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節 太子妃暴斃,有事請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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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太子未定,先定太子妃。

只因我是鎮國大將軍的獨

但太子有心上人,為了天天都想把我一腳踹死。

不過,我在太子踹死我之前,先踹了一腳……

然后我真死了,還好死不死的重生在這個綠茶婊上……

1

醒來時——

圍在我邊,喜極而泣的人,有陸茶茶爹陸宰相,有娘宰相夫人,以及哥陸子塵。

宰相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茶茶!我可憐的孩子,你終于醒了!」

宰相大人松一口氣:「醒了就好。」

唯陸子塵怨念:「你要再不醒,爹娘就要上太子府討回公道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

嘖,平日看起來兄友妹恭,沒想到背地里并不十分和睦嘛!

「陸茶茶,你這是什麼眼神?!」陸子塵開啟教訓模式,「別以為爹娘寵你,你就可以由著子胡來!飛飛什麼秉,什麼手,什麼份,豈是你能挑釁的?!」

喲,上道的嘛!知道我不好惹。

2

我就是陸子塵口中的飛飛。

鎮國將軍府獨,自小許配給太子,曾鎮守邊疆八年,半個月前才和太子完婚。

只是,到這個軀之前,我好像已經嗝屁了。

原因不詳。

「那誰……」

哥這個稱謂是喊不出口的,爹娘更喊不出口。

滿朝文武,我爹最討厭的人就是宰相大人,經常私下里罵他老匹夫!

飛飛不是已經死了嗎?」自己自己的名字還奇怪。

我的話音剛落,陸子塵咻地瞪我一眼,怒道:

「陸茶茶!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飛飛怎麼可能死?!」

我:……

我剛確實死了啊!

還有,飛飛是你的嗎?!

便這時,一下人上前:

「公子,太子妃半個時辰前,薨了!」

「什麼?!」

陸子塵的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整個人頹然到需要一只手撐在桌子上。

我驚了!

腫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裝的吧?!怕我們家人遷怒他們陸家?

3

每個朝代,每個國家都有肱大臣。

大梁國最重要的兩個肱骨大臣:

文有宰相「陸定」,皇上曾說他名字起得好,有「一字定乾坤」之意。

武有鎮國將軍「止」,皇上多次贊,「止之勇,不輸李廣衛青」,但凡他守的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偏偏,這兩個肱骨大臣一點不對付,政見相左是常有的事,只要我爹從邊疆回來,次日的朝堂必定會變菜市場。

我在軍中長大,最常聽到的就是:「陸定那個險小人!」「狗屁不懂,就知道迷圣上!」「什麼推恩令?十惡不赦的人憑什麼得到赦免?!」……

我討厭陸家。

一是因為我爹討厭陸定,全軍上下都討厭陸定;

二是因為從小到大,每次回京都有無數人把我和陸茶茶放在一起對比。

琴棋書畫樣樣通,是京城出名的加才,而我——

只會舞刀弄槍。

用很多人的話說,不配做人。

更重要的是,和太子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

太子曾我照鏡子,說 10 個我也比不上陸茶茶一手指頭,說我只是皇上擇定的太子妃。

而他擇定的妻子,只有一個——

陸茶茶!

我嫉妒陸茶茶。

嫉妒有人那樣,嫉妒有人為了,把我狠狠踏塵埃!

4

作為太子妃,我地位超然。

我死了,別說文武百,就連皇上皇后都要去吊唁一番。

重生后的我以陸茶茶的份,跟在陸定后,陸子塵側,過太子府大門。

太子府掛著白皤白燈籠,一應奴仆穿白

悉的府邸,不悉的

我幾次看陸子塵。

他的臉依舊蒼白,仿佛大病初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死了媳婦兒。)

陸定幾次回頭,同樣朝陸子塵看去。

「子塵,謹記你的份。」

「是,子塵明白。」

我覺得他們在打啞謎,就聽陸定繼續,聲音很小——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節哀。」

「是。」陸子塵說,用更小且堅定的聲音,「這事兒一定有蹊蹺,我不會讓飛飛白死。」

我:……

我,我和他很嗎?

聽這話的意思,他似乎想替我報仇。

5

再次看見太子,有種恍若隔世

覺。

那個一向俊朗,被譽為當朝第一神的男人,此刻穿著白,雙眼泛著上,下下,青灰的胡子拉碴。

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喪」字。

比起失魂落魄的陸子塵,真是有過而無不及!

我猜:

A,被皇上罵了;

老子給你選的太子妃,現在死在你的府上!你能不能長點心?你要老子怎麼給將軍代?!

B,被皇后扇掌了;

糊涂!娶將軍之,你以為娶的真是人嗎?娶的明明是半壁江山!

C,權衡了利弊得失,發現還是軍方支持重要,后悔了!

天家無,兄弟本是奪命追魂釘。

一個不小心,丟的不是權勢,也不是一個人的命,而是一群人的命!

沒了鎮國將軍府的姻親,我看太子他怎麼和榮王,昭王,寧王斗……

我曾經迷這個男人的,此刻,我只想笑。

然后,我笑了。

7

飛飛和陸茶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們不和。

飛飛死,陸茶茶前來吊唁。

房間里,一半的目都落在我這個陸茶茶上,想看陸茶茶如何純良;如何在已故敵面前以大局為重;以及如何安并不是真傷心的太子殿下?

那麼,問題來了:

裝著飛飛芯的陸茶茶,會如這些人的愿,表演「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人設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我既然在笑,不如笑出鵝

鵝,鵝,鵝……

6

我笑的是太子。

從前不知珍惜,現在哭給誰看?

真是活該!

可在場所有人,都以為我笑的是飛飛的死。

他們投來的一道道目,有詫異,有失,但更多的是厭惡……仿佛京城第一兼才的陸茶茶是一坨屎。

太子轉

我謹記我現在的份,笑得搖曳多姿,眼睛眨眼不要錢似的朝太子瘋狂拋著。

太子皺眉,眸中似有責備。

「茶茶,你眼睛筋了?」太子的語氣并不太好,隨即吩咐,「來人,帶陸姑娘下去休息,請太醫過來瞧瞧。」

我跟著下人走出靈堂,臨出門時候,目再次朝向陸子塵——

這個男人,若眼神能殺人,我已死了千萬次。

8

太醫沒有來。

誰都知道太子那話不過是個托詞,以防我再在那種場合做一些不合時宜的舉

太子府的人對我極為恭敬,好茶好點心伺候著。

「陸茶茶才是孤擇定的妻。」

當年,太子這話不是對著我一個人說的,而是當著太子府所有下人說的。

所以,

此刻奴仆們對我的態度,是對太子心上人,對未來太子府的主人,比當年對我這個正牌太子妃好太多。

我坐在椅子上,低頭喝茶,上是滿滿的冷笑。

一個人,無論出生如何,一旦嫁夫家,其家庭地位終究由夫君的寵決定。

「砰!」

院落另一個房間傳來異響。

我尋聲而去。

這里是尊貴的太子府,我頂著陸茶茶的臭皮囊,無一人敢攔。

陸子塵和太子正在打架!

確切地說是,陸子塵單方面毆打太子。

這兩個人,平日里好得穿一條子,這會兒拳拳見

沒有用兵,沒有用力,純拳頭。

奴仆們無一人敢上前,都退在房間十步開外。

「砰,砰,砰。」

我尋思著:陸子塵好大的膽子,陸茶茶還沒嫁太子府呢,他就敢仗著準大舅子的份,對太子大打出手!

「你這個混蛋!當初娶飛飛時,怎麼對我保證的?啊?!」陸子塵在吼,「砰」的打在太子鼻梁上。

是聽聲音,都覺得痛。

「你平時怎麼和茶茶眉來眼去,我不管;你說你有苦衷,我不問;你說一切都是為了飛飛,我信你!可結果呢?結果是飛飛死在你太子府!」

陸子塵繼續吼,再幾聲「砰砰砰」傳來。

怎麼死的?我問你怎麼死的?武功那麼高,除了你,誰傷得了?」

陸子塵像一頭傷的豹子,瘋狂撕扯毆打太子。

院子里奴仆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個比一個想沖進去。

我站在大門旁邊的墻后,移半分再瞄一眼——

好家伙!

下手可真重,太子不鼻青臉腫,上還沾了不跡!陸子塵這是徹底把陸定的話當耳邊風了?

一個大臣之子,居然把太子打這樣!他的眼里到底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君臣?!

打,使勁打!

我揮小拳頭,恨不得陸子塵靜再大點。

之后一口「以下犯上,藐視皇家威儀」的大鍋下來,別說陸子塵,陸定都 hold 不住。

陸家要完了!

我笑得眉飛舞,覺得自己死得好,死得其所!

「茶茶?」房間里有人喊了一聲。

我沒反應過來喊的是我。

「陸茶茶!」陸子塵再一聲喊。

我一個激靈:我是陸茶茶!我現在是陸茶茶!

9

陸子塵狂揍太子的事,我是想鬧大的,所以——

當陸子塵詫異地問我「你在笑什麼」時,我一張笑臉秒變哭臉,干嚎著朝房撲去:「嗚嗚嗚,我那是悲極而笑!太子殿下,你傷得好慘啊!」

聲音之大,恨不得前廳后院所有人都能聽見。

「哥!哥!你為什麼狂揍太子殿下?瞧他,都快被你揍豬頭了!嗚嗚,好丑啊!你要他以后怎麼出去見人!」

太子跑來捂我的

我腳下跑得比抹了清油還快,一邊跑一邊大聲陷害陸子塵:

「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暗飛飛?!所以,你聽到死了,就把氣出在太子上?」

「殿下多無辜啊!他有什麼錯?他只是不飛飛!」

「哥,你眼里到底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君臣?太子殿下是你隨意打的嗎?」……

我乃軍家出生,對死亡看得很淡,對死亡后名聲看得更淡,所以,大聲嚎著「陸子塵暗飛飛」之類的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我在廳里跑了兩圈半。

按照我的計劃,這兩圈半必定是上竄下跳,不太子,外面奴仆們也會全,鬧得像是運會,再驚所有賓客。

然鵝——

太子才追了我一圈半,當我說出「他只是不飛飛」時,他陡然停了。

「不,我!」

太子一只手撐在桌子上,他先是低頭,接著抬頭,一雙眼睛猩紅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

「我不你,我的是飛飛。」猩紅的眼睛里有泌出。

我覺得有什麼地方打開方式不對。

當我是飛飛時,他說 10 個我也比不上陸茶茶一手指頭,可當我死了,他說他最的人是飛飛。

我悟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渣男。

陸子塵沖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后退兩步,火速提出告辭。

10

回府的路上,我和陸子塵面對面坐在馬車兩側的塌上,陸定不在。

陸子塵用審視的目看著我,我同樣用審視的目看著他。

——「你丫沒病吧?你銜幾品,居然敢毆打太子!這事兒一旦捅出去,你爹也罩不住你!」

——「你爹?」陸子塵右邊眉微微挑起,「難道不該是咱爹?」

我思考著改口的惡心程度,以及有什麼辦法可以規避,陸子塵繼續,

——「我剛看你開心的,恨不得我打得再兇點,怎麼?不心疼你太子哥哥了?」

——「本來是疼的。」我捂著,「可人嘛,偶爾也會被良心啊,正義啊之類的東西左右,我雖然討厭飛飛,但,比起你們這些蛀蟲,可好太多了!」

我們家,世代為將。

拋頭顱,灑熱,保家衛國,當然比他們這些活在繁華京城的紈绔子弟好多了!

「蛀蟲?」

陸子塵低聲重復,尾音微微揚起,帶著一百萬分疑

「難道不是?!」

我反駁得理直氣壯,隨即一個激靈,陡然想起我曾經好像也許可能似乎給陸子塵起過一個綽號「蛀蟲塵」。

我有點心虛,忙彌補:「當然,我也是蛀蟲。」

聲『蛀蟲塵』聽聽。」他說。

「蛀蟲塵。」我的語氣平淡,一路往下。

「要大聲一點,囂張一點,得意一點,恨不得把我踩在腳下。」他的眼睛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愫。

我心復雜,往事一幕一幕。

時回京,我和他,還有太子,其實有一起玩的。他們都打不過我,而我,最喜歡欺負陸子塵。

這個人,真是個抖 M……我這樣想著,心里卻很酸。

最終扭頭,掀開窗簾一角,看著街上人來人往,不自然地說:「你有病吧!被飛飛的。」

陸子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低得仿佛從塵埃中來。

「也許吧……」

「我想了……」

不知何故,我想哭。

11

我在陸府的第一頓飯。

我發現他家廚子的醬牛做得不錯,特別是醬牛的干蘸料,辣椒香噴噴的,芝麻恰到好,我多吃了幾口。

陸府忒小氣。

陸夫人一看我吃了七、八、九、十塊牛,立即給我夾大白菜,把我的小碗堆出一座白菜小山才罷休,還說什麼對皮好,說我吃!

還問我怎麼換口味了?

他家大白菜……

我簡直不想吐槽,堂堂宰相家,吃不起油和鹽嗎,居然用純清水煮大白菜!

陸茶茶也是個大怪咖,居然喜歡這樣沒滋沒味的食

為了不餡兒,我目不斜視,用強大的意志力經住醬牛,萬分艱難地把大白菜一口口塞進里。

可惡的是陸子塵,他坐在我旁邊,吃了好多好多醬牛,還吃得吧唧吧唧響!

一點貴公子的儀態都沒有!

的香味,嗚嗚,從他里一陣一陣飄過來。

我……

我恨不得一口叼過來!

12

到了晚上,沒有油水的胃格外腸轆轆。

我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著干癟的小肚皮,無暇思考太子妃之死究竟會給朝堂、大局帶來什麼變化。

就琢磨著等夜再深點,究竟是去廚房,順便烤個紅薯?

還是翻出墻吃個宵夜?城東那家紅燒牛面可好吃了!

又或者去將軍府?那里有我全套燒烤工,還有前些派人挖的小蘑菇,應該早送來了……

這個季節的小蘑菇燉湯,鮮得讓人能把舌頭咬下來!

「咚咚咚。」

「茶茶。」

陸子塵的聲音傳來。

我一把拉過被子,蓋在臉上,大晚上的,能不能讓人靜靜思考會兒「吃啥」這種人生大事?!

「你不吭聲我就進來了!」

話音還沒落,陸子塵已經把門推開。

我一個鷂子翻坐起,目直勾勾看著他:

宰相府的家教呢?!這位在民間,可是「公子世無雙」的存在,就這麼點禮數?這究竟是人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怎麼這麼早就躺下了?」

陸子塵朝我剛躺過的床上看了一眼,「平日這個時候,你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寫字,或者琴,畫畫……」

我又想打人了。

陸茶茶的書架,我不是沒看過,除了四書五經,就是五經四書,連本兵法都沒有!更不可能有實用主義的山川地理志!

「今日有些乏了。」我咬了咬后槽牙,很不愿地喊了聲哥哥,「哥哥要是沒什麼事,也早些歇息吧!」

陸子塵一臉憾:

「這樣啊?我還惦記著你晚上可能沒吃飽,人給你烤了只,順便切了點牛。」

!牛

我,我,我……我口腔里唾腺瘋狂分泌,我吞了口口水。

「已經烤了嗎?」

「嗯。」

「那既然已經烤了,咱們還是不要浪費了!多可恥啊!」

我朝門口瞟了一眼,果然有仆人端著托盤站在院子里。

陸子塵吩咐人把食端進來。

一整只烤黃,面上還抹了辣椒醬,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旁邊是晚上剛吃過的醬牛,干辣椒蘸碟兩個。

另外,花生米一碟,兒紅一壺,酒杯兩個。

全是我喜歡吃的!

孩子家家,哪能吃這麼多辣子?」我竭力扮演陸茶茶,一只手上俏臉,弱弱,「對皮不好。」

「哥心不好,就當陪哥了。」陸子塵沒看我,只雙眸低垂,自顧自把兩個酒杯滿上。

酒香頓時彌漫了整個屋子。

上好的兒紅!和太子府的不遑多讓!

我恨不得咂咂,一口飲盡,可我是那麼愚蠢的人嗎?

我忍住——

孩子不能喝酒。」

我蹙眉,學上一次陸茶茶和太子吃飯時的模樣,的。

陸子塵低笑,朝我投來寵溺目,把一只斟滿酒的杯子遞給我。

「你忘了?那是在外人面前,在哥這里,不需要!」

喔?

我接過杯子,正在想像陸茶茶那麼作的人,會怎麼喝酒,小口抿 or 嘬一口 or 用袖子擋著喝?

低頭一看——

what?

酒呢?被酒杯私吞了嗎?

里這酒味怎麼回事?角好像還殘留了一點。

靈魂里的嗜酒因子本沒有給大腦任何思考機會,舌頭在上一卷,最后那一滴也被我飛快卷進里。

我咂咂憾酒杯太小,像兒紅這種酒,就應該大碗喝!

陸子塵看著我。

我整個人呈半石化狀態。

陸茶茶本不會這樣喝酒!唉,果然,喝酒誤事,古人誠不欺我!

「我……就是……」我竭力找借口。

陸子塵

卻笑了,手在我腦袋上:「還是妹兒乖,知道哥心不好,愿意陪哥喝酒。」

我長吁了口氣,這算是蒙混過關了嗎?

13

那天晚上,

我也不知陸子塵究竟是心好,還是不好。

他時而哭,時而笑,笑的時候眼睛里有淚,哭的時候角上揚。

酒,我們喝了不

從最早的一壺酒兩個杯子,到后來換兩個海碗,一壇兩壇酒……

吃完了,烤也吃完了……

我好像醉了……

我好像聽見他喊飛飛……

好像他在吩咐下人,去太子府靈堂守著,不許合上棺材……

14

陸茶茶的是真的廢。

頭天晚上,我明明只喝了一壇酒,可第二天早上醒來,居然頭昏裂,腦袋仿佛要炸了!

陸子塵派人給我送來醒酒湯。

著太,一邊喝湯,一邊聽陸茶茶的隨丫鬟叨叨叨——

「小姐,您怎麼能喝這麼多酒?還吃那麼多辣?不怕臉上長痘嗎?」

「公子也真是的!明知您是宰相府未來最大的靠山,是下一任皇后娘娘的不二人選,也不知顧惜著您!」

我一口湯嗆著……

咳咳咳,下一任皇后娘娘?這是想嫁給老皇帝,順便把現任皇后娘娘踢走嗎?

小茶茶,有抱負的嘛!

一邊和太子你儂我儂,一邊想勾引皇上?

「小蘭,這種話可不能說。」我叮囑

「這怎麼能說呢?」小蘭反駁得不帶一點猶豫,「小姐不也經常說嗎?等太子登基了,皇后之位就是小姐的!」

我略吃驚,低頭喝湯。

這陸茶茶,私下就這麼口無遮攔?

別說覬覦太子妃之位,是盼著太子登基這條,就足夠皇上治的罪,順便把太子連累一把!

要知道,太子登基,就等于約等于皇上死駕崩。

「對了,小姐,小紅那邊怎麼理?」小蘭再又請示。

小紅?小紅是誰?

我雖繼承了陸茶茶的,可沒繼承的記憶!

「你怎麼看?」我把球踢回去。

「當然是……殺!」小蘭做了個「殺」的手勢,朝我耳邊靠了靠,聲音越發小,「毒殺太子妃這種事,上面若有心查,肯定能查出來。」

我:!!!

這麼多年,陸茶茶雖是我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可我也就是誤踢了一腳,沒有半分要命的意思!

,不要我男人!要我地位!還要我的命!

小蘭還在繼續——

「婢子雖不懷疑小紅的忠誠,可在絕對的面前,本沒有忠誠可言。」

家是什麼樣的家族,怎麼可能容忍太子妃死得不明不白?還有我們家那位,暗飛飛這麼多年,他能不查?」

等等!

「你剛說誰暗飛飛?」

「當然公子啊!」小蘭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小姐,你今天怎麼了?」

手,作勢想我額頭。

我「啪」地打下的手,陸子塵暗我?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小紅若暴,順藤瓜,基本上等于約等于小姐也暴了,那壺醉蠱,還是小姐親手給的!」

原來是醉蠱!

難怪我死得不明不白……

醉蠱是一種養在酒里的蠱蟲,明的蟲子,比頭發還細,眼很難瞧見。

那天晚上,我吃了十多只醉蝦,一個醉蟹。

醉蠱寄生在蝦蟹

「小姐?」

「殺。」

15

小紅死了,我才知道小紅是誰。

小紅在太子府的名字春娘,是個使丫鬟,平日的活兒主要是端洗臉水,抬洗澡水,以及洗服……

半年前,我還沒嫁太子府。

一日,太子與陸茶茶同游京城,遇見被人欺凌的子,陸茶茶圣母心泛濫,求太子將人救下,并好人做到底,把子生存問題一并解決了。

太子對陸茶茶有求必應,當即把子帶回府,管家安排了活兒。

太子府一向用人謹慎,恨不得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挨個查個遍,可偏偏這位春娘,因為是太子親自帶回,便沒有查得太細。

之后,和太子府一廚子談起,有了作案機會。

我第一次發現,陸茶茶在殺人這事兒上,有一點天賦,也算心思縝

16

陸子塵喜歡吃辣,喜歡喝酒,還喜歡拉著我陪他吃吃喝喝。

這事兒怎麼看怎麼不合常理。

因為他吃辣的時候,臉上紅紅的,一個勁兒吸氣,喝涼水,他里喊著過癮,臉上卻一點過癮的神也無;

也因為他才堅持了兩天,鼻子上就起了個紅疙瘩,典型的不耐

更因為宰相夫人說:

「你再怎麼折騰自己,飛飛也活不過來,何苦來著?還拉著你妹妹一起吃!」

「你妹妹的口味,你不是不知道,多有自制力的一個人,現在天天陪你不健康食品!」

陸子塵看我一眼。

我生怕陸子塵屈服在宰相夫人威之下,以后就沒有食了,忙說:

「哥哥心不好,我陪他吃點辣也是應該的。」

宰相夫人笑得又是欣又是縱容:

「你們倆要一早這麼兄友妹恭就好了,也不至于在飛飛這件事上,家里飛狗跳。」

陸子塵笑得斯文。

我想的卻是:陸子塵和陸茶茶,不是出名的兄妹同心嗎?難道是假的?

次日。

天還沒亮,我正在房間里做俯臥撐,鍛煉陸茶茶這弱不風的,陸子塵派人來請。

說是昨天晚上吃撐了,想邀請我一起蛙跳,高抬,鴨子步,還邀請了武林高手……

目的是陪我們消食!

消食?

你見過晚上吃的食,第二天早上運消食的嗎?

不過,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可以正大明鍛煉了。

然而,

就是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

17

先是陸子塵這廢柴練輕功失誤,朝我撲來。

我雖然正在鴨子步,可一點不耽誤我起立、旋轉、一腳飛起,氣貫長虹地朝他腰間踢去。

「砰!」

陸子塵像斷了線的風箏,「咔」地落在樹上,卡在大樹杈上。

我的瞳孔猛地一跳。

這場景,和我當初踢陸茶茶時何其相似!

相同的著力點,相同的倒掛樹枝。

不同的是,弱弱的陸茶茶兩眼一翻,當場就暈厥了;而陸子塵,臉上明明是大寫的疼字,卻朝我出笑容,豎起大拇指。

「我沒事,茶茶天賦異稟!第一天練武就這麼厲害,是哥哥沒用。」

我指揮下人搭梯子,想辦法在不加重他傷勢的況下,把他從樹杈中拔出來。

這時,

尖銳的「太子駕到——」傳來,當朝第一男子旋風般沖進來。

他的眼眶還是好兄弟毆打出的大熊貓黑,卻看不見好兄弟,只看見我!

我方了!

這麼激,是打算表白,還是親一口?

我想多了!

距我十步時,他的五指呈爪狀,朝我脖子抓來。

我從來不知道太子居然會武功。

他的作之快,輕功之好,爪子之利,若我還在飛飛常年鍛煉的皮囊里,這一招躲得過。

可此刻,我是陸茶茶!

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我的躲閃只比太子慢了 0.01 秒,他已然扼住我的脖子,雙快速移,把我牢牢抵在墻上。

脖子痛。

更痛的是無法呼吸,缺氧帶來的眩暈一陣接一陣。

他的眼睛依然是猩紅的,手臂一寸寸向上,我的雙腳從平放到踮起,再到懸空。

「春娘是你安排的?」

他咬牙切齒,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肯定。

「毒也是你安排的!」

他的雙眼更紅,恨不得吃了我,嘶吼一般:「為什麼?啊?!」

為什麼?

這一定是我聽到的最可笑的笑話。

我撐著睜開雙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太子,憐憫地笑了:可憐的男人!

「你笑什麼?」太子不解。

我半閉著眼睛,幾乎說不出話,每個字都只是氣息。

「我笑你可笑……」

我把他曾經說過的話,一句句重復給他聽——

「陸茶茶才是孤擇定的妻……」

「十個飛飛也抵不上陸茶茶一手指頭……」

「陸茶茶就算要天上的星,孤也要給摘下來……你算什麼?」

隨著我的話,太子的神在變,雙眸悲傷,雙手也逐漸無力,他把我丟在地上。

陡然吸肺部的空氣讓我劇烈咳嗽。

我一只手撐在墻上,緩緩站起,看著他,笑著,諷刺著:

「呵,殿下,飛飛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怎麼,現在人死了,你要凸顯深人設,要給皇上皇后將軍府一個代了,就跑來拿我撒氣!」

我的話沒說完,太子再次被我激怒,蓄滿力的手陡然朝我天靈蓋劈來。

我會坐以待斃?

陸茶茶雖然細胳膊細,可我從靈魂里帶過來的,力不多,勇氣不

手去接。

「砰!」

澎湃的力打在

上的聲音。

是陸子塵!

他什麼時候從樹上下來了?他撲在我上,替我擋下太子全力一擊。

一口鮮噴出。

「陸子塵!」

「子塵!」

我震驚,太子比我還震驚。

18

太子意圖殺我的事,被陸子塵打斷了。

陸子塵拖著重傷的巍巍跪在地上,求太子饒我一命。

太子的眼睛再次泛紅,他盯著陸子塵,手指著我,悲憤得字字泣

「你知不知道,飛飛的尸現在是什麼樣的?連個全尸都沒有!」

「皮下每一寸都是蟲!」

「是這個人,你的好妹妹!心積慮安排春娘進東宮,再伺機給飛飛下蠱!呵,到底有什麼仇怨,讓下如此狠手?!」

最后幾個字時,太子一只手抓住我的領口,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要把我湮滅。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什麼仇怨?難道不是擋了道的仇怨?

難道不是你太子一次次告訴,你最的人是,未來皇后之位是的,飛飛只是個擋路者?!

我大概天生有惹太子發怒的氣質,這會兒明明一個字沒說,可太子盯著我時,火氣依然噌噌噌往上漲。

「殿下!」陸子塵重重磕頭,額頭抵在地上,「茶茶是臣的妹妹,臣愿意與一同罰,只求勿要牽連爹娘。」

「妹妹?!」太子的聲音無比巨大,仿佛聽到全天下最可笑的事,他憤怒的,「你別忘了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

我方了!難道不是生出來的?

剎那后,太子轉頭——

在我和陸子塵上來回打轉,帶著審視,漸次復雜。

19

在陸子塵的力保下,我死里逃生。

我聽說太子妃,也就是我的原裝皮囊,徹徹底底毀了:

麻麻的蟲子鉆出皮,風一吹就死。

現在棺材里,除了我的尸,就是蟲子的尸,超級惡心,太子府急急忙忙把我下葬了。

20

夜。

我經過陸子塵院落。

重傷的陸子塵,著一襲月白的袍子,斜倚在院子里那塊大青石上,酒一壇一壇喝。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我走過去。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說的這個節哀,究竟是節飛飛的哀,還是陸茶茶的哀。

我在陸茶茶的里,那陸茶茶呢?

陸子塵看著我,提起酒壺,仰頭,酒嘩啦啦灌口中。

瀉了一地,染上他的臉龐。

我靠在旁邊,陪他喝酒。

他的聲音很低,仿佛從塵埃里來——

「茶茶沒了……」

「飛飛,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嗎?去一個沒人的地方……」

我整個人僵住了。

許久才無聲嘆息,踏著月,朝院外走去。

陸兩家宿敵已久……」

裾拂過薊草,有輕微窸窣,我的聲音如同碎末,風一吹就散。

「大局之下,你我皆棋子……」

21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本朝,太子未定,先定太子妃。

也就是我。

無他,只因我是鎮國大將軍家的獨

軍隊乃國之重,誰擁有,誰握住,誰就能坐穩皇位。

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命由天不由我!在皇儲爭奪中,誰贏了,誰就是我的夫君。

五歲那年,我爹把我帶去邊疆。

他希給我練出銅皮鐵骨,也希給我練出一顆鋼鐵般的心。

他說:「飛飛,你記住,你是命定的太子妃,除了太子,不會有任何其他選擇。」

他說:「最難消帝王恩,帝王越是恩寵,越是危險。」

他說:「論面對帝王之,還是未來的宮斗,你都要讓這顆心,不如山!」

……

八千里路云和月,我浴戰。

而京城的那些年郎啊,在盛世繁華中載歌載行。

我每三年回京一次,不是給太后祝壽,就是給皇上皇后祝壽,皇子和大臣之子會邀我同玩。

我鄙視他們,也不會玩那些所謂高雅的玩意兒。

這些王朝的蛀蟲們!

我給他們起了同款綽號:蛀蟲塵,蛀蟲翰,蛀蟲駿,蛀蟲本蟲,蛀蟲二愣子……

……

十八歲那年春,太子地位已穩,我奉命回京完婚。

還記得那日,風和日麗,教習姑姑開車簾子。

我便遠遠看見太子和陸子塵一行,他們在飲酒彈琴,野花開了一路。

「陌上花開。」姑姑有而發。

我看著遠男子,他細嗅薔薇,在他鼻尖閃著細碎的

我一下就笑了:

「誰家年,足風流。」

那是我這一生,最有文學氣息的一瞬。

所有人都以為我說的是太子,太子是京城第一男子。

我沒有解釋,也無需解釋。

太子是我命定的夫君,至于我看的是誰,并不重要。

22

陸茶茶派人毒殺我的事,本瞞不住。

太子能查出來,皇上皇后自然也能查出來,還有我爹!

我到底倒了什麼八輩子霉?生前被陸茶茶弄死,生后穿到陸茶茶上,現在還要為下毒這事兒付出代價!

皇上既要給我爹和戍邊 60 萬將士一個代,又要保住心腹陸家,最好的辦法就是拿我一人開刀。

人 800 里加急前往南疆。

從大巫那里取最毒最痛最殘忍的蠱,他要我足足痛 30 天。

要我看著這蠱蟲的搖籃,要我日日夜夜承蟲子在眼睛耳朵腦髓里爬行,在每一寸皮骨頭上啃噬的痛。

我長嘯,我低嘆,我舉杯對月滿心惆悵……

我大聲罵老天爺不長眼睛,小聲罵皇上不是個東西!

太子再次變了。

他前幾日還恨不得掐死我,現在拼死相救,據說在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夜間小雨,他功跪出重冒。

高燒,說胡話。

聽說一會兒飛飛,一會兒茶茶,一會兒要和飛飛生同衾死同,一會兒要和茶茶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呸!

他若鐘于我,何必與陸茶茶雙雙出,恨不得昭告天下,陸茶茶才是真

他若鐘于陸茶茶,何必在我死后,要生要死要瘋魔,恨不得把陸茶茶弄死!

我心似鐵。

聽著宮里發生的一切,仿若聽一場鬧劇。

23

那日,刑部衙役來陸家拿我。

一向在外人面前疼陸茶茶的宰相和宰相夫人齊齊讓步,唯陸子塵攔在前面。

他說:只要他在,誰也別想我一

他說: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罰,一起

宰相說他糊涂!

我那日才知,陸茶茶不是陸家親生,而是抱養來的。宰相府當年確有一,可惜只活到三歲。

為了緩解陸夫人喪之痛,他們抱養了一個孩子。

那日,為了我,陸子塵死活不退。

衙役們不敢他,畢竟他是當朝宰相唯一的兒子,是太子最好的兄弟,是皇上贊譽有加的無雙公子!

我站在他后,看著他筆直的背脊,想起陌上花開,想起月下風流,想起日日夜夜的好酒好,想起他掛在樹上,依舊對我豎起的大拇指……

那一刻,我想問他:

此舉,你究竟當我是陸茶茶,還是飛飛?

那一刻,我地捫心自問:

如果,我說如果……

如果我不是皇上擇定的太子妃,如果我沒有出生在將軍府,我會上他嗎?

24

圣命難違。

我和陸子塵齊齊獄,關在同一間牢房。

他重傷未愈,蒼白著臉,握住我的手,安一般:「放心,不會有事。」

我除了對敵和練武,第一次被人抓住爪子,難免不自在,忙出手,眼神瞟,朝旁邊走了兩步:「你覺得我像是害怕的人嗎?」

「不像。」他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帶著些許笑意,「你從來巾幗不讓須眉。」

我恍然,自從他月夜出「飛飛」二字,我就知道他猜到了。

我「嗯」了一聲,揚起下:「知道就好。」

他又在笑。

我沒理他,借著觀察牢房環境,在他看不見的角度,了一把耳朵:天啊,好燙!難怪剛才覺得仿佛要燒起來了!

「在看什麼?」他問。

「天牢構造。」我答。

若我還是當初的我,被關在這樣一個地方,能憑一己之力逃出去嗎?

「不能。」他忽然開口,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轉頭看他,只見他已盤坐下,背脊依然筆——

「刑部天牢,是京城關押最重要犯人的地方,其防之嚴,不啻于皇宮。」

「圍墻三重,每一重與城門同厚,設機關 24 ,普通陣法 8 個,另有一大陣,與整個京城防相連。」

「巡防 3 個時辰一換,另配有弩兵 88 人,弓箭手 210 人,響箭無數。」

「想要從這里逃出去,除了輕功獨步天下,還要通奇門遁甲。」

「如果是外面的人想劫獄,更是難上加難。」

「首先得有 100 人以上的武林高手,然后事先嚴

署,有人負責牽制守衛,有人負責破陣,有人負責敵……整個過程,任何人不得有毫錯誤,更不能驚京城守軍。」

他的語氣很平靜。

我吃驚于他對刑部天牢的了解,這得打探多久?是打算劫獄嗎?陸家雖是肱骨大臣,可一旦和劫獄扯上關系,無疑叛變。

家若能把這一罪名給他坐實了,縱他陸定是皇上寵臣,也得流放,也得死!

「你怎麼知道的?」我出最溫的笑。

「我親自部署的。」他回以微笑,這個男人,明明在牢房,全上下依然給人不惹塵埃之

我心下全是失,緩緩坐下。

這個男人……唉,我果然還是小看了他。

我重新打量他。

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尤其帝王家。

皇上寵他,太子重視他,從來不因為他是陸定的兒子,更因為他有本事。

「你給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問。刑部的防,完全可以不說的。

「你可知雀鳥求偶,雄鳥總要把最的羽展示給雌鳥?」他反問。

我聽懂了,又假裝沒懂。

「推恩令也是我出的。」某人像個開屏的大孔雀。

我挑眉。

推恩令?被我爹大罵了大半年的推恩令……

我忽然想笑。

「你笑什麼?」他問。

「我和太子的關系,你應該知道。」我是太子妃,已婚那種。

「重要嗎?」他輕飄飄反問。

不重要嗎?是了,已經不重要了。

25

我爹風風火火來,和他的心腹張桂一前一后沖進天牢。

我看他神急切,以為他猜到我借尸還魂,是專程來看我的,卻沒料到——

他開口,卻是對著陸子塵,喊得深又意切:「賢侄!」

what?賢侄?!

我一定是什麼地方打開方式不對!

我爹怎麼可能他賢侄?我爹在軍營,每每提到陸家父子,都恨得咬牙切齒,不是老匹夫,就是小兔崽子?!

這賢侄二字……從何說起?

我想到兩種況:

一是我爹被人魂穿了,全軍上下無一人發現;

二是我那個直男爹居然學會虛與委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這一聲「賢侄」,妥妥的迷敵人。

陸子塵一擺,儀態大方地站起,朝我爹執晚輩禮:「子塵見過世伯!」

我爹親手把他扶起,眼睛里盡是慈

眼睛,想起一個古老的詛咒——

這位陸子塵陸公子陸兄臺,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哥哥吧?

心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就見我爹憤怒轉頭,夾雜了力的獅子吼朝我噴來:「陸!茶!茶!」

陸子塵臉巨變。

我,我,我……我會怕嗎?

哈哈哈,顯然不會!我從小在這種獅子吼下長大,不但免疫,還能對答如流地給他吼回去。

「報告將軍,末將在!」

我這一聲,至有全盛時的四功力。

我爹石化了,直愣愣看著我,陪他一起石化的,還有和他一起前來的心腹張桂張叔叔。

幾秒后——

「你這是做什麼?!」我爹問我。

他這是不習慣,我那一聲吼,勾起了他對我的回憶,他轉頭問陸子塵:

「這人怎如此做派?可是你教的?」

「子塵不敢。」

說話間,陸子塵不著痕跡擋在我前面,抱拳,不卑不

我爹上下打量他,忽然收起方才所有好,幾乎是暴怒——

「哼,不敢?!不敢的話,怎會護護到天牢?!」

「你這是以一己之力,不但與整個軍方為敵,還與皇權為敵!飛飛乃當朝太子妃,可這個人,竟敢毒殺太子妃!」

「陸子塵!你一向聰明,怎會犯如此糊涂事?!這個人,我今天一定要的命!你若非要護,就拿你的命來換!」

最后幾個字,我爹又開始獅子吼,十十的功力。

我下意識捂住耳朵。

陸子塵沒有吭聲,也沒有其他作,他依舊抱拳垂首,一站在我的前面。

我看見,他的耳蝸有鮮紅的流出,再順著耳垂,

一滴,兩滴。

我第一次會到什麼心痛。

心臟位置仿佛有一把玻璃碴,被人反反復復著。

我爹聲俱厲:

「你曾答應過本將軍,不會讓飛飛半點委屈!你就是這樣做的?!」

我:……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吃驚地看著陸子塵。

他喜歡我,太子知道,陸定和陸夫人知道,陸茶茶知道

,陸茶茶的丫鬟也知道……甚至,連遠在邊疆的我爹也知道!

就我不知。

「你是不是……?」我爹話沒說完,只神復雜地看著我。

我猜想著,他想說什麼。

「子塵不曾忘記,也不曾變心。」陸子塵斬釘截鐵,他一,依然堅持著他的堅持,「但請世伯放過茶茶。」

「不可能!」我爹臉很差,他看著陸子塵,這一刻,真的像看仇人了,「你既然不退,那就拿命來吧!」

我爹止,戍邊大將軍的力,比太子高至三個層級!

他的手垂落時,風在他指間穿梭,如風之靈。

一瞬,指,風聲驟起。

我腦海一片空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一聲「爹」,「咻」的撲到陸子塵上!

26

陸子塵再次傷。

他的作很快,我撲到他上的瞬間,他抱著我旋了半圈,我爹沒收住的掌風落在他上,他一口老再次噴出。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在我懷里吐了,襟上一大灘紅,臉迅速蒼白,整個人大寫的「氣若游」。

我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別哭,你沒事兒就好。」

他滿是的手想替我眼淚。

我抓住他的手,在我臉上:「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爹?我就是飛飛?」

他說,這件事,應該我說。如果我不想說,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覺得他好傻。

我爹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后,急得圍著我們轉——

「閨,我……我不是故意!」

「借尸還魂這種天方夜譚的東西,你覺得你爹的智商,能這麼快悟出來?」

「哎喲,我的賢侄,你怎麼樣?你快別嚇我閨了!雖然傷有點重,但以你的…」

我爹的話沒說完,陸子塵又吐了一口

大大的一口

我爹把話咽下,只說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這事兒只要家不計較,沒人會計較。

27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沉。

半夜,周圍忽然很熱,迷迷糊糊間,我似乎看見火

陸子塵抱著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別怕。」

28

第二天,我聽說——

前一夜,刑部天牢失火,好像是一獄卒失手打翻燈油,點燃草墊,瞬間大火彌漫。

宰相家獨子,人稱「公子世無雙」的陸子塵死于火中。

毒殺太子妃的陸茶茶也死于火中。

我坐在馬車上,看著臉依然蒼白的陸子塵,沒有問他我們怎麼出來。

刑部天牢由他布防,死里逃生有什麼難的?

「對了,我們以后什麼?」

「張三李四,黃泉碧落,隨你。」

再幾日后,我聽說——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宰相陸定和大將軍止互相指責。

陸定一口咬定是我爹派人放火,給兒報仇;我爹立即反咬一口,說一切都是陸家安排的,誰知道是不是金蟬殼?

「我們要不要派人給他們知會一聲?」

好歹親爹親娘,萬一真以為我們死了,得多傷心啊!我有點小疚。

「能坐到這個位置的,都是老狐貍,沒那麼容易好騙。」陸子塵笑著,把一包糖炒栗子遞給我,「只不過,放我們走,各方面子都好看。」

「那我爹和你爹?」我可記得,我爹他賢侄!

「喔,他們從年輕時就開始吵,你難道不知道?」他替我剝著栗子,「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

我沒回答他,他吻了上來。

馬車上,環佩叮叮當當……

一程,又一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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