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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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這天,天空中一早就下起了蒙蒙細雨,雨點像羊一樣,又細又,弄得空氣中都彌漫著一冷意。

可這糟糕的天氣毫沒有影響言副廠長高昂的興致。

汽車駛火車站,司機將車子停下,書忙撐著傘下車拉開后座的門:“言副廠長,到了。”

言副廠長下車,書將傘遞上去,又對司機說:“明天下午五點到車站來接我們,如果出現變,我們會打電話到廠子里通知你的。”

“是,甘書。”司機連忙點頭。

代完,追上言副廠長,走進了火車站,踏上了去前往奉河市的列車。

雖然只有四五個小時到奉河,但言副廠長這派頭還是很足的,定的是臥車廂。非年非節,臥車廂的人不多,上車后,甘書放好行李,先給言副廠長泡了一杯茶:“廠長,喝杯熱茶,驅驅寒。這個孫廠長,大冬天的,非要開什麼會!”

言副廠長慢悠悠地捧起茶杯,笑著說:“無妨,他們想談就談嘛,我倒想看看他們能夠開出什麼條件。”

提起這件事,言副廠長不無得意。

雖然飛雪空調廠這兩年的業績不錯,比江河日下的洗機廠和電視機廠好多了。但八十年代三大件盛行,銷量猛增,洗機廠和電視機廠還有冰箱廠很是風了一陣子,相較之下,偏安一隅的飛雪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在這些老牌家電廠家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

不過那都是老黃歷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們飛雪有了富友投資,擴建廠房,拉了新的生產線,也有錢搞大規模的營銷宣傳,洗機廠和電視機廠都要向他求和。

這不,孫廠長和徐廠長都托薛總出面邀請他過去詳談。

這還得歸功于他的英明決策,若還是像姓秦的那樣搞,死守著空調,能有什麼出息,今天這些大廠長能將他放在眼里嗎?

言副廠長翹起了角,他跟著富友走這步棋是下得太好了,假以時日,云中省家電市場這塊肯定是飛雪一家獨霸。

殊不知,他走了沒多久,飛雪空調廠的后門就來了好幾輛重型卡車。

劉主任拿著合同,收了錢,安排工人將倉庫里前陣子拆下來的空調生產線搬運到車上。

快到中午的時候,章回聽到了這個消息:“將生產線給賣了?”

助手點頭:“對,已經在搬運上車了。”

章回皺眉:“言和平知道這事嗎?”

助手搖頭:“不清楚,言副廠長今早坐火車去奉河了。”

章回輕輕敲著桌子,覺有些奇怪,飛雪資金狀況本來就比較好,又拿了富友兩個億,雖然在擴大規模、采購生產線、招聘新的工人,大肆打廣告,但現在賬上的資金還非常充裕,不缺錢,也不至于要去賣生產線啊。而且這個事,事前也沒聽到任何的風聲。

“走,去看看是什麼況。”章回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瞧瞧狀況。

他領著助手來到后門,就看工人們干得熱火朝天,一個個將包裝好的生產線部件搬上車,六輛大卡車已經裝滿了四輛。

“怎麼回事,劉主任?”他直接找到劉主任詢問道。

劉主任穿著一靛藍的干部裝,斯斯文文的,看到他,客客氣氣地說:“章總,倉庫那邊庫存力比較大,正好有人要買咱們拆下來不用的的空調生產線,廠里便決定將這給賣了,一來能回收一部分資金,二來也能騰出更多的空間。”

“是這樣嗎?有合同嗎?買家是誰?”章回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正在指揮工人裝車的男人聞言跑了過來,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遞給章回,然后著一口濃重的通省方言說道:“這位領導,你好,我就是買家,這,合同在這兒了。”

章回翻開合同看了一眼,上面的單位是通省一個小縣城的里的一個小空調廠,別說廠名,連縣城名,章回都沒聽說過。不過國很大,有一千多個縣,沒聽說過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金額,兩條生產線兩百萬元,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一個小縣城的空調廠能拿得出這麼多錢來?

章回深表懷疑,哪怕他常年旅居日本,才回國沒多久,但對國目前的工廠,尤其是小廠長了解還是比較深的,現在大部分的小廠日子都不好過。能輕輕拿出兩百萬來買生產線的不多。

“你們廠多大規模?”章回合上合同,問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劉主任,不解地問:“這位領導,我們廠多大規模跟咱們買東西有關系嗎?這買賣不就因貨兩訖嗎?錢咱們已經付了,劉主任,對吧。”

劉主任背著手,緩緩點頭:“章總,錢已經到財務那邊了賬。”

章回偏頭,盯著男人:“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男人張了張:“一千多,怎麼啦?我們廠子規模小就不能購買你們淘汰的生產線嗎?難道這位章總看不起咱們廠?據我所知,飛雪也是由一個幾百人工廠一步一步逐漸長到今天這種規模的。”

“當然不是。”章回否認,但眼睛卻盯著男人,“你們購買這兩條生產線干什麼?能說說嗎?”

男人有些氣憤,扭頭瞪著劉主任:“劉主任,你們這什麼意思?咱們合同簽了,錢也沒你們一分吧?你們這當我是賊啊!”

劉主任趕否認:“陳哥,沒這個意思,咱們章總就只是問問。”

他又將章回拉到一邊:“章總,空調生產線都拆了,這一直放在倉庫里,時間長了生銹就淪為一堆廢銅爛鐵了,如今有人愿意出不錯的價格買,已經不錯了,你就別在這……不然萬一他反悔了,咱們還得將東西都搬回去。”

章回可沒那麼好糊弄,他擰眉看了劉主任幾眼,問道:“這合同是什麼時候簽了?廠里同意了嗎?”

劉主任也有些不高興了:“章總,這個事一直是我在負責,廠里的淘汰設備一直都是我在理。你是對我有意見嗎?”

劉主任跟陳姓男人回避的態度,讓章回越發覺得此事有貓膩。

他直白地說:“這個事我不同意。出售生產線這麼大的事,必須得廠里投票做決定,言副廠長首肯才行。”

聽到這話,劉主任譏誚地笑了:“章總,這是已經被拆下來的生產線,淘汰掉的生產線,屬于廢舊品,難道以后每次賣廢品還要廠里投票表決嗎?”

“別的我不管,但這兩條生產線,不能運走。”章回堅持。

男人聽到這話不干了,揚起手里的合同:“啥意思?我們合同簽了,錢也付了,車子都過來了,這貨都快搬完了,結果你們說不賣了,耍我們啊?”

劉主任趕說:“沒這個意思,賣,咱們按合同辦事。”

男人哼了一聲,沒作聲。

章回瞥了兩人一眼,直接保安:“攔住了,不許再將東西搬出去。”

保安看了看他,又瞅瞅劉主任,頗為難。

章回雖然是日方代表,可劉主任到底在廠里這麼多年,都是領導,他們也很為難。

劉主任冷冷地看著章回:“章總,你不讓我們賣掉這兩條廢舊的生產線,怎麼,是還要將生產線裝回去,來年繼續生產空調嗎?如果你能夠當著這麼多職工的面,說清楚,生產線若是還要用,那我立馬人將錢退給對方,讓人把生產線都搬回廠子里,也請章總給咱們指個車間,我們好安裝生產線。不然,我有理由懷疑章總你這是刻意針對我,不然賣兩條廢舊不用的生產線,章總為何要阻攔?”

章回自然不可能答應。他們的目標是重點發展富友,雪藏飛雪,怎麼可能將拆了生產線又裝回去。

“這是兩碼子事,劉主任不要混為一談。”章回避重就輕地說。

劉主任冷笑:“既然兩條生產線不會裝回去,也不會再用了,這麼丟在倉庫里,占地方不說,時間一長,生銹就報廢了,現在賣出去,還能收回一些本。我這都是為了廠里著想,哪怕言副廠長在這兒,我也這麼說。大家都給我老劉評評理,這麼多年,我在廠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章總無緣無故質疑我,總得給個說法吧。”

對比起章回這個外來的人,顯然是劉主任這樣的老人,本地人更職工支持。

職工頭議論,就連保安也為難地看著章回,就是不

使喚不人,章回氣得臉鐵青。

助手見狀,趕過去找了個臺階給章回:“章總,高橋先生還在等你,咱們該回去了。”

章回一甩袖子,抿著,大步往廠里去了。

見狀,劉主任悄無聲息地給了男人一個眼神,示意他快點,免得再節外生枝,這個姓章的可不好打發。

男人會意,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快點,快點,下雨了,雨天路,都給快點,早點弄完早點上路。兩點前搬完,每個人獎勵五塊錢,超過兩點,沒有獎勵,小心點,別磕到了啊!”

一聽說有額外的獎金,搬運工人們更積極了,一個個跑得飛快,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而這邊,章回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

本來購買二手生產線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奇怪的是劉主任和那個陳姓男人的態度,顧左右而言他,這份合同明顯就是最近簽訂的,本沒經過廠里決議,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

琢磨了幾秒,章回吩咐助手:“你去悄悄打聽打聽,其他領導干部知不知道這事。”

到底是廠里其他人都同意了,只是沒通知他們日方,還是劉主任一個人擅作主張。

半個小時后,助手回來,匯報況:“廠里其他領導干部也不知道這個事,應該是劉主任一手辦的。”

“我就知道這里面有問題。”章回氣得拍桌子,兩條舊生產線他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劉主任的態度,而且也擔心這些空調生產線流落出去后,會給他們富友以后帶來麻煩。

他們富友在日本也生產空調,有自己的空調品牌,等飛雪這個牌子黃了以后,廠里就會重拾富友牌空調,在大陸投產。所以現在將空調生產線便宜賣出去,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好事,搞不好又得制造一個敵人,他寧可這些生產線爛在倉庫里,也不愿意賣了。

只是,富友到底是外來的和尚,時日又短,言副廠長不在,他的話未必管用。而且時間也來不及了,等他說服這些干部出去,估計生產線都拉走了。

要想盡快制止這件事,還是得言副廠長出面。

章回敲著桌子,對助手說:“聯系一下言副廠長,向他說明況。”

助手一臉為難:“章總,言副廠長沒有配大哥大,沒法即時聯系上他。”

哪怕言副廠長是飛雪的實際控制人,一把手,工資福利待遇都比普通職工和干部好上許多,可廠里也是不會給他配一兩萬一臺,網費又要花幾千元,每個月還有不菲話費的大哥大。按照言副廠長目前的工資,他也很難養得起這麼一部電話。

章回氣得臉都綠了:“那就想其他辦法,誰他去的奉河?總能找到人吧?不管你想什麼辦法,盡快聯系上他。”

助手連忙道:“是,我這就去。”

言副廠長一下火車,就看到徐廠長帶著司機書親自過來迎接他,連忙假惺惺地說:“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勞煩徐廠長你親自過來接我。”

徐廠長樂呵呵地說:“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大家都兄弟單位,自家兄弟,言廠長,你還跟我客氣啥,走,薛總、孫廠長,他們都在飯店里等著了,咱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聊。”

言副廠長擺手:“徐廠長,你了個副字,我不像你,還沒轉正呢。”

徐廠長擺腦袋:“這不是遲早的事嗎?言廠長,你可太謙虛了,走吧,咱們上車聊。”

“好。”言副廠長一臉笑容地跟著他上了車。

他們倆其樂融融,飯店包間里的葉蔓心里卻很不爽。

明明是他們幾個家電廠的事,蕭舒湊什麼熱鬧,還坐在旁邊。

偌大的包間,薛總這個牽線人坐在主位,右手邊坐著孫廠長,左手邊空出來,是留給言副廠長的,葉蔓正好坐在他們斜對面。按理來說,蕭舒應該跟他姐夫坐一塊兒,結果他進門卻直接坐到了葉蔓邊。

薛總和孫廠長在聊天,葉蔓也不好直白地趕人。

著杯子,裝作很忙碌的樣子,借此不搭理蕭舒

經過幾次回避,蕭舒已經清楚了葉蔓的態度,可他不但沒打退堂鼓,反而越挫越勇,殷勤地拿著茶壺給葉蔓倒水,又找借口聊天:“葉總,你們最近大舉進軍通省啊,電視上都有你們的廣告了。”

被點名,葉蔓也不好不回話,只能簡短地說:“嗯,蕭總消息還真是靈通。”

“昨晚看電視正巧看見了,你們電視廣告做得不錯啊。你們在通省有不經銷商了吧,怎麼還招經銷商啊?”蕭舒詢問道。

葉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蕭總,這是我們老師傅家電的商業機。”

一句話把蕭舒給堵死了。

但要是那麼容易就放棄,蕭舒今天就不會來了。

他好脾氣地舉起手告饒:“我就問問,不方便說,就不說,咱們聊點其他的。”

斜對面的薛總看到這一幕,挑了挑眉,問孫廠長:“舒這是好事要近了。”

孫廠長打起了哈哈:“年輕人的事隨他們。”

薛總又看了一眼葉蔓,笑道:“舒倒是不錯,你們這強強聯合,把我們百貨公司都要比下去了啊。”

孫廠長擺手:“哪有,百貨公司可是咱們省零售業的龍頭,我們都還仰仗薛總照拂呢。”

他倒想強強聯合呢,但現在明顯是蕭舒剃頭擔子一頭熱,能不能真的不好說。

這邊葉蔓實在有點煩蕭舒的沒話找話,索站了起來:“我去一趟洗手間。”

尿遁這個借口不管在什麼時候都管用的,蕭舒怎麼也不可能跟去廁所。葉蔓上完廁所也沒急著回包間,在外面吹了一會兒風,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去。

一進門就發現,包間里格外熱鬧,抬頭一看,原來是今天的重要人,言副廠長來了。

葉蔓眼睛沉了沉,秦廠長那邊應該辦好了吧。

“葉總,你去哪兒了?就等你一個呢。”孫廠長看到葉蔓,大聲招呼道,然后又對言副廠長介紹,“言廠長,這是老師傅家電的葉蔓葉總,你們還沒見過吧。”

言副廠長出手:“久仰大名。”

葉蔓手跟他握了一下:“言廠長,你好,歡迎歡迎。”

“哎呀,別客套了,坐吧,我讓服務員上菜了,咱們邊吃邊聊,今天不醉不歸。”徐廠長拍手,熱地說。

葉蔓聽了蹙眉,酒桌文化實在是讓人厭煩,但為一個生意人,又注定逃不開,好在來之前喝了一盒牛墊墊胃,一會兒能喝就喝。

徐廠長熱地招呼服務員上菜上酒。

好家伙,包間里就七個人,還有一個是同志,他們竟一口氣點了五瓶茅臺,可真能喝的,葉蔓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盡量吃菜,降低自己的存在

好在孫廠長、薛總、徐廠長都是長袖善舞的人,尤其是徐廠長又有心討好言副廠長,不斷地跟言副廠長搭話,倒是沒多人注意到葉蔓。葉蔓也就隨大流的時候喝了兩杯,全程劃水。

兩瓶茅臺喝下去,酒意涌了上來,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徐廠長搭著言副廠長的肩膀說:“言廠長,咱誰都不佩服,就佩服你們啊,飛雪的業績一直是咱們家電行業里一枝獨秀的,如今又有了富友,那可真是如虎添翼。老哥哥,你們倒是有飯吃了,也得跟咱們留口湯喝啊!”

葉蔓看著徐廠長借著酒的名頭,低三下四的求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事關利益,又豈是他低頭,溜須拍馬就能的?要這樣就有用,那這麼多廠子都不用倒閉了。

言副廠長謙虛地說:“哪里,徐廠長言重了,我們飛雪在洗機這塊還是后來者,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要向諸位前輩學習啊。”

“不敢當,不敢當。”徐廠長擺手,苦地說,“洗機廠別在我手里倒閉破產,我就知足了。言副廠長,你可一定要拉咱們一把啊。”

見徐廠長已經把話說開了,孫廠長放下酒杯道:“言副廠長,今天請你來,就是談這個事的,咱們幾方聯合,將價格穩住,保住利潤。不然咱們這麼一直降價,全省的家電市場總量是不變的,最后吃虧的都是咱們。”

言副廠長把玩著手里的白瓷酒杯,笑著說:“孫廠長,此話差矣,降價的可是你們,而不是咱們飛雪啊。要是諸位決定不降價了,我代表飛雪謝謝大家。”

不降價,國產牌子怎麼打得過洋品牌?到時候連現有的市場份額都守不住。

孫廠長一噎,額頭說:“言廠長,這樣吧,咱們大家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言副廠長含笑看著他:“哦,怎麼個退法?”

孫廠長拿出全省地圖,往上面一指:“言副廠長,這塊歸你們,這塊歸老師傅家電,這塊歸我和徐廠長。”

言副廠長來了興致,湊過去一看:“三分天下啊,孫廠長的意思是將全省劃為三個地盤,咱們幾家一人占一塊?”

葉蔓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提議,離得比較遠,看不到地圖,但料想劃分給老師傅家電的地盤肯定不怎麼樣。也不吱聲,出席今天這場飯局的目的,就是拖住言副廠長,至于真達什麼協議,是沒指的。

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波云詭譎,飛雪強勢,又怎麼甘于只分得三分之一的市場,而且他們只做中高端,低端市場這塊是老師傅把持,他們的價格是搶不走這塊市場的。

也就徐廠長和孫廠長于最弱勢,才能想出這麼一個茍的辦法,但也要看別人愿不愿意陪他們茍。

“對,言副廠長,你看如何?”孫廠長笑問道。

言副廠長看了一眼地圖:“奉河劃歸給你和徐廠長了。”

孫廠長笑道:“奉河離我跟徐廠長最近嘛,西邊這一片,距離你們飛雪最近的劃到飛雪,東邊這塊離老師傅家電最近,劃給老師傅家電。”

言副廠長聞言,抬起下問道:“葉廠長,你瞧瞧,對這個市場劃分沒意見吧?”

葉蔓接過地圖就明白言副廠長為何要詢問的意見了。

孫廠長的如意算盤可打得真響,將奉河市及周邊地區劃撥給了他自己和徐廠長。

表面上看起來,飛雪和老師傅劃到的面積更大,更廣闊。但稍微了解經濟的都知道,絕大部分地區,省會城市的經濟發展遠遠超過省其他城市,其人口規模、工業產值一般也是省最好的。可以說,一個奉河市的經濟能抵好幾個地級市。

同樣一個省,發達地區和不發達地區的消費水平、人口總量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就拿后世的廣東省來說,珠三角是全國最發達的地區,可粵東粵西卻還有許多貧困村。

云中省也一樣,以省會奉河市為扭的中心地區,經濟最發達,東西兩側的經濟都很落后。

孫廠長一張據廠子所在地域,將最好的地區劃分給了自己,真不愧是老狐貍。

而言副廠長,明顯是想讓葉蔓來出這個頭,但葉蔓偏偏不。以后還要跟孫廠長、徐廠長打道呢,沒必要這時候跳出來做惡人,言副廠長只要有腦子就不可能會答應。

將地圖遞給了徐廠長:“我想聽聽徐廠長的意見。”

徐廠長自然是樂意:“這個劃分好,距離廠子最近,咱們的運輸本就最低,大家都能節省不錢。”

言副廠長看了葉蔓一眼,冷笑連連:“敢你們都商量好了啊,只是通知我而已。”

孫廠長連忙擺手:“怎麼會,言廠長,你要是有意見,咱們可以坐下來商量嘛。如果你對這個市場劃分有意見,咱們可以換種方式,據今年的家電銷量,咱們幾個廠子明年分配好相應的數量,生產剛剛能夠滿足市場需求的數量,如此一來,各個廠子就不會出現生產過剩了,也能節約不力和本。”

這不是計劃經濟那一套嗎?真虧孫廠長想得出來。

言副廠長顯然也很悉這一套,他直白地問:“好啊,咱們四家怎麼個比例?”

葉蔓沒作聲,彩電還可以勉強搞一搞,但也維持不了多久,洗機顯然不可能。他們能夠控制生產,人家西市洗機廠呢?肯定不會啊。

孫廠長著下說:“這個……咱們每款彩電按照相應的份額分,葉總那里好辦,18寸彩電,咱們三家各分三分之一,剩其他的中高端產品,有重合的,咱們兩家各自一半,言副廠長,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三七,你們三,我七還可以談談。”言副廠長一口否決。

但他這種獅子大張開,注定沒法談的。

孫廠長又祭出一張牌:“我們可以打通渠道,富友的產品可以上甲天下和老師傅家電,言副廠長,這總行了吧?”

言副廠長瞧了一眼葉蔓和蕭總:“葉總和蕭總也同意?”

葉蔓笑了笑,不作聲。

蕭舒顯然是跟孫廠長通過氣的,他說:“我這邊沒問題。”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葉蔓。

葉蔓不答,反拋出另外一個問題:“洗機的相關產品怎麼確定份額?”

徐廠長積極地說:“我們跟孫廠長一樣。”

他倒想得。洗機市場本來就要混得多,真這麼分,徐廠長占大便宜了。

言副廠長皺眉,掃了眾人一眼,薛總淡定地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孫廠長和蕭舒是一路的,只有葉蔓,一直不表態。

他覺得,唯一能爭取的還是葉蔓,又點名葉蔓:“葉總,你怎麼看?”

葉蔓慢悠悠地問道:“生產、銷售數據是每個廠的機,我們如何能信任對方拿出來數據就是準確無誤的呢?另外,誰又能保證明年大家真的按照配額生產,不會超標?超過之后,有什麼懲罰嗎?還有,我們老師傅家電在省外也有銷售市場,孫廠長那邊也有,想必飛雪明年也有,這個約束?”

幾個問題問得大家直皺眉。

本來幾方的信任都很薄弱,被葉蔓這麼一問,更是將這個事放到了臺面上。

今天來的四個廠家,葉蔓是別有目的,言副廠長估計是不好拂薛總的面子,也想著萬一能撈著好呢,所以走這一遭。只要孫廠長和徐廠長才是真正對這個和談抱有希的人。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因為大家都意識到了,這種所謂的合作背后潛藏著的無數。而且這樣協議也沒有法律效應,更沒什麼約束力。

言副廠長顯然不愿意這麼沒完沒了地打口水仗,說這些沒用的。

他之所以特意跑這一趟,也不是無所圖。

端起酒杯,他沖葉蔓和蕭舒說:“真是英雄出年啊,葉總,蕭總,都是咱們省難得的人才,年紀輕輕白手起家就建立了這樣的家業,讓咱們老一輩佩服啊。我敬你們一杯。”

“不敢當,言廠長客氣了。”葉蔓舉杯,應付了一下。

喝完酒,言副廠長直接道明了他今天來的目的:“葉總,蕭總,你們老師傅家電和甲天下跟咱們薛總的百貨公司,是全省最主要的幾個銷售渠道,我非常看好你們兩家的發展,因此希我們廠生產的家電能夠上你們的渠道。”

果然還是來了。

孫廠長他們指言副廠長能夠讓一步,分點湯湯水水給他們,殊不知言副廠長也盯上了他們其他的渠道。

葉蔓扯著角笑了笑說:“我們老師傅家電的直營門店還沒什麼人氣,經銷商又都是在小縣城,消費人群跟富友的顧客不重合啊。”

言副廠長不意外,他看向蕭舒:“蕭總,你怎麼說?據我所知,甲天下門店有不洋品牌,多一款產品,就多一個賺錢的機會,蕭總不會跟錢過不去吧。”

蕭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孫廠長。

包間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言副廠長放下了酒杯,笑著說:“葉總和蕭總好好考慮考慮,我們富友可以給你們極優惠的價格,跟百貨公司那邊的拿貨價一樣,一臺家電的利潤則幾百,多則上千。我想,葉總和蕭總都是聰明人,不會拒絕送上門的錢吧。”

葉蔓覺得,要不是薛總在這兒,他可能會開出更優惠的價格。

確實,銷售富友的利潤更高。

如果葉蔓沒開廠,可能就同意了,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淡淡地說:“謝謝言副廠長,我會認真考慮考慮的。”

蕭舒也跟著說:“我也要考慮考慮。”

談到這里,幾乎可以說是什麼都沒談

薛總舉起酒杯,轉移了話題:“來,相逢既是緣,咱們大家干一杯。”

酒杯相撞,氣氛再度被炒了起來。

不過很明顯,徐廠長的酒醒了不,心不是很妙,孫廠長倒是沒表現得太明顯,但估計他還不會放棄,折騰這麼一圈,什麼事都沒辦,自己的后方還差點被言副廠長給抄了。

在新的話題醞釀之前,忽然,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楊書進來,焦急地說:“廠長,剛才飛雪那邊打電話過來找言副廠長。”

聞言,言副廠長立馬站了起來:“他們有說什麼事嗎?”

書點頭:“有的,章總打電話來說,廠里有兩條空調生產線被賣了,問你知不知道,有空給他回個電話。”

言副廠長當即大步走出包間,問飯店老板借了電話,撥回廠子里:“喂,章總,什麼生產線被賣?我不知道啊……空調的那兩條,賣了就賣了唄……什麼,這樣啊,我知道了,我問問,你等我。”

接著,他捂住話筒,回頭看到孫廠長幾人,直接問道:“孫廠長,最近有新建的空調廠嗎?”

孫廠長搖頭,徐廠長下意識地看向葉蔓。

就著一個眼神,讓言副廠長瞇起了眼睛。他盯著葉蔓:“葉廠長,怎麼,有意手空調這塊啊?”

老師傅家電挖走了秦廠長和其親信,在郊區建廠的事很低調,知道的人不多,但過完年肯定要宣傳,不然怎麼打開市場?

既然已經被言副廠長察覺了,葉蔓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啊,這不是聽秦廠長說言副廠長覺得空調這塊市場太小,沒什麼發展潛力嗎?正好,咱們老師傅家電也是個小廠子,只能撿言副廠長不要的來做了。”

上說著謙虛,但卻把自己的死對頭挖走了,還想這種辦法低價購買他們的生產線。

言副廠長恍然大悟,難怪葉蔓今天酒桌上都不積極呢,敢的目的從來不是什麼大家統一戰線,而是調虎離山,以此買走空調生產線。因為很清楚,如果他在,今天這兩條生產線絕對運不出飛雪。

“好,好,好,葉總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言副廠長氣得磨了磨后槽牙,嘲諷地看著孫廠長他們幾個,“我倒不知道你們這麼團結了。”

徐廠長趕解釋:“沒有,言副廠長,你誤會了,我們沒這個意思。”

“哼!”言副廠長冷哼一聲,拿起電話說,“章總,攔著他們,絕不能讓他們將生產線拉走!什麼,已經走了半個多小時了?媽的!”

罵咧了一句,他掛上電話,鐵青著臉,沒搭理任何人,轉就走。

徐廠長直嘆氣:“這都什麼事。”

孫廠長沒說話,倒是薛總扭頭看了一眼葉蔓:“葉總,你這做得不厚道啊。”

葉蔓笑了笑,沒做任何解釋:“今天這頓記我頭上,諸位對不住了。”

大家本來就不是朋友,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正所謂兵不厭詐,怪只怪,他們各有所圖,不然又怎麼會被鉆了這個空子。今天,是技高一籌,不然被算計的就是

因此,誰也別說誰,更別指因此愧疚或不好意思了。

“算了,都散了吧”最后還是孫廠長嘆了口氣,拍拍薛總的肩,“今天真是太對不住薛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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