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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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理發店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 陳兮頭發染黑茶, 發尾還燙了點波浪,走到底下,一頭茂長發澤順

方茉手,不吝贊:“這發真的很適合你啊, 比黑頭發顯氣多了, 又足夠低調,我下次也可以嘗試染黑茶。”

陳兮邊走邊問:“你卡里還剩下的錢怎麼辦?”

這家理發店收費不菲, 但方茉當初充值金額大,折扣力度足有三八折, 兩人今天這一通洗剪燙染,方茉卡里竟然還能剩下小幾百,第一次會到有錢花不出去的無奈。

方茉說:“我剛問了, 他們理發店做完這個月就關門, 月底我們再來剪一次頭發吧,現在我們先去服裝店。”

方茉接連到兩次教訓, 提高了警惕, 這幾天打算把錢包里所有的會員卡都整理一遍,看看哪些店有倒閉的風險, 三天兩頭打一個措手不及就算了,怕就怕有的店會卷款攜逃。

方茉今天鎖定了服裝店, 帶著陳兮進去逛了一圈,目測這家店短時間應該沒有倒閉風險,旺盛, 忍不住又想買服, 還讓陳兮也試幾件。

陳兮死活不要, 服實在太多。

“你去翻翻我柜, 我那些服都沒法掛起來,空間完全不夠用,現在都只能疊放,有兩個屜還的,打開都費力。現在我找一件服都要找半天,我覺得我可以穿一年不重樣。”

方茉懷疑:“有這麼夸張嗎?”

陳兮說:“不信回家我給你數數。”

方茉訕笑,推卸責任說:“都怪我以前拘我拘太了,這不讓我買那不讓我花,害我現在天報復消費。”

陳兮敷衍地點頭,方茉剛從架上拿下一件服,想掛回去,服肩膀一直落,瞇眼看陳兮:“你這態度很可疑啊,干什麼呢,覺得我說的不對?”

陳兮:“也沒有吧。”

方茉:“語氣不堅定,你給我老實點!”

陳兮走方茉手里的服,幫掛回去,笑著說:“我是想起老說你,拉不出屎怪馬桶。”

有很多經典口頭禪,口頭禪基本專人專用,這句拉不出屎怪馬桶,就專屬方茉。

方茉沒好氣:“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是不是跟方岳待久了跟他學的?”

陳兮手上頓了頓,那件難掛的服肩膀又落了,反問:“跟他學什麼?”

“學他不老實唄。”

“他還不老實啊。”

“老實什麼呀,”方茉說,“真的老實人,是隨便我欺毫不反抗,但你看看,每次他心真不好的時候,我敢招惹他嗎?”

“哦,”陳兮終于把服掛好了,放回架說,“你直說你欺就是了。”

“看看看看,你就是跟他學壞了。”

方茉最后買了兩件服,兩人從服裝店出來,又轉戰炸店。排隊的時候他們被兩個男生搭訕,一人問方茉要微信,一人問陳兮要微信,兩人都拒絕了。

方茉被人搭訕是家常便飯,但是第一次見陳兮被人搭訕。

方茉有種吾家有初長的欣,“你長大了呀。”

陳兮提醒:“喂,我就比你小一歲。”

“別小看這一歲的年齡差,這一歲就介于能做和不能做之間。”方茉地說,“你想想,換做一年前,我爸他們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回老家?就因為你過了這一歲,你才能這麼自由好麼。現在你只要不違法犯罪,做什麼事都沒人會攔你,煙喝酒自由,網吧自由,夜店自由,紋自由,更能明正大地談。”

好了,兩人一人拎一個袋子,順便又去隔壁茶店買飲料,陳兮問:“你都自由了?”

方茉:“廢話。”

陳兮將從頭打量到腳,想尋找紋,方茉輕輕推開腦門,“沒有紋,反正我現在是有了自由的權利,但使不使用這權利就是另一碼事了。”

陳兮:“那你已經使用了幾樣?”

方茉:“網吧夜店還有談。”

“你還去過夜店?”

“多稀奇,過兩個月等你進了大學,你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的。不過認識男生的話,你眼睛得亮點,男人追你的時候,花言巧語一堆,好像得死去活來,其實他們最會演戲,某一天你會說他以前明明那麼我,怎麼突然間就不我了,你得明白,他可能是現在有了更好的目標,所以不想再對你演戲,改對別人演罷了。”

陳兮若有所思:“你是有而發?”

方茉:“是啊。”

陳兮心疼:“你男朋友這麼對你了?”

“……屁啊,”方茉氣勢洶洶,“誰敢這麼對我,我讓他見不了明天的太。我說的是我一個室友,被渣男騙,因為這個渣男,跟我們寢室里的另一個人還打了一架。”

陳兮好奇:“們都喜歡那男的?”

“哪是這麼回事。”

回去的路上,方茉就一直跟陳兮說寢室里的八卦,到家的時候話題進到新階段,方茉在教陳兮如何辨別渣男。

主要是方茉還記著廖知時,又怕陳兮上當騙,又怕說得太明白反而讓陳兮開了竅,方茉不由想起總說自己勞碌命,這會兒方茉覺得也不遑多讓,可真是勞碌命。

進門換拖鞋,方茉口若懸河:“……反正你跟男生往一定要注意這些,欸,其實剛才跟你要微信的那男的還不錯,皮白,樣子夠斯文。”

邊說著話,邊拎著炸袋子進了屋,兩人這才發現餐廳燈大亮,方岳正在吃晚飯。

方媽小姐妹旅游回來后,方岳已經從婚介所“辭工”,陳兮雖然還在兼職,但基本已經不用過去,手機跟人通就行。

所以方岳這時間在家。

方茉問他:“你吃的什麼?”

方岳:“快餐。”

“快餐我看不到嗎?”一桌子塑料盒,方茉走過去看了看菜,有吃的,“有茄盒啊,給我留著,我們買了炸,一塊兒吃。”

陳兮先去洗手,洗完出來問:“去茶幾吃嗎?”方茉喜歡邊吃飯邊看電視。

方茉說:“就在這兒吃,有好菜,我去拿平板。”

方茉說著就跑上了樓。

餐廳里剩下兩人,陳兮拆著塑料袋,發出了窸窸窣窣的嘈雜聲音,打擾到方岳吃飯。

方岳抬頭,視線從對面的人上劃過,餐廳燈明亮,陳兮頭發變了

陳兮注意到了對面的目邊拆著盒子,邊看向方岳。

方岳沒有避讓視線,這幾天他們相客氣“融洽”,誰都沒有當啞,只是對話不多。

方岳問:“方茉帶你去染頭發了?”

陳兮問:“看得出來?”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哦。”

樓上傳來再次提醒的喊聲,“阿岳,茄盒你別,給我留著啊!”

快餐盒里還剩一個茄盒,方岳直接夾了起來,陳兮住:“哎——”

方岳以前會讓著方茉,這次他沒理會,充耳不聞把茄盒吃了。

方茉在樓上沒找到平板,想起了沙發,又噔噔噔跑下來,在沙發上沒看到,方茉問:“阿岳,你我平板了?”

方岳說:“沒有。”

“我明明放沙發上的呀。”

方岳頭也不抬:“靠墊底下看看。”

方茉拿起靠墊:“還真在這兒!”

方茉拿著平板回到餐桌,一眼就看到僅剩的茄盒憑空消失了。

方茉說:“茄盒呢,不是說給我留著嗎?”

陳兮沒吭聲,方岳說:“我吃了。”

方茉真服了,“你吃錯藥了是吧,我就讓你給留一個茄盒,你這都要跟我對著干?!”

方岳自顧自吃飯。

方茉腰:“方岳,我這幾天夠讓著你了啊,你失了請別把緒帶到家里,ok?”

方岳作一頓,抬眸先不地瞥了眼陳兮,開口:“我失什麼?”

“否認什麼呀,你都跟媽承認你有朋友了。”方茉說完其實有點后悔,這暴脾氣,太沖了,還是沒管住自己的

方茉將欺表現得淋漓盡致,發完火又笑哈哈補救:“你什麼時候把你朋友帶出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啊,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吃飯!”

方岳沒否認也沒承認,陳兮從始至終毫無反應。

方茉不敢明著跟方岳杠,報復,不吃炸,先吃方岳的菜。陳兮戴著一次手套,邊吃炸邊回復微信。

方岳的菜眨眼就被方茉搶,方岳沒聲響,默默去夾炸,筷子尖剛落到上,一只小手就住了他的筷子。

陳兮手中異樣,從手機中抬起頭,無聲地和筷子主人對視了兩秒,然后收回手,示意了一下,你吃吧。

方岳也收回了筷子,沒那塊炸,轉而改夾另一只紙盒里的

他不知道陳兮在發什麼微信,吃飯都心不在焉,是在跟街頭搭訕的男生聊天,還是在跟廖知時聊天?

方岳捋過時間線,陳兮冷淡他的時候,正是廖知時回國的時候。

今天還無緣無故去染了頭發,方老板說過,孩突然漂亮就是一種危險信號,們心里其實是想談了。

陳兮想跟誰談?

總之無論跟誰,都與他無關了,反正吃個炸還想去客廳,不想跟他一起待餐廳,方岳不會再被人牽著鼻子走,他沒必要再跟人耗下去。

陳兮也沒有那塊方岳筷子尖過的炸吃得差不多了,摘了一次手套,捧著茶去了沙發,繼續在手機上跟人聊微信,方岳沒看一眼。

馬勇已經正式大學畢業,前幾天他相了一次親,特別巧,他的相親對象正是何映桐。

何映桐之前說不介意找年紀小的,馬勇又喜歡姐弟,兩人相差四歲,信息換后,他們就在茶館見了一面。

但馬勇是社恐,這一面結束,何映桐說雖然馬勇長得不錯,但格實在太無趣,三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偏偏何映桐長得很漂亮,現代社會,不論男,對容貌先為主并不過分,馬勇對何映桐一見鐘,他跟陳兮聊過一陣,兩人不算陌生,所以他想讓陳兮再幫忙撮合一下。

于是陳兮就做了他們兩人的傳聲筒,除了這份兼職,的家教兼職也重新上線了。

陳兮工作倒不忙,只是時間不太合理,初中生家里總是有事,陳兮的家教時間臨時改過兩次,這天家教結束到家已經很晚,疲憊地回臥室拿換洗服。

拿到服,準備出去的時候,經過小門,腳步頓了頓,鬼使神差地關了房間燈,然后看了眼小門門

隔壁沒任何靜,門也沒有燈

陳兮覺得自己意識不太清醒,應該是太累了,重新把燈打開,摒棄雜念進浴室沖澡,洗完澡出來,一開浴室門,就撞見方岳靠在他自己的臥室門邊,手上還拿著換洗服,像是一直站那里等著。

陳兮沒準備,有點被嚇住,穩定了一下心跳,狀若自然地開口:“你剛回來?”

“嗯,”方岳站原地沒,本來兩邊離得也近,再的話,他們相隔就過近了,他問,“你呢?”

陳兮說:“我也是。”

“這麼晚?”

“家教晚了,”陳兮頓了頓,問道,“你怎麼這麼晚回來?”

“我在博館兼職。”方岳說。

當初八中社會實踐,方岳就是在博館兼職,時間仿佛是一個回,現在陳兮還在延續的家教工作,方岳就延續了他的博館工作。

兩人腳步都了起來,一個走向浴室,一個打開了臥室門。

方岳走到浴室門口,腳步停頓,想說什麼,微張了一下,嚨里卻沒有發出聲音。

陳兮人在臥室里,臥室門卻還留著聽見衛生間門住的聲音,過了兩秒,才把門闔上。

第二天,陳兮約了馬勇在茶館頭,坐在吧臺喝茶,暑假到來,茶館滿,客人以年輕居多。生其實比男生更,茶館員工說窗戶邊坐著一個超漂亮的生,另一位員工看了一眼,說這人還沒方岳朋友好看。

“我聽你說過好幾次了,我怎麼一次都沒見過那孩兒,真有這麼漂亮?”

“真的超漂亮,不信你問陳兮,跟陳兮也是同學。”

陳兮捧著茶杯,問道:“經常過來嗎?”

“也不是經常過來,我見過兩次吧,那一陣你正好不在。”

“哦,”陳兮說,“我在老家。”

所以那段時間,方岳不再給發微信的原因,或許與無關,而是因為邵落晚?

沒聊太久,陳兮微信就響了,是馬勇發來的,他說他的車子就停在茶館門口,讓陳兮出來。

陳兮知道他不想進店,因為一個人走進店里,多會遭遇到其他人的目,社恐太敏

馬勇穿著隨意,臉上戴著一副半框眼鏡,他的長相氣質很像剛念大學的學生。陳兮覺得他跟賈春有點像,不過賈春是面對孩兒社恐,馬勇是面對所有陌生人都社恐。

陳兮上了車,問他:“認識路嗎?”

馬勇說:“我開導航。”

時逢傍晚,金烏西墜,天邊霞只剩些燃燒后的余燼。方岳下班前接到方茉微信,發了個地址過來,讓他去淘寶店工作室接

方岳繞路去接人,方茉一上車就嚷嚷:“死我了,開快點,我現在能吃下一頭豬!”

方岳沒聽的,他遵守規限速行駛,方茉在車上給方打了一個電話,“,我下班了,你再過十分鐘熱湯。”

今天過來給他們煲湯燉,說好等方茉回來就能吃上熱乎菜。

說:“好,知道了,阿岳還沒回來,你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到。”

“我就在他車上呢。”

們沒提陳兮。

方茉掛了電話,方岳也不吭聲,車里一片寂靜,方茉最不了冷清,不停地切換車上的歌曲。

“都沒什麼好聽的,哎,我想聽那首歌,你車上有沒有?”

方茉哼了哼,方岳一個調都沒聽明白,他敷衍說了句“沒有”。

方茉意外方岳竟然知道這首歌,差點以為方岳四大皆空,現在連五谷雜糧都戒了呢。

方茉閑不住,由這首歌延,跟他聊起們寢室里的史。室友圓妹遇到渣男,聽人慫恿在寢室滿渣男照片企圖忘掉渣男,但這些照片傷了另一位室友的眼睛,導致另一位室友和圓妹大打出手,事傳了出去,那渣男還以為們是為了他爭風吃醋,得意的不行,簡直把圓妹們惡心壞了。

方茉哈哈大笑:“我還跟兮兮講過這事兒,這事兒我覺得我可以一天說上八百遍,太逗了,哈哈哈哈!”

方岳只覺得一萬只鴨子在耳邊嘎嘎,他臉上沒半點表示,只在方茉提到“陳兮”兩個字的時候,他眉頭不自覺地擰了一下。

十字路口紅綠燈,方岳隨意看向車窗外,并排的一輛車上,副駕窗戶半開,一張悉的臉若若現。

方岳打量這輛陌生的黑轎車。

方茉還在叨叨,說要連接方岳車上的藍牙聽歌,裝模作樣詢問:“沒問題吧?”

方岳本沒聽,綠燈通行,方岳看著那車往前開,他遲了兩秒,一腳踩下油門,跟著那輛黑轎車,一路到了天汽車影城。

方岳清楚看見前方駕駛座窗戶里出的手臂帶有明顯的男特征,對方檢完票,開車進了影城。

方岳隨其后,也買了票,方茉已經了一路,扯他胳膊:“你干嗎呀,怎麼跑來看電影了,我要回家吃飯!”

方岳平靜說:“待會兒。”

“待什麼會兒啊,你什麼病?”方茉質問,“你是不是在跟那輛黑的車?”

方茉又不瞎,方岳跟著人家車屁,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方茉問:“人家欠你錢了?”頓了頓,試探,“你不是來捉的吧?”

方岳繃角。

方茉目瞪口呆,這是撞見了什麼驚天大新聞。

方岳開車到了車位,隨即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方茉也趕跟了下來,方岳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別跟來。”

方茉糾結了一下,理智戰勝了|,小事上方岳隨便,大事上還真不太樂意拔老虎胡須。

但看著方岳一步一步朝那車走去,方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興,汽車影城的工作人員在兜售茶,看戲怎麼能沒點飲料助興,正好方茉腸轆轆,住了人。

工作人員問要幾杯,方茉想到那車里有一男一心使壞,一口氣要了四杯,待會兒就請所有人喝茶。

轎車停穩后,陳兮解開安全帶,拿著調試車載收音機的說明紙,問馬勇:“買票會了嗎?”

馬勇:“會了會了。”

陳兮說:“我剛還看到這里有人賣米花和茶的,你到時候可以買一點,大著膽子買啊,實在不行的話,要不戴個口罩?”

馬勇眼睛一亮:“好,我下次戴口罩試試。”

馬勇已經跟何映桐約會過兩次,一次吃飯,一次去歡樂谷,兩次都因為他社恐搞砸了,陳兮認為何映桐要是反,就千萬不能再勉強,但問過何映桐,何映桐猶豫不決,說話也模棱兩可,方媽分析說這就是還有戲。

馬勇之前聽何映桐說過,這里新開了一家天汽車影城,他不想再把第三次約會搞砸,所以就請陳兮陪他提前演練一遍。

陳兮是很不理解社恐的心理狀態的,自己也不是社牛,可是跟人通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為什麼會有人連張一下都像吊了個千斤錘。

想到這里,陳兮突然發怔,心臟像被針尖輕輕了一下,神思游離,直到車頂被人“叩叩”敲了兩下,才回神。

陳兮轉頭看向車窗,半開的車窗外,皮帶扣反著,來人退后了兩步,陳兮抬眸。

方岳穿著件白字母t恤,外面套了件開衫的白襯,他走路幅度大,t恤下擺微微上揚,出了腰間的黑皮帶。

休閑打扮清爽利落,陳兮心跳紊了半拍,降下車窗,故作自然地打招呼:“這麼巧,你來這里看電影?”

方岳不咸不淡地說:“難道來借廁所?”

“那你多傻,影城門口就有家肯德基,何必來這里花一百多。”

方岳不知道陳兮今天是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他問:“打算看到幾點?”

陳兮莫名其妙地信口開河:“十二點吧。”

車里的馬勇聽到陳兮的回答,一頭霧水,他們什麼時候說要看到十二點?

方岳沒看到車另一人的神,十二點,陳兮從來沒這麼晚回去過。

他問:“跟家里說過了?”

陳兮說:“嗯,他們知道我出門。”早就打過招呼,方說會給留飯。

方岳道:“好,回家注意安全。”

這是句結束語,陳兮口而出:“對了,你位置在哪?”

方岳指了下后面,八排六號。

陳兮腦袋探出車窗,看到悉的白車子旁站著一個孩兒,但線和距離限,那孩兒又捧著杯東西在喝,陳兮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確定形高挑,有點像邵落晚。

方茉喝著茶,看到方岳面朝著這邊,地揮了揮手,長脖子想看車里,但車里的人很快回了腦袋,方茉什麼都沒看清。

陳兮確認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漫不經心地問:“那就是你朋友?”

方岳腔里發出一聲冷笑,站了站,他懶得再多說:“你慢慢看。”走前他看了眼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

陳兮不確定方岳剛才是不是“嗯”了一聲,馬勇在旁邊問:“我們要看到十二點?”

陳兮淡淡道:“我瞎說的。”

馬勇松口氣:“那是你朋友?”

“是我大哥。”陳兮輕聲道。

方岳走回自己車旁,方茉蠢蠢:“這麼快就回來了啊,要不要我去打個招呼?”

說著,雙腳已經迫不及待朝前,方岳拽住方茉胳膊,垂眸盯著前方地面。

方茉見他不聲不響,小心翼翼問:“怎麼啦,被欺負了?”

方岳沉默半晌,開口道:“你先回去。”

“啥?”

方岳掏出錢包,從里面出兩張大鈔,“自己打車。”

方茉見錢眼開:“沒問題!”殷切地把塑料袋給他,“我多買了幾杯茶,你們一塊兒喝啊。”

方岳冷冷瞥,方茉使壞完,也怕跟方岳正面杠,順手打開后車門,把茶擱到座椅上,“我給你放這兒了啊。”說著就一溜小跑閃了。

方岳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調轉方向,再次朝那輛黑轎車走去。

陳兮正在調試收音機,察覺到車窗外的影,轉過頭,見到方岳去而復返。

方岳略彎下腰邀請:“去我車上看?我那里位置好。”

陳兮客氣:“這不好吧。”

“我朋友剛才給你們也買了茶,”頓了頓,方岳說,“讓你坐前面的位置,過去吧,人多熱鬧。”

陳兮鬼使神差地下了車,跟不上方岳的步伐,半道上方岳拽住陳兮手臂,手勁有點收不住,他走得大步流星,將那陌生男人甩開一大截。

到了車旁,方岳拉開副駕車門,默不作聲將陳兮推了進去,回到駕駛座,他砰一下用力關上車門,徒留車外那位社恐癥犯了,走得磨磨蹭蹭,晚到一步目瞪口呆的馬勇。

陳兮看向后座,沒看到邵落晚,只看到座椅上擱著三杯未開封的茶。

陳兮拉了拉車門,車門被鎖了。

影城的大屏幕上,電影已經開始播放,這是一部片,開場是紗幔和長高跟鞋,以及男人的西裝和領帶,畫面曖昧旖旎。

車載收音機沒接到影城的調頻,電影在他們這里是無聲的。

閉的狹窄空間里,響起方岳低沉抑的聲音:“著急跟他看電影?”

陳兮松開門把,不答反問:“你朋友呢?”

方岳冷笑:“誠心的嗎?”

陳兮:“什麼誠心?”

“張口閉口我朋友,”方岳看向,“你諷刺誰?”

陳兮真沒聽懂:“我只是在問你朋友去哪了。”

方岳爭鋒相對:“那外面那個是你新的男朋友嗎?”

陳兮看向駕駛座窗外,馬勇在拍窗方岳。

方岳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什麼時候認識的?這人我沒見過,不像八中的。還是這幾天新認識的?你才回來沒幾天。不過也不一定,高三那一整年你新認識了什麼人,我確實不知道,你微信上會加什麼人,我也不知道。”

陳兮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這時候抓邏輯,“高三的時候我還沒有微信。”

方岳冷眼看:“所以這人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方茉口中那個在街頭跟搭訕的男生?

陳兮不自覺地語氣有點沖,“你關心這個干什麼,跟你無關。”

“確實,我是沒這個資格多問,”方岳話鋒一轉,“不過我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你,你要這麼耍著我玩,耍完了就當沒事了?”

“我耍你了嗎?”都不是傻子,陳兮自然聽得懂方岳說耍他的意思,“但你不是也沒耽誤嗎?”

“我沒耽誤什麼?”

馬勇見駕駛座沒反應,他這會兒已經繞到了副駕,還傻乎乎地拉了拉副駕車門,自然打不開。

沒開燈,馬勇看不清那兩人的表,但里面的人一直不開鎖,肯定有問題,馬勇心焦,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陳兮的微信電話。

方岳面朝副駕窗戶,自然看到了馬勇的作,陳兮小包里的微信電話聲在下一刻響起,眼看陳兮要打開包,方岳一把抓住手腕,“你把話說清楚,我沒耽誤什麼?”

馬勇看清了方岳的作,瞪大眼睛,又開始拍打窗戶。

微信鈴聲響不停,陳兮思路清晰說:“你沒耽誤朋友。”——你到了邵落晚。

方岳質問:“你是我朋友嗎?”——我到你了嗎?

陳兮學方岳之前的話,“我當然沒這資格。”——有資格的是邵落晚。

方岳也說:“你當然耽誤不了我。”——以為我真就非你不可?

兩人同鴨講,昏暗的車,他們呼吸盡在咫尺,呼吸滾燙,手腕皮的地方也滾燙。

方岳極近,低了音量說:“但你耍了我,是不是以為不聲不響就能過去了?”

陳兮:“……我沒耍你。”

車外馬勇驚呆了,在他的視角,方岳控制著陳兮,正和

陳兮剛才還跟他說過,方岳是異父異母的親大哥,現在親大哥在強吻

微信電話自掛斷了。

鈴聲一停,車陡然寂靜了一瞬,隨著雜音的消失,心臟怦怦跳的聲音再也無躲藏。

撲通——

撲通——

陳兮以為是自己的心跳聲,方岳也以為這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無所遁形的挫敗洶涌而來。

但這種挫敗并沒有持續太久,敲打車子的聲音倏地巨響,馬勇的英雄氣概打敗了他的社恐,他找來了汽車影城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敲打車子,他脖子上還掛著茶,陳兮注意到這茶跟后座的三杯是一樣的,的理智回歸。

“你先開門。”陳兮說。

方岳本沒聽,他手就要發車子,陳兮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撲過去就把車門解了鎖。

方岳拽住手腕,不讓下去,外面的馬勇利索地開了車門,要把陳兮“救”出來。

兩個男人一人拽一邊,周圍已經多了看熱鬧的人。

陳兮不由面紅耳赤,回頭方岳:“你先松手。”

方岳腦中不斷閃現著高二的那個暴雨天,陳兮決絕地說給他一個痛快,這一個月陳兮明目張膽地接近他,又毫無預兆地冷淡他,他每天若無其事,告訴自己已經跟他無關,可是今天看到跟一個陌生男人來看電影,一切都功虧一簣。

火山抑了這麼多天,終于要發,方岳沒什麼理智,他克制地,一字一句道:“陳兮,這是最后一次,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被你耍,不會你再勾勾手指我就來,你確定要我松手?”

陳兮心臟重重一沉,理智告訴這樣就好,被方岳拽著的手卻一都沒

工作人員大聲說:“再不放開我就報警了!”

方岳定定看著陳兮,手沒有往回,但又是這樣,不接也不拒絕。

真的沒什麼意思,吃一塹長一智,他該長記了。

方岳微微松了一下手勁,只是松開了一點,車外的人就輕易將陳兮搶了出去。

陳兮踉踉蹌蹌在車外站定,了聲:“方岳。”

方岳關上副駕車門,面無表車子,迅速離開了場地。

陳兮怔了怔。

旁邊的人問:“要報警嗎?”

陳兮搖頭,其實并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不用。”

陳兮覺得這樣也行吧,雖然鬧得難看了一點,但退回到他們原本的位置,這本來就是最近所希的。

可是四肢突然像灌了鉛,沉重地抬都抬不起來,馬勇開車送回家的路上,一句話都說不了。

到了小區里,沒有馬上上樓。陳兮坐到了單元樓前面的那個小廣場臺階上,臺階旁邊立著小區的布告欄,記得高二的時候,第一回晨跑,就是在這里到了方岳。

陳兮有些鬧不清自己的想法,現在也算如所愿了,可是又有點反悔了。

抱著膝蓋,覺得自己真壞的。

呆坐了不知道多久,陳兮終于上樓回家,客廳燈火通明,方茉剛關電視機。

方茉:“你回來的也太晚了吧。”

“很晚了嗎?”陳兮看了眼時間,若無其事說,“還好吧。”

“我都要上樓睡覺了,”方茉跟著陳兮,迫不及待說,“我一直等你,就想告訴你一個勁新聞!”

陳兮口了一晚上,進廚房找水喝,水壺里的水緩緩淌進玻璃杯中,陳兮看到垃圾桶里有一只空了的茶杯,是今晚沒有喝到的那杯茶。

方茉興不已:“我今天差點見著方岳的朋友!”

這句話剛說完,大門突然傳來開鎖聲,方岳回來了,方茉立刻轉移話題,沖方岳喊:“你怎麼才回來,晚飯吃了嗎?”

“嗯。”方岳把三杯茶放到了餐桌,進廚房也要倒水喝。

陳兮讓開位置,一聲不響繼續喝水,方岳倒了第二杯,喝完后,他放下杯子,目不斜視地徑自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陳兮回到樓上臥室,拿了換洗洗漱完,回到房間,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后,關燈躺了下來。

今晚月特別囂張,滿屋亮堂,陳兮睜著眼,盯著夜空中的月亮。

隔壁臥室,方岳也靠著窗臺,靜靜地看著月亮。

今晚夜格外明亮。

方岳看夠了,覺得是時候該睡了,折返回床,走著走著,他看到了那扇小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手欠了一下,掰了掰門把手。

門把手是掰不到底的,他已經習慣了門把的旋轉弧度,但這一次,隨著“咔嚓”一聲輕響,門把弧度延,方岳的手頓住。

方岳屏住呼吸,站了幾秒,他慢慢推開了這扇小門,小門里只有月,床上人影浮

方岳聽著自己的聲音,有些暗啞低沉,“我是不是早就說過,讓你離我遠點。”

寂靜半晌,床上的人撐坐起,和“不速之客”面對著面。

“這是我的房間。”陳兮說。

“嗯,那又怎麼樣。”方岳慢慢關上后這扇小門,明亮燈消失,現在這個閉的小空間里,只有月,和他們。

方岳大步流星,飛速走向那張床,床上的陳兮一把被子悶頭,藏住自己。

站著的人扯,躺著的人拽,兩人爭奪同一床夏涼被,被子堅定不移,場上勝負難分。

方岳索隔著被子,捧住被底下的那張小臉。

他低聲道:“別裝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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