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看到縣長這副張的樣子,趕澄清：“沒有，縣長，就是我們廠來年要進行產業升級,需要一筆資金,廠里目前比較缺,我就想找銀行貸一筆款。”
縣長將信將疑,這哪是需要一筆資金啊,這是要把老師傅家電的老底都賭上啊。
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縣長稍微冷靜下來了，問葉蔓：“你準備貸多錢？”
葉蔓出食指,在縣長快要松口氣時,忽地說道：“一個億。”
縣長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被這個答案刺激得不輕,猛地嗆住了，不停地劇烈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你剛才說多？”
葉蔓笑了笑：“縣長,一個億，要是不行，九千萬,或是八千萬也行。”
若只是借個幾百一千萬,有這麼多的抵押，完全不需要特意來找縣長幫忙了。
縣長無語了，放下杯子,雙手撐在桌子上,認真地看著葉蔓：“這麼多？你們要做什麼,需要這麼多錢？”
葉蔓拿出早準備好的說辭：“就是準備更換生產線,招更多的工人，擴大規模，打廣告，爭取明年讓我們老師傅家電這個牌子揚名全國。”
聽起來怎麼這麼不靠譜呢。
縣長這幾年理的破產倒閉的廠子太多了，心有余悸，聽到這話，趕勸：“我說小葉，你再好好想想，老師傅家電經營不錯，你沒必要冒這個險，一步一步慢慢來嘛。你一把賭這麼大，萬一出了岔子，多不劃算。”
葉蔓苦笑了一下說：“縣長，就算我想來，別人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最近一兩個月的報紙你看了吧，我們老師傅家電的市場份額被富友和甲天下搶走了不，我要是再不行，那就只能等著被吃了。縣長，我也不想你為難，我們的廠房、設備，還有二十多家店，哪怕我們老師傅家電有一天真的經營不善了，這些，加上廠里還沒賣出去的家電，銀行也不會虧，你就幫幫我吧。”
正是因為借貸的錢太多，貿然找上銀行，銀行很可能不會同意，因此葉蔓才找縣長牽個線，居中說和，有他出面，這個款要好貸很多。
這個事涉及的金額太多了，縣長沒回答葉蔓，只是按著額頭說：“你讓我想想。”
葉蔓看他實在是糾結，躊躇了一下說道：“縣長，要是這事太難辦就算了吧。我去奉河找找當地的銀行，看能不能行。”
縣長一聽這話，趕住了：“別急，你讓我想一下。”
葉蔓真回奉河找銀行，這麼大筆錢，銀行也很可能不會答應，還是得找有點份地位的人出面牽線搭橋才能功。到時候，奉河那邊幫了大忙，依這恩怨分明的子，還不得對對方投桃報李。本來經過上次富友的事后，葉蔓就對他們長永縣沒那麼看重了，分廠開在了奉河，總部也設在了奉河，空調生產線這些都安排在了奉河，也很回來。這次好不容易求到縣里，又拿出了實實在在的固定資產做抵押，縣里要是一點忙都不幫，時日一長，難免會跟縣里離心離德。
作為全縣的龍頭企業，納稅大戶，老師傅家電無論是倒了，還是搬走了，對縣里都是一個不小的損失，所以縣里必須得支持老師傅家電，至要將這個態度拿出來。
縣長心里有了決斷，抬頭很痛快地說：“小葉啊，這個事，我可以幫你去說說，不過你要貸的數額太大了，不可不好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葉蔓笑了，滿是激地說：“縣長日理萬機，還愿意幫我們牽線搭橋，不管最終能貸多款下來，我都非常謝縣長，謝縣里對我們老師傅家電的支持。這樣吧，我在縣里的雙喜酒樓定個位子，大家空吃個飯，慢慢聊。”
縣長不喜歡這種作風，擺手：“去什麼酒店吃飯，浪費錢，就在這里談，等我有時間，人約好后，我讓羅書通知你。”
葉蔓連忙站了起來：“好，那就謝謝縣長，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縣長擺手：“回去耐心等著吧，年前約個時間大家頭。”
得了這句準話，葉蔓高興地走了。
出門后，沒急著回廠里，而是對趙紅旗說：“縣里這一兩年也有些新的變化啊，我想逛逛，你帶路吧。”
趙紅旗高興地答應了：“好，葉總，我帶你去咱們縣里最熱鬧的地方。”
長永縣其實跟以前差別不大，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到了小縣城時似乎凝固了，房子還是那麼陳舊，路還是坑坑洼洼的，街上還是鮮見小汽車，最流行的通工還是自行車。唯一的新變化就是街邊的小店增多了，臨近年關，街道上彌漫著過年的喜慶氣氛，小店也張燈結彩，倒是給古樸、陳舊的小縣城帶來了一鮮亮。
趙紅旗將葉蔓帶到了工人廣場，當初他們還在這里擺過攤，現在想起來，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廣場上人來人往，有去電影院看電影的小，也有跳著秧歌舞的老年人，還有帶著孩子在廣場溜達的年輕夫妻以及出來討生活的小商販，各種劣質的小玩、便宜的小零食擺在廣場邊上，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賣聲。
葉蔓看著這充滿生活氣息的一幕，輕聲說道：“真熱鬧啊，人比咱們當時擺攤那會兒多多了。”
趙紅旗無奈地聳了聳肩說：“哎，葉總你不知道，現在下崗職工一直在增加，沒有工作，總要謀生啊，不人就到這邊來擺地攤了，有進點小商品來賣的，也有自家做點東西來賣的。”
葉蔓點頭，知道的。
畢竟上輩子也是這其中的一員，那時候連做小買賣的啟資金都沒有，也找不到工作，為了生計，就納了鞋墊到廣場上擺攤。但這會兒的婦，有幾個不會納鞋墊的？幾乎人人都會這項藝能，能想到，別的下崗婦就想不到？鞋墊都是不要的破服做的，外面蒙了一層白布，再繡各種圖案，除了時間本，力本幾乎等于零。
而窮人的時間是最不值錢的，這就造，擺攤賣鞋墊、繡花小手帕、自織子、小孩線帽子的人非常多，但買的卻很，有時候在寒風中守半天也開不了一個張。
“同志，買鞋墊嗎？我們家的鞋墊針線很實，圖案也很好看，很便宜的，兩一雙，你要得多一五也行，同志買幾雙吧！”旁邊的小販察覺到葉蔓的視線在這些鮮艷的鞋墊上停留的時間過長，覺有戲，連忙熱地招呼道。
葉蔓抬頭，冷然的目看向對方。
四目相對，彭玉良驚得合不攏：“葉……三妮……”
葉蔓冷淡的目從他上過，深藍打滿了補丁，袖口還有洗不掉黑污漬的工裝，糟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的頭發，一雙長著厚厚老繭的手，再配上黝黑滄桑的臉，完全看不出是當年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彭玉良。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殺得好，殺得妙！
趙紅旗看著這一幕，好奇地問道：“葉總，你認識啊？”
葉蔓淡淡地搖頭：“不認識，走吧。”
“哦。”趙紅旗沒有多問，指著前面一個小攤說，“有炒米花的，要不要嘗嘗？”
葉蔓看著黑漆漆的橢圓的米花機不停地在大伙上翻轉，旁邊圍滿了湊熱鬧的小孩子，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懷念，這種老式炒米花的方式很見了。
“走吧，去看看。”
兩人過去，正好一鍋出爐，趙紅旗一馬當先，趕掏錢：“多錢一鍋，我買了。”
老板說：“我們提供米或是玉米，就一塊錢一鍋，自己拿米、玉米、柴火過來，就五錢一鍋。”
趙紅旗連忙掏出一塊錢遞給對方：“這鍋沒人要嗎？那我就要這鍋。”
老板說：“好嘞，小伙子，你不準備一個大袋子？”
別看鍋小，但炒出的米花可不，普通型號的塑料袋都裝不下。
趙紅旗有些為難，他們是臨時起意逛到這里，本沒帶家伙。
葉蔓看著旁邊眼流口水的孩子們，笑了笑說：“紅旗，咱們就用塑料袋裝一點點，嘗嘗就行了，剩下的，分給這些孩子們吧。”
趙紅旗連忙說：“對，老板，你這里有干凈的塑料袋吧，給我們裝兩把就行了，剩下的分給這些小孩。”
反正有人付錢，老板沒不答應的道理，找了一個小塑料袋，裝滿遞給趙紅旗：“那我將剩下的分給他們了？”
趙紅旗接過，揮手道：“分吧。”
他將袋子遞給葉蔓，又問：“葉總，還想買什麼？”
葉蔓看到旁邊有個中年婦守在攤子前，凍得臉通紅，兩只手也揣進了袖子里，渾瑟，心一，說：“把攤上的鞋墊都買了吧，我正好沒功夫納。”
趙紅旗連忙蹲下去買東西。
不遠的攤子上，彭玉良死死盯著這一幕，眼睛里滿是后悔和不甘。
“你怎麼看攤子的？聽說剛才那個出手大方的人在咱們攤子前停留了好一會兒，你一雙都沒賣出去，讓去把別人家的鞋墊給包圓了。我當初怎麼瞎了眼，嫁了你這麼一個沒用的男人！”五大三的人，一把將彭玉良推開，“回去挑水做飯，要你有什麼用，好好的大主顧到面前都溜走了。”
天氣冷，廣場上也沒什麼好逛的，葉蔓轉了一圈，買了一大堆東西，拎著回去了。
接下來兩天，一邊檢查廠子里的狀況，一邊焦灼得等縣長的電話。
直到臘月26那天，羅書總算給打電話，約次日上午去縣長辦公室。
第二天，葉蔓稍微提前了一會兒到達了縣長辦公室，里面坐著一個穿黑大的中年男人，跟縣長相談甚歡。
等葉蔓進去，縣長立即給雙方介紹，此人是長永縣農業銀行的行長白勝利。
葉蔓連忙出手：“白行長，久仰久仰！”
白勝利也連忙手：“葉總客氣了，你們老師傅家電可是咱們行的大客戶啊。”
雖然老師傅沒存什麼定期在他們銀行，但架不住來往的資金多，賬目上的流資金多啊，無論是匯款還是取款都要收費的，更別提老師傅家電賬上一直保持著七位數以上的流資金。
葉蔓笑了笑說：“白行長過獎了。農行是咱們縣規模最大、服務也最周到、信譽最好的銀行，咱們的錢不放銀行放哪兒？”
縣長看兩人都有意好，非常高興：“別站著啊，都自己人，坐下慢慢聊。”
雙方落座，寒暄了幾句，葉蔓主提起了自己的目的：“白行長，我們單位準備用廠房、設備和店面做抵押，向貴行貸一筆款。”
白行長看了一眼縣長，樂呵呵地說：“這個事縣長已經向我提過了。葉總，咱們行只是一個小支行，你這借得也太多了，我也做不了主，得上面審批，葉總，你看能不能打個折？”
葉蔓不知道這話真假，定定地看著白行長問道：“那白行長能夠貸多給我們？”
白行長出五手指頭：“五千萬！”
這筆錢已經不，但對葉蔓來說當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沉片刻道：“白行長，我們兩個廠房都占地好幾十畝，設備就更別提了，不是國外進口的，沒用兩年，都還很新，至于我們28家直營門店就更不用說了，這些店鋪都在繁華街區，位置非常好。更別提，我們廠里還有幾萬臺家電了，這些加起來可遠遠不止五千萬，你得再添點，我們有抵押的，真還不上錢，這些賣了也先償還你們，不會讓你們賬上出現死賬爛賬。”
白行長面帶難：“葉總，我知道，可你們這也借得實在是太多了。我這真的是很為難。”
葉蔓淡淡一笑說：“白行長，你幫我們老師傅家電一次，以后我們老師傅家電在長永縣的業務都在你們行辦理，存款也存你們銀行。這錢我也不借久了，就一年，到期就還給你們，你看行嗎？”
縣長輕輕放下茶杯，在一旁幫腔：“白行長，老師傅家電的發展速度和業績都是咱們有目共睹的，你也說過了，老師傅家電常年在你們銀行的賬戶上都有上百萬的現金，運轉非常良好。你就通融通融，幫幫忙，給咱們小葉申請一下，扶持咱們本地的企業，就當是幫幫這些下崗職工們吧。”
白行長苦笑了一下：“縣長，葉總，這事真不是我不答應，而是數額太大，得上面批準。這樣吧，葉總將材料準備好，給我，我向上面申請，盡量幫你們多爭取一點。”
葉蔓當即從包里拿出復印的各種證件、資料，遞給白行長：“都在這里，白行長請過目。”
白行長接過掃了一遍，有葉蔓的份證復印件、廠子注冊的信息的復印件、房產信息復印件，還有老師傅固定財產的清單以及估值等等，非常齊全，完全是有備而來。
“葉總真是準備充分。”白行長將材料裝進文件袋，對葉蔓說，“那我盡快向上面提出申請，不過估計要年后才能審批下來。你們這筆貸款數額巨大，放款得到二三月去了。”
葉蔓就知道這速度快不起來，所以才會在年前就回來貸款。
笑著說道：“謝謝白行長，這筆款子我們單位要得比較急，要是貸款通過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好方便安排廠里的下一步計劃。”
說完葉蔓將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給白行長。
白行長也把自己辦公室的電話留給了葉蔓。
快過年了，縣長這邊事多，談完正事，他們也沒耽誤縣長的時間就離開了。
到臘月29這天，鐘小琴才長永縣，因為時間，只跟葉蔓和木廠長打了個照面，吃了頓午飯就趕回家去了。
這個年，葉蔓是流在木廠長和趙永安家過的，兩家都熱邀請去團年，所以三十初一，分別在他們兩家度過。
初二后，葉蔓就回到了廠子里，鐘小琴也從家里回來了。先去給木廠長家拜了年，然后匆匆跑到廠里見葉蔓，問道：“葉總，你什麼時候回去？明天正好有一趟送貨的車子要到奉河，咱們一塊兒回去吧？”
葉蔓輕輕搖頭說：“你先回去，我這邊還有點事要理，等理完了，再回去。”
鐘小琴搞不懂葉蔓這次怎麼回來呆這麼久，一廠好好的，也沒什麼事讓心啊。
猶豫了一下，對葉蔓說：“葉總，有個事，龐總不讓我們告訴你，說讓你安心過個好年。”篳趣閣
葉蔓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趕說：“到底什麼事，你別瞞我了。”
鐘小琴苦笑著說：“咱們的經銷商大會開砸了。”
葉蔓擰起了眉：“怎麼回事？不已經開過兩次了嗎？你說清楚。”
正是因為前面開過兩次，大家都有經驗了，才放心地將這件事給了龐勇和鐘小琴他們。按道理，不應該啊。
鐘小琴嘆氣道：“還不是怪那個富友，他們安排了好些從咱們老師傅家電跳槽的經銷商去酒店周圍轉，逮著認識的經銷商套近乎，許好。咱們去年最后兩三個月銷量一直在下，尤其是中端產品這塊，經銷商們心里本來就有些不滿，再被人這麼一拱火，會上就鬧了起來，問龐總要計劃，說跟著咱們要是不賺錢了，也別怪他們不講義氣了。”
狗屁義氣，不過都是為了賺錢罷了，說得這麼高尚未免也太搞笑了。
葉蔓了額頭：“然后呢，有多經銷商提出了解約？”
鐘小琴見葉蔓一下子問到了重點，苦地說：“有二十多個經銷商提出了解約。”
這可不是小數目，因為這些經銷商的影響力和銷量遠遠超過前面跑路的那些小經銷商，可以說這二十多名經銷商的份量可先前解約的百來家都要重。
葉蔓輕嗤了一聲：“章回可真會見針。”
鐘小琴擔憂地看著葉蔓道：“龐總說大過年的就別讓你不痛快了，先將這事下了，等你過完年回去再想辦法解決。”
葉蔓直接說：“不用商量，要解約，通知他們馬上解約，按合同辦事。”
鐘小琴吃驚地看著：“葉總，這些經銷商可是咱們的優質經銷商，他們的銷售額最一年都有幾十萬元。而且這個事傳出去，影響太不好了。”
核心經銷商都跑路了，其他經銷商搞不好也會見風使舵，跟著跑路。
葉蔓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我知道，但不殺殺這些墻頭草的威風他們還以為我們弱可欺。不解約，難道跟他們妥協嗎？以后又遇到這種況，被人一鼓，就用解約要挾我們，其他經銷商有樣學樣，還有什麼規矩可言？小琴，放心解約吧，經銷商都是趨利的，只要我們老師傅家電做好了，有的是經銷商自己送上門。這個事，你不用擔心，要不了兩個月就會解決。你回去跟龐總說，凡是要解約的經銷商，全部解約，按規矩辦事，多一天都不要留。”
聽出葉蔓話語里的火氣，鐘小琴靜默了幾秒，點頭道：“我明白了。葉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葉蔓也不確定：“再等幾天吧。你回去，輔助龐總，這段時間，咱們老師傅家電不求發展擴張，就一個字，穩，不管是廠里還是店里，不要，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
鐘小琴第二天就回了奉河。
葉蔓又等了兩天，正月初五，也就是2月8號那天，白行長給了葉蔓回話，老師傅的貸款申請批準了，農行答應貸給他們八千萬元，為期一年，放款就在下周。
謝過白行長后，葉蔓來木廠長，吩咐他：“下個星期，農行那邊會撥八千萬元過來，廠里決定將這筆錢用去購買原材料，這件事給你去辦，低調點，不要宣揚，我們廠的倉庫要裝不下，你找其他廠子租借他們的空倉庫用一下。洗機和彩電各四千萬元，空調兩千萬元，差的兩千萬，廠里補上，的采購清單，下周之前，兩個廠各自遞一份上來，我跟龐總審核通過后，你就按照這個清單采購，速度要快，三月中旬之前必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