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科幻‧嫖 帝國將(十八)
「一個忠實的慕者,要比一個忠實的手下更為保險。」
這句話真的再正確不過了,出於正義和道德的忠誠在某些時候是很單薄的,但出於的忠誠,往往有不顧一切的犧牲傾向,尤其是這個慕者的整整持續了七年。
裡斯昂深知這個道理,因此特地在報告中提到了這一點。他的做法無可厚非,因為他效忠的對象是柯修,至於會不會給葉萱帶來傷害,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而柯修呢?他又有沒有考慮過?
葉萱想,應該是沒有的。
這是顯而易見的,那時候柯修本就不認識葉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暗者在柯修的眼裡,只是個毫無印象的陌生人。雖然即將為他的副,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柯修曾經說過,他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在極為重要的計畫裡採用這樣一點小手段,不要說是柯修,連葉萱也會採納裡斯昂的建議。而且,這份報原本是不會讓葉萱看到的。需要自我犧牲的況沒有出現,而自然就會毫不知地被蒙在鼓裡,快活地繼續這麼過下去。
「說來說去,還是我太多事了吧。」葉萱看著柯修,的聲音裡並沒有譏嘲的意味,反而是極為平靜地說道,「當個傻瓜,」笑了笑,「不是好的嗎?」
「我……」柯修罕見地怔住了,他想要解釋,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份報告是裡斯昂在半年多以前給他的,那時候他並沒有在意。正如葉萱想的那樣,雖然柯修打算調任做自己的副,但對柯將軍來說,葉萱只是計畫的一顆棋子罷了。至於這顆棋子是不是暗了自己七年,他本就不在意。葉萱沒有對他抱有慕之,他還是會讓葉萱做自己的副。這一點毫無關係的,只不過是在他做決定的時候增加了極為微小的重量。
但這並不能否認,當時他確實是認可裡斯昂的建議的。
「呵……」葉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屋子裡暗極了,只有那一雙似乎盈著水的眼睛,在黑暗中發亮。
哭了?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了柯修的心臟,從來沒有這樣,他從來沒有驗過這樣的覺——痛苦、焦灼、急迫,他似乎被扼住了咽,在意識到自己傷了葉萱心的那一刻,他幾乎痛得不能呼吸。
但是葉萱並沒有哭。不要哭,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剛看到那段話時,的大腦一片空白。隨之而來的是讓人渾發抖的憤怒,並不是覺得自己被利用被背叛了,而是曾經的心事就這樣赤地被擺在了意中人眼前,所有的不自量力,所有的癡心妄想,都毫無遮掩地被從僅屬於的世界裡挖出來,袒在了審視和評判的目裡。就好像是一個人被了服,展在天化日之下。
不知道那種眼含著怎樣的意義,甚至不敢去想。柯修看到這份報的時候,是毫無所謂地微微一哂,轉眼就把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拋在腦後?還是覺得好笑,為這樣一個陌生人的不自量力?甚至是心生厭惡,因為被一個出貧民窟的自然人暗,可不是什麼值得純貴族誇耀的事。
葉萱知道,現在的柯修不會這樣看。就算在他們全然陌生的時候,柯修曾經用惡意的眼看待過自己的這份,那也不是他的錯。
不想生氣,不想因為可笑的自尊去指責柯修,但那份湧而來的恥與失包裹著,葉萱想,還是沒有變啊。即使已經長大了,即使有了財富有了地位,但在這份心事被破的現在,恍然發現,自己還是那個蒼白單薄的小孩。
「抱歉,是我反應過激了。」最終,葉萱什麼都沒說,只是神平靜地朝柯修鞠了一躬,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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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柯修的邸,葉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遊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那裡,離開那個讓窒息的地方。滿心都是懊惱,自己搞砸了……原本想向柯修表白的,現在這樣,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吧。正在茫然四顧的時候,口袋裡的通訊響了起來。幾乎是第一時刻就按下了接聽鍵,是柯修嗎?會不會是他?
聽筒裡傳來甜卻毫不帶的AI聲:「葉小姐,您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請盡快前來領取。」葉萱這才想起來,回太系的第二天自己就去做了全檢查,當時是害怕大麗樹會給帶來傷害,還有就是……懷孕的可能。苦笑著扯起角,隨手招來一輛公共飛艇,朝醫院飛去。
讓葉萱到奇怪的是,負責接待的不是醫護AI,而是一位面容慈和的醫生。醫生顯得有些踟躕,先看了看葉萱後,才聲問道:「親的,只有你一個人來嗎?你的家人呢?」
葉萱本能地覺得不對:「醫生,是我的檢查結果……出了什麼問題?」
「噢,不是……」醫生大概是想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頓了頓,還是拿出一張屏遞到葉萱面前,「或許,你可以自己看一下。」
麻麻的文字都是一些醫學專業語,葉萱沒有細看,不祥的預越來越重——領取檢查報告這樣的小事要派一個醫生來辦理,而這位醫生的表現又如此奇怪——手指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是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過了幾秒,葉萱的指尖停在了檢查報告的最末尾,的視線中,猝然撞進一排目驚心的文字——「患者出現了嚴重的衰竭,原因暫時不明。」
「……」怔怔地看著對面的醫生,有些茫然地重複了一遍,「衰竭?」
醫生面悲憫地握住葉萱的手:「親的,這並不是最終的結果,我們建議你到更大的醫院去覆查,或許……」沒有說下去了,因為葉萱搖了搖頭。
結果不會有錯,葉萱知道,是那些大麗樹。至於大麗樹應該只會影響調整者,自己卻毫無徵兆地出現了這種狀況,醫院方面肯定也不會清楚原因。
「還剩多長時間?」腦袋裡糟糟的,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憑著本能發問,「我……還剩多長時間?」
「如果,」醫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答道,「如果治療得當,還有半年。」
半年……葉萱站了起來,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神,只知道醫生擔憂地著,就好像在看一個面慘白的行尸走。「謝謝您。」朝醫生點了點頭,腳步踉蹌地走了出去。
醫院外是熱鬧的花花世界,和安靜的醫院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現在要去哪?葉萱站在路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無父無母,因為工作的特殊,也沒有什麼朋友。就在看到那行字的時候,腦海裡立刻就閃出了那個男人的臉。
還好,葉萱想,還好沒有向柯修表白。一個樂觀估計還能活半年的人,又何必要去奢求這種東西。柯修曾經告訴過,那些衰竭的科考人員,在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後,陸陸續續都過世了,這也是軍部為什麼一直沒能重啟多普星鈦素研究項目的原因。
到底為什麼為自然人的自己也會出現衰竭,葉萱已經不想去探究了。心裡沒有悲傷,沒有怨憤,只有一種,類似無力的覺,真的很累很累。一直無畏的、勇敢的、像要拼盡一切地去活著,真的……沒有辦法再努力了。
猝不及防的,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然後,一隻手握住了的手腕。
葉萱轉過頭,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看不清柯修臉上的神,只有那雙金棕的眼睛,清澈又冷靜。
「我猜,你應該拿到了檢查的結果。」男人的聲音依舊冷淡,既沒有因為剛過去的那場爭吵生氣,也沒有因為葉萱臉上的淚水疑。
「不,」葉萱下意識地回答,不想讓柯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應該清楚,謊言在我面前是沒有用的。」發現葉萱想甩開自己的手,柯修立刻將的手腕握得更了,他看著葉萱,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神,「你的開始衰竭了。」
他的表現瞬間刺痛了葉萱,「所以呢?」葉萱的聲音不知不覺拔高,甚至帶上了一些尖刻,「你想表達什麼?正式通知我,」頓了頓,聲音裡的哽咽已經掩飾不住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信號,大顆大顆的淚水落下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一開始是泣,漸漸的,已然變了瀕臨崩潰的哀哭。葉萱幾乎站不住了,搖搖墜地支撐著,命令自己停下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止住哭泣。
從十四歲之後,葉萱再也沒有像這樣哭過。一直在做一個堅強的人,不管是累了、痛了,甚至是面臨死亡,都努力不在人前出弱。但已經不想再強撐下去了。
柯修什麼都沒說,他出手,將葉萱摟進了懷裡。懷中的人頓時哭得更大聲了,柯修沒有,而是任由宣洩似的哭著,將這麼多年的疲憊和委屈一腦傾倒而出。
哭吧,哭吧……柯修知道這種覺,因為沒有人可以依靠,所以要將自己武裝最堅強的模樣。而現在,他願意做那個可以讓全心全意哭泣的人。
「你不會死的。」他在葉萱耳邊說,聲音平淡又肯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區別只在於我願不願意去做。」
不知道為什麼,葉萱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眼裡還含著淚,哽嚥著小聲說:「貴族們安人的語氣可真惹人討厭。」
「我並不是在安你,只是陳述事實。」柯修垂下眼簾,低頭看著葉萱,「你認為我的語氣惹人討厭,那我呢?」發現葉萱有些疑地仰起臉,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他頓了頓,努力用更平淡的語氣問道,「我惹你討厭嗎?」
葉萱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柯修,那張遍佈淚痕的小臉看起來狼狽極了。沉默著,久到柯修的眼睛裡終於出了掩飾不住的忐忑,才將臉更深地埋進柯修懷中,雙手回摟住男人的腰,小聲嘀咕了一句:「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