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那個啥……”伙計從門口探了個頭,結結地說不清楚話。
田薇一口惡氣含著正沒地方撒,兇猛回頭怒目而視:“啥?快說!”
“呃……”伙計生生被嚇得打了個嗝,氣小媳婦似地道:“那位小哥醒了。”
田薇把刀一丟,一陣風似地從邵邊卷過,大步走去瞧小羊。
小羊靠在床頭,正端著水大口大口地喝,陳管事坐在一旁甜甜地哄人:“小哥喝慢些,別嗆著了,咳嗽也會扯著傷口疼不是……您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還有長輩在嗎?
您給說說,我人去替您傳信,您傷得多厲害呀,我瞧著都心疼,家中長輩見了不心疼壞了?”
小羊只顧喝水不說話,擺明了不想搭理陳管事。
田薇低咳一聲:“醒啦?”
小羊聽見的聲音立刻抬眼看來,眼里滿是亮和喜悅,放下杯子就要下床給行禮道謝。
“行啦,你好好養著就是幫我了。”田薇走過去按住他的肩頭不他:“不?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頭暈。”小羊不好意思地捂著肚子:“整整一天一夜沒吃過飯食了。其他地方都很好。”
“那行,等著吧,我這就煮面給你吃,差不多好了。”田薇不知道陳管事到底是個什麼份,但看他對邵奴骨、卑躬屈膝的樣子,心里也知道這應該是邵的人,于是連帶著也不想多搭理,皮笑不笑而已。
陳管事是什麼人,看這笑容就曉得不好,招了伙計過來輕聲詢問:“那二位是不是再鬧別扭啊?”
伙計耷拉著角道:“可不,這田家小娘子可厲害了,那刀耍得呼呼呼的,總覺想砍人。”
“別瞎說!去把門看,有啥就學狗,知道不?”陳管事把伙計打發走,轉過繼續對著小羊施展迷魂大法,試圖打聽出有用的信息。
然而小羊含含糊糊答了他幾句之后,就閉上眼睛裝睡著,任他怎麼問也不肯出聲,氣得陳管事直揪胡須。
好嘛,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的?一個邵已經很難纏,再來一個田薇皮笑不笑,這一個裝聾作啞更厲害,切!都什麼人啊!
田薇回到廚房,竟然看到邵站在砧板前切著什麼,不由吃了一驚,他不會是在搞破壞吧?畢竟他那莫名其妙的醋勁是深有會。于是大步過去:“你做什麼?”
“我切面條。”邵看一眼,繼續埋頭切面,作稔得很,切的面條整齊均勻,并不像是生手。
田薇抱著胳膊瞅著他不說話。
平時只會嚷嚷他了,想吃這,想吃那,這會兒竟然也會切面?他還有多事瞞著?
當是個傻子好欺騙,對吧?
“我自己其實會做。”邵低著頭將切好的面條下到滾水里,輕輕攪:“我只是覺著阿姐做的飯食最好吃,世間無人能及的味,所以總是想吃你做的。”
“呵呵~”田薇皮笑不笑。
“我一直不敢和你說我也回來了,是有原因的。先是不知道況虛實,擔心說出來之后會被人當妖魔鬼怪給燒了。
后來覺著你不對勁,就怕你知道這件事后會討厭我,不喜歡我,不肯搭理我,甚至把我趕走。畢竟……”
邵頓了頓,很小聲地道:“畢竟即使你知道我只是個不懂事的可憐小孩子,也還是千方百計想把我趕離你邊。”
他說這話時,音調是從鼻腔里發出來的,聽著就像是在撒。
田薇在心里翻白眼,撒什麼,以為會一直無底線的白癡下去嗎?
只是個不懂事的可憐小孩子?
這是人話嗎?
“阿薇,我錯了,我不該答應你和離,我不該那樣對待你,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容我慢慢與你細說……”邵見田薇沒反應,不由蹙起眉頭,眼里出幾分焦急。
“不給!沒空!”田薇很干脆地拒絕了他:“這麼多年呢,一直瞞著,你這心思啊,我不是你對手。走開,面要糊了,別耽擱我做事!”
把邵從灶邊推開,撈起面條,利落地煎了兩個荷包蛋加進去,再撒些鹽,端去給小羊。
陳管事已經放棄套話,坐在燈前打瞌睡,嗅到面香就使勁鼻子,涎著臉道:“好香,好,田姑娘,有多的麼?好歹賞老陳一口。”
不給別人吃都是便宜邵騙子,田薇大方地道:“有啊,在廚房呢,只是沒荷包蛋了。”
“那沒關系,淡雅鹽面條也很好吃。”陳管事樂呵呵地往廚房跑,卻見邵端著一只從門里出來,看他一眼,再低著頭吸溜一口,白花花的面條就那麼不見了。
“誒!”陳管事那個恨啊,將小拳頭在袖中了又,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往邵上招呼。
小羊聽到靜,自起坐好,笑地看著田薇行禮:“給您添麻煩了。”
田薇將面條放在桌上,假裝豪俠:“救人救急不過尋常事而已,應當的!”
小羊笑笑,沒多說什麼,低著頭吃面。
他瘋了,卻不見吃相難看,吃得慢條斯理的,仿佛這不是一碗最尋常的面,而是珍饈味。
田薇察言觀,心里有了數。
這要不是覺著做的面太難吃,食不下咽,那就是出太好,日常被很重的禮儀規矩管著,天長日久了習慣。
“不好吃嗎?”等到小羊放下筷子,田薇微笑著問道:“還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麼?”
人最疲倦時找到溫暖舒適的安之所,之時得以飽餐一頓,安逸飽足之后就是最放松的時候。
小羊不假思索地回答:“面做得很勁道,雖然缺調料好湯,卻很有山野風味,這種時候吃下去很養胃。不過如果不太麻煩的話,明天我可不可以要一碗甜甜的浮元子?”
“甜甜的浮元子?”田薇不聲,看這段話說得,面缺調料好湯,山野風味,養胃?非富即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