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節 劫走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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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為我和占青山賜了婚。

占青山,顯國公的獨生子,馳騁疆場的小將軍,我的心上人。

可我逃婚了。

不僅逃婚了,還帶著同他珠胎暗結的秦遠遠,他的心上人。

我大約是腦子進了水,可我不后悔。

1、

風清荷,風丞相獨,我是平京城有名的紈绔。

五歲上我娘就死了,我爹擁立五皇子參與奪嫡大業搞的風生水起,沒怎麼管過我。

從小我就跟呂之恒這幫狐朋狗友混大的,出得了賭坊得了青樓,玩膩了小狎過了相公。

最離譜的一次是當街搶了個公子,強押他進了清館。我其實也沒想怎樣,不過瞧他好看,想著與他喝兩杯酒,好好親近親近。

都怪呂之恒那混賬,平日里我狎玩相公他拍手好,偏就那天一反常態,非要先「用」一番,說著就把人從我手里搶了去,腳就開始

好好的我還沒吃到里就先被他壞了味兒,這我可忍不了,剛一腳踹開他,扭頭正正好看見那小公子一劍抹了脖子。

濺的三尺遠呲了我一,我眨眨眼有點懵,「這,這是怎麼了?」

呂之恒拽著腰帶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啊......」

我憋著一氣罵道:「你個混蛋玩意兒就不能溫點兒?」

呂之恒立刻舉起雙手起誓,「你看見了,我還沒上手呢!」

他話音還沒落下裾連帶著一起了下來,下半頓時赤的,我瞥了一眼,確實資本不小,估計那小公子不死也要番折騰。

又瞥了第二眼,只見他一柱擎天,面赤紅,一腦袋的熱汗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三兩步走過去,二話不說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呂之恒撅著的還沒親過來就被我一掌扇歪了臉,接著一簪子劃開了他的手掌。

我扯著被子給他蓋好了,一探脈罵道:「真他娘好手段!」

春藥加火毒,按照呂之恒花間浪子的名聲,估計等他在床上玩得正嗨的時候,火毒攻四肢,脈倍速運行,心臟不住,就只能嗝屁了。

呂之恒早就疼醒了過來,呆呆看著我給他放,死豬一樣任由我作,無比默契的配合我,看著自己汩汩流的傷口 ,一的針刀,嘆了口氣,問道:「老大,第幾次了?」

我集中力扎針,聞言手都沒停,「不知道!」

我是怎麼為呂之恒老大的?就是這麼為的!

無數次把他從閻王爺手里奪過來。

呂之恒老爹是我爹的得力跟班,禮部侍郎呂進的兒子,可惜不同于我是我爹的獨苗苗,他就是個不寵的庶子,哥哥一大堆,都致力于跟著我爹大搞造反,哦不是,奪嫡大業,他自覺沒那份本事,在我救了他一次后,立志跟我了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在我這兒另辟蹊徑,也能換他爹一份好臉

奪嫡就是一條送人頭的路,在我死了四個表哥,呂之恒死了兩個親哥之后,我衷心的謝起我爹來。

謝他的大大咧咧,給我請來個游方的大夫當夫子,認字用的是千金方,玩的是人模型和針刀,禮義廉恥是一點兒沒學到,一手毒倒是爐火純青。

甭管咋說,在我爹一路送人頭絕不后悔往前奔的這條康莊大道上,我功保下了自己的命,還順手收了個小弟。

2、

再說回占青山,我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只能說,百因必有果,都是我自己作孽作出來的。

那件事的結局是,我爹半夜從我床上把我揪起來,拿出在朝堂上死磕言的氣勢,對著我破口大罵,滔滔不絕,唾沫橫飛,在我幾乎能洗把臉的時候,他終于撂下句,要給我找個娘來。

我爹為什麼這麼憤怒?呂之恒給我詳細的解釋了下。

原來那小公子是我爹另一得力跟班的獨苗苗,瞞著他家母老虎好不容易養了這麼大,才換來個進京的機會,結果還沒著自己家門呢,就被我劫走了。

難怪氣這麼大,原來是世家公子,不得辱。

獨苗苗命喪清倌樓,據說那老頭當場吐出一口,在我爹這里沒求出個公道來,第二天就轉換陣營,了我爹的死對頭。

覺得其中沒這麼簡單,我倆可能給人當了棋子,但以我這漿糊腦袋也想不出什麼來,索就撂開了手。

十三歲,后娘蘇氏進了門。古人說,有后娘就有后爹,古人誠不欺我。

蘇氏進門口,我爹自覺完了我人生教育上的所有貢獻,大手一揮,把我的教育權扔給蘇氏了。

蘇氏對付我的法子就一個,跪祠堂。

我跟呂之恒出去吃喝嫖賭,跪祠堂。

跪著跪著祠堂里就不斷有蛇鼠蟲蟻爬進來,三天后我就湊夠了五毒丸的材料。

見這招不管用,又換法子。

敗火,日供以清水。

我鼻子一聞就知道那水里放了足量的致幻劑,果然晚上空空的祠堂里突然就多了些嗚嗚咽咽的聲音,還不時有白影飄來飄去。

雕蟲小技,我心里不屑一顧,想當年我跟小相公們玩兒聊齋扮演的時候,蘇氏估計春宮圖還沒看過呢!

一把迷藥撒過去,臺前幕后的,全跟燒焦了翅膀的撲棱蛾子一樣,直愣愣往下掉。

我掐著我爹每月十五來拜祖宗的點兒,祭出了呂之恒求我提煉的高純度的合歡散。

我爹打開祠堂門的那一刻表別提多彩了,祖宗牌位下,幾對小廝正在纏,他的嫡長,我,筆直的跪在墊上,目不斜視。

我才不跟蘇氏玩宅斗,我的目標是我老爹,斗贏了他,蘇氏算個屁!

我站在我老爹幾駕鶴西去的晚娘臉前,囂張道:「別說給我娶個娘,你就是把西王母娶來了都沒用,下次再敢把我丟給別人,你打開祠堂看到的就不只是活春宮了。」

然后我拍了拍蘇氏的肩,十分真誠的夸獎,「表演不錯,就是手段太低劣了......」

在我爹滿是懷疑的目中,蘇氏安分了好久。

我以為我治住了,但是并沒有。

3、

我十四歲那年,我爹轟轟烈烈籌謀了多年的奪嫡大業終于以老皇帝病重,諸王落下帷幕。

在長達一個多月的平京大中,五皇子召出了早就藏在平京周圍的大軍,以強橫姿態下一切,登上了至高位。

而我在的第七天半夜,就被扔進了青樓。

等我爹發現時,蘇氏才慌慌張張假模假樣猜測道:「是不是跑出去了?」

這事兒我常干,我爹深信不疑。

直到我爹揪著呂之恒一問,發現我兒沒去找他,這才慌了神。

彼時我正躲在鎮的大軍里,當軍醫。

那天夜里我被人悶頭打暈后,一睜眼,就是悉的老地方。

只不過平常我是花錢買樂的那個,今天是被買的那個。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鴇母今天格外兇狠,「姑娘,別怪媽媽心急,賣你來的人說了,今個兒夜里就要破瓜!要是了,有五百兩的賞錢呢!」

在五百兩的下,我覺得也沒什麼必要跟搞什麼老主顧相認的戲碼,于是換了個路子,「你先松開我,我也沒說不同意不是,你這綁著我我怎麼服侍客人。」

「姑娘,別跟媽媽玩這一招,這麼說的丫頭多了,媽媽我就沒見過哪個不跑的。」

行,是個有腦子的!

我只能再換個路子,「媽媽,求你放了我吧,我把上的錢都給你,求求你了!」

「啥,你上還有錢?」老鴇母一聽不干了。

「有,就在我外袍里,我了個口袋,的東西都在里邊藏著呢!」

按照我的指示,老保姆很快就我外袍里掏出一堆細長的玻璃管,里邊無一例外的裝著些迷藥毒藥。

我瞅準時機,一腳踹在肚子上,一堆玻璃管從手里落下,叮叮當當碎了一地,看的我一臉心疼,都是我的心頭啊!

老鴇母大怒,「死丫頭!你......」

話還沒說完,迷藥和毒藥就在屋子里散開了,碩的軀搖搖晃晃,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一殺!

我極力屏住呼吸,縱使我從小拿各種藥就快把自己練了個百毒不侵,但這其中好幾味至毒一起襲來,也不是我輕易能應付的。

我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用繩子蹭了些腐蝕極強的毒藥,不過片刻,繩子就斷了。

我躲在門口掩著口鼻學鴇母的聲音,「阿八,上來,死丫頭要跑!」

樓梯上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一個大漢直接撞開了房門,可惜還沒站穩,就筆直的摔在了鴇母上。

雙殺!

我惡狠狠踢了他一腳,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屢次把我的蹤跡給蘇氏的。

下阿八的服,順利從門可羅雀的青樓里跑了。

4、

平京大,到都是廝殺和戰火。平日不算遠的丞相府現在于我了天塹。

我就這麼一路走回去,隨時都可能死在莫名的流箭下,就算回去了,我爹不在,怕我也進不了家門。

我正考慮要不要去就近的呂家混一晚上時,后遙遙傳來了廝殺聲,幾匹快馬奔馳而過,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揪著領子按在了馬上。

占青山的聲音從我頭頂落下,「抱歉,兄弟,后叛軍追來,留你一個人站在那兒必死無疑,你理解。」

我在馬上心肝脾肺腎顛的都快吐了出來,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

努力抓他的袍,卻只到一手黏膩的里有異味,他怕是中了毒!

我只能死死拽著他,怕他就這樣突然從馬上摔下去,以現在的速度,估計要

摔斷脊骨,落得個終殘疾。

占青山帶著我直奔西郊大營,果然不出我所料,馬還沒站穩,他就直直從馬上摔了下去,連帶拽著他的我一起摔了下去。

我摔的發懵腦袋還沒清醒就下意識去探脈,對著圍上來的眾人直愣愣道:「千草毒,解藥不好配,不過能以毒攻毒拖些日子,就是疼,尋常人不住,可能活活疼死,要不要治,趕決定!」

眾人嘰嘰喳喳,最后請來了個白胡子老頭兒。

老頭兒笑瞇瞇的,「敢問姑娘用什麼藥以毒攻毒?」

我看著我鼓鼓的脯,沒有反駁他,扔出了我的五毒丸,老頭兒接過來一聞,嘆道:「好法子!五毒丸至毒,其凌厲,解毒便無虞,千草毒溫,后患卻多,以五毒丸制,果然好法子!只是法子雖好,卻太凌厲了些,將軍乃尊貴之,怎能以試法!」

磨磨唧唧聽的頭疼,我一把奪過五毒丸,倒出一顆就塞到了占青山里。

老頭兒頓時大呼小,「你怎能如此魯莽,將軍若是有個好歹,讓我等怎麼代!」

他咋咋呼呼的完全影響了我聽脈,我踢了他一腳,一把藥撒過去他就啞了聲,等清了脈后才有耐心解釋,「老頭,活著才尊貴,死了就是一抔土,再說了,我都能熬下來,你家將軍還能死不!」

占青山聞言微微睜開了眼,「姑娘說的很是,我相信姑娘,請姑娘不必猶豫,開始治療吧。」

他眼神里閃著滿滿的信任,搞得我很是慚愧,「不好意思,毒藥我都喂到你里了,你等下可能會很疼,」頓了下我又重復道:「很疼很疼!」

沒一會兒,他就猙獰著五冒出了一腦袋冷汗,我當機立斷把一塊帕子塞到他里,真誠道:「防止你咬舌自盡!」

5、

我對占青山并不是一見鐘,我喜歡上他是在他出師平的那天早上。

他穿著鎧甲坐在馬上拿著長戟,面對眾多將士,他朗聲問道,

「今日出戰所求為何?」

「為百姓,求明主!」

「邊關未復我等敢不敢死?」

「不敢!」

「敵國未滅我等甘不甘心?」

「不甘!」

「好,諸位兄弟記著,我等立志,埋骨邊關,今日一戰,務必活著歸來!」

他擲地有聲,如金戈鐵馬,冷冽肅殺,將士們的回答山呼海嘯,震耳聾,連我心里都被激起了無上的戰意,一與有榮焉的覺油然而生,這個人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那他今日種種,都該是我的功勞!

這人,當是我的!

后,他騎著高頭大馬自西門榮耀回宮,百姓夾道歡迎,我站在路旁一臉花癡樣的拍著呂之恒,「看到沒,這以后就是我夫君!」

呂之恒坐在椅上滿臉嫌棄,「收收你的口水吧!一副癡呆模樣,看著跟腦子有病一樣!」

我反手一掌拍在了他腦袋上,「你還說我呢,你才是腦子有病吧,大的時候你往外跑什麼,這這樣,老大我都很難治的!凈會給人添堵!」

他在椅上大喇喇一攤就往我上靠,「那多好,老頭子再也不能著我學文習武了,以后我就是個廢人,日子不定多自在呢!」

著他的臉,「你想得!我才不要個廢小弟呢,你趕快給我好起來!聽到沒有!」

我們倆都笑嘻嘻的,可我心里很難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上被砍的那刀太深了,傷及經脈,縱使我華佗在世,也是無能為力了。

跟我混了小半輩子的呂之恒,我最忠心的小弟,我最不能沒有的人,從今以后,只能是個跛子了。

前些日子我被占青山送回家,新仇舊怨加在一起,我直接闖進蘇氏的院子里,二話不說藥翻了一院子的人。

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被一繩子綁住脖子套在馬上,我騎在馬上拽著繩子繞著丞相府足足拖了三圈,誰上前攔我就直接撞過去,要麼對方死,要麼我從馬上摔下來,我爹嚇得當場暈了過去,合府再沒人敢上前。

等蘇氏被救下來的時候全上下沒一塊好皮,我直接掰開灌下去了一把毒藥,沒過兩天,臉上就生了毒瘡,我爹請遍了平京的大夫,沒人能治得好。

其實我不恨把我扔到青樓里,我們倆斗智斗勇這麼多年,我給下過藥,往我頭油里放過腐毒,我知道嫉妒我爹對我的偏,怕我會妨礙生下來的孩子,可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當初我著了道毀了我爹的謀劃,哪里得到來管我!

所以以前不管怎麼鬧,我從沒傷過命,要是有一天敗在手下,我也只會說一句學藝不,可這次不一樣,要不是把我賣進青樓里,呂之恒能天天往外跑傷了一條

我讓今后只能蒙面守活寡,直到呂之恒什麼時候能正常走路,我就什麼時候給解毒。

曾經那個打馬游街的恣意年不見了,今后呂之恒不知道要遭白眼和輕視,想到這里,我

心里陡然生出騰騰的戰意,誰敢欺負我小弟,我要他死!

這時呂之恒忽然急急拍著我道:「你快看你快看!」

6、

花雨紛飛,各家未婚的子正不余力的把手里各鮮花往占青山和他后一眾青年才俊上砸,占青山微微笑著拂去一花瓣,獨獨抬手接住了一枝艷鮮的海棠,我抬頭一看,秦麗妃的親妹妹,秦遠遠。

秦遠遠站在客棧二樓,占青山騎在馬上,兩人遙遙相,滿城的空氣里都飄著旖旎的愫。

縱使我再不識文斷字,腦子里也突然蹦出句詩文來,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我這還在場呢,他就跟別人眉來眼去的,當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一拍呂之恒的大,疼的他齜牙咧,「認清這張臉,這是你老大以后的敵,該怎麼做,不用我說了吧!」

呂之恒撇撇,當我在說屁話。

我不喜歡秦遠遠,第一次見面就不喜歡,非要找個原因的話,那可太多了。

比如說,就是個破落世家的破落,姐姐嫁給了五皇子,寵非常,沒幾天,五皇子當皇帝了,姐姐一躍了皇妃,秦家也瞬間從無人問津到門庭若市。

我不是嫉妒,我嫉妒什麼,我爹有從龍之功,我姨母是當朝皇后,再貴能貴過我去,我煩,主要是因為每次一進宮,我姨母就跟個怨婦似的跟我哭訴,一哭,我就暗恨秦麗妃,連帶著討厭秦遠遠。

當然,最主要的是,是占青山的心上人。

想當初大既平,論功行賞時,占青山在大殿上當眾提出要娶秦遠遠,我那皇帝姨父自然高興的不得了,他小弟娶心上人小妹,親上加親,沒有再好的了,當即賜婚,秦遠遠及笄后就出嫁。

對此我姨母的反應是大哭了一場,得知我喜歡占青山后還非要拉著我一起哭,我煩的不行,二話不說就出了宮,在我藥房里足足躲了十天,十天后我出了門,迎面上了我繼母蘇氏。

戴著面紗,一句話都不敢說,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冷嘲熱諷。

怪我怪我,當時八字都還沒一撇,搞得滿府人都知道我看上了占青山,結果被皇帝打了臉。

看我灰頭土臉的估計想開口刺我兩句,我一個眼神扔過去,帶著丫鬟夾著尾灰溜溜跑了。

狠狠的盯著蘇氏離開的背影,被呂之恒一把拍回了神,「老大,你要死呀,把自己不吃不喝關在里面這麼多天!不就是個男人嘛,不值得!你想要什麼樣的?小弟這就上街給你搶去!」

我連忙護好我手里的東西,「你才要死,我好不容易煉出來的,趕吃了!」

等呂之恒吃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覺?」

說著我掐了一把他的大,「疼嗎?」

在我的注視下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后扶著我努力站起來,「老大,你要是難過,你就抱著我哭一場!」

我還沒說話他就把我抱在了懷里,溫暖的懷抱不斷蒸騰著我這些天的委屈,「憑什麼呀!我救了他,他不應該以相許嘛,還要娶別人,沒有良心的王八蛋!」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的全是當初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將軍。

我不知道我喜歡占青山什麼,我只是固執的覺得我救了他,他就該是我的。

呂之恒埋在我肩膀上,聲音有點低,「老大,不只是他,還有我呢,你也救了我.......」

「我知道呀,所以你是我小弟嘛!」

覺到他抱著我的手,「那你要答應我,我是你唯一的小弟。」

我點點頭,他的緒反而更失落了。

7、

此前種種,想來也都是兩年前的事了。

這兩年,我招惹最多的就是秦遠遠。

占青山遠赴邊關,兩年前,秦麗妃生下陛下唯一的兒子,盛寵優渥,秦遠遠時常進宮陪姐姐,我時常進宮聽我姨母哭,兩邊能撞上的機會簡直不要太多。

我跟秦遠遠大概真的八字不合,同我過不去,我對也毫不留

我拿小宮們試驗我新研究的針灸,見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疼的眼含淚花,跑過來跟我講什麼醫者仁心,人命可貴。

我表示我這針灸練好了也能救很多人,考慮了半天最后出手讓我用練手,我才不會客氣,針針朝著最疼的位下手,疼的都咬破了,還能在我收手時候笑著跟我說,「清荷以后行醫救人之時,也算是有我的一分功德在。」

我呵呵冷笑,誰配讓丞相的獨治病救人!

對當我試驗品這件事樂此不疲,我再怎麼討厭,看著一張泛著淚花的笑臉,不控制的也輕了手。

我騎著太監當馬使,反手就不小心弄壞了我讓司制監給呂之恒新做的手杖。

我在花園里騎著馬橫沖直撞,扭頭就告到皇帝姨父那里,害我被足半月。

但我半句埋

怨的話都說不出來,我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是撲上前來護著我,為此摔斷了自己左臂。

我頭一次乖乖跪在祠堂聽完了我爹大半車話,然后絞著帕子問,「那現在怎麼樣了?」

我爹吹了吹胡子,「在家養著呢,說是元氣大傷。」

我急了,「怎麼就斷個手還傷了元氣呢!」

我爹跟我瞪眼睛,「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長大的!」

也對,我忘了,小時候學醫,我斷手斷腳中毒吃藥是常事......

「行吧,」我扭了扭袖子,「我以后不跟作對了。」

后我去探秦遠遠,躺在床上,臉蒼白,神凄楚,饒是這樣,還散發著驚心魄的,我好像忽然就明白占青山為什麼會喜歡了。

我坐在床邊別扭著一張臉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放下了書,笑的溫溫的,「因為清荷啊,活的恣意又暢快,讓人羨慕。」

我愣了愣,誠實道:「我也羨慕你,羨慕占青山喜歡你。」

怔了半晌,才愧疚道:「抱歉啊,這個我不能讓你。」

我撇著扔下一大堆藥,驕傲仰頭,「我才不稀罕,我想要的,就自己奪過來,早晚他會喜歡我的!」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有的我都有,漂亮我也可以,買最貴的胭脂,用最好的釵環,穿最漂亮的服,梳最好看的發髻。

正當我準備野心大干一場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我那平日里只會哭哭啼啼的姨母,給我來了一招大的,打了我所有的計劃。

說來也簡單,搶了秦麗妃的兒子。

計劃很復雜,誣陷秦麗妃給下毒藥,實際上是自己下毒,并且早就喝下了解毒的湯藥,皇帝姨父為了讓自己和心上人的兒子接著當皇帝,默認了姨母的這個計謀,畢竟秦麗妃后是個破落世家,而我姨母后是我朝三分之一的兵權。

他們那些謀詭計我不懂,對我來說,只要一探脈,所有真相就一目了然。

姨母跟我說,要麼死,要麼秦麗妃死。

那當然是秦麗妃死,以謀害國母的罪名,死了還能帶走一個秦遠遠,我就是這麼想的,一直到冷宮門口的時候我都是這麼想的。

但秦遠遠跪在我面前,說,「我可以死,但我腹中青山的骨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慢吞吞的把目移到小腹上,手里的脈象清清楚楚告訴我,那里住著一個小生命。他是占青山的孩子,他長大了也會為一個英姿颯爽的小將軍。

我怎麼都舍不得了,我不能送那樣一個英姿颯爽的小將軍去死。

所以我在冷宮里放了一把火,看穿了一切真相的秦麗妃執意要和這座廢棄的宮殿一起葬大火,我只能迷暈了秦遠遠,帶著狼狽逃出了皇宮。

當天,秦家滅門的旨意傳來,秦遠遠雙親自盡在家門前,秦氏三族都在平京城里銷聲匿跡了。

8、

十天后,陛下為我和占青山賜了婚。

呂之恒是第一個上門恭喜我的,他拄著手杖,一瘸一拐進我院子里,上來給了我個熊抱,「恭喜啊,老大,多年夙愿,一朝真啦!」

我搶過他的手杖毫不留的朝著他大來了一子,「閉,聲音輕點!煩死了!趕滾!」

「老大,你怎麼回事,我可是好心好意來祝賀你,還帶了上好的梅子燒來,你這開口讓我滾,也太傷人心了吧!」

「行了,知道了,東西留下,人滾蛋,我這幾天事多著呢,別來煩我!」

我確實煩,秦遠遠懷孕了,但是短短幾天家破人亡,一時間大打擊,現在就是吊著一口氣,正如夫子所說,心存死念之人是絕對醫不活的。

今兒早我爹下朝回家義憤填膺,占青山已經收到了陛下要他回來同我婚的旨意,卻擁兵不返。陛下龍大怒,兩天時間,顯國公已經跪在宮門口請罪五次了。

我不生氣,肩上著兩條人命我哪還氣的起來,反正占青山也不喜歡我,我堂堂丞相獨,難道還缺人嫁嗎!

但秦遠遠聽說了這件事,急的快瘋了,「自古為將者擁兵不返就是皇家大忌,陛下萬一惱了,謀反二字扣下來,難不要他也沒了命嗎?不行,我要去邊關,我要去同他講清楚。」

又急又怕,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我探脈,已經是胎氣大了。

著腦袋道:「哭,你接著哭,再哭一會兒孩子就沒了,我看你到時候拿什麼去見他!」

我話音一落,就瞬間不哭了,像是陡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不過那副心痛難當的樣子,難免不讓人生憐。

我終于不得不承認,我對占青山也不過是喜歡,我不會考慮他被陛下怪罪該怎麼辦,也不會擔憂到不顧自己。

我現在滿腦子的想法都只有,怎麼趕把秦遠遠送走。

我不后悔救了,可我也沒蠢到想不明白這是窩藏欽犯,一

旦被發現,我爹也得被我拖下水。

所以把呂之恒趕走后,我考慮的事只有一件,把秦遠遠送到占青山手里去。

說干就干,收拾好了包裹,我第二天就把秦遠遠偽裝帶著出了門。

我爹以為我又要去呂之恒那里診病,問也不問就讓我滾了。倒是蘇氏站在門口一直惻惻的盯著我。

毫不在意,我以為我治住了,但是并沒有。

出了城,秦遠遠突然在馬車上問我:「你不是同呂之恒最要好,昨天為什麼故意趕他走?」

我一愣,不趕他走難道讓他和我一起擔著掉腦袋的風險?

但車外馬蹄噠噠聲越來越近,我故意口吐惡言,「你想多了,就呂之恒那種狗皮膏藥,趕都趕不走!」

果然,下一秒,呂之恒無奈的聲音就在車外響起,「老大,你這麼說,我傷心了啊!」

我一把掀開簾子,惡狠狠道:「你跟來干什麼?不知道我煩你嘛,趕快滾!」

呂之恒直愣愣的盯著我,眼神里漫上水一樣的難過,「清荷,是因為我殘廢了嗎?」

我跟他對視半晌,徹底落敗,氣呼呼的甩上簾子,「你愣著干什麼,還不上來,你那能騎馬?別逞強,趕滾進來!」

「哎!」呂之恒應了一聲,可歡快了!

我想起他腳不便,連忙下了車著手想扶他一把,他握著我的手從馬上跳下來,借勢就倚在了我上。

我突然發現,我屢次從閻王爺手里奪回來的那個小屁孩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長這麼大了。

大到開始為我遮風擋雨,我在祠堂了三天,他能買通我家下人,我在祠堂跪了十天,他能直接一條地道挖到祠堂底下。

大到一握著他的手,我就不怕了,邊關這麼遠,一路這麼險,我都不怕了。

我心里妥帖又安適,只有他在邊,腔里才不是空的。

我故意虎著臉生氣,「又找人盯著我?」

呂之恒點頭,一挑眉,笑的毫無愧疚,「小安子,你認識的!」

我們倆真的是太了,到什麼話都不用說,他就單憑秦遠遠消失了這件事,就知道是我干的。

就憑這樣的稔和了解,我允許他在我心尖最的地方,打上一輩子的滾兒。

我扶著他上了馬車,決定等我從邊關回來,就帶著我老爹去他家提親,我要把自己風風的嫁給呂之恒!

9、

秦遠遠虛弱,呂之恒腳不便,我們不得不一路走走停停。

行路月余,我們突遭一路蒙面殺手,來人個個圍著特制面巾,非近不能下毒。能算的這麼清楚的,除了蘇氏還有誰!

我深恨自己沒當初把活活拖死在馬尾后!

呂之恒駕著馬車瘋狂逃竄,還好殺手的馬匹早已被我放倒,現在勉強也能拉開一段距離。

后殺手追不舍,附近唯有一所村子升起裊裊黑煙,呂之恒一鞭子,馬車朝著那村子狂奔不止。

正是逃命的時候,呂之恒下手未免重了些,那馬被狂發了,不要命一樣直接撞開了那村子的柵欄,一連撞塌了幾道土墻才連人帶車翻了過去。

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最后生生是腸轆轆被醒的。

醒來只到一陣疼痛,定睛一看,摔下車的時候可能傷了腳,被潦草的包扎了起來。呂之恒滿面青紫的趴在我旁邊,秦遠遠睡在不遠

我一下的稻草就嘩啦啦響,呂之恒瞬間就被驚醒了,他滿臉疲憊,慌張問道:「,我做了點吃的,先墊一墊好不好?」

說著給我盛了一碗,我一看,就是饅頭掰碎了加水熬的面糊糊,但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腸轆轆的喝了三大碗,才稍稍恢復了點神,趴在呂之恒懷里,按在他手腕上替他診脈。

還好,只是稍稍弱了些,并沒有什麼大礙。

我在呂之恒半拖半抱下爬過去給秦遠遠診脈,的脈象很不對勁兒,雖然了胎氣,可孩子還在,但脈象時浮時沉,躁不安。

我腦子發懵的問呂之恒,「這三天有什麼癥狀沒有?」

「吐了兩三回,別的沒有。」

我點點頭,孕吐是常態,一松氣,就又昏睡了過去。

我懷疑自己撞到了腦子,看人都是重影的,在這屋子里又昏睡了兩天才好起來。

呂之恒不分晝夜照顧我們兩個早就累昏了頭,我讓他休息他不肯,只能一把迷藥撒過去換他睡上半天。

我在屋子里喝了幾天的面糊糊,好不容易能出門了,決定摘點野菜加個餐。

一出門眼就是一片荒涼,這個破敗的村子里別說野菜了,連草都沒有,周圍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形了一奇特的惡臭。

但作為從小挖過墳的人,我還是在這數不清的味道里聞到了人腐爛特有的尸臭。

我循著味道一家家探進去,出來的時候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難怪這個村子荒無人煙,難怪殺手追到了門口不敢進,這村子早就瘟疫橫行,活活病死了一村的人。

跛著腳回來的時候,秦遠遠正在吐,本來這幾天就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吐出來的全是苦水。我一的額頭,已經是高熱。

一切的癥狀再明顯不過,染上了瘟疫。

我慌忙轉去給呂之恒探脈,他的脈象沉穩,但長期呆在此地,也難保無虞。

呂之恒醒來的時候我正在配藥,以我上現有的藥,多能遏制下秦遠遠上的瘟疫。

我看見呂之恒迷迷糊糊坐起來,隨口吩咐道:「把你手邊那瓶藥給我拿過來。」

呂之恒剛到,藥瓶就咣當一聲倒在地上,里邊的藥很快流了個干凈。

我當時就急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一味藥!沒了它我怎麼保住秦遠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占青山的孩子!占青山的!要是我保不住這個孩子他該有多難過!」

我又氣又惱,抬腳踹在他傷了的上,「你這個廢!我要你有什麼用!」

他被我突然的緒搞的不明所以,聽我越發口不擇言,才慢慢抬起頭來,「你氣我,哪是因為這瓶藥,是因為占青山!他都跟別人有了孩子,你還不死心?你從前恣意又暢快,為什麼要為個男人違拗自己的本!」

他的神在昏暗的燭下明明滅滅,看向我的眼神執著又難過,固執的等我給他個答案。

我轉避開了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喂秦遠遠喝藥,「你不懂,我真的他。」

「是,你瞧我多蠢!」他聲音低沉,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嬉笑怒罵,「你為了占青山,窩藏欽犯,跋涉邊關,可笑我還以為,以為......」

「馬上就到邊關了,我出發的時候就給占青山寫了信,想必他已經在來找我們的路上了,你趕滾吧,我不需要你了,也不想讓他看見誤會。」

他聽罷,低低笑了半天,喟嘆道:「老大,你這真是,過河拆橋啊!」

他撿起我方才尋來的木,掙扎著站起來,「行吧,為了老大的幸福,我這就滾!」

他拄著子一個人往漆黑的夜里走,孤單又落寞,我想追過去,三兩步追到門邊又生生停住了腳,沖著他的背影大喊:「呂之恒,你趕滾回平京,當你的紈绔子弟去,我以后就是占夫人了,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你也別記著我,我們一拍兩散!」

呂之恒連頭都沒有回,擺擺手,形單影只的消失在了夜里。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這樣能活著,好好的活著。

10.

著眼淚往屋子里走,秦遠遠躺在稻草推上明晃晃的睜著一雙眼睛,第二次問了我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要故意趕他走?」

我一只手的脈搏,一只手探自己的脈,一樣滾燙的溫,一樣時浮時沉的脈象。

我很努力的跟笑,卻覺得自己越笑越慘,「我們染上了瘟疫,我沒把握能治好,所以我不能,拖著他陪我們一起死,抱歉啊,我可能沒辦法帶你去見占青山了。」

秦遠遠也笑,哭著笑,「是我對不起你,你本來應該安安穩穩的活在平京,跟呂之恒一起,好好的活著,比誰都快活。」

我爹很清楚,宅那麼多私,有他護著,大都能平安,唯獨下毒這一塊我躲不過,所以他請來了大名鼎鼎的毒圣給我當夫子,我毒了得,醫卻平平。

每日里調配的各種毒藥也只能制,不能解。我實在沒把握解決這場瘟疫,我只能趕呂之恒走。

大半個月后,我跟秦遠遠兩人終于彈盡糧絕,手里既沒了可用的藥,也沒了余糧。彼時我們二人早就上吐下瀉,燒的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朦朦朧朧之際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響,我被吵的渾發疼,微微睜開眼,只見占青山把秦遠遠抱在了懷里。

這麼臟,他也不嫌棄,我迷迷糊糊想,還好是秦遠遠,我這臟豬的樣子可不要被呂之恒看見。

雖然這麼想著,我卻不可避免的向側那抹溫暖靠去,那溫暖把我包裹了起來,很快,我整個人都開始滾燙了起來。

在這一片滾燙中,我開始不斷的做夢,夢到雨天山里我跟呂之恒依偎取暖,祠堂雪夜他從地道里鉆出來給我帶的湯婆子和斗篷,中毒發冷時他哭著從夫子那里給我來的解藥......

原來不知不覺,我的人生已經和他糾纏的這麼深,我恣意暢快的人生,了他就不樣子了。

大夢三生,我醒來的時候外邊天已經大亮了,呂之恒正趴在我的榻上睡的昏昏沉沉。

見狀我立刻屏住了呼吸,一把將他推醒,「你怎麼在這兒?這是哪?我睡了多久?」

呂之恒著眼睛看見我立刻撲上來攥著我的手,「老大,你醒了!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他猛的抱著我像個孩子一樣哭,「你想嫁給占青山你就嫁,你想讓我滾我就滾,你想干什麼都行,就是別那樣一

直睡著,睡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皺著眉冷淡道:「我不是讓你滾回平京嗎?」

呂之恒見我正,也干眼淚認真回我,「老大,我或許不通醫理,也不懂毒,但我自認為還算了解你,我清楚以你的個,越是讓我滾的時候,越是要,你說,到底怎麼了?我得住!」

我剛想開口門簾就被人掀開了,占青山滿臉慌張的走進來,我著腳就跳下了床,「青山,你怎麼樣,陛下有沒有責罰你?」

占青山紅著眼咚的一聲就給我跪下了,「風小姐,求你救遠遠!」

著袖子收起了笑,「我可以救,但我有要求,無論與不,占青山,你都要娶我!」

占青山沉默不語,我不依不饒,「占青山,我冒著殺頭的罪名把救出來,千里迢迢送到邊關,這份,你得報!」

「好!我答應你!」占青山跟我叩頭,「求風小姐全力施救!」

我就這麼跟著占青山離開了,看都沒看后的人一眼。

11.

其實我心里很清楚,秦遠遠是救不回來的了。

本就弱,遭逢大變,心氣郁結,孕期也沒有好好調養,一路顛簸,染上了瘟疫。

我為了制瘟疫,又給下了太多的毒,若是這樣還能救回來,怕我夫子在九泉下都能笑活。

秦遠遠只剩了一口氣吊著,見我進來,微微著手,「孩子,怎麼樣了?」

我回握著的手,「孩子,已經沒了......」

眼里的,忽的一下就滅了,握著我的手也瞬間沒了力氣。

可是我不放,我握著,「秦遠遠,對不起啊,你不能就這麼死了,我們造了孽,得還!」

沒錯,我們造了孽。

我在來營帳的路上已經問過了,我們昏迷了十天,整整十天,無數的人進進出出,這瘟疫,早就在大軍中傳播開了。

這瘟疫攻勢極其迅猛,當初貧民村里還沒散播出去整村人就死絕了,我跟秦遠遠的命是我拿毒藥生生拖回來的,可那些沒有用毒拖著的士兵,十天里已經死沒了不下半百。

「你,你是個好人,當初在皇宮里就能以試法,現在邊關大軍,足足五萬人,五萬人啊,你不能這麼說走就走!」

秦遠遠連最后一口氣都開始微弱了起來,「清荷,你說要做什麼,我都同意,你放手,去做......」

眼看已經搖搖墜,我二話不說就把手里的回元散倒進了里。

很快,藥效就開始起作用,氣息慢慢穩了下來,眼神也逐漸明亮,我見漸漸回神,連忙道:「回元散會給你三天的壽命,你把孩子生下來,夫子說,他見過生于瘟疫卻健康的胎兒,解藥,或許就在你孩子上!」

秦遠遠用力的點了點頭,眼角掉下一滴又一滴眼淚。

我沒猜錯,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是個死胎,而秦遠遠油盡燈枯,生下孩子連兩個時辰都沒堅持到,就撒手去了。

占青山抱著秦遠遠哭的悲痛絕,可哭聲不只在這營帳里,還在營帳外,狼煙,每個時辰都有人不斷死去。

悲壯哀鳴的哭聲擊垮了這些鐵漢子,他們立志埋骨邊關,卻死在我和秦遠遠帶來的瘟疫里。

秦遠遠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罪人,我是最該死的,可我不能死,我是最后的希

雖然我什麼也沒說,但我的沉默無疑向呂之恒解釋了一切,我知道他心里的愧疚不比我,每日相顧無言,他總是安靜的給我打下手,看我配制解藥。在我被瘟疫和毒藥折磨的昏死過去后妥善的照顧我,等我下一次醒過來接著制藥。

半個月后,我以試藥,清晰的知自己脈象一點點恢復了正常,我以試藥,終于制出了這場瘟疫的解藥。

我賭對了,秦遠遠的胎盤,確實是解藥的關鍵所在,換句話說,只有染過瘟疫并且懷孕的婦人產下的胎盤才有用,常年征戰,這邊關早已荒無人煙,軍營里能隨軍的婦人只有將士們的妻子,我陷了艱難的抉擇里,這數十條命,是如今下手,還是等們瓜落?

可是們的命是命,士兵的命也是命,每多拖一日,軍營里就會多出十幾,我要不要把這個抉擇給占青山?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呂之恒進來了,看見我大喜,「你臉變好了,是不是配出解藥了?這太好了,我們去找占青山,把配方給他,這就回......」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暈了過去,我連忙過去探脈,時浮時沉,額頭起來已經是一片高熱。

一瞬間,我心如死灰。

再多的命,都遠不如呂之恒一條命來的重要。

我去焚尸的地方搜集了瘟疫致死兵士的骨,化為末,配出來一瓶毒,近者三個呼吸間必定會染上瘟疫。

這是無可奈何的法子,染病的兵士集中安置,將士的妻兒們遠離此地,被保護的太好,染上瘟疫的幾率實在太小了,我只能自己

我打馬闖進了占青山營帳里,「秦遠遠都死了半個月了,你傷心也該夠了,占青山,按照我們的約定,你什麼時候娶我?」

一個彪形大漢沖上來對著我狂噴唾沫,「哪里來的丫頭片子,近日軍中瘟疫橫行,將軍焦頭爛額,哪還顧得上這些!」

我一抖馬鞭,「本小姐不管,死了多人跟本小姐有什麼關系,本小姐要嫁,你不娶也得娶!」

那大漢怒極,手就給了我一耳

我也氣極,抓起手里的藥瓶就砸在那大漢額頭上,風一吹,里面的末就飄飄揚揚散了一營帳。

我冷笑著角的跡,「占青山,你給我等著!」

12.

幾日后,軍中就傳來幾位將士及其家眷染瘟疫的消息。

我又等了五日才手。

我先闖進了那大漢的營帳里,他夫人在榻上躺著,已經有孕五月了,離瓜落還早,但抱歉,我實在是等不了了。我趁昏迷的時候喂服下了強效催產藥。

離開那營帳的時候我遠遠就看見呂之恒在樹后站著,我一走近他就出手,「拿來!」

我裝不明白,「什麼?」

他一把把我按在樹上,「風清荷,你覺得你瞞得住我是嗎?」

不等我回答就在我上一通尋出了那瓶催產藥。

反正平常我上的瓶瓶罐罐多了去了,我也沒在怕的,「這就普通的毒藥,你還我!」

呂之恒瓶蓋都沒打開,很篤定的說,「催產藥!」

我當場就愣在了原地。

「風清荷!」他揪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你以為你瞞得過我?你拿走了秦遠遠的胎盤,然后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你以為我是瞎子?你跑去焚尸的地方刮取那些制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占青山營帳里那場戲拙劣死了,我都懶得拆穿你!」

「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不跟我說?是我帶占青山找到了你們,才惹下了這份滔天罪業,你為什麼要執意把我撇出去?風清荷,你為什麼就不敢承認,你,你......」

我當機立斷踢了他一腳,把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里,「你他媽廢話,既然都知道了還不來幫忙,我要湊夠十個胎盤,都要染了瘟疫的婦人的!」

呂之恒說的沒錯,他不通藥理,不懂醫,但他足夠了解我。

了手里的藥,「你為什麼不跟占青山說,以數人換多數人的命,這筆賬他應該算的過來。」

我搖搖頭,「我第一次見占青山,是他被叛軍追殺,我當時就是個路人,他還是一把把我揪起來帶走了,路人的命他尚且舍不得,更何況這些跟他出生的兄弟們的親骨了!邊關懷孕的婦人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這麼做!」

呂之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反正不管咋樣,是罪孽還是恩,你都別想把我撇出去!」

可惜他話音剛落,就第無數次被我藥翻了。

第二天,將士們滿大營找接生婆的時候,我正坐在荒漠上,看落日余暉。

呂之恒躺在我上,還沒醒。

,只是我們兩個很有這麼安靜坐著的時候。

我說,「呂之恒,我喜歡你!」

他沒有

我說,「我好想跟你回平京呀,我想好了要去你家提親的!」

他還是沒有

我又說,「其實不提親也行,你能不能答應我,你這輩子好好活著,像最開始一樣快活的活著!」

他依舊沒有

上他的脈,時浮時沉,只剩一線命脈。

他染上瘟疫的時間早一天,哪怕早一天,在我服下解藥前,我都不會被著走到這一步。

哪是為了贖罪,哪是為了大軍,我就是單純為了一個他。

這數萬人的命,不過是順手救了而已。

他總說他不通醫理,不懂毒,只了解我。

最后還是我用醫理毒騙了他,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染上了瘟疫。

13.

呂之恒醒來的時候我正在營帳里配解藥。

他神難過的坐在我旁邊,「十個孩子只活了三個......」

我目不轉睛,「沒辦法,周圍百姓早就跑完了,大軍里足月的孩子太......」

占青山帶衛兵闖進來的時候解藥還沒配好。

他開門見山,「大夫說,今日生孩子的婦人們都被下了催產藥!」

我連個眼神都沒回他。

呂之恒擋在我前,「藥是我下的!」

占青山皺眉,「你不通藥理!」

說著就往前走,呂之恒寸步不讓,「占青山,救過你的命!」

占青山沉默了,呂之恒又道:「是為了救這數萬大軍的命!」

「你要兇手,我就是兇手!」

我自始至終,一語未發。

占青山點點頭,士兵很快把呂之恒綁了起來。

他出門前回頭問我,「老大,你能不能承認......」

「滾!」我利落回道。

解藥是在行刑的前一刻配好的。

我一沖上了行刑臺,在呂之恒已經寂敗的眼神里一步步向他走去,看他眼里綻放開獨屬于我一人的煙花。

我孤注一擲的咬上他的,把解藥渡他服下。

他又哭又笑的問我,「老大,你終于承認你喜歡我了?」

我點點頭,抱了呂之恒,我想讓他好好活著,想讓他忘了我,可我好委屈,我做了這麼多,憑什麼要他忘了我!

于是我站在數萬將士面前朗聲道:「呂之恒,我喜歡你,你聽好了,我喜歡你,我不許你忘了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許忘了我,我是你老大,唯一的老大!」

「好,好,」他嗚嗚咽咽跟個孩子一樣,「那我在奈何橋上等著你!」

但我搖了搖頭,「不,我等著你,我以前,爽約了那麼多次,這次改換我等你了,我不急,不會像你一樣沒耐心的大呼小,你慢慢走,好好地,走完這一生。」

十幾條人命,總要有人來賠,可呂之恒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我怎麼舍得,我只能用自己來賠。

出門前,我就服下了十幾種毒藥,哪怕是我夫子活過來,也無可奈何了。

唯有我決絕的舍下命,才能毀掉呂之恒替我頂罪的希

我撐著最后一口氣問占青山,「我的罪孽,我自己贖了,我的恩,能不能,換他一命?換他安安穩穩的回平京,我還想跟他回平京,去提親......」

我的意識已經不很清楚了,模模糊糊不知道怎麼就回到了小時候,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玩木頭人,興致正酣的時候一個孩子咚的一聲栽到了地上,周圍人紛紛鼓掌好,說他最像木頭人,就我一個飛奔上前,一探脈,「媽呀,中毒了!」

那時候春尚好,一切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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