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曲完了,胭脂起行禮後,便輕輕退了出去。
李敏德突然站了起來,道:“三姐,我忘記了自己的披風,要出去取。”
披風明明被放在馬車上,怎麼會忘記了呢?李未央很想知道,這位胭脂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引起了李敏德的注意呢?
只是當著那兩個人的面,並沒有出任何異樣,反倒微笑道:“去吧。”
九公主跳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誰知下一刻,就尖了一聲,李未央歉疚地道:“真是對不起啊公主,我不小心的。”
李未央竟然將自己手中的茶杯灑在了九公主漂亮的子上。
九公主撅起,高高的仿佛能掛油瓶:“你真是笨手笨腳的!”顯然沒意識到,李未央是不想讓也一起去,才故意這麼做的。
九公主被人帶著去別的房間換服了,屋子裡除了下人,就只剩下表各異的三個人。
拓跋真突然笑出聲道:“咱們三個人,似乎特別有緣分。”
是有緣分,這還是孽緣。李未央冷冷一笑,轉過頭去看向江面,隨後突然問道:“那是什麼?”
拓跋玉順著的眼神看過去:“哦,那是玉峰塔,建在江心的一座島上,夜晚看來,也是十分漂亮。你若是有興趣,改日可以上島去看看。”
李未央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道:“這倒是個好地方。”話中,有另外一層意思。
拓跋真目一爍,似乎微微一震,但卻淡淡地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笑道:“這地方好就好在地勢。這江水是由臨山江、琥珀湖會而,若是能在分水嶺最低開鑿長渠,便可連援泯江、離江兩大流域,兼通航、灌溉之便,你說,這是不是個好地方?”
拓跋真面然變了,他不知道李未央是怎麼知道的,但這的確是他原先的想法,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實施,一旦真的實施了,那麼便可徹底將兩江流域的運輸全部掌控在手中,他的財力將大幅度增強,遠遠超過拓跋玉等人。只不過他還沒有想到能不驚其他人得到這塊地方的法子,但他絕對不能讓別人搶先一步,震驚之餘,立刻道:“這個主意若是可以落實,那麼千百年來為什麼沒有能做呢?縣主不要異想天開了,這不過是個無稽之談。”
李未央微微一笑:“是不是異想天開,三殿下最明白了。古有著名的仙源偃,把泯江分為、外江,控制灌溉水量,迄今仍有防洪、運輸、灌溉的作用,至於陸洲江東橋的徑巨大石梁,更令人歎為觀止,既然這些原本不可能依靠人力能完的工程都已經存在,還有什麼是不可思議的事!”
拓跋真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但是現在他笑不出來了。
他忽然覺得冷。
李未央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知道他的每一步,給那樣的眼看過,就像被冰鎮過一般。
拓跋玉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剛要說什麼,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面道:“九公主說肚子痛,從窗口跑出去了!”
這個頑皮的丫頭!拓跋玉來不及想到其他,趕站起來道:“縣主稍坐,我出去找一找。”
李未央微笑道:“殿下,九公主一定是去馬車那裡找我三弟去了。”
拓跋玉猶豫了一下,他倒不是擔心拓跋真會做什麼,畢竟這酒樓是他自己的地方,拓跋真沒膽子在這裡找事兒,只是——把李未央留在這裡,真的好嗎?一邊思索著,他一邊低聲吩咐門外的侍衛:“注意好屋子裡的靜!”
隨後,拓跋玉便飛快地下了樓。屋子裡一時之間只剩下拓跋真和李未央兩個人,李未央站了起來,沒興趣和這種人同坐在一張桌子上。
拓跋真卻突然道:“縣主,你可曾聽說過一個故事?”
李未央轉過臉,挑起眉頭,拓跋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前朝有一位很強勢的君主,親自出兵攻打南疆,可惜他屢攻不下,後方又告失利,不得已無數人勸說他退兵,他卻堅持不肯,只是在軍帳外徘徊,隨後在地上留下肋二字,旁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一個聰明人聽了以後,立刻回去收拾行裝,旁人問他為何要走,他說皇帝已經說了,肋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之意,陛下正值退志已萌、但仍舉棋未定之際,將來一定會退兵,所以要早作打算。其他人聽了,覺得有理,都準備撤走。皇帝發現這種形,一間之下,大吃一驚,”說到這裡,拓跋真道:“你猜皇帝把那聰明人怎樣置?”
李未央微笑道:“我不知道那位君主會怎麼做,但我知道,若是換了三殿下你,對於能揣測到你心思的人,是一定會殺掉的。”
拓跋真眼睛眨也不眨:“說的不錯,兩軍戰之際,主帥尚未發令,聰明人自作聰明,影響軍心,沮散哄志,作為主將的,當然要殺之以示眾。所以,一個人最好不要太聰明,即便真的那樣聰明,也不該將這種聰明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若是因此惹來了殺之禍,未免太不值得了。”
李未央冷笑道:“抱歉,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聽殿下說故事。”
拓跋真卻喝了一杯酒,目中閃過一冷銳的芒:“李未央,我說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曆史,而曆史這種東西很奇怪,過不了多年就會重複上演,假設你就是那個聰明人,你說我會不會殺了你呢?”
這一瞬間,李未央真切地看到了拓跋真眼睛裡的殺意。
拓跋真當然會急地跳腳,因為開通渠道的計劃是他將來要做的事,可是現在被七皇子提早知道,他一定就做不了。李未央知道自己的做法對拓跋真是多大的打擊,但就是做了,還當著他的面做,就是為了讓他氣得發狂的。
現在的李未央,很有扯老虎須的覺,極有就。當然,這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一個弄不好,就要碎骨。
李未央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眸裡似乎跳著火焰,突然上前兩步,兩只手伏在桌面上,面對面看著拓跋真,輕聲道:“三殿下,我勸你不要輕舉妄,不論是殺了我還是傷害我邊的人,否則——你一定會為你自己的決定後悔的。”
拓跋真的聲音,幾乎已經凍了冰柱:“李未央!你當真是什麼都不在乎?!”
李未央勾起畔,道:“錯了,我在乎的可多了,尤其是我自己這條命,所以三殿下可別嚇唬我,我不經嚇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將一些不該說的話泄出去,只怕三殿下就要給我這條賤命陪葬了呢!”說完,便松了手,轉離開。
拓跋真完全不能相信,他不相信李未央竟然會知道這麼多事,他只以為對方是在威脅他,恐嚇他,甚至他覺得李未央不過是有點小聰明,才會猜到他關於這條江水的計劃,所以他並不將這個威脅放在眼睛裡,反而一個箭步擋在了門前,阻擋了李未央離開唯一的出口:“李未央!你站住!”
拓跋真目不轉睛地著李未央,像是要將整個人撕碎,帶著強烈的憤恨。屋子裡的白芷一下子驚呆住了,離得遠,聽不清小姐和拓跋真說了什麼,可是看到三殿下這副失態的樣子,的心裡湧起了無限的恐懼。而一旁的趙月,手已經扶在了長劍之上。
李未央冷冷地盯著他,不知為什麼,的那種眼神,令拓跋真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
拓跋真咬牙:“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走?!”
李未央笑了笑,出纖細的手指,將拓跋真前的那一點酒漬拂去:“三殿下,你走你的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記得離我遠一點,別整天像是條哈狗一樣跟著我,我很討厭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記住了!”說完,像是很溫地拍了拍拓跋真的肩膀,隨後瀟灑地饒過了他,當他一塊臭抹布一樣,丟開了。
拓跋真被丟在原地,一陣冷風吹過來,他只覺得從頭涼到腳,剛才那時候,他分明在李未央的眼底看到了徹骨的寒意,那種氣息,仿佛不屬於一個活人,仿佛……是一個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向他索命的冤鬼!
走過一道門,李未央卻並沒有下樓,突然推開了旁邊雅座的門,笑道:“七殿下,聽的覺好嗎?”
本該去尋找九公主的人卻好整以暇地坐著,面上帶著毫不愧疚的微笑,舉杯道:“縣主好膽量!”
李未央冷笑一聲,轉頭道:“趙月,在外面看著,有任何閑雜人等進來,格殺勿論!”
“是。”趙月和白芷一起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李未央和拓跋玉兩個人。
拓跋玉挑眉微笑:“怎麼,縣主一早猜到我在隔壁?”
李未央冷笑一聲:“公主丟了自然有護衛去找,你既然知道拓跋真不安好心,自然不會放任我和他單獨相,不是嗎?”
拓跋玉笑了笑:“縣主倒還是很了解我的。”
“只可惜我還是看錯了你!”李未央冷冷道,“我以為經過上次那件事,我們縱然不能相互信任,至是盟友了,可是你卻在做這種鳴狗盜的事!”
拓跋玉清冷的臉孔紅了一下,只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李未央還不能夠完全信任,所以只能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李未央下心頭這口氣,其實拓跋玉完全有理由不相信的,要知道皇子鬥爭險惡,李未央若是拓跋真的支持者,故意作出倒向拓跋玉的模樣,再借由上次的事向他賣好以求得信任,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做了一輩子的死敵,李未央知道,拓跋玉這個人,也並沒有那樣輕信。
所以,緩下了不悅,沉聲道:“我知道讓殿下信任我並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我準備了很多取信殿下的東西,以作為憑證。”
“比如呢?”拓跋玉突然對所說的一切,起了興趣。
“三皇子表面對兄弟友,對皇帝恭敬,實際上他的野心早已有之。不僅跟朝中員早有勾結,甚至和江湖草莽亦有來往。尤其是他府中網羅能人奇士眾多,其中最厲害的,號稱有四將三賢二。四將是李景、沐、周恒、魯錄,他們四人通用兵之道,尤其是李景,十三年前曾以李明之名,在與南疆之役中連殺五百零六人,軍中稱之為‘天外神龍’,他曾經率領過千軍萬馬,威風一時,但八年前因為一次醉酒延誤軍機大事,而被逐出了軍營。後來拓跋真幫他偽造籍貫份參加武舉,功進兵部,現任兵部參軍。沐表面上是個文弱書生,在史臺領了一個閑職,幫陛下起草文書,歌功頌德,可是此人早在十六歲時,便以沐一之名,進漕幫當了副幫主。周恒原是世家子弟,可是在先皇的時候他全家被人構陷,一百零九口全部被砍了腦袋,他當時因為剛剛出生而逃過一劫,後來他在曠野長大,生吃狼心與虎為伴,後來被拓跋真收服,想方設法偽造份送了軍,現在已經做到了軍北支副統領。魯錄這個人是個市井流氓,卻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絡能力,遊廣闊,外加上心狠手辣、善於奉承,他如今被安排在探營,專司暗殺。”
李未央微笑著,一一道來。拓跋玉深深呼吸,雙手放在背後,才一會兒,又放到側,然後又攏袖子裡。因為,那些事,連他都不知道。
有些事,天下間除了拓跋真,便不可能有人知道。
李未央卻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還在繼續往下說:“三賢是高城、景能、孫松,高城擅長謀略,現任太子府幕僚;景能擅長帝王,現任太子師;孫松一口三寸不爛之舌敢為天下先,目前看來,他不過是一個花花太歲,但關鍵時刻,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可以為他的主子遊說天下臣民,立下汗馬功勞。至於那二麼——一位已經為陛下新寵,一個……現在五皇子的府中……”
拓跋玉站了起來,面已經不是一般的震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李未央微笑:“我知道你不相信拓跋真有這樣的力量,但是他這些年來他借助了太子的財力和皇後的權力,還有武賢妃的背景,一直在為他自己辦事,說起來也是他演技太好,皇後那對母子竟然真的被他哄了這許多年。”
拓跋玉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預,他知道,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這些東西本不是憑空造就能造出來的。但是他卻又覺得有些危言聳聽,每個皇子都有一批追隨的對象,都有安在別人府上的暗樁,拓跋真的人——他不認為會有那麼可怕。
李未央知道他不會相信,也不會理解這批人有多麼的可怕,慢慢道:“這些人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能收買的他就收買,不能收買的就勸服,兩者都不能就殺掉。我知道每個皇子都有自己的勢力和暗樁,那都是錢可以買到的,但人心卻不是可以用錢衡量的東西。我敢說沒有一個人有他這樣好的耐和毅力,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錢的,如果上不錢的,你能像他一樣七天七夜不睡覺親自奔波萬裡去搜羅別人心之送去給他嗎?你能為了網羅一個人,不惜每年清明替那人去給不能祭掃的親人掃墓嗎?你能跟那些江湖草莽兄弟相稱肝膽相照嗎?為了達到目標,他可以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怕,七殿下,這些,你尚且做不到,這是因為你出太好,不用你吩咐,就有大批大批的人前僕後繼來幫你,但他們能對你忠心不二、以死效忠嗎?所以,在這一點上,你們是無法和他相比的,不論是你,太子,還是五皇子。”
拓跋玉只覺得有一冷意,從脊梁一起竄上來。他原本只以為拓跋真是在幫助太子的過程中逐漸起了心思,誰知他竟然早有預謀,不過是將太子和皇後當棋子,難怪,難怪他能在皇後面前裝的無比孝順,對太子無比順從,原來,他是一條養不的狼。
拓跋玉靜靜坐了一會兒,才道:“我相信你,可是我想知道,這件事,究竟有多人知道?”
李未央笑了笑,道:“除了剛剛怒氣沖沖的摔門走掉的三殿下,就剩下你我了。”
這些人,有的現在還沒有發揮他應有的作用,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很多還不起眼的人,都會為拓跋真奪位的關鍵。
拓跋玉長吸一口氣,道:“你還會不會告訴其他人。”
李未央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所以搖了搖頭:“這件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拓跋玉聽到這裡,才松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李未央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只要說的容是真的,怎麼知道的又有什麼要呢,最重要的是,不能將這些籌碼告訴別人。
隨後,他還是不自地歎了一口氣:“除了這座酒樓,我還有十八個探聽消息的地方,這些年來,我手中的資料不可勝數、詳盡微,然而就從你所說的話中看來,我的資料庫裡面關於拓跋真的卷宗七十卷,其中可靠的最多不過兩卷,其他的卷宗,卻都是拓跋真故意布下的錯誤線索。這個人,心機實在是太可怕了。”
李未央笑了笑,是論眼和判斷力,拓跋玉未必會輸給任何人,但是論起收集資料的耐和安排布置的細心,卻比不上拓跋真。這並不奇怪,尋常人都不會看得起一個不威脅的皇子,包括拓跋玉也是這樣,他花了太多心思在別人上,完全忽略了拓跋真,但是拓跋真卻相反,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小節,拓跋玉再小心,羅國公府家大業大,總是有跡可循的。
“這世上總有讓你疏忽的人,因為他們太狡猾太狠毒,總是像毒蛇一樣藏在暗,趁著你不注意咬你一口。但只要拿住了他的七寸,就一切都不用怕了。”
拓跋玉道:“這些人我都認識,可我只把他們當無關要的角了,甚至有人我還當可以結的好友。我犯了很大的錯誤,多虧了你的提醒,這個人,我記住了,他日你有任何需要,我當全力以赴。”他的神清朗,仿佛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李未央看著那雙攝人的眸子,卻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承諾,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多謝。”
“你今天跟三哥說的話,”他眼中的銳漸漸放,慢慢說道,“並不是為了激怒他,而是為了取信於我。”
李未央只是笑笑,並不肯定也不否定,過了半天,再看他,這才發現他寧靜地凝視著,眼底深似乎藏著一抹。
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對的興趣變了一種奇異的喜。拓跋玉深深地看著,歎道:“你啊……”他還想再說什麼,眼角瞥到外面正在下雨,不由住了口,道:“我送你上車吧。”
出門的時候天還是好好的,現在卻是嘩啦啦下起一陣大雨,街道上正在賞燈的行人紛紛躲避,李未央站在酒樓門口,白芷道:“小姐,車上有雨,奴婢去取來。”
“這裡有。”拓跋玉的手中,拎著一把剛剛吩咐人拿出來的雨傘。
白芷立刻要上去接,拓跋玉笑了笑,避開:“我來吧。”
傘上的雨水著他的臉頰落,拓跋玉低下頭,聲音混著落雨飄進李未央的耳朵:“縣主回去以後盡可安寢。”
他的側臉,在雨水中看起來別是一番清俊,李未央笑了笑,道:“但願如此吧。”
李敏德正在馬車前等,他出來足足有一個時辰了,卻一直沒有回去,李未央沒有問他一句話,便上了馬車。
拓跋玉向李敏德微笑致意,敏德卻出一個冷淡的笑容,隨後快步上了馬車。
馬車向李府行駛,李未央過車簾,看到那個高大的人影依舊在雨中,不知為什麼,沒有打傘,似乎遙著馬車的方向,正在出神。
李未央頓了頓,放下了車簾,後的李敏德道:“三姐——”
李未央回頭,著他:“怎麼了?”
“你不問我剛才去了哪裡?”
李未央抬手輕輕拂去他肩頭薄薄的雨水,道:“去見那個胭脂了?”
李敏德一下子鎮住,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未央笑了笑,道:“剛才酒席上你什麼也沒有吃,我吩咐了人帶了一些酒菜上車,白芷。”
了白芷的名字,白芷立刻會意,將紫檀木小食盒裡的菜一一取了出來,李未央看了一眼李敏德蒼白的面道:“晚上下雨,有點冷了,出去怎麼也不披上一件服,算了,喝一口桂花釀吧,驅寒的。”
李敏德愣住了,李未央著他,這個年擁有線條分明的臉部廓,五混雜了絕人才有的和屬於男子的剛毅,明明是兩種極不和諧的覺,卻十分養眼完的展現在他的臉上。的目帶了笑意:“還不快過來?!”
李敏德過去,卻拿著筷子沒有。
“在想什麼?”屈指彈了下,李敏德額頭上一痛,捂住額頭低呼。
“又走神……看樣子,你是心要和我對著幹了!”
“我沒有——”他突然開口想要辯解。
李未央忽然一笑,笑容雖淺淺一閃而逝,卻仍將他看傻了眼。
“不要說什麼抱歉不能對我說實話之類的,雖然我很討厭故弄玄虛……”歎氣,“總之,你只需知道一件事,我絕對不會怪你,哪怕你一直不告訴我真相……”
李敏德的瞳孔不經意的微微一,眸底有道的芒閃過,然而接著又被鬱籠罩。
李未央看清了他眼底的神,不由自主發覺自己心頭在那一刻竟然湧起一陣心疼,但與此同時卻也覺得陌生,不悒鬱。這個一心依賴的年終於逐漸長了嗎?他現在給的覺,當真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然而下一刻,李敏德卻突然把頭靠在了的肩膀上。
“怎麼了?”李未央訝異。
李敏德不說話,把頭靠在肩上蹭了蹭,眼睛裡酸酸的,淚意上湧,一想到他最終要離而去,他的心竟然痛得揪結起來。
“你既然說自己長大了,自然會有,我不問你,你該高興才是,這說明我信任你。”李未央將他拉起來,將筷子重新塞進他手裡,還親自夾了一塊糖醋鱸魚放到他裡,“吃飯吧。”
桂花釀的度數不高,又甜的,李未央很喜歡,剛才在席上有外人在,不好多喝,現在和李敏德一起,便倒了一杯,細細地品。這桂花釀喝下去,讓覺整個子暖融融的。
李未央看向窗外纏綿的雨,想到剛才拓跋真那種惱怒的模樣,不由冷笑了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敏德停住,轉頭著。
“三姐?”他從來不曾見過喝酒的,還是用這樣的表,在這種時候。
李未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笑道:“我不會醉的,你放心吧,只是喝一小杯。”
李敏德看了一眼的杯子:“你不是已經喝了三杯了嗎?”
李敏德拿過手上的杯子,剛要放下,卻手快的搶了自己的那杯去,又是一飲而盡。
“三姐?!”
“嗯?”李未央微笑,一縷黑的發卷過晶瑩剔的臉龐。馬車上的燭下,眼如煙波,婉轉清淡,表帶著一無奈,“你怎麼變得這樣多了,管家公!”
李敏德倉促的低頭,看見瑩白的指尖持著酒杯,酒瑩如碎玉,卻依舊明晃晃的刺著他的眼睛。
李未央似乎喝醉了,倒在座位上,正好依靠在他的上。
桂花濃鬱的花香、混合著上的清香,在車廂裡氤奇異的氣味,從鼻翼一直到他的四肢,他的心底。
突然很想就這樣一直依靠下去,可一個聲音卻在腦海中時刻提醒著他,不要貪圖,不要沉淪這份溫暖……你的存在會連累,甚至為帶來數不盡的危險,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徹底失去的代價是你所承不起的。
李敏德低頭,他的面前也有一盞桂花釀,只是他卻突然出手,取了李未央剛剛用過的琉璃杯,倒了一杯下肚,卻不知道為何味道跟之前喝的完全不一樣了。
趙月守在馬車外頭,而在馬車的白芷則專心地挑了一下燈芯,實際上的心頭卻湧上一陣奇怪的覺。三爺,跟之前仿佛不一樣了,原本他是個聰明伶俐,不失純真的年,可是現在他不出聲的時候,自己都不敢和他搭話,總覺得他的骨子裡慢慢出的強勢和高貴,卻是從前沒有的。眉梢眼角浮的,是一抹若若現,只有年人才會有的淡然和冷厲。三夫人的死,真的會對他造這樣大的影響嗎?
“敏德?”李未央仿佛真的喝醉了,歪著腦袋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的了一聲,手已經上來,住了他的雙頰。
“啊!”
“要笑,我喜歡看到你笑!”恢複兇的模樣。
看著他泛起紅暈的雙頰,春水樣的眼睛,李未央忍不住用指頭使勁使勁。
“三姐,你真的喝醉了!”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李敏德無語,臉也被包子樣。
李未央喃喃道:“酒能忘憂,亦能解愁,敏德你也該喝一點,否則小小年紀就變得老氣橫秋,長大真可怕啊!”
只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努力睜眼看去,卻見李敏德的臉紅的完全像是番茄一樣。松了手,了子,在座位上找個更舒服的角度睡著。
李敏德看著的睡,突然笑了起來,低聲道:“這樣也好,只要你高興,怎麼都好。”
今天晚上,他覺得李未央的心特別糟糕,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可若是他能博一笑,做什麼都是心甘願的。
第二天一早,李未央就被老夫人請到了荷香院。
人在什麼時候,都不能事事順心,即使李未央機關算盡遊刃有餘,也有數不盡的麻煩事找上門來。當看到大夫人強撐著病也在堂上坐著的時候,李未央就笑得很恭順:“母親也在,好些了嗎?”
大夫人微笑道:“吃了大夫的藥,總也不見好,唉,我的子骨向來就弱,這也是難免的。”
李未央反倒有點奇怪,大夫人向來是不肯在人前示弱的,怎麼會蠟黃著一張臉就跑出來了呢?
事實上,昨兒個傍晚,蔣國公夫人就派人來請李蕭然過去敘談,本來也是,丈母娘讓婿過去是天經地義的事,到時候憑著國公夫人的面子,李長樂也就能回來了,可惜的是,李蕭然竟然以事務繁忙為借口,一口回絕了,這下國公夫人莫可奈何,總不能讓一把老骨頭眼地跑到李府來求吧,那就太失統了。這件事,讓大夫人意識到,李蕭然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在蔣家面前低了一等的男人了,也許更早,他的心裡就埋下了對蔣家的不忿,這時候便逐漸發了出來。
這樣一來,必須另外想法子。所以,盡管本走路都要倒下,還是強撐著來了。
“現在府裡事多,我心裡煩,藥是吃了不,可都於事無補,”大夫人開門見山,和老夫人說起了自己的病,“恐怕要長期調養……”
二夫人聽了,立刻來了勁兒:“若是大嫂顧不上家裡,弟妹倒是可以為你分擔的……”
二夫人這是想要管家的權力,大夫人臉不變,平靜道:“暫時倒是用不著,橫豎我手底下還有用得上的人,只是老夫人這裡盡孝的事,還要弟妹一力照應……”
二夫人臉不好看了,不想出權力就算了,還指著把孝順婆婆的事全丟給,大夫人真是會耍。
老夫人手裡撚著佛珠,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大夫人也想起來問李未央,“昨兒個燈會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可惜母親不佳不能同行。”李未央的笑容很淡定。
大夫人就不免歎息,“是啊,以前每年燈會的時候,我都要帶著你們姐妹去看燈會的,你大姐最喜歡蓮花燈,看到就舍不得放手,明明家中有巧匠做的致玩意兒,偏偏喜歡西橋下那一戶做的,真是小孩子樣兒……”
看了老夫人一眼,對方連眼皮子都沒掀起來。
大夫人立刻到了幾分孤立,不知什麼時候,在這個家裡,說句話竟然都沒人理睬了,或許,們都是故意不理。
這幾個月李未央在李府風頭很盛,大夫人躲在房間裡卻不得清閑,每次聽到誰家又來請縣主赴宴,便氣的死去活來,不過短短三個月,累得鬢邊多了幾星白發,看起來倒是越發顯得老相。
大夫人又從袖子裡取出一本佛經,攤開來給老夫人看:“那孩子傻氣,聽說經虔誠,竟然真的破了手指頭為老夫人抄寫了一本法華經……”
老夫人看也不看,今日起得早,眼皮已是閉個不停,不由自主打斷道,“你今兒過來到底什麼事……”
大夫人臉一白,咬牙道:“老夫人,長樂來信說,早已悔過了,求老夫人網開一面,放回來吧,我子也不好,邊正好需要人伺候,您忍心看我病懨懨的,床邊上連個伺候藥湯的人都沒有嗎?”說著,一邊低下頭淚。
李未央看著大夫人的表現不由冷笑,福瑞院裡面說二三十個丫頭,大夫人會沒有端茶遞水的人嗎,還不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把李長樂弄回來。
老夫人就皺眉頭:“讓去是思過的,這才待了三個月,就坐不住了嗎?”
大夫人苦口婆心:“從小慣養的,哪裡吃過這苦頭,老夫人仁慈,讓回來吧,我邊也好多個人伺候。”
二夫人冷冷道:“大嫂說的哪裡話,你又不是這一個兒,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不都可以照顧你嗎?你口口聲聲說把庶出的也當親生的,既然要找侍疾的人,何不讓們來?”
二夫人向來是喜歡給大夫人拆臺的,提出這意見並不奇怪。
大夫人勉強笑了笑,道:“恐怕委屈了這幾個孩子。”
四姨娘連忙道:“不委屈不委屈,能到夫人屋子裡盡孝,是們的本分。”說著,看了一眼李未央,“就是不知道縣主如何——”
李未央當然不會拒絕,每天去大夫人屋子裡坐一坐,對方最起碼活十年,而且這也不是能夠拒絕的事兒,嫡母生病,庶出的兒去盡孝,並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雖然突然了點兒……
大夫人的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什麼,了,像是要開口拒絕,終究是道:“老夫人的意思呢?”
合合理的要求老夫人自然也會答應的,所以點了點頭,吆蒼蠅一樣地擺了擺手:“好了,就這樣吧。”
回去的路上,李未央顯得很沉默。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捧了本書到搖椅上看。
白芷見有心事,也不敢遠離,就捧了花繃子,在旁邊陪著。
許久,李未央都沒有說一句話,書頁也沒有翻過一頁。
一個時辰以後,忽然放下書本,“白芷,”的語調裡,難得地現出了停頓。
“大夫人為什麼會同意我進的屋子裡侍疾呢?”李未央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白芷說話,手指不自覺地索著書頁,一點點卷著,又慢慢放下來,這說明,的腦中也在快速地轉著。
“大夫人恐怕是不樂意的,不見著小姐呢,那天小姐去看,奴婢聽說回頭就砸了不東西。”白芷悄聲道。
李未央應了一聲嗯,就又沒了聲息。大夫人若是為了除掉,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若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