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試圖辨明這張神紙條的來歷。
但，紙是普通的紙，墨是普通的墨，字跡更不必說，很顯然是左手寫的，投遞紙條的人有意不讓他們知道他是誰。
“這個人一直跟著你，對咱們家的事了如指掌。”田薇上起了一層皮疙瘩，抱雙臂四張。
太就要升起，湖面上霞燦燦，幾只白的水鳥輕盈地拂過水面向著遠方飛去。
湖山，景如畫。
除了他們這兩艘船之外，并看不到有其他靜。
“不怕。”邵背著眾人輕田薇的手，聲道：“我們回去。家里都好？”
“都好。”田薇告訴他：“秋寶開口說話了……”
據秋寶說，那天他去窯場找田儉，田儉不在，他就獨自在場壩上玩泥。
玩著玩著，看到田儉站在遠朝他招手，他就跑去跟田儉一起去了水邊。
玩了一會兒，田儉說要去撒尿，他乖乖等著。
等著等著來了一個男人，不由分說將他抱起扔進水里，張師傅朝他跑來，又被那個人一打在頭上扔到了水中。
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只曉得非常害怕。
田薇很擔心田秉：“秋寶還行，這幾天都在服安神的藥，娘天天陪著哄著，胃口和神都在好轉，不好的是二哥，蔫蔫的，飯也吃得，我阿姝姐姐去陪他，他也不怎麼理人。”
邵比較理解田秉的心：“二哥經過的事，自來又是寬厚良善的人，可能想不到人心竟然有這麼惡吧。且張師傅從前待他好的，一直都希他能好好跟著學燒窯，應該是自責加疚，同時還覺得自己無能。”
白師傅贊同：“不是我說，你爹待他太過偏心！”
這話田薇就不好接了，爹就是看什麼都好，總欺負折騰二哥，也心疼的，但田父一直就這樣，也多虧田二哥寬厚想得開，換個人得長歪了，再連帶著討厭。
幾人上了碼頭，田秉獨自趕著馬車等在路邊，抱著雙膝托著腮，滿臉憂郁，看見他們也沒什麼神，沉默地把人安排妥當，就又死氣沉沉地趕車。
田薇想湊過去討好他，他抗拒地把臉轉開了。
這讓很傷。
“去忙你的。”邵拍拍的發頂，走到田秉邊坐下，小聲說話。
田薇嘆一口氣，問白師傅：“師父，您有兄弟姐妹嗎？”
白師傅虛抱混元盤膝打坐，淡淡地道：“沒有，很早就死了。的死，病的病死，戰的戰死。”
“對不起啊。”田薇沒法往下聊，只好抱著膝蓋發呆。
馬車進了北村，白師傅把人拎進他裝釉料礦石的庫房里，邵田薇和田秉：“回去吧。”
田秉等田薇上了馬車，又死氣沉沉地趕著車繼續往前走。
田薇忍不住，爬到前面和他并肩坐著，討好地沖著他做鬼臉。
田秉掃一眼，很勉強地咧咧：“呵呵~”
田薇：“……”
兄妹二人沉默著到了張家。
張家還在做法事超度張師傅，和尚道士濟濟一堂，各自念著不同的經文，熱鬧得很。
這倒不是張家人要求的，而是田父主提出來的因為田儉，他對張師傅的死非常愧，總想彌補一二。
廚房里正在出早飯，田薇跑去要了兩碗粥一份咸菜，和田秉坐著吃。
正吃著，有人大聲喊道：“謝家莊的人來吊唁了！謝大老爺、謝三老爺都來了！”
張師傅是這附近最好的把樁師傅，眾人看田父的面子也多敬他幾分。
近來除了白家之外，其余幾家有貢瓷資格的窯場都派了人來吊唁，但都只是派了小輩或者管事，像謝家這樣族長、窯主親自來的是獨一份。
張家人忙著迎了出去，頗有幾分激和。
田薇一下田秉：“壞蛋上門打聽虛實來了。”
田秉面無表地放下筷子，起往外走。
田薇忍著委屈，急急吼吼地跟著他一起去。
謝大老爺和謝三老爺穿著素服，神肅穆，在張師傅靈前拈香行禮，送上吊禮，關懷地問詢：“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張家次子張富有紅著臉道：“沒有，田老爺什麼都包圓了。”
謝三老爺就道：“我早知道田仕郎是個有有義的，咦，他怎麼不在？你家長兄呢？怎麼不見他守靈？”
張富有道：“他們在窯場忙著燒貢瓷呢。”
謝大老爺冷笑道：“這真是……什麼時候燒瓷不好，非得在人家辦喪事的時候燒？長子不能守靈辦喪事，人何以堪？”
張家人的臉頓時漲紅了，謝三老爺立刻止住謝大老爺，溫聲道：“話不能這麼說，這事是趕巧了，貢瓷耽擱不得，田妹夫也是沒辦法，張師傅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
田秉走上前去，微一抱拳：“謝大老爺、謝三老爺。”
謝大老爺掃他一眼，倨傲地道：“這不是阿秉麼？你不是跟著張師傅學了很久的麼？怎麼不去幫著你爹燒窯，反倒在這里游？聽說你家秋寶已經好了，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還有你這被打破的頭，好些了吧？想起兇手是誰了嗎？”
田秉握拳頭，咬牙關，眼里的怒火險些噴出來。
田薇生怕他忍不住出破綻，忙抓住田秉的胳膊，示意他忍。
田秉推開，呼出一口氣，淡淡地道：“我不才，不能繼承張師傅的缽，只會讀書，通庶務，只好在這里幫著辦喪事。秋寶還在將養，說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抓捕兇手的事有衙門，不煩勞謝大老爺心。”
這一番話也算得，并未出任何不該的消息。
謝大老爺掃他一眼，看向田薇，譏諷道：“阿薇不是持著要給秋寶收魂麼？收好沒有？”
田薇不咸不淡地道：“謝您關心，我還以為您再也不會和我們家的人往來說話了呢。”
就聽謝大老爺傲慢地道：“那不行，你爹是行首，而我，不巧，以后也是要跟著燒制貢瓷的，還得請他多多指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