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街上行人漸。
田薇看著仍然昏迷不信的小羊,忍不住犯了難。
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也不能把他帶回客棧,更不能將他扔在這里不管。
那大夫剛才雖然很妥帖地替他理了傷口,但看模樣是不怎麼相信他們真是尋常傷的。
很害怕這人左手接了的錢財,右手又接別人的錢財來害小羊,甚至拖累和家人。
邵璟和那大夫站在角落里說了會兒話,折回來道:“走了。”
田薇鼓著腮不說話,看他要怎麼理。
邵璟嘆一口氣,將燈籠遞給:“照著,我來背他。”
片刻后,邵璟背著小羊健步如飛,田薇挑著燈籠跟在后頭快步追著。
不明白這人是怎麼回事,明明比還要小呢,偏偏長得這麼快,力這麼好。
他背著一個人,空著手,還得快跑才能趕上。
突然,邵璟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一本正經地道:“豬肝粥果然很補氣。”
田薇眼睛都瞪圓了,他這是在調侃嗎?嬉皮笑臉的,本沒把的憤怒當回事是吧?
邵璟假裝沒看到的怒,抬眼看著街上輕聲道:“去哪里才好呢?”
說到這個迫在眉睫的關鍵問題,田薇顧不得生氣,低聲提議:“要不,咱們給他租個腳店?”
腳店是最下等的客棧,雖然環境不好,卻利于藏匿。
那里人人都只顧著掙扎求生,沒人有閑心管閑事。
“不好,看他這樣子就沒什麼在外闖的經驗,住不上半天,上的裳都得給人走,得尋個妥當的僻靜之所養著才行。我來安排。”
邵璟很自然地搭上田薇的話:“你別擔心,剛我給伯父送過信了,跟他說我和你想在街上逛逛吃些零。”
田薇心說,就你諸事妥帖,但因為禍是自己闖的,人是自己救的,靠一人確實沒辦法理,便可恥地認了慫,沒敢反攻。
邵璟很識趣地沒再招惹,領著沿了僻靜的小巷走,七轉八拐轉到一條街上,:“去拍門。”
田薇仔細一瞧,這是家鋪子,還眼的,再仔細一看,門頭個旗子“陳記”。
就低聲道:“這是咱自己的鋪子!”
意思是藏這里不太妥當,也許會拖累到自家人。
邵璟看一眼:“就這里最妥當,信我。”
“信我”二字,他說得緩慢而慎重,在這暖風沉醉的夜晚,不知不覺就讓人信服了去。
田薇沒再說話,拍響了門。
“誰啊?”伙計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拉開門之后看到是他二人,連忙讓他們進去:“這是怎麼回事?”
邵璟背著人徑直往后院走:“你們東家呢?”
片刻后,陳管事匆匆忙忙趕出來,難為他突然被起,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帽整齊,絕不像普通人。
田薇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陳管事毫沒將注意力放在上,而是討好地看著邵璟,低聲道:“邵爺有什麼吩咐?”
“你住哪間?”得到答復之后,邵璟直接把人放到陳管事的床上,活活手臂,道:“尋干凈舒服的服給他穿。”
陳管事敢怒不敢言,忍地取了一新做的紗袍出來:“這個怎麼樣?剛做好還沒舍得穿,氣涼爽舒適。”
邵璟就伙計領田薇去洗手歇氣,他自己與陳管事一起,給小羊換服收拾。
田薇看到他這一系列的運作,眼睛都瞪圓了。
這陳管事是租鋪子的人啊,雙方合作這麼久了,也算愉快,但人家始終是合作伙伴,又不是家里的下人。
邵璟這做法也太欺負人了些。
但見伙計和陳管事都沒出毫不高興,也就不管了,問伙計:“你們灶上還有火嗎?有些什麼現的吃食?”
伙計賠笑:“天太熱,也沒個人持,大老爺兒們懶,洗臉腳都用的涼水……”
言下之意就是沒留火。
田薇嘆一口氣,走進廚房,果見四都是油煙臟灰,慘不忍睹。
也懶得多管,尋些柴火點燃灶,燒一鍋水,又在瓦罐里找到兩個蛋,再尋了些油、鹽、面,坐下來慢慢燒水。
水剛冒了熱氣,邵璟悄沒聲息地走進來:“做給他吃的?他是誰?”
田薇沒看他,盯著跳的火苗淡聲道:“他就是小羊。”
之前曾和他提過小羊的事,一說名字,邵璟就知道是誰了。
“他上沒傷,頭上是刀傷,用過最好的金瘡藥,服上的應該是別人的。”
邵璟不不慢地分析給聽:“他說的是正宗話,我覺著不是個簡單人,還有你遇著他這事兒有些巧。”
田薇道:“確實是有些巧,不過不是沖我來的,要不就是沖你來的。畢竟我也沒什麼可給他圖的。”
邵璟覺著帶了緒,這話也不好接,沉默片刻后,低聲道:“不管怎麼著,已經做到這地步,是人是鬼看看再說。”
他很自然地接了燒水的活兒,把火燒得不大不小剛剛好。
田薇挖苦他:“真不愧是張師傅的徒,這輩子學了這麼個本領,就算將來想姓埋名過日子,也算有一技之長了。”
邵璟好脾氣地道:“對,我當時就這麼想的,你配釉我燒窯,咱倆自己就能撐起一個好窯場。”
“誰要跟你一起?”田薇送他一個大白眼。
邵璟誠懇地道:“那就不在一起。”
“……”田薇反而沒話說了,于是憋著生悶氣。
一直瞞份欺騙的是他,裝可憐裝可裝小博同博心的是他。
一直纏著說要永遠跟他在一起,要給積存嫁妝準備聘禮的還是他。
現在又說不要在一起,當是什麼?
田薇沉著臉,心里頗為冒火憤怒,卻又找不到那個發泄的口子,于是起面做飯。
用了很大的力氣面,把面團摔得“嘭嘭”響,聽著非常嚇人。
等到面醒好,又開始切面,一把老舊菜刀被舞得虎虎生風,邵璟了脖子,莫名覺得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