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打去了飛雪空調廠找上次對接過工作的秦副廠長,但接電話的人說秦副廠長不在,葉蔓只得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讓對方轉告秦副廠長,有空的時候回一個電話。
這一等就到下午,秦副廠長才回了電話,聲音里掩飾不住的疲憊:“葉廠長,聽說你找我,不好意思,才出空回你的電話。”
葉蔓笑著說:“沒事,我這也不很著急。秦副廠長現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找你。”
“有的,你說吧。”秦副廠長說道。
葉蔓就直說了:“秦副廠長,咱們拿的第一批貨已經差不多賣完了。十天前,我們常經理帶著車隊去貴廠排隊采購空調,開始說一個星期左右有貨,但排到現在還沒貨。秦副廠長,咱們當初簽合同可是說好了,夏天賣出去多臺空調,冬天就拿多臺。我們現在的銷量上去了,冬天拿的貨也越多啊,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優先提供一批貨給咱們。”
當初飛雪空調之所以愿意低價出一批貨給老師傅家電,就是奔著冬天清庫存去的。如今不給老師傅家電供貨,這不是本末倒置嗎?飛雪空調也要吃虧。
秦副廠長聽懂了葉蔓的話里暗含的意思,苦笑了一笑,嘆道:“葉廠長,不是我們特意為難老師傅家電。你們常經理既然來過,那應該知道,我們廠門口排了不人,都是等著拿貨的,廠里的產能實在是跟不上。不過老師傅家電這個朋友是咱們廠極為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讓常經理直接過來找我,我想辦法幫你們勻一批貨吧,可能不多,就幾千臺。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會盡快增加產能的。”
聽了秦副廠長這番話,葉蔓馬上判斷出,應該屬于不同意減低端產能,全力進軍中高端空調的那一派。
上次見面,葉蔓就對這位中年干部的印象不錯,這次更深了。
飛雪空調是云中省知名品牌,名聲很好,跟他們合作也算順利,比其他幾個家電廠要舒心很多,而且就是從老師傅家電的利益出發,省有一家質量、品牌都過得去的穩定供貨商,也是一件好事。不然飛雪空調這邊的貨出了問題,他們還得另外找廠家。于公于私,葉蔓都打從心底里不希飛雪空調出問題。
所以猶豫幾秒后,葉蔓決定還是多一次:“好的,真是太謝秦副廠長了。不過最近天氣熱,咱們店里空調的訂單量都增加了不,這批貨可能撐不了多久。秦副廠長,你們廠里要抓啊,這可是掙錢的好時候,先把錢掙了再說,讓工人們加班倒班都行啊,冬天多給他們放些假,給大家補回來就是,夏天還有兩個月就結束了,再辛苦這兩個月,可以幸福大半年。”
秦副廠長苦笑,這哪是工人們的問題。現在是廠里領導們出現了分歧,上面意見都不統一,下面的人怎麼辦?
不過這都是廠里的部紛爭,秦副廠長也不好跟葉蔓說,只得道:“葉廠長這建議好的,回頭我會向廠里建言。”
“你不嫌我多就行,今天的事謝謝秦副廠長了。”葉蔓又道了一次謝,然后道別掛了電話,重新來常安全,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常安全聽了之后欣喜若狂:“真是太好了,秦副廠長真夠意思,有這批貨,咱們下半個月的銷量不愁了。”
葉蔓也笑:“嗯,剛才我打電話,聽秦副廠長的口吻,飛雪空調廠里恐怕斗得厲害,為免夜長夢多,你盡快去找秦副廠長,將貨拿走。”
常安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還是不能穩定供貨嗎?這幾千臺恐怕賣到下個月又沒了。”
葉蔓無奈地搖頭:“我看難,部出現了分歧,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出來,住所有的聲音,那還有得爭。飛雪怎麼樣咱們管不著,你盡可能地多拿貨,下個月立秋后,氣溫就會逐漸降下來,沒貨就沒貨吧,能拿到這批貨就不錯了。”
“也是,先拿了再說。”常安全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廠長,那我現在就趕去飛雪空調廠。”
葉蔓點頭:“去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常安全辭別了葉蔓,連家都沒回,只是打電話托人轉告他人一聲就匆匆趕去了火車站,坐晚上的火車,半夜趕到靖水市,沒車就走路去空調廠等著。
于是次日秦副廠長一上班就聽說老師傅的人在等著了,等看到常安全風塵仆仆的樣子,頓時吃了一驚:“常經理,你什麼時候來的?”
常安全笑呵呵地說:“昨晚趕過來的,秦副廠長,今天可以提貨嗎?”
可真夠積極的,難怪老師傅家電一個小廠能做大呢,從廠長到下面的員工都太賣力了。
秦副廠長點頭:“你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安排人去倉庫給你調貨,你這次準備拿多貨?”
常安全了腦袋,出個憨厚的笑容:“秦副廠長,咱們店里都缺貨了,有多咱們拿多吧!”
秦副廠長一時無言,這家伙是知道他們廠里沒什麼貨了,還提這種要求。
不過老師傅家電的要求還是要盡量滿足,這樣冬天能賣出去更多的空調。為了廠里冬天日子過得更舒坦一些,都要盡力多出點貨給老師傅家電。
“常經理,你稍等,咱們廠里盡量吧,不過頂多也只能給你幾千臺。”秦副廠長給常安全打了個預防針。
常安全昨天從葉蔓口中就知道結果了,今天之所以“獅子大開口”是希秦副廠長別再給打折扣罷了。
他笑呵呵地說:“謝謝秦副廠長。”
半個小時后,秦副廠長安排去調貨的職工回來,附在耳朵邊說了兩句,秦副廠長的臉眼可見地變差。但因為常安全還在,沒有發作,只是站了起來,沖常安全打了個招呼:“常經理,你坐一會兒,我有點事得出去一趟。”
常安全也不是完全不會看人臉的,從兩人的作很神態,他已經意識到今天拿貨的事恐怕不是很順利,但秦副廠長沒提,礙于對方的面子,他也不好多問,只能扯了個笑容說:“好的,秦副廠長,你去忙吧,不用招待我。”
秦副廠長點點頭就出去了,留下常安全一個人坐在會客室里憂心忡忡地想,這個事不會也黃了吧?難道秦副廠長這樣一個干部都做不了主?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秦副廠長沒來,倒是梁助理過來了:“不好意思,常經理,讓你久等了。你們要的貨已經準備好了,秦副廠長有事要忙,因此安排我過來帶你去拿貨,跟我來吧!”
總算是拿到了貨,常安全舒了一口氣,站起說:“謝謝!”
兩人出了會客室,梁助理直接帶著常安全往后門走去:“你們車子還在吧?”
常安全連忙表示:“在的,外面有我們的人排隊。一會兒我讓他去將車隊過來。”
“那就好,這次秦副廠長一共給你們爭取了四千臺空調……”梁助理邊走邊說明況,說到一半,他察覺側的常安全有些心不在焉,扭頭瞥過去,就看到常安全盯著斜對面的大樓,眉頭擰了起來。
梁助理順著他的視線過去,看到了他口中還有工作的秦副廠長跟幾個男人站在大樓下在說什麼,崔經理也在。
梁助理有些尷尬,了鼻子,跟常安全解釋:“秦副廠長在跟富友的代表談工作。”
常安全盯著看了幾秒,富友的人跟國企干部的風格差異特別大,一眼就能看出來:“穿淺襯的那位就是富友的代表吧?真年輕。”
梁助理點頭:“對,那是富友的高橋先生,旁邊那位是富友駐華代表章總。”
常安全頷首,收回了目,隔得太遠,他也看不清楚這些人的表,但從秦副廠長的肢作來看,雙方應該聊得不是很愉快。
這些他也管不著,他要做的就是順利將這批貨拿走。
有秦副廠長的特批,事辦得還算順利,四千臺空調當天就裝上了車,次日運回了奉河。
常安全向葉蔓匯報了這事,還將自己在飛雪空調廠里的見聞陳述了一遍。
葉蔓聽完后沉默稍許,抬頭對他說:“將這四千臺空調安排下去,通知經銷商們,近期空調沒貨了,讓大家不要再催了。”
“你的意思是,飛雪那邊下個月不會再給咱們出貨了?”常安全皺眉問道。
葉蔓沒說多的:“你月底可以打電話詢問一下飛雪那邊,先將這批貨送到各店和經銷商手里吧。”
常安全點頭:“好的。”
飛雪空調只是老師傅家電產品中的比較不重要的一部分。葉蔓更關心的還是新廠房什麼時候建投使用,洗機生產線什麼時候運回來。
因為錢到位,施工隊的速度也很快,七月下旬,廠房已經完了一大半,八月將竣工。這時候招工的問題要提上日程了。
新工廠有一百多員工是從長永縣調過去的,但還不夠,需要招聘一部分奉河市當地的職工。
葉蔓準備將這個事給何雯。
何雯將擔任新廠的管理人員,那由去招聘職工,這樣對職工也最悉,便于以后的管理。
于是葉蔓將電話打回了廠里,找到木科長:“你轉告何雯,讓后天回來,準備新廠的招聘工作。”
“后天就回啊?”木科長的語氣中似乎有些為難。
葉蔓瞇了瞇眼:“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木科長嘆氣道:“最近天氣炎熱,何雯同志對各種味道非常敏,孕吐得特別厲害,只要聞到一點汗味就反酸想吐,人也瘦了不。現在回來主持工作,恐怕吃不消!”
葉蔓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這個,是知道孕婦會害喜孕吐,但沒想到這麼嚴重。
七八月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坐著都要出汗,更別提廠里的工人們所從事的大多都是力勞了,一天下來,肯定滿汗味。這就意味著何雯跟工人們聊天談話都不方便。
讓去一個一個面對面的招工,肯定不行。
木科長見葉蔓沒說話,好心地說:“要不我過來先替頂一段吧,等好些了再說,再過一兩個月,反應就會減輕不的。”
誰料葉蔓卻一口拒絕了:“不用,你現在能替頂一個月兩個月,那以后呢?孩子生病住院,誰去頂替的工作?孩子哭鬧著要媽媽,怎麼辦?孩子開家長會,廠里開會需要主持,去哪一個?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那就得平衡好工作跟家庭之間的關系。你過來,我跟談談。”
不是葉蔓不講人,而是何雯以后擔任的工作很重要。要擔任一個廠的管理者,有很多事需要拿主意,下決策,萬一湊巧家庭跟工作都需要,怎麼辦?如果只是一名普通工人或銷售,那隨便讓一個職工就能頂替的工作,不影響廠里的事,葉蔓就不會對苛求了。
這才剛開始,孩子生下來事多著呢。別的人有丈夫,有公婆可以幫忙,每件事并不是非媽媽不可,但何雯,什麼事都得上,現在必須清楚地意識到這點,并且想辦法找到平衡點,不然以后和孩子都得罪。
木科長聽出葉蔓話里的嚴厲,頓了片刻,說道:“好的,我這就去隔壁何雯同志過來。”
三分鐘后,電話那頭傳來了何雯有些虛弱的聲音:“喂,廠長,你找我?”
葉蔓公事公辦地說:“對,新廠下個月竣工,招工的事要提上日程了。這個事準備給你負責,你跟木科長討論一下,可以參考一下老廠的招工啟事,在廠子建之前必須招完工,能做到嗎?”
電話那頭停頓了數秒,才傳來何雯不大堅定的聲音:“能。”
葉蔓忽地想起了第一次見何雯時的場景,那時候們都還很年輕,何雯站在狹小、凌的小賣部里,抬頭說話時眼睛發亮,神采飛揚。還有上次說想開超市時,語氣也是堅定向往的。
一直是一個熱開朗善良,對生活充滿了希的姑娘。可一個人渣,一段始于欺騙的摧毀了的熱,的爛漫。的生活本不該這樣,還不到三十歲,人生只過去了三分之一左右,還有大把的時,還有無限的未來,不應該將自己困在過去,困在一個孩子的上。
葉蔓深吸了一口氣說:“何雯,如果你覺得這個工作不適合你,我可以將你調去辦公室里工作,留在長永縣或是去外地的各分店都行,這個工作比較輕松,雖然收可能會低一些,但應該也夠你們生活。”
何雯連忙說道:“不,我可以的,我戴口罩,葉廠長,我以后都戴口罩,你放心,我沒問題的。”
“好。何雯,我不是你。你以后是新廠的管理者,要對整個廠里的職工負責,別的員工有事可以隨便請假,因為換個員工就能頂替他的工作,但你不能,權力越大,上的責任就越大。我也需要對咱們這麼多職工負責,我自己也是不能隨便請假的,因為每天都有很多工作需要我來拿主意,簽字。我一旦耽擱,就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而是可能涉及廠里很多人的工作,所以希你能諒解,也希你如果真的打算生下這個孩子,那好好考慮,如何解決這些問題。”葉蔓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次何雯沉默的時間更久了,說:“謝謝你,我會認真考慮的。”
“嗯,你跟木科長學得差不多了,后天回來吧。工廠這邊的收尾工作就給你了,還有招聘的事也給你。”葉蔓沒再多說,該勸的已經勸過了,看何雯怎麼選擇吧。
掛斷電話后,何雯失落地回了辦公室,一下午都沒有什麼工作的心思。
天氣太熱了,本來就沒什麼胃口,最近又害喜害得厲害,更是不想吃東西。下班后,直接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葉蔓今天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敲門聲。
何雯下床,拉開門,見朱洪江的母親站在外面,忙道:“朱嬸子,你怎麼來了?”
朱嬸子不贊同地看著:“你又沒去食堂,小何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可是雙子的人,不吃飯怎麼行?我讓廚房給你做了一碗粥,你多喝點,夜這麼長,不吃東西會的。”
何雯接過溫熱的粥,激地看著說:“朱嬸子,謝謝你。我不是不想吃,是現在人太多了,我想等晚點,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去。”
不然聞到那麼多味道,肯定又要吐了。
朱嬸子嘆了口氣:“那以后我給你打飯吧。”
“謝謝嬸子,不過不用了,我后天就要回奉河了。”何雯有些不舍地說。
在長永縣生活雖然單調了一些,但這里的人實在是很好,熱心的木科長,善良的朱嬸子母,都對很照顧。
朱嬸子有些意外:“這樣啊,那坐車你的行嗎?”
汽車里那麼多人,來去的,各種味道混在一塊兒,特別難聞,何雯現在又是最敏的時候,好幾個小時呢,別在車上吐得昏天黑地。
何雯低頭喝粥沒作聲。
以前的一直很健康,一晚上不睡覺第二天神照樣很好。
可現在卻像個瓷娃娃一樣,聞不得腥味、汗味、臭味,一聞就吐,還有很容易疲倦,每天都保證了十個小時的睡眠,可還是很容易犯困,疲倦。
這是以前完全沒想過的,而且這可能還只是開始。
自從懷孕后,開始不自覺地關注周圍的孕婦,們的肚子會漸漸鼓起來,特別大,晚上睡覺翻都困難。聽廠里兩個懷孕的工聊天,晚上有時候還會筋,尿頻,總之各種不適應。
別人有丈夫照顧,有婆家娘家關心,都覺得很難,那呢?
真的能堅持下去,并且不后悔嗎?
“嬸子,你一個人養大洪江他們姐弟倆,你后悔過嗎?”
朱嬸子笑笑說:“什麼后悔不后悔的,我沒想過。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這不爭氣,拖累了紅英,讓這麼大了還沒找到合適的對象,好在如今有了工作,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可一想起吃的苦,我這心里還是難啊。小何,你也別太倔了,你還這麼年輕,長得也漂亮,又有工作,再找個對象照顧你們母子吧,不然一個人帶著孩子真的太難了。”
用滿是老繭地手輕輕拍了拍何雯的手,這姑娘也是個命苦的,男人早早就去了。
何雯心里苦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話。
朱嬸子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以前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的艱難日子,要下地干活,回家還要顧兩個孩子,也有人勸改嫁,可那些愿意娶寡婦的條件本來就很差,長得也不好看,又怕兩個孩子委屈,最后還是拒絕了,一個人將兩個孩子養長大,吃了不苦頭。
何雯聽說起有一年朱洪江生病,半夜打著手電筒去求鄰居,幫忙將孩子送到衛生院,等朱洪江打上點滴后,又擔心家里的兒,黑趕回家里看看兒,又趕跑回衛生院,大冬天的出了一的汗,還在雪地里摔了好幾跤,當時惦記著孩子不覺得,等第二天才發現上蹭破了掌大的皮,特別的疼。
何雯聽得心尖一,既心疼又忍不住擔心,要是遇到這種況,不會崩潰嗎?
還真被葉蔓說中了。
月底,常安全打電話去飛雪空調廠,想再拿一批貨,被拒絕了。就是找秦副廠長,也坦言,現在也沒辦法,實在是幫不上忙,很抱歉。
葉蔓聽說了這個事后,搖搖頭:“看來是秦副廠長他們這一派落了下風。”
“這些人在想什麼,賺錢的事都不積極。”常安全嘟囔道,很是不解。他這個外人看起來都比飛雪空調廠的人著急。
葉蔓也不是很清楚這個狀況,也不好多說:“算了,飛雪這邊以后拿貨難了。經銷商這邊你安排好,有空去外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貨,咱們得重新找貨源。”
總不能吊死在飛雪這棵樹上。
常安全點頭:“好,我明白了。”
“這個事不急,你多跑幾家,充分了解產品的質量,價格,做個對比,選擇最優的產品。馬上就八月了,就算找到了新的廠家,今年也是趕不上空調的黃金銷售期了,慢慢來吧。這事主要還是為明年做打算,價格方面,盡量低,你可以承諾咱們冬天也拿一批貨。”葉蔓叮囑道。
常安全疑地皺起了眉頭:“廠長,飛雪那邊冬天咱們還要拿一批貨,如果再從其他廠拿一批貨,冬天咱們賣不出去積在庫存里,力可不小。”
幾萬臺空調,是倉儲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更別提空調的價格比較貴,即便只付百分之八十的錢,那要積的資金也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風險很大的。
葉蔓笑了笑說:“放心吧,這個我自有辦法。而且飛雪那邊的量不大,不到一萬臺,他們現在調整生產線,會不會生產低端空調都未必,興許這個訂單后面本就不需要咱們履行了。就算他們要求咱們履行合同,那也簡單,這批貨可以推遲到臘月再提貨,此前還有幾個月,足夠咱們想辦法將你新拿回來的空調賣出去了。只要價格能跟飛雪持平或更低,我就有辦法將這批空調理掉,你放手去做吧。”
得了葉蔓的保證,常安全也不再畏手畏腳了,決定好好干一場。
等他走后,葉蔓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業人士通通,了解一下飛雪的狀況。
說起來,幾個家電廠,葉蔓就跟冰箱廠的關系還不錯,所以自然打給向科長。向科長從事家電行業一二十年,消息雖然比不上孫廠長,但也還算靈通。
葉蔓直接問他飛雪空調如今是什麼況。
向科長了火柴,點燃煙,邊邊回答葉蔓的問題:“葉廠長想了解哪方面?前陣子他們斗的事嗎?”
“斗?”葉蔓皺眉,“什麼況,你能跟我說說嗎?”
向科長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就是事有點長,我盡量簡短吧。”
自從富友參后,飛雪空調部就分了兩派,一派是激進派,想利用這筆外資淘汰掉落后的生產線快速擴張,將飛雪做一個全國知名獨占鰲頭的大品牌,另外一派是保守派,贊穩打穩扎一步一步擴大飛雪的優勢。
其中保守派以廠長和秦副廠長為首,激進派以言副廠長和負責生產的孟主任為首,雙方爭得不可開,多次在會上針鋒相對。七月一個月,飛雪空調部就開了十幾次會議,幾乎是兩天一回,討論的不外乎是以后的發展問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不服誰。
說到這里,向科長冷笑了一聲:“狗屁的發展,其實是爭權而已。飛雪空調的廠長已經五十多歲,很快就要退休了,他屬意的接班人選是秦副廠長,言副廠長資歷比秦副廠長還老,怎麼服氣?他一直想爭,無奈廠長站在秦副廠長那邊,他本爭不過。這次富友投資兩個億,拿了廠里百分之五十的權,話語權非常重,如此一來,廠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言副廠長給對方遞了幾次橄欖枝,收到了回音,這不就又開始蹦跶起來了。”
葉蔓聽完后這才明白,原來飛雪空調部早有問題,只是因為老廠長積威甚重,言副廠長心里不服氣,但也蹦跶不起來,只能夾著尾做人。
而富友的進讓力量的天平發生了變化。富友可是結結實實占了一半的份,誰要是能拉攏他們,取得他們的支持,再結合自己的力量,將會為倒的一方。
果然,向科長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這點:“富友更支持言副廠長,看好他的計劃,多次在會上站隊支持言副廠長。目前,老廠長和秦副廠長已經于下風,提出的幾個議案也被擱置,倒是言副廠長提出的更換生產線這個決定通過了,目前,飛雪已經向日本那邊采購全新的生產線。”
葉蔓始終對富友抱有極強的戒心,聽到這個最新的消息,不蹙眉,恐怕飛雪斗正是中了他們的下懷。
但這種沒有切實證據的猜測不能說出口。葉蔓嘆了口氣問道:“那……老廠長和秦副廠長那邊有什麼作?”
向科長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很多商家拿不到貨,三十幾度排了大半個月,一臺空調都沒拿到,怨言不小呢,到我們這邊來拿貨都還有人在抱怨。”
可不是,換誰不生氣,罪不說,還耽誤人家賺錢。商家們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忙活是為了什麼?不就為了賺點錢嗎?
別小看這些細節,現在飛雪空調如日中天,哪怕罪,商家還是會一邊抱怨一邊去拿貨,可一旦某天飛雪的口碑、銷量下了,那積累起來的這些怨氣和不滿就會一并發。
葉蔓不相信言副廠長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說:“他們就沒采取點什麼補救措施?還有得罪商家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言副廠長不懂這個道理嗎?現在有錢不賺,換什麼生產線?就算要換,過了這一兩個月的旺季,慢慢換不行嗎?”
向科長淡淡地說:“咱們這些不做空調的都知道,他怎麼可能不懂。不過是個人利益的選擇罷了,依我看啊,老廠長眼睛還真沒瞎。事發后,秦副廠長倒是出面安過商家,道歉送綠豆湯,可沒什麼用啊,商家等那麼久都是為了掙錢,沒貨才是最大的問題。”
葉蔓聽懂了他的意思,老廠長選秦副廠長做接班人是選對了,言副廠長這個人太自私了,為了自己能上位,完全不管廠里的利益。這樣的人當了一把手,廠里以后會怎麼發展,不好說。
只是有些憾老廠長和秦副廠長這樣真正為廠里著想的人,最后卻沒好果子吃。
“算了,葉廠長,這都是別人廠里的事,咱們也就聽個熱鬧得了。還是說說你們老師傅家電吧?我聽說你們要引進新的洗機生產線,在奉河建廠?”
葉蔓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這個事老師傅家電還沒正式對外公布。
向科長沒回答,只是笑著說:“洗機廠那邊可張了,他們這兩年效益本來就不好,今年又被你們搶走不生意。要是中端洗機的市場份額再被你們搶走,他們廠日子就不好過了。”
葉蔓沒正面回答他:“市場擺在哪兒,說什麼搶走不搶走都是虛的,咱們只能做好產品,為顧客提供周到的服務,其他的給市場吧。”
這回答等于什麼都沒說。
向科長笑呵呵地打趣道:“葉廠長,哪天你們要做冰箱了,可要提前通知我們一聲啊。”
“你說哪兒去了,我們這彩電和洗機都還沒搞好呢。”葉蔓不想跟向科長扯這些有的沒的,“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消息,我還有點事要忙,先掛了,有空再聊。”
放下電話,葉蔓深深嘆了口氣。富友果然是攪屎,他們一加,飛雪的管理層就出現了這樣大的震。有了他們的支持,言副廠長如虎添翼,葉蔓估著最終老廠長和秦副廠長會落敗。
老廠長還好說,本來就要退休的人了,大不了提前退休,可秦副廠長正是年富力強拼事業的時候,卻要逐步被邊緣化,葉蔓都替不值。
“廠長,廠長……”鐘小琴急切慌的聲音沖進來,打破了葉蔓的思緒。
抬頭看著鐘小琴問:“怎麼啦?”
鐘小琴驚慌地說:“剛才市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說何雯有流產跡象,被人送去了醫院,醫院不知道家里的聯系方式,就打電話通知了我們,怎麼辦?”
葉蔓蹭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流產?”
鐘小琴也說不清楚:“我不知道,廠長,咱們要通知何雯的家人嗎?”
鐘小琴是真的很懵,連何雯懷孕都不知道,現在卻接到電話說對方要流產,心里實在是慌得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是先別了,我去看看什麼況再說。”葉蔓想了想,還是沒通知何雯的家人。何雯將老師傅的聯系方式給了醫院,卻沒給家里的,明顯是不想讓家里人知道,這時候還是別刺激了。而且如果這個孩子要是沒保住的話,越人知道越好,包括的家里人,這樣以后也不用承那些異樣的目和背后的風言風語。
拿起包,對鐘小琴說:“你看著店里,這事別說出去,我去醫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