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完全沒有翻墻的經驗,只在那里著急忙慌,總也爬不上去。
田薇看得著急,眼看嘈雜聲越來越大,索抓住他的腰帶,道一聲“得罪”,用力一托他的部,往上送去。
“噯……”小羊低一聲,到底是抓住了墻頭,他很小心地調整形,觀察墻外的靜。
就這一會兒工夫,田薇已經利索地爬了上去。
看也不看,直接往下跳,回朝小羊招手:“下來!”
小羊跟著跳下去,警惕地四張。
這是個夾層,是在修建的時候特意留出來的,與隔壁的院墻隔了兩尺寬的距離,不仔細看不出來。
安靜干凈,并沒有什麼危險。
小羊松一口氣,紅著臉不敢看田薇,低聲解釋他為什麼不會爬墻:“……可能是因為了傷,流過多,所以手腳沒力氣。”
田薇一本正經地保護年可憐的自尊心:“肯定是了,養一陣就好了。”
“嗯。”小羊靠著墻歇氣,小聲問:“你經常來這里嗎?”
“第一次。”田薇心說,可不能讓這位小爺以為和邵經常干些不法之事瞧,都修夾墻了,而且逃得那麼溜!
不行,他們是好人!是遵紀守法講義氣講道理的好心人!
小羊果然有疑問:“那你怎麼都不看就往下跳?萬一這下頭埋著伏兵呢,豈不是自投羅網?”
田薇笑道:“因為是阿我跳的啊,他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這樣相信他嗎?”小羊沉默片刻,笑了:“似你們這般彼此信任,真好。”
“確實好。人這一輩子,真的很難遇到一個可以百分百相信的人。”田薇豎起手指:“噓……”
一墻之后,有人東翻西找,發出很大的響,瓷被摔碎的聲音、邵和陳管事賠笑的聲音不停傳來。
田薇還好,經過太多事,這種事真的算是見慣不怪。
小羊臉上的怒氣越來越重,田薇以為他就要忍不住時,他又生生了下去。
終于,院子里安靜了。
“抱歉。”小羊被邵接出夾墻,先賠禮再問:“你們可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難?”
田薇和邵異口同聲:“有啊!”
小羊一笑:“誰先說?”
“阿姐先說。”邵很有風度地讓到一旁。
田薇道:“我的愿就是一家人能平安富足地團聚在一起,能安安心心地做好瓷。”
“一定會的。”小羊又問邵:“邵兄你呢?”
邵笑笑:“我的愿和一樣。”
小羊沉默片刻,道:“安居樂業,這大概是全天下人的愿,我記住了。你們怎麼建了夾墻?”
邵輕描淡寫:“早年匪患嚴重,好些人家都有夾墻。”
小羊再次沉默。
田薇使個眼,邵跟出去。
二人已經完全肯定小羊的份了,說話做事句句不離天下和黎民。
田薇道:“你什麼時候修的夾墻?”
邵想抵賴:“就是原來帶有的啊。”
田薇盯著他不說話。
確實不人家修了夾墻,但那都是富貴人家,不是普通老百姓,不然剛才搜查的那些兵會這麼容易就算了?
邵舉手投降:“是去年冬天修的,我和陳管事說,庫房年久失修,需要修整一下,然后順帶搞了個夾墻。”
這是由他上輩子的經歷帶來的,任何時候都想著要留條退路。
田薇嘆息:“你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還有很多很多,我打算一天和你講一件。”邵托腮笑看著,低聲道:“不知你有沒有興趣慢慢聽?”
“我說我沒興趣,你信嗎?”
“不信。”邵試探著將頭輕輕靠在田薇肩上,小聲撒:“阿姐,我不想一次全講給你聽,不然你知道了所有的事,對我不興趣了怎麼辦?”
“我對你從來不興趣。”田薇說著,忍不住勾著笑了。
邵將頭往肩上蹭了又蹭,小聲嘆道:“山不來就我,我只好來就山了,你不肯撒,只好我撒啦。”
“真不要臉。”田薇低罵一聲,大笑起來。
邵也看著笑。
是的,他們還有一輩子,可以慢慢去講那些事。
晚飯時,田薇果真燒了一桌地道的江南菜,又將之前剩的糯米面和芝麻豬油餡包了一些浮元子。
邵跟在一旁打雜,果然做得有模有樣。
田薇見他手腳利索,忍不住抱怨:“明明這麼能干,卻忍心一直看我辛勞,我越想越氣,打算不許你吃晚飯!”
邵央求:“讓我吃半碗吧。”
“不行。”
“那嘗一口?”
“不行。”
“那我看著你吃。”
“不行。”
“那我在門口等著你吃。”
“這個可以。”
二人說著說著,忍不住都笑起來。
小羊見著這一桌好菜,雖未多說什麼,卻吃了許多。
吃完之后,免不了盛贊田薇的手藝:“田姑娘這手藝真的很好,好些做了幾十年飯菜的人也及不上。”
不容田薇驕傲,邵湊了熱鬧:“其中也有我一份功勞呢,鱔是我切的,黃魚是我理的。”
小羊頗為驚訝:“邵兄,君子遠庖廚,你……”
邵微微一笑:“那是迂腐之說,阿姐每天和我干一樣的活,還要做飯,很辛苦的。我理當與同甘共苦。”
小羊面發紅,向田薇行禮致歉:“是我狹隘了。”
“客氣。”田薇笑得甜,心里“呵呵”。
小羊不知道邵某人的小心思,是知道的。
真正“狹隘”的人是邵某人,一是吸取教訓,不容別人對有任何疑似輕視;二是隨時隨地表示他與共同進退,關系不一樣。
天漸暗,田薇和邵該走了,小羊依依不舍:“你們明天還會來嗎?”
田薇道:“若無意外,應該會的。”
小羊一笑:“我等你們。”
出了門,田薇議論小羊:“就這麼看著,這位不難相,人也不壞,是他嗎?”
邵不確定:“這可說不好,人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