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一個年。如果說俊的七皇子坐在那裡,就像一道風景,鋒芒畢中盡展絕世風姿。那這個年卻完全不同,他剛才一直安靜地坐著,並不十分引人注意,可是當他說話的時候,就沒辦法不注意到他了。他不笑的時候,已是人世間最的圖畫,可此刻他一笑起來,你就會發現,世上本沒有一個畫師,能將這意態留在畫中。
原來是李丞相府三房的爺。
李敏德笑了笑,眉宇間有著遠超年紀的聰穎,卻又留著恍若天真的明智:“公主殿下,是不是誰能把箭帶出去最遠,誰就是贏家?”
一旁的孫小姐和嚴小姐咬耳朵道:“那個就是李家三房的爺?啊,他長的好俊俏啊!”
“聽說他不是李家的親生兒子呢!什麼樣的人家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孩子!”
“這下有好戲看了,且聽他怎麼說。”
公主見是一個與八皇子年紀相仿的年,不由笑道:“的確如此。”
“哦?”李敏德目閃,“敏德願意試試看。”
此言一出,底下笑聲頓起。
怎麼可能啊,李敏德年紀那麼小,只怕連弓箭都舉不吧。公主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便溫道:“你能拿得弓箭嗎?”
李敏德笑了笑,眸子裡春盎然:“公主,如果按照您所說,誰能將箭送出去最遠,誰就能獲勝的話,那麼敏德當然可以。”
“他瘋了?”嚴小姐咋舌道,“他怎麼可能做的到?”
“是啊,五皇子都已經出這麼遠了,他又能多遠?”
“不可能的……”
一旁,李未央著李敏德,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小公子,你真的要嘗試嗎?待會兒可不要哭鼻子。”拓跋真說著瞥了李未央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不許在箭上做任何手腳。
拓跋玉已搖頭道:“這不可能,你做不到的!”他若是再嘗試,或許有辦法得更遠,可是這孩子年紀那麼小,他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臂力。
“我做給你們看。不過……”李敏德眨眼笑道,“到時候彩頭可要歸我了。”
五皇子拓拔睿挑眉道:“三公子這麼有自信嗎?”他把他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臉上似笑非笑,最後咳嗽一聲道:“可不要到時候後悔。”
李敏德並不理會他,徑直站了起來。他走到場中央,一旁的人遞上弓箭。人人瞪大眼睛,看他如何挽弓。他在接弓前,抬頭道:“只看多遠?”
公主點頭:“對,以遠為勝。”
“還有其他什麼要求嗎?”
李未央臉上忽然起一種古怪的神,但目卻更深亮,公主最終點了點頭:“沒有了。”
“好。”隨著這一聲好,只見李敏德大步走到掛在一旁樹上的鳥籠前,將裡面的海東青捉出來,隨後將一支十分箭綁在了它的上,輕輕拍了拍它的翅膀,任由它向天空飛翔而去,一會兒功夫,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李敏德轉過頭,站在場,眼睛斂收了天地間所有的華,耀耀生輝,灼灼人,笑容清淺道:“我做完了。”
他沒有依靠臂膀的力量,用的也不是什麼別出心裁的奇計,他只是那麼隨隨便便放了一只鳥,箭就被帶出千裡之外了……
多麼簡單的方法。
但是在那個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永寧公主突然笑出了聲音,五皇子卻怒了:“這算什麼法子!你連弓箭都沒有用到!”
李敏德向五皇子,只是微笑。
拓拔睿突然反應過來,公主只說要看箭程的遠近,但並沒說那箭非要用弓出才算。所有人的思維定勢都是必須用弓箭,卻忘了即使不用弓,也能辦到。這個小子,實在是太狡猾了!
李未央突然笑起來,這個孩子,用的法子和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永寧公主的眼神難得溫下來:“好,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取巧之嫌,卻是聞所未聞,十分新奇,這銅鏡就歸你了。”
李敏德捧著銅鏡,微微一笑。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這個年上,剛才還默默無聞,一下子就眾人皆知了,雖然他們都覺得這個方法十分討便宜,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年比所有人都有趣。箭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把握公主的心思,逗得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九公主震驚過後,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臉發紅。
李敏德,他原來就是那樣一個人啊……
悄悄湊過去,對著李敏德道:“我喜歡這銅鏡。”
李敏德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卻仿佛沒聽見似的。裝扮八皇子的九公主有點不高興了,但卻還是移不開自己的眼睛,使勁兒盯著李敏德看。
高敏冷冷一笑:“哼,果真是人以類聚,以群分,跟那個小賤人待得久了,腦子也變得異於常人。”
李長樂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公主要回去更,便讓所有客人自行在園中遊覽。眷們約好了三三兩兩去賞花,男賓客則或挽弓或投壺或下棋。
涼亭裡,拓跋真命下人設好座位,自有人奉上香茶,接著端上棋盤來,他對著七皇子笑道:“七弟,來一盤嗎?”
拓跋玉瀟灑坐下,拓拔睿和九公主都坐在一旁觀棋。
這個棋盤是公主府的珍品,通用一整塊白玉雕,璧無瑕,寶溫潤,是玉就能讓人難以轉開目。上面更用金鑲棋格,看起來金晃晃的,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純金。棋子竟由赤金打,放在白玉棋盤上,被寶一映,彩奪目,就像一個個小太。此等奇珍異寶,竟然出現在公主府上,足可見皇帝對公主的寵。拓跋玉笑了一下,這樣的寵,恐怕夾雜著深重的愧疚。
九公主眼睛眨著,視線瞥向不遠的李敏德,看到他把銅鏡送給李未央,不由得鼓起了臉頰,滿臉的不高興。一旁的拓拔睿問道:“怎麼了?”
九公主收了心神,道:“這棋盤我向父皇討了好幾次,他都不肯,沒想到送給了皇姐!”
拓拔睿笑了笑:“父皇對皇姐一向是不同的。”
就在這時候,九公主揮了揮手,道:“青蓮,給我拿點心來。”
一個婢娉娉婷婷,弱柳扶風地送上一盤點心。拓拔睿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棋盤,忽然眼角瞥進一只白玉般的手拿著點心盤緩緩移來,一驚之後順著手臂朝上看去,頓時如同冰雪沃頂,半酸麻,魂魄都飛到天上去了。
這個婢,生得真是貌啊!
那婢見拓拔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婉轉一笑,真的是笑如花,清麗十分。拓拔睿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咳嗽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遮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文武雙全沒錯,可最喜歡的就是,原本被李長樂的國天香迷住了心神,可是此刻看著丫頭,竟然是另外一種小家碧玉的嫵風。
見到五皇子失神,那婢笑得越發嫵,腰肢一轉退了下去。
拓拔睿不由得好奇:“小九,這丫頭生得倒是乖巧,你從哪裡找來的,以前在宮中,倒是沒有見過。”
九公主看了一眼棋盤,百無聊賴地說:“是上次我溜出宮的時候偶爾上帶回宮的,原本走街串巷賣杏仁餅,被個惡看到是要搶回去,我就幹脆替天行道救了啦!”
拓拔睿吃驚道:“你?替天行道?”
拓跋真下了一子,抬起眼睛道:“只怕是你故意惹事才對。”
九公主嘻嘻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我就是看不得欺淩弱小,太不要臉了!我把那京兆尹的公子痛打了一頓——”
說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住了口。
三個兄長同時都抬起眼睛盯著,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們幹嘛這麼看著我呀,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父皇知道以後,也沒有怪責我啊,還讓那京兆尹給我賠禮道歉呢!”
一個公主跑出去救人,還大咧咧地說替天行道,其餘三人一起搖頭。
“太沒規矩!”拓拔睿點了一下的額頭。
九公主撇了撇,紅潤的臉頰看起來像是蘋果:“我也不是任妄為的人,聽說這丫頭的祖父還是追隨過老羅國公的功臣,可惜祖父戰死沙場之後,父親是個賭鬼,把恤金都輸了不說,甚至連容之都沒了。”
老羅國公?七皇子突然抬起頭來,原本他的面上還有幾分冷淡,這時候已經看不出來了。老羅國公——是他母妃張德妃的父親,也是他的外公,只不過七年前病故了,如今的羅國公,正是他的舅舅。
這樣說來,那丫頭還和外公有些淵源。
七皇子手裡的棋子,停住了。
“怎麼,五哥你喜歡他?和那李家大小姐比起來,不過是姿平庸的笨之人罷了。”九公主沒留意到七皇子的神,只顧追問拓跋睿。
“看你說的,我不過是隨口問問。”拓拔睿連連搖頭,臉微微有些發紅。李長樂是他預備娶回家做正妃的,可這漂亮的丫頭麼——
拓跋真一直默默聽著,此刻見火候到了,哈哈一笑,終於開始說正經話:“九妹,這個丫頭看來五弟喜歡的很,你送了他如何?”
九公主明顯是過救人的癮,沒把那丫頭放在眼裡,本都不用想,直接道:“既然五哥喜歡,就送給你好啦,不過下次你可要帶我出去玩啊!”
拓拔睿大喜若狂,上卻仍在推辭:“這我如何能?”
“不過是個玩意兒。”九公主故意把臉一板:“你不要就算了!”
“開個玩笑,”拓拔睿慌忙擺手:“既然這樣——”
拓拔睿一直很皇帝喜歡,但他有個老病,自小見著漂亮的人就走不路,在皇帝看來,這可是很大的問題,一不易察覺的冷笑爬上拓跋真的角。
七皇子卻突然打斷道:“既然五哥這麼謙虛,那這個丫頭我就帶回去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只有拓跋真的眼底閃過一快的難以察覺的喜。
遠遠的,李未央看見了這一幕,的目在那個退下去的丫頭上打了個轉,不由冷笑了一聲,拓跋真啊拓跋真,你的手段總是那麼險。
的眼前,突然浮現起自己剛剛嫁過去半年的一個晚上。
那時候,拓跋真雖然對溫,卻一直若即若離,仿佛是在防範,只因當時李長樂已經被許配給了七皇子,而李常喜也被嫁去了五皇子府。他生怕是別人派來的間諜,更擔心出賣他,所以表面對很好,實際上任何事都不告訴。
李未央心裡很著急,在心底,既然嫁給了他,自然是要以他為天的。有一天夜裡,拓跋真突然了傷回來,卻悄悄去了書房。李未央尾隨至書房,卻看到拓跋真在換藥,當時心痛難忍,忍不住道:“殿下,讓我全心全意地做你的妻子不可以麼?我願意為您作任何事……讓我陪您一起不可以麼?”
“你在說些什麼啊?你不是一直都陪在我邊麼?”拓跋真勉強笑著說。
“不,你分明有事瞞著我!”李未央的眼睛盯著他,出執拗。
“唉……”拓跋真苦笑了一下,仿佛無可奈何的模樣。他把的輕輕拽起,靠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著的頭發,臉忽然轉為凝重:“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上天對我的確是很不公平。我和太子同為父皇的兒子,他將來要當皇帝,我卻只能當臣子,日後他要做了皇帝,我還要山呼萬歲給他下跪。這並不算什麼,你看看我的傷口,這是他給我的警告,就因為他懷疑我沒有全心全意追隨他。未央,以後我在他羽翼下生存,稍微犯了他他就能害我的命,我這一輩子只能戰戰兢兢去奉承他,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我還能繼續追隨太子嗎?”
當時的李未央,心頭只有痛楚,忽略了拓跋真眼底的狡猾與毒:“你一心一意對待太子,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冷無的小人!”
拓跋真邊浮起一不易察覺的笑容,用力摟了:“他之所以能當上太子,除了因為他是長子外,還因為他是皇後的兒子,父皇一直都很敬母後。但是,母後並不好,活不了多久了,本不可能一直護著太子。未央,現在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願意嗎?”
李未央想都沒有多想,便點了點頭。
拓跋真微笑著的臉頰:“還有一個人,對父皇的影響要超過皇後,那就是太後。我在太後面前努力展示我的賢孝,不僅能讓太後站在我這邊,還可以通過太後來影響父皇。當然了,要讓太後高興,近前侍奉是不了的。但我是男人,一直跟在邊不方便,這就需要你盡力幫忙了。”
拓跋真若無其事地給李未央布置了的任務,甚至讓李未央心甘願地位他去做事,為他去盡孝道,為他去討好太後,從頭到尾不曾留下半點耍謀詭計的印象,的確無比高明。
李未央本沒有察覺到拓跋真的用心,甚至於在的心裡,這樣做是為了救自己的丈夫,讓他免遭太子和其他人的毒手。只是覺得夫君的地位無比兇險,自己為子,無法相隨,至也要給予幫助。
之後兩夫妻便心照不宣地各自行。拓跋真暗自借由太子的手,培養自己的力量,當別人都勾心鬥角、互相爭奪的時候,他在皇帝跟前,卻一直是一個忠心耿耿輔助太子、認認真真盡孝的兒子。李未央則日日前往太後,不聲地替他討好著這個皇祖母。這一切,都在後來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李未央的目從不遠的涼亭收了回來,畔泛起一涼意。拓跋真一直藏著、潛伏著,盡心盡力扮演著太子的幫手,皇帝的孝順兒子,乃至於皇帝到死,厭惡了所有的兒子,卻唯獨相信他的忠誠與孝順。誰也不知道,他背地裡做了多惡毒的事。當朝三十八年,拓跋真被人刺殺!四十年,太子用毒酒想要毒死他!四十一年,七皇子設下埋伏要殺拓跋真!李未央當年還覺得,拓跋真的兄弟一個一個都是豺狼虎豹,個個想要他的命,現在想來,這些人或是醒悟或是明白了拓跋真的面目,想要除掉他罷了!還有一種更惡毒的猜測,也許當年,拓跋真是故意用這些罪名卻栽贓陷害別人,哈哈,如果真是這樣,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蠢到家了!自以為是犧牲是,實際上不過是被人利用了一輩子!
“三姐,你怎麼了?”李敏德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李未央從回憶中驚醒,不由自主,低了聲音道。
李敏德困地看了一眼,剛要說什麼,眼睛卻看到一道人影閃過,頓時臉微微一沉,點頭道:“三姐,我有事離開一會兒。”
不等李未央說話,李敏德已經快步離開了。白芷道:“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三爺最近怪怪的。”
李未央看了一眼李敏德的背影,沉片刻道:“是啊,真是有點怪。”不過,剛剛失去了母親,難免吧,在心底歎了口氣。
過了半個時辰,那邊涼亭棋局還沒下完,拓跋真和拓跋睿卻都被公主派來的人請去飲茶,只剩下了一個七皇子正在和那個丫頭問話。
李未央微微一笑,輕輕走了過去。
“你祖父是劉校尉?我小的時候,還曾經和他學過劍。”拓跋玉面容清俊,聲音是難得的溫和。
旁人若是見到此刻的拓跋玉,一定會到驚奇,但是李未央卻知道,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拓跋玉是個人,只要是人,就會有肋,而他的外公老羅國公就是他的肋。他從小跟隨羅國公,文韜武略都是出自他手,培養了極為深厚的。可以說,拓跋玉是個冷心冷、無堅不摧的人,但凡事關系到他的外公,就一定會失去冷靜。
聽了七皇子的話,細膩的上立刻浮現一層紅:“回稟七殿下,祖父也曾經和奴婢提到過殿下,說殿下小時候——”
“你祖父是不是說,七殿下小時候很聰明,也很頑皮——”突然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出現在涼亭裡,拓跋玉抬起眼睛,卻見到李未央笑嘻嘻地站在臺階上。
拓跋玉挑高了眉頭,這丫頭居然自己跑到他跟前來了,這還真是稀奇啊。
因為要赴宴,所以李未央穿著百蝶穿花子,卻刻意選了樸素的,縱然如此,卻也將健康紅潤的臉襯托的明豔人,此刻正雙眸晶亮地著他。
拓跋玉乍然見到李未央明的笑容,愣了愣,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興味。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他可不相信這個小丫頭會這麼好心來陪他聊天。
一旁做悅兒的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柳眉杏目,明豔照人,穿著一鵝黃的衫子,領子與袖口都用銀繡了蓮花。裝束整齊,卻未施脂,不戴釵環,想是對自己的容貌甚為自信,才敢以素面示人。見到李未央,悅兒盈盈拜倒,裾飄如一朵臨水照影的西番蓮:“見過縣主。”
李未央對著微微一笑,拓跋玉道:“不妨坐下歇息。”
悅兒見狀,不得李未央立刻滾蛋,臉上卻出笑容,恭敬地上去倒了茶,李未央竟然也不拒絕,厚臉皮地坐下了。
“七殿下認識這位姑娘嗎?”李未央的目投遞在悅兒的上。
拓跋玉了手裡的玉扳指,笑道:“是啊,是一位故人的孫。之前外祖父一直命我尋找劉校尉,沒想到今天竟然意外到他的孫。”
李未央笑了笑,眼睛裡流過一諷刺的意味:“是啊,真是巧。”
拓跋玉頓了頓,被笑得心裡有點滲得慌,不由注目,沒有說話。
悅兒一聽,有點焦急,總覺得,這位李家三小姐是來搗的,可偏偏這話說不出口,不由道:“奴婢是太幸運了,當被人糾纏的時候,先是到公主救了我,今天又到七殿下——”
話還沒有說完,李未央已經眨著眼睛,一副為慶幸的樣子:“也是你自己聰明才能找對人,只是我有點好奇,街上人那麼多,你別人不求救,居然向一個小孩求救,這是什麼緣故呢?”
悅兒愣了一下,道:“那是因為公主穿著很華貴的裳,氣度又很不凡,所以奴婢才會……”
李未央轉頭對著七皇子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帶著幾許莫名的意味:“是啊,氣度不凡——”
遇到危險不向年人求救,卻去求助一個小孩,不是很奇怪嗎?李未央的眼睛眨眨,對面的拓跋玉應該能聽得懂吧。
拓跋玉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凝固。他若有所思地著李未央,表有幾分古怪。
李未央見他神約有懷疑,卻並不十分相信的模樣,決定再下一把猛藥。的目落在悅兒的手腕上,看著那串檀香佛珠道:“這珠子我瞧著很漂亮,能不能借我看看?”
悅兒眼睛裡有一張的神一閃而過,下意識地握住了手腕上的佛珠。
李未央笑了笑:“怎麼,舍不得嗎?不過是看一看,我不會弄壞的。”
悅兒求救似的看著拓跋玉,卻看到他一雙清冷如水的眼睛也著的佛珠,頓時心裡一,面上卻出笑容道:“縣主想看,當然沒什麼關系。只是——這佛珠對悅兒有很重要的意義。”
李未央清亮的眸像是沉澱了什麼,問道:“不過是一串佛珠,有什麼緣故嗎?”
悅兒咬,面上閃過一猶豫,這佛珠,原本是打算過一段日子,等七皇子信了再拿出來,現在卻也等不到那時候了。笑了笑,褪下了佛珠,卻不是遞給李未央,而是小心翼翼地送到拓跋玉面前:“這佛珠,是我祖父留下的一本陣法。因為是家傳之,祖父有命不得泄於外人,祖父只親口傳授父親,可惜我父親是個糊塗的人,祖父寄托無,便將所有的陣法用微雕的法子記錄於佛珠之上。”
拓跋玉一愣,隨即道:“是九宮陣?”
悅兒微笑道:“是。”
李未央淡淡道:“聽七殿下的口氣,這九宮陣法一定是稀罕之了。”
拓跋玉點頭,道:“九宮陣是按照九宮方位圖設計的,聽說二十年前,劉校尉曾用這種陣法立下奇功,這九宮是一宮北,二宮西南,三宮東,四宮東南,五宮中,六宮西北,七宮西,八宮東北,九宮南。的形,外祖父也沒有詳細提及,只不過劉校尉死後,這九宮陣就失傳了。”他的眼睛裡,跳著一種火焰,顯然對這九宮陣十分興趣。
拓跋玉曾經聽老羅國公提起過,神陣譜是幾十年前的異國商人帶到大曆,幾經輾轉,最終不知落何,是行軍布陣者夢寐以求的神典。羅國公為了尋找這部經書,每年不知要花去多人力,沒想到後來發現,這本神陣譜四分五裂為十冊,裡面的七七四十九種陣法全部散失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其中九宮陣就在劉校尉手中。當年老羅國公雖然也很想得到九宮陣,但劉校尉畢竟是功臣,不好強迫,這件事,也是老羅國公一生的憾。拓跋玉曾經許諾,將來會尋到這四十九種陣法圖,祭告外祖的在天之靈。
可想而知,現在九宮圖現世,他有多麼高興了。
拓跋玉克制住心激,小心翼翼的接過佛珠,拿在手上前後探看,細細觀,好半晌後,才看清佛珠上記錄的麻麻的古怪文字,他長長籲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歎道:“這文字是苗文,我只能看懂十之一二,實在是可惜!”
李未央微笑著向悅兒:“好好的陣法髓,為什麼要用苗文來刻?”
悅兒的眼睛很麗,無辜地睜大眼睛:“回稟縣主,奴婢的祖母是南疆人。所以祖父悉南疆文字,再加上這陣法髓十分的珍貴,他不願意讓外人知道,所以用苗文來刻。”
李未央雙眸烏黑,眸流轉如同黑珍珠,而此刻,的眼中卻閃爍著狡黠的芒。知道不只悅兒的祖母是苗,本人也深諳苗疆毒。前生先接近拓跋玉,隨後將家傳的九宮圖敬獻給他,得了他的青睞,又千方百計替他尋找剩下的陣譜,曆經此番,劉悅兒一躍為拓跋玉邊的紅人。若非如此,憑的低賤出,也絕沒有可能被七皇子看重,為他最信賴的心腹之一。
劉悅,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此刻,劉悅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小心翼翼地討好著拓跋玉:“七殿下,奴婢懂得苗文,可以為您翻譯。”
拓跋玉揚眉,看了劉悅一眼,的笑容明燦爛,看不出毫端倪。可他知道,李未央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這些,並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做的人。
“哦?為我翻譯?你想的倒是周到。”拓跋玉的笑容有一冷淡。
劉悅敏地察覺到了他的語氣不對,頓時眼中含淚,眸子氤氳著水汽,出一朦朦朧朧的,讓人心悸:“七殿下,奴婢做錯什麼了嗎?”
拓跋玉索著佛珠,慢慢道:“既然是祖傳之,為何要獻給我。”
劉悅誠惶誠恐道:“祖父迂腐,哪怕家境再落魄也不肯出讓陣譜,可是悅兒是個孩家,要這東西實在無用,不若用它向殿下求個好前程,以求殿下將來留下悅兒,不至於讓我無所依。不過,悅兒要請求殿下一件事,奴婢的祖父戰死沙場,可惜父親無用,連恤金都賭輸了,一貧如洗無法好好安葬祖父,若是殿下垂憐,求您賜祖父一塊安息之地吧。”
這番話說得合合理,配上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孔,的確是唱念俱佳。
李未央在心裡默默點頭,暗贊道:高!實在是高!這演技,這表,怎一個“完”能夠形容?活展現出了一個因為無法好好安葬祖父而倍加痛苦的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拓跋玉對他的外祖父老羅國公很深,劉悅三兩句話就勾起了他同病相憐的。再加上,一個對你無所求的人,自然容易讓人懷疑。可若是要求的太多,又會讓拓跋玉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求一個不能算事兒的請求,才是最合適的。對於七皇子來說,一個安葬之所,本就是舉手之勞,卻也能夠讓他放下心防,慢慢相信劉悅。這樣一個有孝心、溫、麗、多的解語花放在拓跋玉的邊,就算融化不了他這個冰山,能夠得到他的信任,將來也大有用。平心而論,若非早已知道劉悅的真實份,李未央也會相信的,因為的表,的話,實在是太恰到好了!
拓跋真啊拓跋真,你訓練出來的人,果然不是善茬。李未央搖了搖頭,當年拓跋真的很多消息,就是來自這位名劉悅的麗,誰能想到真正的劉悅早已被殺死,取而代之的是拓跋真的死士呢?
一顆棋子,拓跋真可以埋下五年,十年,只要有用,真是個狠角。
李未央心中腹誹,面上卻毫不顯,依然笑得極為得。很多事,明明知道,卻不能當眾說出來,若是告訴拓跋玉眼前的這個是別人派來的細,拓跋玉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縱然他相信了,也會給自己惹出好多麻煩來。但是,李未央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拓跋真飛揚得意。
劉悅心中有幾分忐忑,本來這陣譜一定要在最恰當的時機拿出來才有用,但如果剛才被這個該死的安平縣主發現了什麼,豈不是功虧一簣嗎,所以只好提前用上這一步了。
拓跋玉手裡掂量著佛珠,面上出一清淡的笑容,道:“我很喜歡這佛珠,也很諒你的孝心,你祖父的事,我會安排。你先下去吧。”
劉悅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沒有一異樣,這才放下心來,面帶了無限激:“是,奴婢告退。”
李未央看著盈盈離去,突然笑了起來。
拓跋玉微微瞇起眼,笑睨了一眼,眸轉犀利:“說吧,你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
李未央烏黑的眸子像是蘊了微:“殿下,未央可從來沒有說過不對呀。”
拓跋玉長眉鬢,眼微睞,竟是出奇的俊無儔:“別裝了。你剛才已經餡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李未央聞言,只覺得一冷意從腳心漫進四肢百骸,在這個瞬間,幾乎以為眼前這個男子看穿了自己,難道他知道了——不!不可能!誰會想到那樣荒謬的事!
眉目致如墨所畫,眼眸轉時流轉著火焰一般的芒:“哦,不知我哪裡出了馬腳。”
“你剛才說的是公主,而不是八皇子。”剛才李未央站在不遠,應該是看見“八皇子”將劉悅送給了自己,可是當劉悅說起是公主救下了的時候,李未央不但不到奇怪,反而鎮定如常。這只有一個可能,早就認出了九公主。“我九妹在皇宮之中,就連一般的宮都未必能準確地區分出和八弟的區別,不知道安平縣主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拓跋玉的敏銳遠遠超過李未央的所料,看來當初若非拓跋真點住了老羅國公的這個肋,拓跋玉也不會輕易上當。也是,劉悅既然是挑細選出來的死士,自然會給七皇子擋個十回八回的危險,以博取他的信任。李未央松了一口氣,面上卻帶笑道:“我是曾經過宮的,認識九公主也沒有什麼奇怪。再者——”的微笑更深,“若是換了八皇子,怎麼會用那麼傾慕的眼神看著我三弟呢?”
拓跋玉啞然,有一瞬幾乎為李未央的能言善辯鼓掌,可他分明覺得,眼前這個就是在撒謊。雖然沒有證據,可能把那麼多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角。拓跋玉決定問清楚:“就算如此好了,你又是如何發現剛才的劉悅有問題的呢?”
李未央微笑了一下,道:“七殿下尋覓了那麼久的東西,得來完全不費功夫,你難道不懷疑嗎?就像我剛才說的,若是我遇到了危險,我是絕對不會向一個小孩去求助,不是嗎?”
“可是九妹為什麼要算計我呢?”拓跋玉失笑。
李未央笑了起來,鬢間釵上的纓絡灑灑作響,涼亭裡進的照耀其上,燦爛地直人炫目,慢慢道:“怕不是九公主吧。”
拓跋玉微笑:“倒也是,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李未央不準備將劉悅的真正主人告訴對方,很多事,點到為止就好。拓跋玉不是蠢人,相反,讓他自己去調查比主告訴他要更有說服力。只不過,看了一眼拓跋玉還不釋手地握在手心裡的東西,李未央突然從他手中取過了佛珠,笑道:“這件,殿下還是不要的好。”
拓跋玉冰涼涼的眼神著李未央,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懷疑。
李未央失笑,也是,若是有人突然跑過來幫助他,他的確是要懷疑的。
不以為意,目落在一個一直在注意這邊靜的一個侍衛,笑道:“殿下,那侍衛是?”
拓跋玉回頭,見到所說的侍衛,便道:“那人跟著我有十年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這個侍衛,前世可是在拓跋真的書房見過的,老人呀。低下頭,將一旁茶盞裡的芙蓉倒出來,抹在了佛珠上,隨後向那侍衛招了招手,侍衛疑地看了拓跋玉一眼,拓跋玉點頭,侍衛便走上前來。
李未央突然將佛珠砸在了他的臉上。
侍衛忽的覺得眼前一黑,就覺得冰涼黏的一砸在臉上,嚇得他倒退了三步。張就要喊,這一張,一條如泥鰍的溜進了裡。他大駭,手胡的在臉上撥拉,那噗通一聲跳開,發出咕咕幾聲悶。
“是什麼東西?”拓跋玉猛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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