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李未央揚眉:“誰?”
“小姐,奴婢是墨竹。”墨竹低聲道,聲音裡的焦急讓李未央有一種說不出的壞預。
“進來!”
墨竹一進門看見李敏德,出略微吃驚的神,隨即紅著眼睛道:“小姐,三夫人……三夫人不行了……”
李未央心中一痛,隨即下意識地看向他,這個年此刻的表沒有毫的異樣,仿佛聽到的不是養母病危的訊息,而是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可是他的手,卻在劇烈的抖著,眼睛裡跳的,分明是難以掩飾的傷痛。
他還是個孩子……李未央不由握了他的手。
李敏德看向,隨即笑了笑,道:“我要立刻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李未央歎了口氣,輕聲道。
三夫人的房間裡,一纖細的紅線從厚厚的幃帳中出來,老夫人特地請來了太醫懸診脈。老太醫白須已經過,眼睛微閉,在默默念著,似乎在心裡默念著什麼東西。雖然白天李未央已經看過三夫人的病容,但是再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到深深的心悸。原本的三夫人,現在枯瘦得像個單薄的影子,躺在重重的錦被裡,呼吸十分的急促,仿佛一口氣接不上來,就要斷了。
老夫人此時正坐在不遠,焦急地看著太醫。大夫人和二夫人等人則在旁邊站著。老夫人失去了一個兒子,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現在兒媳婦也要走了,想來格外令人難過。三夫人親近的婢們都有了哭的沖,但現在誰也不敢哭。因為三夫人畢竟還沒有死。現在哭了,等於咒死。
大夫人神如常,但李未央還能看出現在真實的緒。像怕被人發現心中的一樣別過臉,肩膀在微微的。現在一定很焦急,一定很興,但是,是在盼著三夫人早點死!
李未央看到這一幕,就像被上了一塊大石頭。一怒火,從心底熊熊地漫了上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深重的恨意。
大夫人一看到李敏德,便皺眉道:“你母親病的這樣重,你怎麼能跑呢?”
眾人著李敏德,便都出莫測的表。
他卻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向了床邊。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他的心越發變得深不見底,想起三夫人以前那的,永遠帶著溫的神,煥發著彩,恍惚覺得這不是自己的母親。但這份恍惚很快就消散了,接著便是心如刀割。
“母親,孩兒來了。”李敏德把湊到的耳邊,輕輕地呼喚。三夫人的眼睛猛地睜開了,的眼睛已沒有了前幾日的渾濁,不僅清明閃亮,甚至還有幾分清醒。
李未央在一旁看著,不由自主歎了口氣。
“未央!”忽然聽見三夫人聲音微弱,喚過去。李未央走進幃帳,三夫人忽然手過來,抓住了的手腕。
的手又瘦又涼,李未央微微一震,然而片刻後就到從手心裡傳來了一令人心安的力量,低頭看的臉的時候,發現的眼睛裡閃爍著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芒。那是一種絕,甚至還是懇求。
“未央。”嘶啞著嗓子,聲音也抖著:“你是個重諾的孩子……”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了,那目就像有千言萬語要說,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出一憐憫和慈的苦笑,聲若遊。
李未央著,鄭重點了點頭,道:“我對天發誓,答應過你的事,絕無反悔。”
三夫人最後了李敏德一眼,笑了笑,手就從李未央的手腕上了下來,無力地到了錦被上。
老夫人閉目,默默流淚,被抑了很久的丫頭媽媽們終於可以大放悲聲。李未央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並不是不夠哀傷,而是哭不出來。的口,就像有什麼東西地塞著,呼吸都覺得困難。除了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的哀傷外,還到心中一塊很重要的東西塌陷了。的神仿佛失去了支柱。現在才發現,三夫人對來說,也許並不是一個盟友那麼簡單。
大夫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格外傷心地著眼淚,卻掩不住角微微翹起,正哭得暢快,忽然到一陣針紮般的疼痛,側目一看,發現李敏德正憤怒地盯著。眼中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仇恨。
大夫人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被這個孩子知曉了,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把頭一偏,繼續用帕子裝模作樣的眼淚。雖然表面上裝得毫不在意,心底卻到一陣濃濃的心悸,因此又到了幾分焦躁:事明明安排的天無,怎麼會被一個孩子知道的?真是說不盡的麻煩!
此時,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四走,三夫人的死訊,一下子驚醒了所有的人。
三夫人生前簡樸,葬禮老夫人也遵照的意思沒有太過鋪張,因此治喪的時間並不長,但因為畢竟份放在那兒,京都的達貴人紛紛上門來吊唁,大夫人出面主持喪事,一切辦的井井有條,面面,人人皆說賢德大方,事公道,卻不知道才是害死三夫人的幕後元兇。
懷疑此事的人,不過是李未央和李敏德而已。事後,李未央特意派人去調查了半個月前的那件事,只是時過境遷,能夠得到的僅僅是只言片語,想也知道,大夫人既然敢做,定然是將所有證據都湮滅了。
李未央覺得愧疚,若非三夫人一力幫助自己,大夫人也許不會那麼快手。現在,很清楚,大夫人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自己。只是李未央不比三夫人,前世的經曆讓對那些暗地裡害人的手段門兒清,再加上平日裡蓄意提防,大夫人一時找不到機會下手罷了。
因為三夫人的過世,接下來的過年,大家也都興趣缺缺,臉上見不到多喜。再加上大小姐因為上次的事不被老爺待見,整日裡只能躲在屋子裡不出門,大夫人心中鬱悶,拿著錯重懲了不的丫頭。
隨著天災過去,陛下平定了災區的暴,安了民心,殺了好一批貪,年關一過,來往李家的人開始多起來,李丞相的手裡握著續任的權力,於是乎他家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
拓跋真在太子的暗示下,親自到李家走了一趟,卻沒想到到了五皇子拓跋睿的轎子。
拓跋真臉上浮起一層淡笑:“五弟今日怎麼有空上這兒來?”
拓跋睿的目在拓跋真的臉上走了一圈,儒雅地笑了:“三哥,你是為太子走的,我是為李家大小姐走的,咱們可不是一路來的。”
為了李長樂?看來五皇子也在打李家這位大小姐的主意。拓跋真暗忖,經過上次那件事,連同太子與他兩個人都被皇帝好一頓罵,可以算是被李未央坑了一把,而且李長樂鬧出那麼大的禍事,弄的人盡皆知,如今上至達貴人下至平民百姓,對可都沒什麼好,若非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在,只怕早就被人拉出去遊街了,自己對於求娶的事早已產生了猶豫,這位五皇子還上趕著往上撞,可見是真的被迷倒了心竅。
拓跋真冷笑一聲,什麼都比不上帝位重要:“五弟,請。”
兩人相攜著進去,一路被人引花園,大公子李敏峰笑容滿面地迎上來,道:“今日二位居然都來了,真是難得。”
他和拓跋真換了一個眼神,拓跋真笑道:“可不是,實在是太巧了。”
李敏峰微笑道:“不是你們二位,今日還有其他客人,請隨我來。”
花園裡有座亭子,安置了厚厚的氈墊,擺上兩個大熏爐,炭燒的紅紅的,亭子裡裡,高進閉著眼躺在搖椅上,手裡舉著一只桃子,吃的嘎吱嘎吱響。
高敏一華服地坐著,眉眼細長,若凝脂,寬闊的額頭顯得極為秀麗,一看到拓跋真,的臉上立刻出驚喜的表,隨即意識到自己的份不好過於殷勤,便笑著走上去行禮。回頭看到高進還在搖椅上躺著,立刻提醒道:“二哥!”
高進一瞧,兩位皇子都走了過來,他倒也不曾畏懼,笑嘻嘻地下來行禮,手上還抓著沒啃完的桃子。
五皇子雖然應了禮,眼睛早已飛到涼亭一角的子上去了。
李長樂一襲素淨的白袍,長長的眉仿佛遠山凝聚而,似水的眼睛,花瓣一樣的……就這樣乍然呈現在了眼前。五皇子整個人重重一震,幾不知在何,只覺得數不盡的蘊藉風流,道不完的豔羨驚絕,全因著這一子的樣貌姿態,被撥起,他下意識地道:“多日不見,大小姐清瘦了許多。”
李長樂輕輕一震,睫上就沾了水,說還休的模樣仿佛盡委屈。
李敏峰將眾人重新在涼亭裡安排了位次,這才歎了一口氣道:“家中出了個妖,害的妹妹盡冤屈,我們也是寢食難安,真人難過啊。”
五皇子拓跋睿皺眉:“你說的妖是——”
拓跋真垂下眼睛喝茶,仿佛沒有聽見。
高敏冷哼一聲道:“還不是那個小賤——”話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太過骨,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那個李未央。”
拓跋睿挑眉:“你說的是安平縣主?”
一旁啃桃子的高進嗤笑一聲,道:“什麼安平縣主,就是個臭未幹靠著三言兩語就敢妄議朝政的小丫頭。”上次被打傷,足足在家裡躺了兩個月,他心裡,一直對李未央有一點忌憚,又有一點怨恨。
被他們說的勾起了舊事,拓跋真看了一眼李長樂,不搖了搖頭,貌有餘,頭腦不足,看來求娶一事,還要從長計議。
李敏峰歎氣道:“現在有了這個禍害,老夫人越發不理睬我們,連父親最近都生了氣,見都不肯見妹妹,害的整日裡以淚洗面,怎麼能不瘦呢?”
五皇子看著人累,當下道:“這件事怎麼能怪罪大小姐,都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把好好的策略都給辦砸了。”
李長樂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悄聲道:“大哥,何必在兩位殿下面前暴家醜,妹妹再跋扈,那也是自家人,是年紀小不懂事……”
五皇子歎息道:“安平縣主到底是在鄉下長大的,不懂人世故也不知道禮數,委屈大小姐了,你放心,我會讓母妃向太後和陛下為你說說好話,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你就是。”
李長樂麗的眼睛楚楚人地了一眼五皇子,隨即迅速垂下眼睛,道:“多謝五殿下。”
就在這時候,專心啃桃子的高進突然冷哼一聲道:“瞧瞧,這是誰來了。”
眾人抬眼去,不遠湖水冷冷,對岸紅梅盛開,與雪地相稱,令人之失神。就看見一個素服年正從梅林中走出來,俊秀的容格外耀目。
“這個小雜種怎麼還留在李家?”高進帶著幾分訝異問道。
“哼,這小子,如今奇怪的很……”李敏峰冷笑一聲,道,“三嬸死後,他就了我那三妹妹的跟屁蟲,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照我說,父親就不該再留下這麼個東西,跟咱們李家半點幹系都沒有,哪裡還能繼承三叔的志呢?”
“大哥,三弟畢竟是上了族譜的。”李長樂淡淡提醒道。
李敏峰從小就不喜歡這個比孩子還漂亮的年,冷笑道:“上了族譜除名又有什麼不行,咱們家可不能收容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平白了統。”
拓跋真微微一笑:“有安平縣主護著,只怕李兄要趕他走,沒那麼容易吧。”
高進嘿嘿一笑:“的他惹禍,不是很容易嗎?”
李長樂淡淡一笑,道:“我可聽不懂表哥在說什麼。”
高進的笑容帶了一詭:“你很快就懂了。”說著,他隨著椅子搖搖擺擺,將吃了半個的桃子隨手拋出去,遠遠砸在李敏德的頭上,“喂,你,過來!”
桃子砸在李敏德的上,又咕嚕嚕的滾到地下。李敏德漂亮的白袍上,一下子滾落了一道髒汙的印子。
他猛地回過頭來,盯著涼亭裡的人。
“哎,把那桃子撿起來吃了……”高進在搖椅上搖晃,“這在如今可是稀罕,賞你嘗嘗鮮……”
周圍的丫頭媽媽們都低下頭,掩住角幸災樂禍的笑容。
李敏德看著那桃子,低下頭,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道亮,隨後湮滅不見。
他答應過母親,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忍耐。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留在李家。
手從地下撿起已經砸的稀爛的桃子,李敏德角出一冷冷的笑容,他仿佛察覺不到那桃子很髒,用手了,張口咬上去。
眾人都吃了一驚,包括三皇子拓跋真,他瞇起眼睛,這個孩子到底是年紀小不懂的這是侮辱,還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好不好吃啊?”高進在驚愕過後,出得意的笑容,高聲問道。
“好吃,謝謝表哥。”李敏德長長的額發遮住晶亮的眼睛,隨後他迅速抬起頭,出溫順的笑。
勾勒出他的形,瘦瘦小小一道。
有人在驚訝的氣,有人啊了一聲又被人很快捂住了……“三爺真的吃下去了!”“哎呀,好髒哦!”“真是下三濫,連這種東西都吃!”“不過是一條流浪狗嘛,主子沒了,自然要向別人搖尾!”
“小姐——”白芷擔心地看著這一幕,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這樣辱一個年。三爺一向心高氣傲,他能忍這種恥辱嗎?
李未央遠遠看著,皺起了眉頭,當看到李敏德的表現,怔了一會兒,然後,心頭升起濃濃憐惜。
站在那裡的年雖然還是一般的俊俏,卻顯得越發消瘦,亦早不複當初的驕傲。
敏德……
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庇護,失去了在李家立足的本。他無可去,不得不對那些欺辱他的人出笑容。
一顆耀眼的明珠,因為世俗的殘酷,蒙了塵灰,磨了鋒芒。
高敏哼了一聲,說道:“你在李家長大接過禮義廉恥的教育……呸,竟然做出這麼低賤的事,太丟臉了!”
“哈,不過是一條狗而已。”高進大笑一聲,跳下來,三步兩步到了李敏德面前,居高臨下的仰著下睨他,滿臉的鄙夷與挑釁。
李敏德的表,十分的平靜。
高進故意要惹怒他,冷笑道:“怎麼?我說的你不服氣麼?”
高敏撲哧一聲,忍不住大笑起來。
拓跋真淡淡一笑,這個年,還真是有意思。
李未央遠遠看著,眼睛裡有一酸,忍不住想:敏德現在在想什麼?當他用這樣的姿態面對一群欺負他、辱他、折辱他的人面前,究竟是如何忍這一切的?
不知為什麼,會為這個年的境遇如此難過。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一個年這樣承屈辱?為什麼要將他的驕傲碎的如此幹淨徹底?這麼鮮淋漓的一種痛苦,連一個旁觀者都承不了,更何況一個年。
然而李敏德忽然笑了,漆黑的眼睛原本看上去像一潭死水,而今笑容一起,就讓人無法移開目。他眉一揚,眸流轉的悠悠道:“我當然……是服氣的。”
高進愕然,呆了一下:“你說什麼?”
李敏德恭聲道:“表哥做的都是對的,我無話可說。”
高進了鼻子,突然有點悻悻然,又盯了他幾眼,“你可不要玩什麼花樣。”
李敏德忍不住將自己袖子裡的手又輕輕握了些,臉上的笑容卻一如往常:“表哥,我是個份低賤的人,完全不能和你相比,怎麼敢和你玩花樣呢。”
高進見他這樣,冷笑一聲,突然奪過一旁丫頭手中的酒壺,兜頭就往李敏德的頭上灑下去。
酒水一下子打了年的頭發,他的眼睛也仿佛浸潤了酒水,變得無限冷漠,只是一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高進不屑,索高高舉起酒壺就向李敏德的頭上砸過去。
周圍的人都出不忍目睹的神,李長樂勾起了角。
拓跋真始終低著頭喝茶,一言不發,這是李家的爭鬥,與他無關。
“住手!”突然,高進的手被人架住了。
高進大怒:“李未央,你好大的膽子!”
“表哥,天化日之下,你這是要對三弟做什麼?”李未央的聲線清潤,仿若朗朗的風,帶著難以描述的一種輕,可說出的字,卻又顯得冷冰冰的。
高進冷笑道:“關你什麼事?!”
李未央淡淡道:“老夫人說要請三弟去荷香院一趟,表哥有什麼不滿嗎?”
高進面一僵,隨即有一瞬間說不出話來。被痛打了一頓之後,他從骨子裡畏懼李未央,今天若不是這麼多人在這裡,恐怕他的肚子都要打。
高敏突然走了過來,此時冷冷視著李未央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和我二哥說話。”
李未央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敢問敏表姐,你二哥是何品級?”
高敏一怔,高進是個浪子,哪裡有什麼品級,那一邊,李敏峰兄妹的神卻變了,李長樂下意識地了自己的額發,上次為了留下來,不得已采取了激烈的手段,因此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疤痕,每次看到李未央,都在提醒這道疤痕是怎麼來的,也更加憤恨,淡淡道:“表姐,三妹的意思是,堂堂一個安平縣主,表哥沒資格在面前說話。”
這話一說,便顯得李未央囂張跋扈了,五皇子皺起眉頭,道:“不過一個區區二品的安平縣主,竟然這麼說話!”
五皇子拓跋睿看到李長樂眼睛就發直,李未央也不指他說出什麼好話,聽到這裡不過微微一笑:“五殿下,怎麼您覺得二品太低了嗎?哎呀,其實未央對陛下的賞賜已經很滿足了呢,沒奢過一品,不論品級,這都是陛下親自冊封的,您說是不是。”
拓跋睿果然不悅,“李未央,你不要得寸進尺。”
“五殿下說未央得寸進尺,我真是惶恐呢。”李未央悠然道,漆黑的眼睛裡流著些微的諷刺。
拓跋睿,你真是被李長樂迷得忘了皇宮的大門往哪兒開,就算安平縣主再不值錢,那也是皇帝親自冊封的,天下由一個員子一下子被封為縣主的,恐怕僅一人,皇帝的威嚴,縱然是皇子,也容不得他僭越。
果然,拓跋真咳嗽了一聲:“五弟,安平縣主說得對,的縣主之位是父皇親自冊封的,高公子的確不該在面前大呼小的。”說著,他的目不由自主落在李未央的上,聲音越發低沉了:“五弟一時莽撞,還請縣主不要怪罪。”
“您說哪裡的話。”李未央笑道,“我哪敢怪罪皇子殿下呢。”
“高公子剛才,不過是和三公子開個玩笑。”拓跋真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而高進直覺的道:“我才不是開玩笑!”
拓跋真輕輕一哼。
高進了脖子,卻又見眾人都盯著自己,有點難堪:“三殿下,這丫頭——”
居然還不知道進退!拓跋真沉下臉,輕叱道:“閉。”
高進嚇得頓住了,高敏看著李未央的眼神越發的嫉恨。
李未央卻只是笑著向一旁的李長樂,果然見的眼睛裡,流出一抑不住的恨意。
拓跋真如今覺得,李未央的聰明伶俐非同一般,只可惜,到底是個庶出的,在李丞相心中的分量,永遠也沒辦法越過李長樂去。他看著不遠的李敏德,眼睛裡帶了三分嘲諷:“三公子,高公子不過是照顧你才給了你一個桃子,你不會介意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向害者李敏德。然而他站在原地,負手垂頭,碎的留海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因此看不見此刻他臉上的表。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他,在聽見這樣顛倒黑白的話以後,又是什麼覺?
李未央不自覺地,握了拳頭。如果可以,會打碎拓跋真那張俊的臉。
原來,人真的可以下賤到這種地步。
李敏德一直沒有說話,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越發烏沉。
他道:“是,是我的錯,跟高進表哥沒有關系。”
他的臉上,帶著足以讓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語氣很輕很輕:“三姐,別生氣。”
拓跋真一笑過後,恢複正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縣主將人帶走吧。”
回應他的,卻是李未央眉頭微皺的沉默,以及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緒,像是——悲傷……
李未央,竟然為了自己到悲傷。李敏德心頭大震,豁然間,覺得原本充溢在口的憎恨與憤怒,竟然奇跡般的平了。
李未央輕聲道:“敏德,咱們走吧。”
李長樂冷眼瞧著,突然對著高敏眨了眨眼睛,高敏立刻會意過來,不著痕跡地推了高進一把。
在下一刻,高進踩住了李敏德的服下擺。
李未央突然回頭,看見了這一幕。
貴族們自持份,尤其在眷面前,通常都是很有禮貌,可是卻也不乏像高進這樣下流猥瑣的人,而且份還不低!總算明白伯昌侯為何會不喜歡這個兒子了,這人太令人厭惡了。
他究竟想做什麼?
李未央的聲音因憤怒而的很低,卻異常堅定,“表哥還有什麼話說!”五清秀,平日裡看起來笑瞇瞇的十分溫順可親,可是此刻卻像是被踩了尾的母獅子,眉間帶著三分狠,盯著高進,盯他,宛如一條蛇盯住了獵。
高進有一瞬間的恐懼,可是他想到若天仙的大表妹許諾事後將邊的漂亮丫頭送他一個,立刻就膽大起來了。
“我賞給他的桃子,還沒吃完!”高進冷笑著說。
李未央的眉高高挑了起來,目犀利的就像一把刀,高進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你!”
“嘖嘖嘖,表哥,這麼害怕做什麼……”李未央說著,出手,竟將地上的桃子撿了起來,一把塞進了高進的裡,巧笑倩兮道,“這麼好的桃子你怎麼給三弟了呢,自己留著吃吧。”
高進沒有防備,一下子吃進了髒兮兮的桃子,立刻呸地一聲全都吐在地上,大起來:“李未央,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
李未央笑了笑,目在涼亭裡逡巡一周:“表哥,陛下可是誇獎過我恭順有禮,端莊高貴呢,你該不會是質疑陛下吧?唉,當著兩位殿下的面你都敢這麼說,是當面侵犯皇家的威嚴啊!”
所有人的臉,一下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高進暴怒,卻不敢打李未央,猛地上前就要去拖李敏德出來,李未央突然擋在他跟前,高進沒能到李敏德,手指卻不小心到了李未央的頭發,一簪子開頭發,只聽“咚”的一聲,掉進了湖裡。
高進哈哈大笑起來。
李未央卻不理他,走了幾步,盯著湖面。
高進道:“三表妹,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哎呀,這麼好的簪子,真是可惜了。你這麼張,難道是誰送你的定信?我看也不值什麼錢,以後表哥送你個更好的就是了。”
李未央挑高了眉頭。
高進大笑:“怎麼?你就這麼心疼玉簪子?那就跳下去撈啊。聽說你是鄉下長大的,又懂得水,沒準還真能重新找回來呢,哈哈哈哈……”
他算準了不會去撈,因此揚聲大笑。然而笑到一半,突然停止,面驟變——
眾人還看不清李未央是怎麼作的,只看到猛地扇了高進一個掌,高進一個趔趄,竟然被打得整個人向後跌倒,癱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涼亭裡原本看熱鬧的人們,同時都站了起來。高敏尖起來:“李未央,你這個瘋子!”隨後快速沖過去,上上下下查看高進:“二哥,你有沒有事?”
高進被打掉了一顆牙,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此刻正目瞪口呆的,還沒回過神。
李敏峰快步走過來,大聲道:“未央,你太放肆了!就算你是縣主,也沒有隨便打人的道理!”
三皇子拓跋真冷淡地著李未央,心裡覺得的確是過分了。五皇子拓跋睿則直接開口指責:“李未央,我一定會稟報父皇,讓他知道你的惡行!”
李未央突然笑了起來,笑容裡帶了一點淡淡的殘酷:“五殿下,那你別忘了告訴陛下,他賜給我的禮——那只八寶玉簪剛才被表哥丟下湖裡去了,竟敢損毀賜之,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從輕發落呢?”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隨即李長樂口道:“那真是陛下賜給你的?”
李未央向走了一步,晃了晃滿頭的珠花,又晃了晃手上的玉鐲子玉戒指:“是啊,這些都是陛下賜給我的。”
“你瘋了嗎,這些賜之怎麼能隨便帶出來晃!”高敏不敢置信。
李未央撇了撇,道:“陛下親賜的,我自然是戴上才能放心啊!誰知道表哥那麼大膽,居然連賜之都敢損毀,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呢,哎呀,這回連我們都要被表哥連累了,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留下全——”
高進嚇壞了,連滾帶爬地撲到橋上,著湖面上未盡的漣漪,徹徹底底的被嚇到了。
玉簪!
陛下欽賜的!
損毀賜之要誅滅九族!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李長樂眼珠子一轉,剛要說話,就聽見李未央自言自語道:“大姐,這賜之是我保管的,如今出了事呢,我也跑不掉,殺頭是難免的了,我是不要,可惜了你花容月貌,這回也要跟我一起殺頭了。”
李長樂原本想要誣陷李未央自己丟了簪子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麗的面孔一陣青一陣白,牙齒都開始打。
“憑什麼!憑什麼你丟了東西要別人陪葬!”高敏的聲音極為尖銳。
李未央歎息一聲,道:“我也不想啊,誰讓損毀賜之是誅滅九族的罪過呢?不要說是我跑不掉,大姐跑不掉,所有人都得一起死啊!對了五殿下,你去向陛下告狀的時候,別忘了把罪名都推在我上,這樣也許陛下從輕發落,原本要判大姐淩遲死的,會改判毒酒一杯呢?”
說完,笑嘻嘻地著拓跋睿。此刻發如黑雲,面如冰雪,過分窈窕的軀分明隨時都會被吹走,卻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強。
拓拔睿完全失語,他哪裡想到,李未央竟然是這麼一個刁鑽厲害的子,尤其是,還不要命。
“當初太子師王大人,不小心打碎了先帝賜他的一只玉環,先帝暴怒,可是將他殺了,還不顧文武百的求,徹底將王家九族誅滅,兩位殿下,未央沒記錯吧。”
李未央微笑著問道。
當初王勇被殺,固然有旁的原因,但最直接的導火線,確實是因為賜之被損壞一事……
拓跋真看著李未央,眼底仿佛也泛起了幽幽漣漪,湖面上的風,同樣拂過他的長發和長袍,臉上平時一直帶著笑容,這一次,他不笑了。
李敏德看著李未央站在自己面前,用的力量保護他,有什麼東西在他眼眸深化開了,又有什麼東西開始慢慢凝結。
他不,不笑,不說話。
只是一直一直看著。
李長樂突然醒悟了一個事實,自己在李家,長在李家,惠於家族,縱然將來出嫁,也要依賴李家的聲名和父親的權勢,可是李未央,仿佛本不在乎這些,更甚於,好像希李家人全部下地獄。所以,哪怕損毀賜之這麼嚴重的罪名,也能毫不在乎地說出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李未央,從頭到尾就什麼都不在乎,是個不怕死、不要命的人!
李長樂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種恐懼。
“你——”高敏立刻就要沖上去給李未央一掌。
李未央卻笑得很不懷好意,晃了晃手上的玉:“表姐,你可小心著點!”
高敏投鼠忌,生生地剎住了腳步,一雙眼睛氣的通紅。
李未央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皇帝賜的東西全都帶在上,誰要是不小心壞了一點兒,那就是損毀賜之,殺頭的罪名!
李敏峰回過味來,趕道:“三妹,你別生氣,我馬上讓人去把玉簪子撈起來,這池水裡有淤泥,想必不會摔壞的,一定找到還給你。”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大哥,我要表哥下去撈。”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高進變了臉。高敏滿面怒容,杏眼圓睜:“李未央,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只許你們欺負別人麼,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兒!李未央清冷冷的眸子盯著眼前的高進:“表哥,我可是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你若是不願意麼——”
笑嘻嘻地向五皇子,“殿下還是進宮去稟報陛下吧。”
“你——”高進面灰白,幾乎說不出話來,終究吐出一口氣,“好,我去撈。”
他說完,卷起裳,真的跳進了湖水裡。
高敏的拳頭的死:“二哥,你別理,快上來——”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怎麼,敏表姐也要下去陪著?”
高敏頓時噤聲,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地看著李未央,隨後猛地跺了腳,扭頭道:“三殿下,您看怎麼辦?”
拓跋真暗地裡搖頭,李未央咄咄人,偏偏句句在理,人說不出別的來,他慢慢搖了搖頭。
李長樂眼睛裡淚閃閃:“三殿下,表哥真是太可憐了,天氣這樣冷,萬一——”
李未央揚眉冷笑:“大姐,快派人去幫著表哥撈玉簪吧,天黑之前,一定要把玉簪撈起來。否則——”
不再說話,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落在李長樂的上。
水裡的高進,滿臉的恐懼,拼了命地在水裡找那個玉簪子。
李未央微微一笑,對李敏德道:“走吧,老夫人還在等著咱們呢。”拉著李敏德走了兩步,回頭嫣然一笑,道,“記得找到以後,把簪子送過來。”
------題外話------
圍觀群眾:為什麼三夫人死了,我要宰了你
小秦:我是無辜的,不流怎麼染紅敏德咩,他總要長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