儀。買了袋水果,跟門衛問了關慕雲家的牌號,找到後院。
這是一排平房,住了十幾戶人家,院子裡的水泥地已經裂開,隙裡鑽出幾份雜草,鐵鏈子拴住一條大黃狗聞到陌生人氣味,狂起來,鐵鏈隨著哐啷哐啷抖。七點鐘大部分人已經吃過晚飯,有個皮質黝黑的婦人在竹竿上晾服,「大嬸,關慕雲的家在幾號?」老廖朝微笑點頭詢問。
「什麼大嬸!」婦人猛然回過頭來,「老娘今年才二十五,還沒結婚!我看你才是大叔呢?關慕雲家在零六號,自己去!」
「我要是大叔的話,你就是阿婆了。」廖學兵小聲說,敲開零六號的門口。
「你找誰?」出來一張像是關慕雲老了三十年皺紋臉,這一定是關慕雲的關峰。
「我是關慕雲的班主任,特意來看一下關慕雲同學。」
關峰的臉一下拉長了:「阿雲的老師?」面無生對他打量番,終於看到手裡提的那袋水果,「進來吧。」
家裡線很暗淡,一張八十年代的木質疊合沙發,一臺用機頂天線收看節目的老彩電,牆壁上的鏡框裡夾引導關慕雲小學時獲得的獎狀,已經黃得十分厲害。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趴在朦朧的檯燈下做家庭作業,這孩子穿得很寒酸,子膝蓋兩個大大的補丁,一件起碼穿了三年的狹小在上,袖子很短,出大半邊肘子,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坐在牆角的小板凳上編織。
「關慕雲三天沒去學校上課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廖學兵把水果放在桌上,那小舅子見到鮮紅閃亮的大蘋果,悄悄嚥了下口水。
關峰看也沒看他,嗡聲嗡聲的說:「知道了,阿雲在打工,沒時間上課。」
老廖一下不知該說什麼措詞了,只有兩次家訪經驗,難以應付千變萬化每家都不一樣的家長,還是放開一點,吹吹牛算了:「打工?有什麼工作比學習更重要?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現在可是信息時代了,你不讓兒子好好讀書,將來是要被社會淘汰的!他要不是不學好文化知識,以後很難找到工作,將來一輩子幹苦力,永無出頭之日。」
「這你不用心,反正我們家的孩子就是干苦力的命,學什麼都無所謂,不學倒有時間去做工掙錢。」他母親淡淡的說。
「這人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不學好人家要他工作嗎?現在連個掃個廁所也要大學文憑,街上賣蛋的都能拿出個博士畢業論文來,關慕雲打什麼工?那是人家看他還是學生,還是個孩子,可憐他讓他勤工儉學,等過三五年子長得大了,誰還會要他?連高中都沒畢業,回家種菜養豬嗎?中海市地皮一平米就快上萬了,有地方給你種養嗎?」
關峰被唬住了:「上學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初中畢業還不是照樣在氣象局混到現在?」
「我家老爹舊時代私塾三年結業,後來還算知識分子呢!去年豬還是八塊五一斤,今年就漲到二十塊,社會發展到這麼快,以前能和現在比嗎?以前是越窮越榮,現在是越窮越可恥,為什麼?因為大部分窮人沒能力沒水平你懶,社會上機會多的是,可他就是抓不住,不覺得恥嗎?」老廖唾沫橫飛,比手畫腳,講到緒高昂猛的站了起來,嚇得小孩一筆下去折斷鉛筆芯,那小孩一直眼睛都不眨的看著他。
「他老師,我們家窮是因為氣象局效益不好,阿雲還有個妹妹讀書呢?負擔很重啊。」之剛才生的口氣,關峰已經下來好多了。
「什麼!你老都老了,怎麼還一點都不懂事?正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才要關慕雲繼續唸書,等畢業後份面的工作,給家裡買房子車子大彩電,給妹妹買漂亮服,給我們二老買人參補養補養。」老廖宛如臺上的政治家,大手一揮,威風凜凜,給聽眾許下諸多承諾。
關慕雲的老娘發話了:「其實阿雲他自己不太想讀書,他說學校裡老師素質很低,尤其是新來那個班主任,所以他想自學」
啊!居然跟家裡人說老子壞話,怪不得剛才那麼冷淡呢?老廖差點把口氣了。「全世界只有一個迪生,雖然自學也能材,但是在學校學習比自學要快捷一百倍。」
「對對,我也覺得。」關峰點頭稱是,「以前剛進氣象局,還是個實習工,什麼都不懂,一臺百葉窗擺了老半天,後來師傅一到,三分鐘教會我了。」
關慕雲的老娘猶豫著:「孩子他爸,我們要不要阿雲去上課?可是鬱金香高中學費那麼貴,不如轉到附近技校來學個什麼修車的也好啊。」
「這可不行,這兩技校的騙子太多了,去了什麼都學不到,你也不想耽誤關慕雲的前程吧?」廖學兵連忙給分析。
「可是家裡還欠了好多債,下個學期的學費一定不了。」
「你不用著急,我是班主任,會想辦法的。」見那小孩一直瞄著大紅蘋果,便拿了一個給。小孩呆呆的看著他不說話,關峰喝道:「阿雪!怎麼不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小孩阿雪捧著蘋果洗也不洗,大大咬了一口,塞得小滿滿的,蘋果很甜很脆,嚼在裡卡嚓卡嚓的響,回回的小臉,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了一會父親,又向廖學兵。
廖學兵見這小孩生得妝玉琢,極為可,有種似曾相識的覺,扔腦袋笑道:「阿雪真乖。」阿雪了一下,明顯帶著和怕生,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重新了腰。
廖學兵又了一下,阿雪沒再躲避,反而把頭靠過去,眼睛裡儘是甜甜的笑意。
第六卷 廟會秀 第141章 小雪的往事
老廖笑道:「叔叔給你個見面禮。」在口袋裡掏出沒找到什麼,出一疊百元面額的紙幣,足有二十多張,自己嚇了一跳,當此景怎麼也那個臉皮放回去,一時悔得大腸都綠了,慘笑著遞給阿雪:「來,叔叔給你買糖吃。」
阿雪搖搖頭:「爸爸說不能拿別人的東西。」三下兩下吃完蘋果,抱著才廖的胳膊笑瞇瞇訴坐在旁邊,老廖幫掉邊一點蘋果殘。
關峰有些驚訝:「阿雪總是很怕生的,讀四年級了還很跟同班同學說話呢,這廖老師」
「哼,我早說過廖老師是好人,阿雲肯定跟我們說謊了,都是老師,哪有素質差的。」關慕雲的老娘看到一大疊彤彤的鈔票,改換口風,拚命朝兒打眼,說:「你看,阿雪一點都不怕他。」
見阿雪不肯接,廖學兵已不可能把錢收回了,塞口袋裡,跟這孩子一見投緣,家裡窮,送個幾千塊沒什麼,反正這段時間敲詐了不銀子,大丈夫視錢財如糞土正是我老廖的真實寫照:「這孩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關慕雲的母親看見錢放進兒的口袋裡,心頭大石落地。
九見的孩子已經懂了不事,笑著說道:「叔叔,我見過你,在淺水街。」
廖學兵腦中電火石,一年前的一件往事湧上心頭,那天有個婦帶小孩逛商場,只顧著自己挑選商品,商場人流多,一下把孩子散了。孩子隨人到大門口,一個人無聲的哭泣,有個頭黨罩著的人販子出其不意的把抱走,一邊著:「你還哭,還哭爸爸就不給你買冰淇淋了。」孩子的小手在人販子上捶:「你不是我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人販子裝做苦笑道:「這孩子真調皮!」商場裡都是陌生人,誰能分得出真假!別人都沒懷疑。
老廖到淺水街踩占,一眼認出那人販子,這種拐賣婦兒的事太殘忍,比盜竊勒索遠有不如,老廖看不過眼,揍了人販子一頓,帶著孩子在商場裡找了很久。直到那孩子遠遠指著一個婦媽媽,他才悄然離去,那孩子的母親自始至終不知道兒驚心魄歷險了一回。
原來那孩子就是阿雪,難怪!阿雪看起來很開心,蹦過去拿刀削了個蘋果,力氣不足,把蘋果削得一坑一塵的。切了一半送老廖裡:「叔叔,吃果!」
老夫妻倆換個眼,心下盤鼻怎麼利用兒討阿雲的班主任歡心。
「關慕雲在什麼地方打工?我得去看看。」
「啊!這麼快就走了,不多坐會?阿雲回來我們會好好教訓他的,就不用麻煩老師您了。」
「我擔心你們的教育方法問題,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吧。」
見廖老師堅持,老兩口沒法,起相送:「阿雲在淺水街的一家便利店,老師您慢走,夜路小心!這院子裡磕磕絆絆的東西多。」
阿雪抓住他的手指,一臉委屈,不想讓他走。老關家還有這麼可的兒,太不像話了,簡直不之地的長出了鮮花。關慕雲要是能有妹妹的百萬分這一,那我也不用這份閒心了,不過送了幾千塊,損失大的。「阿雪,叔叔以後有空就來看你。」阿雪的小臉蛋,憐的說道。
「叔叔,你一定要來哦,阿雪會很乖很乖的。」阿雪鼻子一吸一吸,看樣子快要哭了
騎上「雷電」哈雷托車,眨眼間來到淺水街,意外遇到葉小白和南弟喝得醉醺醺的在街頭撞,大吼大,把瓶子摔得碎,滿地都是玻璃渣,兩人袋裡的錢不知什麼時候全掉了,看到眼前一個自販售機,衝上去猛砸,砸出幾盒香煙和幾罐啤酒和果,避孕套。拿起果遠遠甩到街,落到地上啪的濺得到都是,剩下啤酒拉開口子一口氣飲乾。
「你們怎麼喝這個樣子?」廖學兵在路邊熄了火,皺眉問道。
「哈哈哈哈!我自橫刀向天笑!」葉小白狂不已,對自販售機狠狠踹了幾腳,那廢然大固定架鬆,側翻在地,摔得蓋子掉了出來。
幾個行人在遠看著,不敢靠近。
南弟坐在牆邊喝著:「問世間,為何,直教人生死相許」聲音沙啞淒厲,如同被割斷嚨的公,一頭銀髮也沒了往日的高傲飄灑,漉漉的的搭在後頸。
「哦,兩鳥失了,是哪家姑娘讓他們同時了真,又同時被拒絕?」老廖點起雪茄顯擺了一下:「一百六十元一支的哈瓦那雪茄,就不派給你們了,免得浪費。」
「你,你,你懂個屁!」葉小白大著舌頭說,「走,大哥,陪我們去喝幾杯。」軀搖搖擺擺看似就要摔倒,可是始終不倒。
「喝個子啊,大哥帶你們去嫖娼,一個人十個馬子隨便上。」
「我,我葉小白,潔,潔自好,不幹那種傷風敗俗的壞事。」葉小白撕開上,隨手扔到路邊,出赤的上,指指後腰:「哈哈,兵哥,我也弄了個刺青,比你的好看多了。」
後腰部刺著一朵蓮花,樣子艷麗新鮮,傲然獨立,線條清晰,勾勒比例均為上乘,顯為大師之作。廖學兵猜想那個令他酩酊大醉,神魂顛倒的人一定做「某某蓮」,又想自己後腰也刺著一樣圖案,莫非也是喜歡與圖案姓名相合的人不?忙大讓甩了甩頭。
葉小白和南弟上前,一人拽住一隻手把他拖下車來,道:「走!兵哥,我們一醉方休!」
廖學兵拗不過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吧,闖進去大鬧一番,把客人全部嚇跑,桌子椅子彩電音響砸壞了幾樣,那酒吧老闆敢怒不忚言,打電話給頭亮,頭黨負責看這看場子的員聽到老闆電話裡說有個人自稱葉小白,和一個兵哥的人在鬧事,嚇得直接把電話掛掉,任那老闆打來多次就是不接。
葉小白和南弟鬧得夠了,廖學兵連續套問幾次究竟是誰家姑娘把他們迷住,兩人口風,愣是一字沒說。又喝了十幾瓶啤酒,仍然沒有醉,晃悠晃悠出去了,廖學兵見鹼式鹽壞彩電音響,索連酒錢也不結,對那老闆道:「我們是頭黨周福原的朋友,你明天找頭黨領賠償費去,報一下周福原的名字,車馬費有報銷。」那老闆苦笑:「原來打電話不肯接是這麼回事。」只能自認倒霉,剛才三四個酒保也在攔制,誰知被他一胳膊掃飛了兩個,剩下兩個再也不肯上前一步,就當這個月白幹活算了。
酒吧樓下葉小白兩人直嚷嚷自己的雅馬哈跑車不見了,廖學兵出和酒吧老闆一樣無奈的苦笑:「我來的時候就本沒見你們的車子,吵個屁啊。」
葉小白一口咬定了騎了車來,三人一齊坐上哈雷,那車夠長夠寬,乘了三個人毫不覺擁,在淺水街來回搜尋,廖學兵道:「明天問問響尾蛇,看他的手下有沒有順去了。若是有的話敲詐個二三十萬不問題。」
車子開得飛快,葉小白被冷風一激,哇的一聲把穢全吐在老廖後背,「你他娘的眼睛坐在門了啊?不會轉個頭嗎?」
葉小白反而清醒多了,笑道:「風大,要是轉頭就全飛南弟臉上去了。」話音未落,南弟也是哇的一聲,暖暖的腥臭流到葉小白的後頸。幸好吃的東西早消化乾淨,胃裡剩的全是酒,吐出來沒那麼噁心。
「哈哈!就在那裡,我要看看是哪個小兔崽子不長眼睛。」葉小白指著一間便利店門停放的幾輛托車張狂笑道:「ZHS-5678是我的,ZHS-5677是南弟的。還有三輛車牌不認識,他們有五個人以上,連老子的車也敢,真是大膽啊。」時近十二點鐘,街人行人稀,周圍的建築已經是漆黑一片,只有通宵營業的便利店火通明,分外顯眼。
廖學兵熄了火,把沾了及至東西的服掉,二人著膀子南弟穿著彈力背心一齊走進這家「民利」便利店。
一排排貨架商品琳瑯滿目,從火腸,牛乾,電飯鍋到衛生巾,按棒,應有盡有。其中一排貨架已經被推倒,步件撇了滿地都是。五個小混混打扮的年輕人大模大樣站在櫃檯邊上敲打桌面,有人還手提柄黑頭亮刃砍斧,目兇視收銀員,四個售貨員在貨架後花容失。
「大姐,跟你們說了多遍了,我們真的很窮!每個月跟你們店裡借一萬塊開銷不算多吧?你們商店生意這麼好,隨便扯都夠我們吃上半年了。再說我們也不是白拿你們的錢啊,經常幫你們抓小啊,小壞蛋來打架鬧事啊我們幫忙制止,有人欠錢不還我們幫追,幹這麼多活總比養條狗好吧?一個月才一萬塊,你到街上問問,那個推小車拉煤球的也有兩三萬的月薪了。」領頭的小混混說完將電腦推到桌下,顯像管破裂,響起一陣電弧聲,然後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