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沈景有些迷茫的看著李語。
李語看著面前年,一純白仙服松松垮垮的穿在上,銀的頭發著實顯眼,皮白皙,五致,尤其是眉心那朵藍的花,讓他清冷中帶著晦的妖艷。
漂亮白凈的臉蛋上著懵懂,額頭已經滲出細小的汗,臉頰上染上暈紅。
李語覺得,不是人。
沒錯,穿書了。
穿到了和自己同名的配上,還正好穿到了原主給男主下藥的日子,并且…還有幾秒鐘,那鎖住的門就會被人踹開,當眾捉住這個不懷好心的妖。
別問為什麼知道,問就是這小說作者不會讓配睡到男主的。
床上的年還沒有完全發作,只是有些臉紅潤,出了些汗,李語覺得,得把他藏起來,總不能讓自己背這個鍋。
說干就干。
李語拉住沈景的手腕,急匆匆的把他往櫥里塞。
「砰—砰—」
門外響起了踹門的聲音。
「李語!你給我把門打開!」一道聲傳來。
開門?開門找死嗎?
李語急昏了頭,直接和沈景一齊躲到了櫥里。
剛關上櫥的門,外面的門就被踹開了。
李語攬住沈景的肩,用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想讓他出聲。
沈景不懂把自己藏在這里的意思,卻也沒有反抗,不明的熱源包裹了他的全。
他覺得很難。
李語的手很涼,讓沈景覺得很舒服,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他抬手攥住的服,靠的更近,頭埋在了的頸窩。
李語嚇得立馬捂住他的。
「上神,李語不在帝君的屋,帝君也不在此。」
這大概是某個炮灰的聲音?
「罷了,許是我們誤會了。」
這溫的聲音…沒錯,是主倪蕊蕊了。
屋里的幾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就全都沒了聲音。
李語把櫥的門打開一條小,仔細觀察,確認他們都走了以后,才把門全都打開。
沈景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李語只能把他扶出來,扔在了床上,又急忙把那被踹開的門關上。
「姐姐在做什麼?」
李語看著床上的年,覺得更加愧疚了。
現如今的男主還是帝君,被天界的人保護的這麼好,大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下藥了吧?
李語想找找上有沒有解藥,可是翻來翻去,哪里來的解藥?這原主得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連解藥都沒準備?
「沈…沈景啊,你…你等等啊,我出去給你打盆冷水。」
慌的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沈景拉住的袖,睜著一雙漉漉的眼睛,盯得覺得自己在犯罪。
趁著想事的空檔,沈景已經把拉上了床榻。
沈景抱住李語。
細的吻落在李語側頸,惹得李語覺得發。
「沈景,清醒點。」
李語推開面前的人,卻見他眼尾發紅,整個人渡上了一層澤。
「姐姐……」
沈景囚住的手,又往的上靠,聲音染上了。
這這這……不太好吧?
李語好像記得,書里有寫含春丹不解,是有危險的,所以最后是主幫了男主。
可剛剛主走了啊!
「沈景,你…你以后可別怪我啊……」
李語決定舍己救人。
對不住了主姐姐!
李語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哭了,這場事讓累的睡著了。
醒來時,沈景還在側睡著。
書里配沒,被眾人發現,天君派去守了誅仙臺,后來心里不甘,使勁兒作死,陷害男主,于天界不利,都沒到男主親自手,天君隨便派個人就給捅死了。
現在自己了,那不是……直接斷了自己后路?
要跑路!
「對不住了啊沈景,我這也是為了活命,這不是不負責任啊,真的,真不是我不想負責任啊。」
顧不得上的疼痛,哆哆嗦嗦的把服穿了起來。
好在留著原主的記憶,李語一腦的給還在榻上睡著的人施了忘咒,害怕自己施的不夠,足足施了十遍才放心。
「對不住了啊沈景,我這都是為了活命。」
再次雙手合十,給榻上的人拜了拜,才算是心安理得的離去。
到了原主的寢殿,李語不經嘆,有錢真好。
瞧瞧瞧瞧,好好的一個尊貴的天界公主你不當,非把路走窄了。
「小語?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語看著朝跑來的男人,瞇了瞇眼。
一雙狐貍眼,一張薄,好一個妖男狐
貍的長相。
猜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溫良凈了。
書里配的狐朋狗友,對配倒是一等一的好,這含春丹就是他給配的,最后結局自然也沒比配好到哪兒去。
生生挖了雙眼,萬箭穿心而死。
「凈啊,咱…好自為之吧。」
李語拍了拍他的肩,搖搖頭,只覺得口發慌,趕捂著口滾進了屋子,想著收拾些什麼好行頭再跑路。
這天界不能待了,這人界總能闖吧?
才不管什麼主線劇,當下難道不是活命更重要嗎?
「溫良凈,我跑路了,你自求多福吧。」
李語背上包袱,走出門時,又拍了拍他的肩,搖搖頭。
溫良凈:???
不得不說,人間的日子真的不是人過的,啊不,神過的。
李語一的法沒法使不說,這包袱里一看就金貴的不行的東西,怎麼也被他們說是假貨,連當鋪老板都看不出來,什麼破眼神。
來了這人間也數月有余了,一頓飽飯也沒吃上。
而且這天界的人都是干什麼吃的?這麼大個公主沒了,也不知道找找?
哦,差點忘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天上的傻老個們估計都在喝茶逗趣兒呢。
嘖,這日子真是沒法過!
李語繼續和當鋪老板斗智斗勇。
「老板!老板!你看清楚!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貨,你現在不要,有的是鋪子要我這東西!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不是,老板?老板!我虧本賣給你行不行啊?」
「老板!老板!你開個門啊,這青天白日的,看見我就把門關了算怎麼個事兒啊?」
……
行,不理。
李語重新背上包袱,抹了抹臉上臟兮兮的灰,走到破廟城。
「阿姐,回來啦?來,繼續跟俺蹲著吧。」
一個渾破布麻,蓬頭垢面的小孩兒拍了拍旁的空地,朝李語笑了笑。
這是李語下凡界遇到的男孩兒。
人間不抵天上,什麼樣的人都有,不會同天上的人一般謙卑,禮待所有人。
好在還有個破廟城能讓李語暫且住著,頭天沒飯吃,雖說不死,卻也得要命。
就是這志元的小子分了半塊發的饅頭,讓算是重新活了。
雖然磕的門牙有點疼。
「阿姐,你就跟著我在這討飯得了,別個還能施舍咱倆塊饅頭,你這天天出去倒騰你那些個破銅爛鐵,人家都以為你是個瘋子,饅頭都不想賞給你了。」
志元把碗里的饅頭分兩半,大的一塊給了李語,小的一塊自己的啃著。
「什麼破銅爛鐵?那是他們沒眼,你阿姐我這些東西都是天上帶下來的,值錢著呢!」
李語把這半塊饅頭撕下一大半,小的那塊又丟進他碗里。
志元抬眼瞧了一眼,沒出聲,靜靜吃著。
「怎麼?你也覺得我是瘋子啊?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吃你的吧!」
才懶得計較。
不過旁的人似乎認真了起來,抬頭著,點點頭。
「我知道,阿姐是天上的仙,阿姐長的這般漂亮,自然也不會是我們這些地上的老百姓,是他們眼拙,瞧不出罷了。」
這小孩兒,怪會說話的嘞。
李語難得的了他的頭。
誒喲,真臟,趕忙又收回手,無聲無息的在子上了。
不過大概是為了驗證志元的話, 這平平無奇的破廟城,突然閃了,再睜眼,面前多了一人。
李語眨眨了眼睛,仰頭清面前的人。
「溫良凈?!」
他怎麼來了?
李語知道溫良凈為什麼來了。
合著剛在人間安生了沒多久,沈景那邊就出事了?
想到沈景,李語不自覺的了后脖頸,覺那兒有點涼。
也不知道他醒來之后看到這一青青紫紫會怎麼想,給他施的忘咒有沒有生效啊?
不過這忘咒有沒有生效現下已經不重要了,溫良凈說什麼來著?哦,他下凡歷劫來了。
靠!他下凡歷劫了?
他是怎麼做到不在意自己被奪了子,還坦坦然然地應了天君讓他下凡歷劫的話的?
完了完了,這人間也不踏實了。
「溫良凈,要不,你帶我跑路吧?」
李語揪住他的袖,哭無淚。
果然,一時爽,提火葬場啊。
「跑路?為什麼?我們小語不是最喜歡帝君了嗎?他來這人間歷劫,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溫良凈全然沒有害怕的心思,反倒揶揄起來,笑的曖昧,一張狐貍臉看著像是在勾引人。
合意個屁!活該你最后那麼慘!
一滴淚從李語眼角留下,救命……
「行了行了,也不知你在怕什麼,這沈景就沒提這件事,再說了,他都下凡歷劫了,天界的事早就忘了。」
溫良凈不再逗,擺了擺手蹲下,隨意了剛剛被他迷昏的小孩兒的臉蛋。
有點臟,他干脆給自己施了個凈,不再他。
「你…你確定嗎?他應該不會找上我吧?我在天界給他施了十遍忘咒,你說行不行啊?早知道多施幾遍了!」
李語跟著他一起蹲下,皺著眉,還是不太放心。
「嚯…十遍還不夠?你怎麼不干脆把他魂都拉出來,給他凈個遍,讓他把祖宗十八代都給忘干凈了?」
溫良凈挑了挑眉,對面前的人似乎有些無語。
「別擔心了,沈景這會兒才剛下凡,估著娘胎都沒出來呢,你在這破地方再蹲個十幾年都。」
這人真不愧是狐朋狗友。
「那你知道他投生在哪家嗎?」
李語自知他也靠不住,還不如靠自己,自己手,足食!媽媽再也不擔心被男主砍了!
「我哪知道?這你問天君去啊,我還能是他們肚里的蛔蟲不?」
對不起媽媽,你還是擔心擔心吧,面前這人是真?半點也靠不住。
「總之不會是你這樣的,起碼也得投個公子哥當當,哪能像你這麼寒磣。」
李語:???
「行了行了,問你是半點有用的都沒有,有銀子沒?」
李語也是不打算指這人了,不如討點銀子,還能跟志元整個飽飯吃。
不過倒是也沒能想到,溫良凈這個窩囊人,連這點都不能搞定,還笑嘻嘻地說這人間的銀子多麼多麼好賺。
最后,他是被李語打走的,走時差點瘸了。
行,公子哥是吧,那李語偏偏就遠離所有有錢人家,這人間這麼大,還真能遇上不?
才不信這個邪。
如李語所想,這人間太大了,同志元在這生活了十幾年,安安穩穩,沒跟有錢人家扯上半點關系。
倒也不是特意避開他們,而是那些個有錢人家看不上,避著才對。
切,瞧不起誰。
李語照了照銅鏡,又是嘆自己貌的一天。
如今自己和志元開了一家畫鋪,也不用再在破廟城討饅頭了。
自己用著在現代學來的手藝隨意畫畫,志元在上邊題字,生意不算景氣,卻也存了不錢。
來買畫的其實都是些名貴人家,畢竟畫鋪不是人人都有閑錢消費的,但李語時常讓志元出面接待,自己在后邊躺著收錢便可。
「李語,我出門了。」
志元朝著在躺椅上打瞌睡的人招呼了一句,踏出門去。
李語勉勉強強抬了抬眼皮,算是知曉了。
知道他是出門進些畫布,倉里畫布不多了,是該進些了。
如今這些年,志元早已經是翩翩年郎了,卻一點沒變,還和從前他小的時候一樣,所以他也不再阿姐了。
志元擔著這畫鋪的老板,每日都有漂亮娘子來買畫瞧他,不人家的婆都來找他提親事,這畫鋪的門檻都要被踏爛了。
長的好看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他確實也該議親了,二十五了,再不家,還能天天在這畫鋪過日子不?
李語打了個哈欠,起準備收拾收拾畫鋪,也為志元分擔些,不能總讓他一個人干這些活。
不過說到底,這天上到底是溫良凈蒙騙的好,還是本沒人關心這個公主?連半點要找的意愿也沒有。
李語無語。
正收拾著,一人的哭聲傳耳里。
李語哪想管閑事?可這倒霉孩子在哪哭不好,非得坐在家門檻上哭。
「吃糖。」
李語同他一齊坐在門檻上,把志元早上買給的糖葫蘆丟給這小孩兒。
小屁孩接過糖,邊哭邊,眼淚鼻涕一大把,李語懷疑他就著鼻涕一起下去了。
「你什麼啊小屁孩兒,坐我家門口哭什麼?」
他這一好綢緞做的裳,怎麼看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邊怎麼連個人都沒有?哭的可憐兮兮的。
「我,,沈……」
沈?不會是沈景吧?
李語立馬防備起來,離他遠了一些。
「沈…沈悠。」
哦,不是沈景就行。
李語又靠回去。
也是,這在人間也過了十幾年了,按理來說,沈景也不該還是個小屁孩才對,就算是個小屁孩……
看了看面前這吃糖就鼻涕的小孩兒,嗯,就算是小屁孩,沈景也不會這麼呆。
「那你家里人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李語撐著下,仔細看了看這小孩兒的長相,確實不是沈景,至和
天上那沈景沒半點相似。
「走丟了……」
沈悠撅起,眼里蓄水,又準備開哭。
「停停停,吃你的,別張個就要哭。」
李語打斷他。
「沈悠。」
視線里多了一雙鞋,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引得李語后脖頸一涼。
巍巍的抬頭,正巧對上那人的目。
年臉比常人要蒼白許多,一雙劍眉含眼,好在紅潤,看上去氣不錯。
同記憶里那張臉對上了!
可面前的人不如記憶里那人高貴,面前的人一頭青,眉心也沒有那朵漂亮的藍的花。
「哥哥!」
沈悠撲倒他懷里,高興之余還不忘攥手里的糖。
「你是…他哥哥?」
李語一開口就后悔了,現在應該捂住,關上門,跑回屋里好好睡一覺才對。
「在下沈景,多謝姑娘照應我弟弟。」
完了…完了,全完了,他說他沈景?他怎麼能沈景呢?誰給他取得破名字?
「敢問…足下貴庚?」
李語不死心,萬一是巧合呢?沈景這名字又不是只有那人一個人可以取,這名字又沒有什麼奇特之。
沈景不太明白問這些的緣由,可出于禮貌,還是答了的話。
「年十八。」
十八…下凡時,初遇志元,志元七歲,沈景才剛下凡歷劫,現如今志元二十五,沈景…確實十八。
對上了,全對上了。
這人間這麼大,李語還是偏偏遇到了沈景。
和沈景扯上關系,是李語怎麼也不愿意的,如果沒有沈悠這個小屁孩的話。
不過就是給了他一個糖葫蘆的,偏把當親人似的,整天揪著他哥來見自己,見不著還到找。
他哥有事不陪著他來,就帶著自己的小廝來找,總之是一日不落下。
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一來二去的,跟沈景反倒了。
李語不知道,如果沈景知道了那些事,還會不會和以禮相待了。
應該不會吧?否則怎麼總心虛的覺得他笑里藏刀呢。
「李家姐姐,今個兒有燈節,姐姐跟我和哥哥一起去看吧?」
今日沈景沒來,這沈悠卻還是勤快的很,又帶著一籮筐糕點來跟自己搭茬了。
這生意也沒法做了,真是。
「不去不去,別打擾大人做生意,姐姐忙著呢!」
李語上是這麼說,屁倒是一點兒沒,安穩的坐在凳上,手上還著小屁孩兒送來的上等糕點。
「可是姐姐,這鋪子里本就沒有人來啊?沒人來,又哪里來的生意?姐姐這鋪子是不是要閉了呀?鋪子關了,姐姐會死嗎?」
沈悠說的有理有據。
合著您天天帶這一大籮筐糕點,就是看這畫鋪沒生意,怕我死唄?
李語勉強的扯了個笑容,抬手掐著他的臉蛋兒。
「姐姐不會死的,姐姐有錢,你不來鋪子里就會有生意,你趕回去找你哥玩兒去。」
惡狠狠地說完這些話才松手,手上沒使力氣,耐不住孩子皮,還是留了一道紅指印。
「哥哥這幾日去看大夫了,今個兒日落才回來,不急的,正巧哥哥回來了,姐姐和我們一齊去看燈節。」
沈悠舉起嘟嘟的手了臉頰,不在意,還是笑嘻嘻地對著。
這小孩兒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啊?撮合跟沈景?嗯,肯定是。
「看大夫?什麼大夫還要你哥哥親自去看啊?請回你們沈府不就行了?」
李語想想,確實,那沈景看上去的確像是不太好的樣子,這歷劫不會是歷了個病秧子吧?
「我也想知道,可哥哥說那大夫不愿出面,自然是要登門拜訪的。」
喲,這大夫心氣還高。
「李家姐姐,你還沒說你去不去這燈節呢!這幾日爹爹總帶哥哥去見一個姐姐,今夜燈節,那姐姐還要跟著我們去,你就不怕哥哥喜歡上那個姐姐嗎?」
帶沈景去見了別家的姑娘?那應是在談婚論嫁。
也是,他也到年齡了。
這是好事,如果沈景和那姑娘了,也就沒自己什麼事了,等志元回來了,就帶著志元一起跑路,躲得遠遠的。
可是,怎麼有些不爽?
大約是自己同他睡了一覺,下意識把他當自己的人了。
這可不行,這是男主,他人和心可都是主的。
李語點點頭,肯定了自己這個想法,把手上的糕點扔回盤子里,鄭重的看著沈悠。
「我去!」
要去暗中撮合沈景和那姑娘!
李語沒想特意打扮,反正都是要去撮合那倆的,自己如今這張臉,打扮了再去可是要搶風頭的,不能不能。
到了面的地方,只有沈悠和一個姑娘在那候著,沈景卻是一點蹤跡都沒有。
走近了才發現,這姑娘才是一等一的漂亮,自己這毫不打扮的站在旁,顯得遜不。
「李家姐姐,你可算來了,哥哥去幫我買糖葫蘆了,馬上便到。」
哦,原來是這小屁孩兒把他哥遣走了。
李語還沒搭話,倒是面前的姑娘先搭了話。
「你就是沈公子經常提的李語吧?我是沈公子的朋友,倪蕊蕊。」
倪蕊蕊?是主?什麼時候也下凡歷劫來了?
自己來了這麼久,也沒見過主啊,難怪比自己還要漂亮許多,早知道打扮打扮再來了。
不過說是沈景的朋友啊……沒事,馬上就不是朋友了。
李語出手,同握住。
寒暄了沒兩句,沈景便來了。
今夜的沈景,也不知是因為這五彩繽紛的燈籠的緣由,還是因為和主這樣的漂亮人兒待在一起,李語總覺得,他異常好看。
接過他手里的糖葫蘆了兩口,好像也比自己買的要甜上許多。
于是,街上出現了這麼一幕。
沈景和倪蕊蕊在前邊笑談,李語和沈悠跟在后狠吃。
「李家姐姐,你怎的真的只跟我在這吃?一點正事也不干?」
沈悠好像有點看不下去了。
正事?哦對,今天來確實是有正事,是要撮合他倆來著。
撮合,撮合,撮合個屁啊!前頭這倆談的這麼愉快,怎麼看都不需要撮合吧!
李語有些悶悶不樂。
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糖,卻愣在了原地。
…牙齒好疼!不會是咬糖咬斷了吧?
嗚嗚,都怪沈悠,每天帶那麼多甜品,吃的牙齒都不經用了!
李語哭泣泣地蹲到地上,委屈一擁而上,大把大把的掉著眼淚。
「怎麼了?」
沈景蹲到李語面前,皺著眉,不知哭什麼。
「對啊,怎的突然哭了?」
倪蕊蕊也擔心的蹲下。
李語本來沒那麼想哭,看到也蹲下后,更傷心了,一瞬間嚎啕大哭。
「還不是哥哥只陪著別人,看吧,李家姐姐不高興了。」
小屁孩兒快閉!
「牙…牙疼,咬糖…斷了…」
李語生怕沈悠再說出個所以然來,趕忙開了口,指了指自己的牙。
「張。」
沈景靠過來。
李語知道他要查看自己的牙齒,突然有點,只微微張開。
「大點。」
聲音嚴肅,帶著沈景特有的清冷。
李語張大,任由他看,臉上卻悄悄爬上了紅。
近看沈景時,才發現他睫長長的,投下一片影,遮了他往常的疏離,多了和。
「沒事,別怕。」
牙齒沒斷,半點事也沒有。
約莫是因為哭的太傷心,沈景以為害怕。
李語站起,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吸吸鼻子,把糖生氣的扔到一邊。
「我不想吃糖了,我要喝酒!」
氣死了,躲人躲人躲不掉,出門出門被艷,吃糖吃糖差點磕斷了牙,無論哪一樣,都好氣!
今天,就要喝這人間最烈的酒,撒這人間最大的氣!
今夜,誰都別想醒著回去!
「李家姐姐,等哥哥醉了,我就讓小廝把倪姐姐送回去,讓你和哥哥單獨著。」
沈悠湊到李語耳邊,悄咪咪的計劃著接下來的事。
這小屁孩誰教的?怎麼懂這麼多?
「你想什麼呢!年級小小的,心里都在想什麼?」
李語也湊到沈悠耳邊,低吼他。
「沒事的李家姐姐,哥哥不會喝酒。」
沈悠笑。
不過他也沒說錯,沈景的確不會喝酒,可是也沒人告訴,沈景是一杯倒啊!
「李家姐姐,我們就先走咯。」
李語看著沈悠和小廝扶著喝醉的倪蕊蕊走出去,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沈景,哭無淚。
這小屁孩兒辦的什麼事兒啊!
「沈景,沈景。」
李語推了推面前的人。
「……姐姐。」
沈景揪住的袖,靠在懷里,聲音綿綿的。
「別…別我姐姐,我害怕……」
從前在天上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幾聲姐姐,都到床榻上去了。
「姐姐…」
沈景靠在的肩上,臉埋在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惹的渾發麻。
祖宗啊,快別了。
李語環顧著四周,這才發現,屋子里,竟然還有床。
怎麼總覺得是被安排好的?
不對,不能不能,喝酒是提的,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李語把沈景扶到床榻上,剛想轉離去,卻被他拉住,跌回榻上。
「沈景!」
李語推開面前的人。
「不會喝酒怎麼還喝酒?你清醒點!」
這人不是給自己找罪嘛。
「姐姐從前下藥的時候,也清醒嗎?」
嗯??他說什麼?下藥?什麼時候給他下過藥?
哦,記起來了,在天上的時候,原主給他下的藥。
可是現在的沈景不是帝君,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想起來了?給他施的忘咒沒有用嗎?
但下凡歷劫早就清了記憶啊,那也沒有用?就離譜!
「你說什麼?沒那事兒,你從哪編來的這些,我記不清了。」
李語不想承認,別過頭,不去看他。
「那我幫姐姐想想。」
說完,沈景就俯下,落下細的吻。
如果說是沈景強迫,不如說是李語自愿,因為第一個吻落下以后,就已經不清醒了。
覺得,才醉了。
沈悠這小屁孩兒辦的什麼事啊!辦的…辦的…辦的好!
沈景的上有香味,香味夾雜著酒香,涌的鼻腔,香甜可口。
滿室旖旎。
不想管了,不想管他是不是帝君,不想管他會不會殺了自己,現在,腦里只一片空白。
李語捂住沈景的眼。
沈景的眼睛很漂亮,清澈明朗,像一潭清水,深幽卻又清明。
可李語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捂住他的眼,害怕,害怕這眼里往后會著鄙夷,著厭惡。
擔不起的。
「沈景,不要怪我。」
無人應答。
李語睜眼時,正巧對上沈景的睡。
素白的臉上著蒼白,皺著眉,薄微抿,似乎睡得不太踏實。
嘖,怎麼總在他不清醒的時候把他睡了?
沈景右手垂在的腰間,只是輕輕搭著,并未攬著。
李語悄悄抬起他的手,想從他懷里鉆出來。
昨夜他說的那些話,很明顯是想起來了,那自己更不能待在這兒了,得跑才行。
躺著的這人似乎睡眠淺,自己才剛了一下,他便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沉默不語。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發覺,沈景的眼神同昨晚不一樣,好像現在這個,才該是平日里沈景的眼神,昨夜那個眼神,不是。
昨夜那個,是帝君的眼神。
「李語……」
沈景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沒睡醒的慵懶,仿佛要把人給勾進去。
李語不敢再直視他。
「總之…先起來再說吧。」
李語把服全都抱在口,隨意的裹在上,下了床。
沈景可能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事,他應該也不會想到,他的親弟弟,沈悠,把他給賣了。
「對不起。」
床榻上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
胡的把服穿好,李語直直的著他。
「這個暫且不說,你還記得,你昨夜說了什麼嗎?」
今早這個沈景和昨夜那個沈景有些不同,李語不敢斷定,要問清楚才行。
沈景一愣,搖搖頭。
「……不記得。」
別提昨夜他說了什麼了,就連他昨夜干了什麼他都沒印象了。
「不記得也無事,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忘了也好。」
李語拍了拍他的肩,扯了個笑。
沈景垂眸陷沉思。
「小事,都是小事,別放在心上,這些都不算什麼。」
李語接著打哈哈,想要蒙混過關。
「我…會去提親的。」
沈景說的認真,不想是沒過腦子說出來的話。
可李語不敢啊!
開玩笑?嫁給他?要是他哪天又突然想起來什麼,自己還活不活了?
「不用不用,不勉強你,我們還跟平日里一樣就好,一樣就好,哈哈哈。」
一陣尬笑。
沈景沒應,不說接,也不說拒絕,只是沉默著。
他在想什麼,李語不知道,也不敢問。
至于沈景那天為什麼什麼都沒說,李語在看到他和志元坐在自家畫鋪里時,全都明白了。
「志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尷尬,不能言說的尷尬,只好不痛不的問一句廢話。
「李語,你給招惹回來的?」
這人這些年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從前還天天阿姐阿姐的著,現在對完全是個小大人的姿態了。
「提親這種事,也能招惹?」
李
語反駁,才不想被志元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一頭。
以為沈景會開口反駁,可他只是靜靜坐在那,喝著茶,聽著熱鬧。
這是提親人該有的姿態?
果然,就算現在只是個凡人,也還是帶著點帝君那子勁兒,真人煩!
不過大概能猜出來他為什麼這種態度,因為他不喜歡自己。
「我不過出門幾日,你就把相公領回家了?」
志元以為這是在變相承認要親。
「什麼什麼出門幾日,分明已經一月半了嘛!」
李語妄想逃避重點,用最擅長的蒙混過關。
「一月半就遇到想嫁的人了?我不同意!」
志元氣急,拍桌而立。
看來今天他是不吃這套了。
茶壺落地,碎了一地渣子,也碎了李語的心。
這可不錢呢啊…
「此事該定奪。」
沈景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總算是開了口,許是他也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對面這人氣急攻心,可能要把店都給砸了。
可是大哥,你這說話能不能婉轉一點?你這話一出,他不更生氣嗎?
李語腳,后退兩步,怕被什麼東西砸了誤傷。
「定奪?懂什麼?」
不是,生氣歸生氣,怎麼還人攻擊呢?
「也不是孩子,為何不懂?」
沈景說的平淡,臉上自始自終保持著得的笑,不愧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
「你憑什麼覺得李語會嫁給你?有張臉皮,有點小錢,就會同意了嗎?才不是這麼淺的人!」
對不起志元!但真就這麼淺。
有張臉皮,可這張臉皮足夠好看啊,有點小錢,可他有的不止是小錢啊,是太多錢了……
李語不敢開口,怕志元把剁了。
「憑夫妻之實。」
沈景開口了,但屋里一瞬,全都安靜了。
怎麼不知道,沈景原來這麼剛?平日里的和煦,合著都是裝出來的?現在這副笑里藏刀的模樣,才是本出演吧?
李語今天怕是命不久矣。
「李語!他說什麼?!」
看吧,志元提刀來了。
白日里的鬧劇,最后是被李語的一句「好好斟酌」給糊弄了過去。
可這場鬧劇,分明還沒有結束,因為,司命找上了。
司命說壞了沈景的劫,大約是要折了沈景大把功力,好在司命腦子好使,讓替了沈景的劫。
呸!好使個屁。
這劫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總之大意就是,讓沈景上,再給他來一個痛的死去活來的。
李語懷疑,這沈景是不是在天上的時候惹了司命?不然怎麼給他安排了這麼個苦劇本?真夠悲催的。
這下,自己也不能好好斟酌要不要嫁給他了,倒是要斟酌斟酌,怎麼讓沈景完這劫了。
對著這張臉,真怕自己舍不得。
李語躺在床上,還沒哀聲嘆氣個夠,門就被敲響了。
行,又來一個。
套上服,慢悠悠地走過去開門,就見志元滿臉怨氣的站在門口。
「臭著臉干什麼?進來吧。」
李語走到桌前,給他倒了杯茶。
「李語,你真要嫁給他?」
志元的脾氣其實算不上大,不過是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自然是沒那些人的貴氣教養,口無遮攔了些。
「嗯,不然呢?嫁給你嗎?」
李語失笑,口而出。
「……不行嗎?」
難得的,低聲細語。
他當真了,他是認真問出口的。
李語算是聽明白了,志元大約可能大概肯定,喜歡自己。
可他算得上是帶大的,又怎麼會接他這種無理要求。
「志元,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是天界的人,對于志元來說,就是一個不會老也不會死的存在,他們之間,鴻太大了。
「我知道,可是那沈景,又有什麼不同?」
志元垂著眸,不敢著,著杯子,不知是害怕還是張。
「他不一樣。」
點到為止,不能再多說了。
「哪不一樣?憑他的份比我好嗎?還是憑你們有夫妻之實?」
只想刨出個,問出個底,全然不顧自己在說些什麼。
李語乏了。
「憑我喜歡他,可以了嗎?」
哦,原來是憑這個。
志元站起,杯里的茶一滴也沒喝
「可以了。」
大婚之日,志元是沉著個臉來的。
沒關系,能理解,被拒絕的滋味應該很難。
這場婚事很隆重,李語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只能說,有錢的魅力,或許就在于此吧。
可嘆只能頂著個紅蓋頭,坐在新房里,等著沈景來挑的蓋頭。
等了許久,沈景沒來。
來的是一位丫鬟,丫鬟聲音清脆,告訴,沈景今夜在書房理政務,讓自己早些休息。
也是,怎麼差點忘了,沈景現在對自己只是愧疚罷了。
司命說讓沈景上,可司命沒說用什麼法子,臭司命,慣會為難小孩。
那便只能纏著了,從小到大也就學會這招。
喚人來換了婚服,備了兩盤糕點,準備給沈景送過去。
在這之前,本想著,不如算了,逃吧,還為時不晚,可又覺得做不。
一是,這會折了沈景的功力,日后他找起來,得比睡了他還嚴重,二是……李語有些不想離開,這沈景不知有什麼魔力,總能牽住的眼神,勾住的魂。
即使現在對沈景好些,或許往后,他能放了自己呢?
敲了他書房的門,得了應,便推門進去了。
「沈景,我備了些糕點,要嘗嘗嗎?」
「放那兒吧。」
書桌前的人抬起頭,笑了笑,禮貌卻又疏離,仿佛面對的不是剛迎進門的新娘,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這態度還真是跟平日里沒兩樣。
「累了一天了,今個兒就別再看這些了吧?」
「夜里涼,加上你也不算好,還是早些回房里休息吧。」
李語走到他旁,把懷里的服披到他上。
這一套做下來,他心里應該激不。
「不必擔心,夫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一聲夫人,的措手不及。
這聲夫人,的不甜不膩,只平平淡淡,卻李語晃了神。
他總是這般,無意之中勾了人的魂。
「你若不回房歇息,那我便也坐這陪你等著,總之我閑的很,不怕耽擱。」
困著呢,哪里想陪著沈景在這書房坐著,可這沈景一再推,后事如何發生?
那不如陪他耗著。
沈景不會為難人,只能被人為難。
這書房最后也沒待下去,陪著李語回房了。
「李語……」
屋里,沈景和李語共躺一張床榻,沈景開了口,卻言又止。
「做什麼?這本就是夫妻間再平常不過的事,有什麼不好?」
什麼事?也就是抱著他取暖睡覺罷了,可他卻別別扭扭,耳尖通紅。
睡都睡了,不知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靠近點兒,手,抱著我腰,躺那麼遠,是要把我凍死嗎?」
沈景猶豫片刻,還是抬起手,把手搭在的腰上。
暖暖的,小小的,抱著很舒服。
「很冷嗎?」
沈景好像總把說的玩笑話當真。
冷?冷個屁,躲在他懷里,暖呼呼的,嫌熱還來不及呢!
「嗯,冷,抱點就不冷了。」
李語又往他懷里了,一瞬間,香味包裹了自己,甜甜的,淡淡的。
沈景沒有把抱點,只是把攬在懷里,更靠近了些,不過,這也足夠了。
「沈景。」
李語抬頭他。
年的臉上其實還著稚,可總是一副老的模樣。
「做什麼?」
他似乎有些困了,眼里的困倦涌出,聲音也染上了慵懶沙啞。
「沈景。」
李語只著他的名字,沒了下文。
「嗯。」
沈景迷迷糊糊的應著,等著的下文。
「沈景。」
像是使壞,只他,卻不再說其他。
「嗯。」
沈景的眼睛已經閉上了,應了這聲,大概也只是下意識的應。
「沈景。」
再他,他便沒了聲音,只留下輕輕的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李語笑,不占便宜王八蛋。
挪了挪子,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把翹到了他的腰上,仰頭湊到他邊,啄了一口。
沈景的很,有些涼,親著卻很舒心。
滿意了,紅著臉低下頭,靠在他口蹭了蹭,勾睡。
旁的沈景卻醒了。
他睡眠向來淺,從把翹到他腰上時就醒了,他懶得,卻以為他睡了,親了自己。
沈景垂眸看了看懷里的人,耳尖的紅遲遲沒有消退。
一夜無眠。
沈景喜歡下意識拒絕別人,這是李語相這麼多日得下的結論。
李語給他送水果,他說不吃,行,李語喂給他。
李語讓他回房里,他說不
去,行,李語陪他耗在書房。
李語讓他抱著睡,他說不要,行,李語抱著他。
李語樂此不疲。
看沈景被為難的模樣,也看沈景被調戲的說不出話的模樣。
一肚子壞水。
總之只一句話,纏著他。
「李家姐姐,你的畫鋪不要了嗎?」
沈悠坐在旁,晃著。
今日沈景出門了,難得的,李語沒纏著他,空了出來,卻沒想到被沈悠占了空子。
沈悠自從嫁進府里以后,反倒沒什麼機會同見面,今日知道在后院里曬太,屁顛屁顛地就跑了過來。
說是哥哥不在,怕悶死,給解悶。
這小孩真會給自己找借口。
「畫鋪有人打理著,用不著你擔心。」
李語擺擺手,閉著眼養神。
冬日里難得有個好天氣,明,在躺椅上曬太真的太舒服了。
「是那個志元哥哥嗎?」
沈悠握住的手,估計是覺的手有些涼,還了。
李語快要睡著了,從嗓子里「嗯」了一聲。
「李家姐姐,我不喜歡那個哥哥。」
「理由呢?」
李語不太在意,只是口齒不清地回著他的話。
「李家姐姐怎麼這麼笨?他看起來就歡喜你,我怕他同哥哥爭你,哥哥本就不同別人爭,會吃虧的。」
嚯,小屁孩兒還會護犢子。
「這事兒和爭不爭可沒關系,小孩子不用想這麼多,好好讀書才對,你今日下學堂,功課可完了?」
「李家姐姐,那你告訴小悠,你是喜歡我哥哥,還是喜歡那個志元哥哥?」
沈悠不死心,追著問。
行行行,那就滿足了你這小屁孩兒的心思。
「當然是喜歡你哥哥了,喜歡的要命。」
李語說的懶洋洋的,睜開眼,想小屁孩兒的臉。
卻發現小屁孩本不在自己邊,他正被剛回來的沈景抱在懷里,笑嘻嘻地著自己。
被這小屁孩兒坑了!
李語對上沈景的目,卻被他下意識避開,再一看,他的耳尖通紅。
他害了。
宮里辦了冬日宴,說是請各家來聚聚,其實誰又不知,算得上是替公主選駙馬呢?
沈景說要帶去冬日宴,李語應了,高興之余,不忘踮腳親親他的臉蛋。
果不其然,他又害了。
算是發現了,沈景已經習慣了如今的作為,從前還會下意識推開,現在就只會紅耳尖了。
沈悠嚷著要跟過去,沈景又是個有求必應的,自然是帶著他。
行,二人時又破滅了。
「李家姐姐,你不要生氣,快快換上襖吧,我知姐姐你是想和哥哥待在一起,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真正上道就不要跟過來嘛!
「李家姐姐,你整日霸占著哥哥,我已經難得同哥哥待在一起了,府里這麼悶,您就帶著我出去玩兒吧。」
沈悠說的可憐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倒真讓舍不得不帶著他了。
這一家子真是,都用一張臉來騙。
收拾妥當之后,李語最后裹上襖子,才牽著沈悠的手出了門。
沈景站在馬車前,似乎早已等候多時了。
「等久了吧?冷不冷?」
李語對著手上哈了兩口氣,了,放到他兩邊臉蛋兒上,捂著他。
沈景搖頭。
他本就比常人蒼白,冷風一吹,又把鼻尖吹得紅,看上去楚楚可憐,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上了馬車,才總算暖和起來。
李語同沈景面對面坐著,沈景撐著下,懶洋洋地從窗口著外面的街道。
沈悠倒是機靈,直直坐在了沈景的上,背靠在他懷里,幾乎快要睡過去。
如果有機會,也要坐在沈景上,靠在沈景懷里,一定很舒服。
李語氣的牙。
「有糖葫蘆,吃不吃?」
沈景把目收回來,低頭著懷里的沈悠,聲音輕飄飄的。
「吃!」
沈悠滿眼放的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快要溢出來,也是,小孩子喜甜。
「吃嗎?」
沈景又抬頭向自己,眼里一片和。
李語心下一。
「嗯,吃。」
宮里不抵府里,萬事都要小心謹慎。
沈景牽著李語的手,李語又牽著沈悠的手,大概是沈悠著實年齡太小,旁人以為,來的是一家三口。
不過李語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志元也來了。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或是公子帶他來的,總之,他來了。
從李語進門到席,志元一雙眼都
盯著,盯得有些發慌。
「哥哥,你看,那個哥哥一直盯著李家姐姐。」
沈悠認得志元,因為他在他哥哥大婚之日沉著個臉。
「吃水果。」
沈景沒理他,只對他笑笑,讓他好好吃水果,可在抬頭一瞬,又淡淡的向志元。
兩人目相對,誰都沒有神。
李語突然希他們倆對上,看看誰比較剛,上次沈景贏了,這次呢?
還賭沈景。
不過沒機會看這場對戰了,因為,沈景被公主喚過去敬酒了。
行,家沈景長的漂亮,能理解,總歸,他也是有婦之夫了,公主又不能給他做妾。
想是這麼想,可李語卻一直看著沈景。
笑的真甜,就沒見他跟自己笑的這麼甜過!
面前的果盤糕點都讓沒了胃口,轉頭一看,沈悠跟沒吃過的鄉佬似的,一直的往里送吃的,干脆全都推給了他。
「李家姐姐,你不吃嗎?」
李語氣不打一來,聽他這話,也不知怎的,更加生氣。
「別我李家姐姐,我嫂嫂!」
這個正宮,當的真憋屈。
「李語。」
一道聲音阻止了沈悠開口。
李語抬起頭,突然覺得對著志元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大概是因為,陪著他長大,把他當兒子,他卻要讓當老婆。
「出去一趟嗎?」
志元臉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許多,眼圈有些發青,一看就是沒怎麼睡好。
「不了…吧。」
李語了遠的沈景,又了面前的志元,有些無助。
「哥哥要同我嫂嫂說什麼?我可以聽嗎?」
沈悠說的天真無邪,仿佛真的只是好奇,什麼都不懂。
小屁孩兒,干得漂亮!
「是啊,要說什麼,不如就在這兒說吧,出去說……多冷啊,是吧?」
才不想出去,現在對志元是滿滿的歉意加尷尬,千萬別讓單獨面對他。
「李語,你非要這樣嗎?」
志元皺著眉,語氣有些急躁。
「我家夫人,非要哪樣?」
救星來了!
沈景站在李語旁,笑地著志元,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哥哥!你可算來了,這位哥哥非要嫂嫂出去一趟,嫂嫂說怕冷不去,他就兇嫂嫂!」
沈悠站起,撲到沈景懷里。
還來了個添油加醋?看來是老手了。
沈景把他抱起來,坐到李語旁,笑容得,卻笑不達眼底。
「夫人近來抱恙,吹不得風,有什麼想說的,在此說便是。」
抱恙?這一家子還真是一家子,說謊都臉不紅心不跳的。
李語只好支愣起笑容,附和的點點頭。
志元被氣走了。
又賭對了,這次還是沈景贏了。
志元一走,沈景的笑容便淡了下去,滿臉漠然。
李語猜出個大概。
他吃醋了。
當天夜里,李語同往常一樣,躲在沈景懷里取暖。
「沈景,今天,你是醋了嗎?」
沈景的手指修長白皙,忍不住的拿起來。
「為何?」
沈景不懂什麼是醋了。
「嗯……就是,志元今日來尋我,你生氣嗎?」
李語為他解釋的通俗易懂些。
「……有點。」
他說的猶猶豫豫,似乎在認真回想當時的心。
「那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剛問出口,又覺得他連吃醋都不太理解,應該也不清楚喜歡是什麼。
「像這樣,你開心嗎?」
李語抬起頭,對著他臉頰親了親。
沈景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這樣呢?開心嗎?」
李語又對著他的親了親。
沈景又點點頭。
「那,如果不是我這樣做,是別的人同你這樣做,你也開心嗎?」
沈景搖頭。
那就是喜歡了。
「沈景,你完了,你喜歡上我了。」
李語攬住沈景的脖子,蹭著他的下,把他抱得的。
的聲里含笑,是藏不住的笑。
只會纏著別人,但這法子,對沈景有效,很有效。
「這樣嗎?」
沈景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低下頭,對著的親了親。
他問的天真,神也無辜。
「姐姐開心嗎?」
沈景重復了剛剛李語問他的話。
有樣學樣。
李語笑出聲,狠狠點頭。
「姐姐,也喜歡
我嗎?」
如果說什麼是釣,那沈景現在這副懵懵懂懂,認真學著的話的模樣,就是釣。
是魚,上鉤了,但他連魚餌都沒放,就上鉤了。
「喜歡,最喜歡我們沈景了。」
「沈景!你回來啦!」
互相確認心意以后,李語只是越發的不要臉皮了。
這不,沈景剛回府里,還沒進門,就撲到他懷里,親了親他的臉頰。
「吃嗎?」
沈景舉起手里的一包糕點,遞給。
進了屋里,李語把糕點放回桌上,接過他的長襖,掛在了一旁。
「怎麼想起來買點心了?用不用沈悠一起來吃?」
糕點香氣撲鼻,聞著便知道很好吃,急急忙忙地把它拆開,才發現這糕點做的也是尤其好看。
「不用,回頭該怪我沒給他買糖了。」
沈景的笑容總是淡淡的,帶著一子疏離味,臉蒼白,看著也總覺得有些病怏怏的,讓人忍不住擔心。
「你往后出門早些回來,就別再去買這糕點了,吩咐下人去排著就好,外邊這麼冷,吹了風,再生了病就不好了。」
握住他的手,如所想,真的很涼,只好給他捂著,讓他暖和一點。
沈景聽這話,輕笑出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夜里,李語怕他著涼,又過去,給他捂著。
「沈景,冷嗎?」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這個冬日仿佛比從前都要長些,又冷又長。
「嗯。」
沈景抱住。
看來是真的很冷了,平日里沈景不會這麼主抱住。
「沈景,不如我親親你吧。」
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是下意識開口了,咽了咽口水,死死盯著他。
沈景好像在反應的話,過了一會兒,被盯得笑出來。
「好。」
他答應了。
李語不再矜持,雖然本來也不走這個路線。
沈景的和他的人一樣涼,卻又有些溫熱,總之是說不出來的覺,很,很讓喜歡。
如果說李語是初級學者,那沈景就是無師自通。
他加深了這個吻。
清冽的氣息在鼻腔里綻開,好聞,醉人。
再后來的事,也是自然而然了。
屋里沒了涼氣,覺得,沈景應該不冷了。
這段日子過得尤為舒坦。
每天抱抱沈景,吃吃他買的糕點,他不在,就去找找沈悠,解解悶,可謂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直到沈景的真正的出現了問題,擺在了的眼前,才想起來,他和常人不一樣。
沒見過他吃藥,沒見過他生病,以為,他已經好了。
「大夫,這藥這麼苦,真的要讓他喝嗎?」
李語看著碗里的藥,是聞著味兒,都覺得苦的要命。
「這些都是大人從小喝到大的,大人從來沒說過苦。」
大夫擺擺手,仿佛只覺得問出這話來太可笑。
「他不說,便不苦了嗎?」
李語反駁。
「夫人要是怕大人苦,多備著點餞兒便是,總不能讓大人把這藥停了。」
李語讓人把大夫送了出去。
沈景坐在床榻上,看著李語手里的藥碗。
那碗里的藥分明已經不燙了,但還是一個勁兒的拌著,眼神放空,思緒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藥涼了,就更苦了。」
沈景不得已開口提醒,拉回的神思。
李語回過神,趕忙把藥遞給他,眼里的擔心已經溢出來了。
「死不了的。」
沈景勾笑了笑,安。
「我去讓人拿些餞兒來。」
興致不高,顯然還是很擔心,這虛無縹緲的安本沒安到。
餞兒拿來的時候,沈景的藥也正巧喝完。
李語把餞兒喂給他,只希他能覺到甜一點。
他含著餞兒,見一直著自己,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出什麼事一樣,覺得呆呆的,又被逗的笑出聲。
「過來,讓我親一親。」
李語張開手,想讓他靠過來。
沈景靠過去,不由分說地就攬住他,對著他輕啄兩口。
不知道這樣是在安沈景還是在安自己。
沈景同前些日子給的覺又不一樣了,現在覺得,沈景即使在邊,卻只有到他時,才覺得他還存在著。
這種易碎,就如他快要消散了一般。
沈景的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了。
每每到了夜里,總能聽到他低低的咳嗽聲,不放心的起瞧他,也是見他不安穩的側睡在床榻上。
可禍不單行,這個道理李語向來
明白。
因為在沈景拖著這副子的節骨眼上,司命來尋了。
司命見了,只夸做得好,說已經幫沈景了一半的劫,什麼好詞都拿來夸。
有些煩躁,只讓司命快些說下文,別再東拉西扯。
司命猶豫,表也換上了凝重。
真會做戲。
「殿下,為了帝君渡劫,有勞殿下了,司命會時刻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司命說,沈景的劫注定是不順的,只讓自己想法子,渡剩下的劫。
不想管,可司命說這樣只會害了沈景,不得不管,沈景的劫,不能毀在手上。
想了一夜,無果。
次日,沈景回來了,同往常一樣,帶了一包吃的糕點。
司命的話也在腦中重復。
「姐姐醒了?」
沈景坐到旁。
「昨夜為何沒回來?」
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臉迎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抱他。
「……昨夜…有些事…」
沈景說的吞吞吐吐,定是瞞著什麼。
有事?李語能猜出來,約莫是司命特意安排的,為了讓不那麼刻意的轉變態度。
司命都給鋪了路了,不走,對不起司命的良苦用心。
「什麼事連我都不能說嗎?」
不知如何擺出態度,只好放冷臉,放冷語氣,讓沈景瞧出來。
「…過些日子,等我理好了,會同姐姐說的。」
看來他真的不打算說。
司命究竟是讓他做了什麼事,連說都不能說了,今夜要找司命來問清楚。
「過些日子?如若是理不好,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
不知道如何,只好挑刺兒,讓自己看起來很是生氣。
「姐姐給我點時間…」
沈景語氣很,他在求。
「罷了,我不想知道了,往后也別再告訴我了。」
李語別過臉,不想去看他,怕心。
「這些糕點扔了吧,我不想吃。」
丟下這些話,便徑直出了屋子。
這場架是吵不起來的,可李語偏偏讓它發酵起來了,用的獨角戲。
李語以為,對于沈景,還要再狠些,想了一天的對策,今夜該如何。
但白想了,沈景今夜,又沒有回來。
招來了司命,才知道,原來,沈家出事了。
沈家被疑通敵,將沈景招進宮,就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知道沈家沒有通敵,但這是司命為沈景選的路,沈景只能走下去。
沈家不會被無罪釋放,沈家,只會被定罪。
沈景現在一切的努力,都是白搭。
這是死局,而,要做的不是為沈景雪中送炭,是火上澆油。
知道沈景為什麼不同說了,沈景是想自己一個人擔著。
理解沈景,但李語不能。
李語要同他爭吵,同他決裂,而不是同舟共濟。
又失眠了一夜,沈景不在,床榻上都是冷的。
不知道那一夜沈景做了什麼,只知道他回來時,面憔悴,毫無。
李語下意識的想要去扶住他。
沈景形單薄,襖穿在他上顯得有些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風吹散了。
「回來了?」
李語握手,忍著沒去扶他,只是冷冷的著他。
「姐姐來接我嗎?」
沈景眼神一亮,看到站在門口迎他,高興溢于言表。
「不過是用了午膳,走走路,消消食罷了。」
別再這樣看著了,現在是什麼態度,還看不明白嗎?
「午膳用的還好嗎?」
沈景眼里的黯淡下去,角卻一直微微揚著,對笑著,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嗯,很好。」
李語點點頭,只單單答了他的話,不問他是否用了膳,也不問他為何沒回來。
好像倦了,要回房才行。
「姐姐,昨夜……」
嗯,知道,從昨天白日到夜里,沈景都在為了沈家忙的腳不沾地,看在眼里,卻沒做出任何反應。
「我有些乏了,想回屋睡了,大人若是有要事在,那便去吧。」
打斷他的話,假意打了哈欠,抱著暖手爐往回走。
本從不他大人的。
沈景沒跟過來,也沒再同開口解釋。
他以為,往后會知道的。
覺得,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夠了,司命卻說,太心。
司命要去利用志元。
李語不想。
志元是養大的,他這一生過的已經夠苦了,能有個娘子好好陪他生活大概就是最好
的結局了,何苦把他牽扯進來。
司命讓信他,他不會害了志元。
總覺得,司命瞞了什麼,猜不出。
沈景日日進宮,有時李語能同他見上一面,或是在早晨,或是在深夜,有時一面也見不上。
府里的家丁已經盡數遣散了,就連沈悠,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李語還是要繼續裝傻,裝作視而不見。
沈悠這孩子年齡尚小,卻極為懂事,跟著哥哥長大,不吵也不鬧,和那些個頑皮孩子一點兒也不一樣。
他不該為了沈府承擔。
沈景把他送出了府,說是讓他下鄉玩上幾日,等過些日子,便接他回來。
只有李語知道,不會有人去接沈悠的。
也在書房里看到了休書,那是沈景寫給的,卻遲遲沒有給。
他做了萬全準備,卻唯獨沒給自己留下后路。
李語出了府,去了畫鋪。
告訴志元,讓志元陪演一出戲,志元應了,條件是,留在他邊。
不肯應,志元無奈,卻還是陪演了。
今日午時,沈景會回來,司命告訴的。
毀了沈景回程的馬車,在他必經的一條路上,等著他。
天氣很冷,像是要下雪了。
李語牽著志元的手,踮腳靠著志元的臉,留一寸,不再靠近。
他們躲在巷子里,像是在。
知道沈景看見了,但沈景沒來質問,只是先行回了府,在府里等著。
他帶了吃的糕點。
李語回到府里,進了屋,沈景在桌前等。
「今日…怎的回來的這樣早?」
故意說的慌張,仿佛心里藏著什麼事。
「外頭涼,姐姐冷嗎?」
沈景半字沒提,只是淺淺笑著。
「不冷,我在外頭很暖和。」
說的模棱兩可,人誤會,是暖和?還是外頭的人暖和?
「吃嗎?」
沈景垂下眼眸,片刻,又抬起,眼里亮亮的著。
「夜了,再吃東西該睡不著了。」
李語再次拒絕了他。
站在一旁,自顧自的下,掀了被子,躺了進去。
后的沈景沒了靜。
「大人今夜還進宮嗎?若是不去了,便吹燈來睡吧。」
還是心了,舍不得他難過。
沈景躺在旁,背對著他,他卻靠過來,把臉埋在的頸窩。
「姐姐,能告訴我為何嗎?」
滾燙的淚珠掉進了的領,劃過的,快要燒起來。
他在問志元的事。
嗯,能理解,如若是,也不能接一個人一夜之間判若兩人,對自己如此折磨。
「沈景,我們和離吧。」
李語開了口,任由他抱著,不回應,也不拒絕。
后的沈景愣了一下,抱著,良久才應了的話。
「好。」
拿了休書的第二日,李語就離開了沈府。
的行頭不多,幾件和一些首飾盤纏,剩余的,都丟在了沈府。
司命只說還差一劫,道再留些日子,等這最后一劫。
于是,李語住進客棧里,等司命說的最后一劫。
等了許久,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整日躺在客棧的房里,唯有客棧的小二上樓送飯時才會打開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后一劫,可卻能知道外邊越來越冷了,因為睡著時,總能夠被凍醒。
原來,神也是會冷的。
「殿下,請鎖好門。」
司命同傳了話,卻沒現。
李語起,走到門邊,把本就閉的門鎖住。
然后呢?司命沒了聲音。
李語正想回床榻上,門邊有了響,有人來了。
門外的人起先沒有聲音,似乎躊躇了很久,才敲了門。
「殿下,無論如何,不要開這扇門。」
司命又傳了話。
李語聽了他的話,沒開門,卻也沒走開,索背靠著門坐了下來。
「姐姐…」
是沈景的聲音。
來了,這就是司命說的最后一劫了。
李語沒出聲,裝作不在,了,忍住想要開門的沖。
太久沒見到沈景了,不知他過得如何,不知他的子是不是好了些,也不知他有沒有好好吃藥。
他大概更憔悴了。
「姐姐…能…見我一面嗎?」
他約莫是確定自己在里面的。
沈景的聲音很輕,輕到以為這是想念出來的幻覺。
「你我已然和離,見一面,做什麼?」
狠下心,回絕了他。
「我…很想你。」
也很想他,想見他。
「可我不想見你,沈大人還是早些回去罷。」
好像總是拿這些話刺他。
「姐姐,別怪我,求你……」
低聲下氣的求。
這不該是沈景說的話,他沒錯。
「沈大人,您擾了民歇息了。」
一席話說的恭恭敬敬,既是「大人」又是「您」,把關系撇的干干凈凈。
外頭沒了聲音,靜默著。
「大人快些走吧,今日我約了人來,回頭遇到了,他該生氣了。」
李語隨意扯了個謊,抱著膝蓋,蜷在門邊。
地上很涼,但沒。
「好…」
良久,外邊的人才開了口,單單一個字,說的生又沙啞。
腳步聲越來越遠,他走了。
李語在屋里坐了一會兒,走到窗邊,打開窗,朝外去。
難怪越來越冷了,原來,外面落了雪。
雪把地上鋪的潔白,行人不多,全都打著油紙傘。
到了沈景。
沈景沒有撐傘,只一人在這雪地上走著,旁的人都離他很遠,有人急匆匆地回家,有人慢悠悠地同人談著,唯有他獨自走著。
后來才知道,沈景為什麼來求見他最后一面。
沈家亡了。
如今的事已經辦完了,沈景往后再如何,也同沒有關系了。
李語在客棧昏睡,是溫良凈醒了。
溫良凈說,要帶回去。
答應了,當初只想逃離天界,逃離沈景,如今,卻只想離開人間這個傷心地。
走前,想去最后看看他們。
李語不想一一道別,這樣的道別沒有意義,也沒有任何歸來的希,與其讓他們知道,不如只有自己知道。
溫良凈同化了明,沒人看得到,也沒人得到。
最先去了畫鋪,那是最先開始的地方。
畫鋪不知何時收了個伙計,那伙計忙前忙后,也算是應付得來。
志元便坐在從前李語總躺的躺椅上,發著呆,著畫,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都酸了,才閉上眼。
他輕咳了兩聲,有些發白,該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凍著了。
畫鋪生意變得清淡了,沒了畫師,也沒有新的畫掛在外邊,賣一幅,便一幅,有人問,墻上掛著的那幅怎麼賣,志元說,不賣。
那是李語畫的第一幅畫,生疏又丑陋,沒人愿意買那幅。
那一掛就是好幾年,掛的紙邊都泛了黃,掛的墻邊都發了灰。
伙計問他為何不賣,志元只淺淺睡著,不再答話。
李語同溫良凈又去看了沈悠。
大抵是他命薄,沒撐過這個冬天。
沈家沒了,沈悠沒了依靠,在這鄉下又哪能好過?只道沈景單純,竟以為這些個人會留他弟弟一條命。
沈悠這孩子太小,寄人籬下,難免不懂些什麼,他那小廝早也不知跑哪兒去了,留他一個人在這兒苦等著。
鄉里的人手腳沒個輕重,沈悠又是沈景慣著長大的,細皮,自然不住這些。
「溫良凈,能救他嗎?」
李語問他。
可溫良凈搖頭。
「想救的自會救,可這人不會是你。」
他回絕了,沒給半點機會。
李語手他的臉,早已是冰冰涼涼,道「對不起」,終是虧待了他的一聲,李家姐姐。
沈景,是最后來的。
彼時沈景已經獄,留著那高高在上的天子發落。
牢獄里,有人在歡笑,有人在哭泣,沈景臉淡然,同這里格格不。
他本也不該是這里的人。
這里很冷,不同于李語在客棧和沈府的冷,這里的冷是真正刺骨的,鉆你的骨頭里,一點點啃食,一點點瓦解。
沈景便在這里,躺著,病著。
他或許還不知道,沈悠已經死了,若是知道,大概也不會是這副神了。
瞧,他終究還是太年輕。
也是,年不過將將十八歲。
李語不忍再,只求溫良凈快快帶離開,轉過去,原來早已淚流滿面。
溫良凈帶回了天界,李語回了屋子,關上門,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來時,那些個劫難,早已過去。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聽他人說,帝君同西府那位一道回了天界,歷劫飛升,歷的劫皆苦難。
尤為劫,而不得。
西府那位飛升的上神是誰,李語不知道,也不關心,因聽到了更多的言論。
他們說,帝君回了天界,只讓司命為他尋了丹藥,吞了下去,把這人間的事,忘的個一干二凈。
那呢
?也把忘了嗎?
李語忽然想笑,至于是笑什麼,沒明白,只覺得,原來天界還煉了這樣的丹藥。
想去找溫良凈討口酒喝。
溫良凈的住不遠,只需走幾步路,可這條路,沒通到溫良凈那兒。
遇到了沈景。
沈景飛升后,了初見他時的模樣,青換為銀發,高貴又幽遠。
他的樣貌神都沒有變,是他,又不全是他,卻比從前的距離更遠了些。
李語就這麼直直的盯著他,看他同司命談話,看他注意到自己,看他只是輕飄飄地收回目,看他一步步走遠。
他們就好像從沒認識過。
李語忘了,從前在天界的時候,沈景就是這個子,那些對的溫,縱容,祈求,都源于沈景。
如今沈景忘了這些,對,自然是和常人一樣了。
想沖上去,住沈景,質問他,問他為什麼要把人間的事全都忘了,可止了步伐。
在人間,一再地傷害他,折磨他,把他的意當草芥,轉過頭,再告訴他,他,讓他接?
連,都覺得不能饒恕。
李語把錯歸結到了司命的上,只怪是司命自己做的,這樣,心里才心安理得些。
又在溫良凈那兒哭了一夜,哭的昏昏睡,還是溫良凈把拖回去的。
太狼狽,狼狽到只敢在溫良凈這兒大哭。
李語消沉了一段日子,不過沒想到,那位西府的上神來找了,找到時,正在池邊喂魚。
「李語。」
悉的不能再悉的聲音。
李語怔住,回過頭,果真是他。
「志元?你為何……會在這兒?」
志元和在人間時的模樣幾乎沒差,要說變了哪兒,應該就是了些煙火氣。
他笑臉盈盈的坐在旁,接過手里的魚食,一點一點的投池里,看著池里的魚爭奪著。
「司命沒有告訴你,我也是來人間歷劫的嗎?」
他說的淡然,臉上笑意不減,沒有了在人間時的焦躁,反倒更加穩重了。
「所以…人間的志元,死了?」
李語只以為志元是個凡人,從沒有人跟說過,志元也是去人間歷劫的。
「嗯,同沈家大人死在同一年,劫難……也同沈家大人是一樣的人。」
「我嗎?」
其實不太驚奇這事兒,但沒想到,司命這人如此狡猾,讓利用志元來幫沈景渡劫,卻在無形中也幫著志元渡了劫。
原來司命瞞的就是這個。
「我以為你會好好活著的。」
池塘里的魚已經散了,李語擺著,低頭凝池面,也不知在看什麼。
「人間雜,生死難以定義,人命比草芥還低賤,沒了生的,自然就會滅了。」
志元說時沒有太大的波,仿佛只是敘述著別人的事。
「你變了很多。」
李語輕笑一聲,像是在為他高興,又像是,在為他悲哀。
「志元是我,我也是我,但我不是志元。」
一席話說的云里霧里。
李語想,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他是志元,但他不單單是志元,志元只是他漫長歲月里的一部分。
「可志元就是我,志元做的決定,便是我選的。」
他又補了一句。
「仙君該明了,凡間歷劫,草草一筆,過了便也過了,再牽扯,就變了味了。」
他們該好好為人間的事告個別,為志元和李語的故事畫個句號。
「殿下是說,我也該同帝君一樣,吞個丹藥,把凡間的事全都忘了,一了百了,對嗎?」
志元問,卻答不出來了。
「殿下,我知曉了。」
志元替答了,站起,慢悠悠地離去。
李語坐在池邊發著呆,過了許久,有些發麻了,才巍巍的站起,拍拍子,準備回去。
池邊有一桃林,這桃林不多,只幾棵,卻也是極的。
就是在這桃林瞧見沈悠的,沈悠躲在這兒,瞧。
「沈悠!」
李語有些晃神,實在是想不到,沈悠會在天界,他分明已經死了。
莫非他也是歷劫?
可他太小,還不到歷劫的時候,且他周仙氣太弱,倒像個半仙,剛提煉上來的。
沈悠不不愿的站出來,離遠遠的,不靠近,也不離開。
李語走到他旁,蹲下,抬手了他的臉龐。
的,的,和在凡間最后一次他的是不一樣的,那時的沈悠,渾冰涼,早已沒了生氣。
「沈悠,跟姐姐說說吧。」
有些想哭,或許是想念的哭泣,又或許,是見到久違之人,高興
的淚。
「是……帝君救了我。」
沈悠猶豫了半天才說出來,他不如人間時活潑了。
「是你哥哥?」
其實在看到沈悠之后,已經猜出一半了,卻又轉念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沈景渡劫剛歸來時,就已經把一切全都忘了,那麼沈悠也就不在他的記憶里了,除非……
他本沒忘。
「我哥哥已經死了。」
「李家姐姐,你明明知道的。」
沈悠就這麼直勾勾地注視著,看的眼神里著別的緒。
害怕現在的沈悠。
「沈悠,你聽姐姐說,那些都是姐姐演的,是為了幫你哥哥歷劫,你明白嗎?」
李語不想沈悠沉默的站在面前,要的是從前那個總是揪著,要見的小屁孩兒。
「李家姐姐,我不懂的,我永遠也不會懂地。」
「我同你們不一樣,你們來人間一趟只是眨眼一瞬,不想待了就回到天上,過舒舒坦坦的日子。」
「可我是最普通的人,你們記憶里為數不多的回憶就是我的一生,你們看兩眼就會忘掉的人,也許是我最親的人。」
「那位帝君,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沈景,不好,是個凡人,但他已經死了。」
對啊,李語怎麼忘了,對來說一樣的沈景,對沈悠來說,卻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怎麼敢把的思想強加在沈悠上?才是不懂的那一個。
「沈悠,對不起……」
除了道歉,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彌補不了他任何東西,只能張著,一遍遍地道歉,求他原諒自己。
「李家姐姐,我不怪你。」
沈悠搖搖頭,也抬起手,學著的樣子,了的臉頰。
他說他不怪,可李語倒寧愿他怪自己,讓自己著,總好比讓這個孩子在心里憋著,有了一個有錯的人,就有由頭去發泄了。
「不怪…為何來尋姐姐,卻又躲著姐姐?」
你看,他約莫心底是生著氣的。
沈悠又沉默了,垂著眸,抿著,思考片刻,到底還是開了口。
「帝君,不讓我見你。」
李語沒有去找沈景,如所說,凡世歷劫,數十年,于天界而言,不過短短幾日,執意牽扯,就變味了。
可心里難。
沈景不讓沈悠來尋自己,讓眾人誤以為他忘了所有的事,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讓不再同他糾纏嗎?
他是恨的。
李語躲在這桃林,找溫良凈要了幾壇酒,喝的酩酊大醉。
沈景見到時,已經趴在石桌上,滿臉通紅,不安穩地睡著了。
他走過去,了兩聲,沒聲兒,他便又輕輕推了推,還未到,就被抓住了手腕。
「沈景,你怪我嗎?」
李語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得有人在,那人的聲音已經刻在心里千千萬萬遍了。
「怪你什麼?」
沈景蹲在邊上,目和,看著面前半睡不醒,像是在說夢話的人。
「怪我總是欺負你,怪我沒有好好你。」
抓著沈景的手腕不放,聲音哽咽,似乎快要哭了。
「嗯,怪你。」
沈景輕聲笑了出來,點點頭,答了的話。
李語在睡夢中當了真,起摟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里,掉著眼淚。
「別怪我,沈景,別怪我,我心里一直是偏向你的,你不要怪我,真的,沈景。」
滾燙的淚珠掉進了沈景的領里。
沈景輕拍著的背,安著。
「沈景,我好想你,你別丟下我,別自己一個人難過,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擔的,什麼都可以。」
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訴著,借著醉了的由頭。
「嗯。」
沈景應著,哄小孩兒一般。
這一哄,就哄了大半日,直到溫良凈來尋,他才把放開。
李語醒酒時,邊只有一個發呆的溫良凈,全然沒看到沈景的半點影子。
抬起手,著自己的手掌出了神,像是握住了誰的手。
果然是做夢嗎?
溫良凈說不愿看整日渾渾噩噩的,說要為想法子。
可過了沒兩日,天君卻招了自己。
天君說,定了和西海大皇子的婚約,現在就可以籌備起來了。
李語不要,李語只想要沈景,可沈景不要,只能逃婚。
找溫良凈哭訴,溫良凈說矯,讓閉,自己擔著。
更傷心了。
沈悠來尋,說來道喜,滿臉高興。
李語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夜里,李語翻來覆去,睡不著。
門被敲響了,猜是沈景。
開了門,瞧見的是志元的臉。
志元臉上全然沒有高興,只是淡淡的笑著,笑的李語覺得心里莫名酸酸的。
李語問他怎麼了,他只道沒事。
讓好好照顧自己,讓做自己想做的。
李語以為,志元知道要逃婚了。
關上門,和志元道了晚安,還沒走到床榻上,門又被敲響。
約莫是他忘記說什麼了,要補回來。
走到門前,剛打開門,還沒看清來人,就被在門上,嚇了一跳。
是沈景。
「你…怎麼來了?」
李語心里高興,盼來了沈景,可又不高興,因為要嫁給的,是一個連面都沒見上的人。
沈景沒回,只是靠在懷里,靜默著。
相擁而立。
「姐姐,別嫁給他。」
良久,沈景開了口,聲音悶悶的。
得到了,得到了沈景的回應,因為這個婚約。
「沈景,我不嫁他,該如何?」
李語在他,他告訴,他真正的想法。
「我娶姐姐。」
這四個字,來的太晚了。
李語推開他,嘆了口氣,搖搖頭。
「沈景,太晚了,過幾日就是我和他的大婚了。」
誰能不知道太晚了呢?可沈景不愿。
「求你了,姐姐。」
這大概是沈景作為帝君以來,李語第一次看見他哭。
沈景不哭,從前歷劫時就是,李語最后卻總是得他沒有辦法,讓他把姿態低到塵埃里。
這是李語慣會用的手法,可沈景獨獨愿意著。
李語昏了頭,就這樣讓沈景抱著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剛剛睜眼,還沒醒沈景,門就被推了開來。
進來一溜人,除了志元,全都來了。
哦,原來這就是溫良凈說的法子。
那西海大皇子同從來就沒有什麼婚約,是溫良凈和天君幾人聯合組的幌子。
把和沈景全都悶在鼓里。
得沈景就范,同表明心意。
行,辦的好。
狐朋狗友這一檔,溫良凈做的很稱職。
李語同沈景的大婚,定在了凡間所說的良辰吉日。
的大婚一切都是依著凡間來的。
紅嫁,紅蓋頭,冠紅轎,同曾在凡間嫁與沈景時一樣,卻更奢華。
李語問他,為何不按天界的習俗來,沈景說,因他在人間沒能掀的紅蓋頭。
李語坐在床榻邊,靜靜候著,就像當初在人間一樣,心境卻又截然不同了。
笑著,忍不住的笑著,躲在紅蓋頭里。
沈景沒讓等久,推了門,步伐悠悠的走到面前。
蓋著紅蓋頭,只能到他的靴子。
迫不及待想要掀開蓋頭,想要見他。
「別。」
沈景制止了,走近邊。
纖長的手握住了蓋頭的角,緩緩掀開,似乎是有些張,甚至能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抖。
李語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今日的沈景,尤為漂亮。
一席紅把他襯得更是白皙,銀發垂在腰間,劍眉星眸,鼻薄,眉間的藍花紋更是明晃晃的刻在眼里。
「沈景,你今日真好看。」
李語口而出,忍不住起他的發尾,細細把玩。
沈景沒有回話,蹲下,仰頭著坐在床榻邊的。
「沈景,你為何騙我,說你忘了人間的事。」
還在賭氣,氣他騙,讓傷心了這麼久。
「我以為這般,姐姐便會尋我。」
沈景是吃定了李語的子,知道會來質問他。
可他大概沒想到,李語這般能忍,著他來主尋了。
「可我卻以為,你在怪我。」
「嗯,是在怪姐姐。」
他點點頭,說的認真。
李語俯下,對著他輕啄兩口。
「姐姐給你道歉。」
他的和當初一樣,的,涼涼的,勾的人心里的。
還想親。
李語湊上去,還想繼續,卻被攔住。
「還有呢?」
沈景淺淺笑著,不讓李語靠過來。
「還有什麼?」
聽得很懵,不知他想說什麼。
沈景示意將耳朵湊過來,便乖乖地湊過去,聽他的下文。
「姐姐,別再施忘咒了。」
沈景聲里含笑。
李語大驚,猛地直起子,瞪大眼著笑臉盈盈的他。
就知道!他原來早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