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閱讀 - 101 正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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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李未央匆匆去了荷香院。

丫頭打了簾子迎了進去,笑道:“縣主,老夫人正等著您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腳步半點不停,快步進去了。

李未央進去時,老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由羅媽媽伺候著用茶。李未央請了安,老夫人笑著道,“起來吧。難得你有心,這時候還跑來看我。”

李未央起謝過,老夫人指著旁邊的糕點,道:“你母親早晨送過來的,你嘗嘗看。”

李未央笑著走過去,看到這盤糕點澤紅潤且金黃,看起來十分人可口,便隨意地拈起一塊放在裡吃了,不由贊道:“這糕點味道真是爽口,不知道什麼?”

老夫人微笑不語,羅媽媽道:“縣主,這是金糕,大夫人親手做的,爽細膩、酸甜可口,老夫人很是喜呢。”

李未央回味片刻,道:“是山楂做出來的吧?”

羅媽媽點點頭,道:“也是大夫人有心了,老夫人最近了風寒,吃什麼都不開胃,這個正好呢!”

李未央笑道:“可見母親用心之深了,老夫人得了這樣的好兒媳,可是洪福齊天的。”

言笑晏晏,半點看不出真實心思,說完後便到一邊,從羅媽媽手中接過茶碗,親自捧到老夫人跟前,畢恭畢敬的,老夫人看在眼裡,也不言語,待喝了一口,才慢慢笑說:“好好的丫頭,倒為我做起這些微末功夫,可委屈你了。”

李未央忙道:“老夫人說的哪裡話,孫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是否妥帖。若是能跟母親一樣聰慧,早就備了點心天天送來了。”

老夫人笑道:“瞧你這張,真真是挑不出錯來,可勁兒地招人喜歡。”說了這句話,卻突然停了笑容,正道,“只是,我今天倒有件事,要與你說。”

李未央心道果然來了,臉上卻不分毫道:“老夫人請說。”

老夫人看了兩眼,慢慢說:“蔣月蘭怎麼嫁進府裡頭的,咱們彼此心裡頭都清楚,我只有一句話,既然李家,我就當是一家人。現在看,的確是個聰明人,行事妥帖又知道輕重,這個兒媳婦,倒也沒有娶錯。”

李未央側耳,認真傾聽,心中不由想到,按照道理說,蔣月蘭是蔣家塞進來的,老夫人先存了三分厭惡,現在看來,只能說這蔣月蘭手段不是一般的厲害,這麼容易就讓老夫人刮目相看了。

老夫人看仔細聽著,慢慢出笑意,道:“我心裡是真心疼你,才提前來跟你說,敏之這兩天又養胖了吧?”

說得好好的,卻轉到了敏之上,李未央故作不覺,只是微笑,“敏之很好,還是多虧了老夫人照拂。”

老夫人淡淡笑一聲,“他是我的親孫子,又生的這麼可人疼,我當然是要全心全意為他考慮的。”

李未央臉上的微笑一如往昔,心裡卻變得萬裡冰封,脊背不由自主變得更直。

老夫人仔細觀察片刻,又複了往日慈和的神聲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沒有托生在夫人肚子裡,否則今日的前程不可限量,便是太子妃也沒有什麼做不得。敏之亦是如此,他雖然是個庶出的,但我和你爹都是把他當嫡出的一樣疼,為了免得將來他苦,所以我們商議過了,將他送到蔣月蘭那裡養。”

李未央聞言,明明心中早已有所了悟,臉上卻出吃驚的神

“未央,我這麼做,全是為了敏之好,已經耽誤了你,不能再耽誤一個好孩子。”老夫人一邊看,一邊道,“到底敏之是我的親孫子,我絕不會委屈了他。跟著蔣月蘭,若是有一半點的疏忽,我都不會饒了!”

李未央當然知道這一點,若是蔣月蘭要了孩子去,卻沒有好好照顧,或是出了半點差池,只剩這獨苗的老夫人都是會跟玩命的!在一般人看來,跟著嫡母,確實是比跟著庶出的娘要好得多。只不過這樣一來,敏之就會被蔣月蘭在手心裡,連帶著自己要做什麼,第一個要顧慮的就是敏之會不會到影響,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當然這些實話,李未央不好和老夫人說,對方現在只考慮到孫子記在嫡母的名下,等同於嫡出的份,於他將來大有益

李未央微笑道:“未央自然知道老夫人一片好意。”

老夫人遲疑:“七姨娘那邊——”

李未央笑得很溫:“七姨娘是個識大的人,必定不會對老夫人的決定有什麼意見,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見李未央如此簡單就答應了,也是十分高興,笑道:“你盡管放心,不管是你還是敏之,我都不會坐視你們被人欺負的。”

李未央謝恩,“多謝老夫人,我們能倚仗的,也只有您了。”

老夫人的目悠悠在手腕上一,隨後向羅媽媽點點頭,羅媽媽立刻去一旁捧了個寶石匣子出來。

匣子打開,裡面是一串由十八顆翠珠,兩顆碧璽珠穿的手串,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之,老夫人將它串在李未央的襟上掛著,只是笑道:“這還是我嫁過來的時候用來箱底的東西,年紀一大也帶不著了,以後便送給你了,未央,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李未央低首,道:“未央明白。”

老夫人和道:“你是個懂事的。”頓一頓,“唉,蔣月蘭年紀雖小,卻是你的母親,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從今以後你也只得讓著了。”接著又道,“當然,有我在的一天,都不會讓胡來的!”

李未央只是含笑不語,老夫人點點頭,道:“好了,回去歇息吧。”

剛出了荷香院,卻見蔣月蘭和李長樂親親熱熱過來。見了李未央,蔣月蘭笑道,“未央也在這裡,早知道你要來,咱們就一塊兒了。”

李未央含笑道:“是啊,不知道母親和大姐要來,剛還嘗了母親親手做的金糕,實在是好吃呢。”

蔣月蘭點點頭,笑道:“若是喜歡,改天我給你送一些。”

李未央道:“不敢勞母親費心。”

李長樂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真實的心意。

“沒什麼費心的。”蔣月蘭笑笑,突然道:“我已經為敏之請好了新的母,不知他何時能過來?”

李未央眉心微微一蹙,面上卻笑得很溫和,“這個……七姨娘說,他這兩日吐比較厲害,總要好一點才敢給母親送過去。”神無限謙卑,可一旁的李長樂卻覺得看到李未央的笑容就冷颼颼的,下意識地向蔣月蘭後退了一步。

蔣月蘭並沒有為難,只是笑道:“我家中弟妹多,小孩子吐是難免的,若過些天還是不好,不妨給我來試一試。”說著,便扶著丫頭的手,進去了。

李長樂看著李未央,眼中神沉不定。

臺階上,蔣月蘭回頭,親熱道:“長樂!”

李長樂答了聲“是”,瞟了李未央一眼,快步跟了上去,蔣月蘭笑盈盈地挽著的手,兩人親親熱熱進去了。

白芷低聲憤憤道:“狗仗人勢!”說的自然是李長樂。

李未央笑道:“是啊,從前狂吼吠,這一安靜,我倒不習慣了。”

隆冬季節,天黑得早,剛到黃昏時,天就已經完全黑了。

刮了一天的小北風此刻已經停歇了,沒有了嗖嗖的聲響,黑暗中的世界格外寧靜。在這無聲的世界裡,夜仿佛更濃,如果沒有千家萬戶出的燈火,整個京都都會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正是因為到都是一片黑暗,李未央屋子裡的燭顯得格外明亮。

在這樣的燭下,李未央正含笑,雙手捧著暖爐,屋子裡的四盆炭火都燒得通紅,可上還沒緩和過來,可見外面到底有多冷。

是剛從梨香院回來的。

現在,看著七姨娘正在用撥浪鼓逗弄笑嘻嘻的小敏之,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小敏之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歪頭,看著不遠的姐姐,談氏微笑著他的頭,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

這樣寂靜的夜晚,他們三個人,便已經是一個世界,很溫馨,很舒服,談氏覺得異常的滿足,但知道,這樣的平靜是兒為爭取來的,若是沒有未央的保護,絕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所以萬分激上天,能夠賜給一個聰慧勇敢的兒。只是,今天未央的心,看起來不是很好。

談氏看了一眼正吐泡泡玩的兒子,又瞧了瞧一臉沉思的兒,笑了笑,起走到一邊,彎腰拿起烏沉沉的火筷子撥著火盆裡的炭,底下冒出一陣香氣。

白芷笑著去接談氏的火筷子,談氏卻搖了搖頭,顯然是想要親力親為,李未央笑道:“好香!是烤紅薯的味道!”

談氏笑道:“知道你吃,剛才特意埋了兩個,這會兒正好。”說著將烤紅薯放到托盤裡,白芷早已小心翼翼地洗了手,然後要替李未央剝開,李未央卻搖了搖頭,道:“直接拿過來吧。”

白芷忙不迭地笑著答應了,手裡捧著烤得開的紅薯,送到李未央的面前。

李未央倒是不怕燙,用一種飛快的速度剝開了紅薯,屋子裡燭火通明,著紅薯的甜香。

談氏笑著招呼幾個丫頭:“你們也來。”

趙月是第一個有反應的,但看著李未央,腳終究沒有出去。李未央笑了,道:“都去吧。”

丫頭們歡呼一聲,趙月、白芷、墨竹等人都圍著那個火盆,開始翻著裡面的紅薯和栗子,趙月一邊吃一邊不斷用手去自己的耳朵,顯然是燙得很了。

屋子裡的氣氛很松快,很溫馨,李未央看著,突然頓住了吃的作,目還是落在了正瞪大一雙眼睛,好奇地看著眾人流口水的小弟敏之上。

談氏看出了的心不在焉,笑著吩咐道:“你們把這裡面的東西都取出來,拿下去分一分吧。”

丫頭們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李未央,李未央點了點頭,們歡天喜地地謝過談氏,手腳利落地挖出了火盆裡的吃食,用小食盒捧著,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談氏走到李未央的跟前,聲道:“有什麼煩心事嗎?”

李未央笑了笑,道:“娘,沒什麼事,你不必擔心。”

談氏笑了笑,聲音很溫:“傻孩子,你是我生的,你有半點不開心我都看得出來,娘雖然沒什麼用,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但娘總能聽你說說,很多事,說說就放開了。”

李未央報以一笑,漆黑的眼睛還是落到一旁的敏之上。

談氏順著的眼神過去,不由自主皺起眉頭:“跟敏之有關系?”

李未央點點頭:“據我說知,這三個月來,父親大多數時候都是留在新夫人的院子裡,可見很寵。”

談氏點頭道:“是這樣,九姨娘偶爾還能分一杯羹,四姨娘等人現在完全都見不到老爺了。”

李未央看談氏說起這件事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便知道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暗自點點頭。

談氏又道:“我知道新夫人寵,所以一直提醒邊的人,不許行差踏錯,別給你惹麻煩。”

李未央失笑:“有時候麻煩不是我們找的,而是人家主上門。”

談氏小心翼翼覷著道:“新夫人給你氣了?”

李未央慢慢道:“這倒沒有。”蔣月蘭初來乍到,三個月的時間一心撲在如何籠絡李蕭然的心上,哪裡有功夫來找的麻煩呢?“只不過……”

李未央言又止,似有什麼話一時說不出口。談氏與不是一兩日了,便道:“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就是。這裡沒有外人。”

李未央看了看旁邊沖著自己咧笑的敏之,歎了口氣:“這件事我已經思慮再三,只是沒想到這樣快便真了,剛才聽說祖母染了風寒,我去院子裡探病,誰知到了那裡,卻聽老夫人說,蔣月蘭要把四弟帶去那裡養。”

談氏腦中轟然一響,喃喃道:“去那兒?”

李未央眼中的霾如同一片鬱的烏雲,越來越:“庶出的子,自然是要嫡母養的。從前大夫人在的時候,先有了李敏峰和李長樂,本不耐煩擔負照顧其他人的責任,所以並未要求四姨娘將常笑常喜送去的院子裡養,至於我麼,就更加是憎惡萬分了,所以才一出生就將我趕出門。現在的形完全不同,新夫人還沒有子嗣,只要願意,就可以把四弟帶過去養,不管是父親還是老夫人,都不會出言阻止的。”

談氏忍住眼淚,當然知道這一點,作妾的不應該把自己親生的子看做自己的子,卻應該看做主母的子,而敏之將來也不會把這個生之母看做母親,只能看做父親的一個妾,就如同在外人面前永遠管未央一聲三小姐一樣,這是鐵板釘釘的事,誰也改變不了。這就是當初拼了命地伺候大夫人,只求將來許給一個管事哪怕是小廝也好,起碼是個正頭夫人出,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窘迫的地步。

李未央看談氏的樣子,就知道在想什麼,在這一點上,李未央覺得罪魁禍首就是李蕭然,若非他對談氏了念,大夫人也不會利用談氏去為自己謀取福利,利用完了再一腳踢開。在別人看來,做了妾就不該有被人歧視的怨恨,更不能將這種恨意傳遞給子,反而要安守本分,好好做奴才,庶出的子也要相信別人對待自己跟嫡出的沒有兩樣,一心一意為家族謀取利益,才算是知禮義識大的正派人,原本的李未央就是這麼相信的,以為自己和李長樂都是李家的小姐,並沒有什麼不同,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都該為李家好好掙得榮耀!可後來落到什麼下場了呢?所以這話在看來,全都是狗屁!

談氏沒有哭,反倒笑了:“新夫人剛進門,照顧好四爺的話,老爺和老夫人才會喜歡看重,我相信不會把孩子怎麼樣的。”

李未央怔住,以為談氏會求想方設法留住敏之的。

談氏有些憂心:“人人以為你盡恩寵,福澤深厚,可是我看來,卻是步步危局、險境,所以千萬不要為了敏之和新夫人起沖突,要孩子,就給吧……”微微黯然,“以後我天天去請安,也能看到的……”

李未央微微有些容,談氏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自己,溫然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談氏只當在安:“你必須事事留神,才能謹慎不出錯,為了敏之跟新夫人有了齟齬,違背了老爺和老夫人的意思,他們還會那樣護著你嗎?傻孩子,別犯犟了。”

李未央笑了笑,剛要告訴談氏其實早已想好了,卻聽見外面砰地一聲,談氏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李未央皺眉,就看見白芷快步走進來:“小姐,九姨娘非要鬧進來!”

有趙月在,九姨娘當然是進不來的,但像是豁出命一樣往裡面闖,若是從前趙月就一劍解決了,如今趙月跟著李未央久了,自然知道這是行不通的,所以外面的局勢一時僵持住了。

談氏面上流出疑,看著李未央。

李未央隨意地揮了揮手,道:“讓進來吧。”

“是。”白芷快步走出去,不一會兒,九姨娘滿面淚痕地跑了進來,李未央一看,對方竟然不知何時跑掉了一只鞋子,顯然是慌張之極,冷聲道:“你們怎麼伺候的?!怎麼讓姨娘一個人跑出來了?!”

九姨娘卻不管不顧地推開旁邊的丫頭,道:“縣主!你要救救我的兒!”

李未央面冷淡地,九姨娘原本是準備大鬧一場的,看到李未央的樣子,突然有點害怕,有一瞬間想要退,可是想到自己的兒,頓時又鼓起了勇氣:“剛才夫人派人來,把我的靜兒帶走了!”

七姨娘十分驚訝,隨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敏之,有一點疑。其實這並不奇怪,李敏之是李未央的親弟弟,有這個縣主姐姐,蔣月蘭自然不會直接來抱孩子,可對九姨娘,就不會這樣客氣了!

九姨娘的臉全然失了,蒼白如瓷,仿佛只剩下了哭泣的力氣,淚水如泉湧下,撲通一聲跪倒在李未央跟前,哭泣著哀求道:“縣主,之前是我不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才一時不知道輕重!居然連你都敢招惹!我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求你想想法子,幫幫我,讓我把靜兒帶回來吧!是我的親生骨啊,才這麼小就要送去夫人那裡,我怎麼能放心呢?!我求你,幫我去求老夫人,求求!”

李未央的神越發冷下去,看了一眼趙月,趙月立刻走上來,半是扶半是拽地拖了九姨娘起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談氏見哭的這麼傷心,有一種傷其類之,勸道:“九姨娘,千萬不要哭了,我們四爺也是要送到夫人那裡去的,你來求縣主,也是沒法子啊!”

九姨娘的哭聲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未央。在看來,李未央怎麼會這麼容易妥協?!

李未央看著哭的涕淚橫流,完全不顧自己麗形象的九姨娘,歎了一口氣,道:“九姨娘,你聽見了吧,敏之也是要被送到夫人那裡去的。你來求我,恐怕是已經走投無路了,剛才你已經去求過父親和老夫人了吧,他們都不理睬你,是不是?”

九姨娘頓時愣住,有點不知所措,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在李蕭然的書房和老夫人的荷香院外頭都跪了,可誰也不曾點頭,卻都異口同聲責怪不懂規矩。

李未央笑了笑,道:“九姨娘,庶出的孩子本來就是該嫡母來教養的,這一點,你只怕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怪你,不僅如此,我還要告訴你,今天你不但做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你把六妹妹可害慘了。”

九姨娘完全懵了,茫然地向七姨娘,卻見出於心不忍的神

李未央慢慢道:“第一,嫡母要抱你的孩子,這是恩典,你得著。第二,老夫人和父親都是為了妹妹的將來著想,你卻不知深淺,大哭大鬧,這是僭越。第三,你這樣哭哭啼啼跑到我院子裡來,完全不統,別人還以為我們串謀對付新夫人,這是不敬。”

九姨娘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連眼淚都不會流了。

談氏想要說什麼,可是看到未央嚴肅的神,卻覺得九姨娘畢竟是外頭來的,又太寵了,不懂得大家族裡頭的規矩,就此讓明白也好,便只遞了塊帕子給,九姨娘卻也不知道接,只是著李未央,神晴不定。

李未央的聲音稍緩了緩,道:“第四,你這樣胡鬧,六妹妹也會因此夫人不喜,將來若是別人照顧的不心,夫人也只會說是六小姐頑皮,天生繼承了親娘的子,不知深淺。你自己不要面,總要顧著六妹妹!你明白了嗎?”

九姨娘子一晃幾乎就要暈去,談氏連忙道:“快扶著你家姨娘!”兩個丫頭連忙上來扶著,九姨娘就是低頭哭,眼淚啪嗒啪嗒落到襟上,仿佛要將這屋子都淹沒了。

談氏聲勸:“九姨娘,夫人自己還沒有孩子,老夫人和老爺將四爺和六小姐是必定會好好照顧的,絕不會虧待了孩子,這也是你我的面。”一邊說,自己卻覺得渾發冷,越說越覺得沒有底氣,因為對九姨娘的痛苦。但是,比九姨娘多呆了這麼多年,知道什麼規矩是不能犯的。

九姨娘哭的眼睛都紅腫了,李未央卻道:“四姨娘攛掇著你來的吧?一定是說,我是個聰明人,定然有辦法扭轉局面,是不是?”

九姨娘一怔,眼淚汪汪地抬起頭,終究點了點。

李未央冷冷一笑,道:“總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九姨娘,我勸你以後聽這些人攛掇,你這麼鬧下去,不只連累了六妹妹,還會害的父親也對你冷漠以待。”

九姨娘想起李蕭然剛才如冰似雪的眼神,頓時愣住了。自從生了孩子,全心思撲在上,本不曾想過這個……著李未央,道:“那……我該怎麼辦……”

李未央慢慢道:“梳洗打扮,弄清爽了之後就去找父親,告訴他你剛才是一時想不開,才會作出愚蠢的事,現在你已經想開了,知道輕重了,只盼著六妹妹跟著夫人,將來能有個好前程。”

九姨娘並不蠢笨,聽了這話立刻明白過來,訥訥地道:“可是——”

李未央截然打斷:“沒有可是!來人,送九姨娘出去!”

九姨娘的丫頭扶著出去了,談氏猶豫:“這——未央,你話也說得太重了!”

李未央冷笑道:“若是真的慌張地跑沒了鞋子,怎麼會腳上都沒什麼泥!分明是到了園子裡才掉,想要攛掇我去出頭而已!”

在尋常人的眼中,姨娘的作用就是生孩子的工,而生下來了,這個孩子就是這個家的主子,承擔著在家庭中材、使家庭興旺的責任。所以妾生的孩子,也是嫡母的孩子,只要蔣月蘭要求,那是肯定得養的,這是統,是規矩!哪怕到了皇帝面前,也是有理的!偏偏九姨娘來鬧一陣,就是想要自己出面去爭奪,這其中還含了煽風點火的意思,李未央自然不會理睬。

談氏極為驚訝,看了一眼趙月,便見到點點頭,心中不由更加歎,隨後又跑去敏之的搖籃邊上,不舍得著他半響,才道:“明天一早,就把敏之給夫人送過去。”

李未央看著忍住眼淚的談氏,微微一笑,道:“娘,你放心,不出十天,我就要蔣月蘭乖乖把孩子送回來!”

談氏吃驚地著李未央,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然而李未央卻微微一笑,站起,走到李敏之的跟前,他白的小臉,道:“小子,你老老實實待幾天,姐姐很快去接你。”

敏之被香味熏得暈暈乎乎,滿足地打了個嗝兒,小肚子朝天地睡了,顯然沒把他家姐姐的話放在心裡,李未央失笑。

第二天一早,七姨娘便抱著敏之到了老夫人,按照原先的想法,是直接送去夫人的院子,可是李未央卻不是這麼想的,讓蔣月蘭親自來荷香院接孩子。

這種做法,只有已經是縣主的李未央,才敢做出來,九姨娘在一旁看著,心中又妒又恨,卻不敢開口說什麼。

“這孩子越看越像你父親小時候。”老夫人一看到敏之,就忍不住笑起來。

李未央看了一眼小小的敏之,挑了挑眉,可不這麼認為,自己小弟還是更像談氏多一些,當然如果像李蕭然,長大了也意味著是男子一枚。

老夫人出手,要來抱孩子。

敏之皮雪白,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圓,小啪啪地,在說一些大人聽不懂的話。

“哎呀呀,在對我笑呢!”老夫人趕不及地托住他的小屁屁。

李未央只是微笑,我家小弟看見誰都一臉笑,老夫人你實在是想太多了。

“四爺真是笑,很聽見他的哭聲呢!”羅媽媽湊趣道。

“從小看大,三歲看老,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啊!”

“將來一定有出息!”丫頭們見老夫人高興,都這樣說道。

李未央看了一眼傻樂的小敏之,很懷疑對方的眼,這孩子怎麼看都有點呆麼!

正說著,蔣月蘭就進來了,一看到敏之,立刻就綻開了笑容,老夫人看了一眼,將孩子遞給剛接過去,敏之就突然大哭了起來。蔣月蘭卻也不慌張,趕顛著顛著,顯然是個照顧孩子很有經驗的,李未央想到家中的繼母生了四個孩子,還不算上那些庶出的,便明白蔣月蘭這照顧孩子的本事是從哪裡學來的了。

可是蔣月蘭經驗再老道,也抵不住敏之小盆友對的抵,不管怎麼哄,敏之都哭個不停,眼淚嘩嘩地往下掉,談氏心疼極了,下意識地要上前,李未央卻突然走了一步,擋在了面前,談氏一下子醒悟過來,想到兒昨夜說的話,心道,未央說過,小不忍則大謀,我不能壞的事!便生生止住了!

“這孩子,怎麼突然哭起來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老夫人蔣月蘭懷裡哭鬧不止的敏之,也沒發現什麼發熱的征兆。

“額頭也不燙啊!”老夫人奇怪道。

蔣月蘭不以為意地笑道:“或許是和我不悉,過幾日就好了,只怕到時候他離了我還會哭呢!”

老夫人略帶擔憂地看了敏之一眼,也不再說什麼了。

李未央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李長樂突然道:“三妹妹不心疼?”

李未央笑道:“有母親的疼,敏之一定會過得很好,我有什麼好心疼的,更何況每日晨昏定省,母親也一定會讓我見到四弟的!”

蔣月蘭一怔,隨即笑道:“那是自然的。”

老夫人點點頭,道:“你們都能和睦,就是我最高興的事了。”

敏之被抱走的時候,還是搭搭的,一個勁兒地向李未央和談氏的方向看,小孩子目淺,本看不清楚人,分明是據氣味來判斷的。

李未央回頭,看到談氏眼淚汪汪的,便搖了搖頭。不要怪心狠,為了四弟將來能在親生母親的養下長,道理必須占足了!這點忍耐是必須有的。

丫頭們扶著七姨娘回去了,走出去的時候,腳都是發的,本站不直,顯然是傷心得很了,卻還強自抑著,李未央向老夫人行禮告別,便走出了門,臺階上,李長樂卻在等著。

李未央揚起眉頭看向,李長樂微笑道:“心忍,三妹妹果真不同凡響。”

李未央笑了笑,道:“大姐過獎了。”說著,面不改旁走過。

李長樂瞧著的背影,微微一笑,向檀香道:“走吧,去福瑞院。”

自婚事定了以後,李蕭然便命人將福瑞院收拾了一番,新夫人進門後,按照自己的想法又添置了一番。李長樂再走進來,只看到庭院廣種花樹,正房前面種著幾株紅梅,枝頭紅花怒放,東邊是一溜紫藤架子,西側則遍栽著茉莉,海棠、仙、牽牛,確是花木扶疏,幽雅宜人。的心中,陡然就生出了幾分慨,母親當年喜歡的都是貴重大氣的東西,絕對看不上這些尋常的花,這位新夫人卻是另辟蹊徑,但的這番布置,顯然是很討李蕭然這種文人的喜歡,獨有一分清雅。難怪自從進了門,連一向討得李蕭然喜歡的九姨娘都失寵了,想也知道,九姨娘畢竟是個唱戲的出,要說唱曲逗樂、豔舞助興就罷了,要是想和父親詞曲相和、心意相通,替他分擔煩心事,就不夠格了,說到底,不過是個玩

李長樂走進了屋子,就看到蔣月蘭還抱著李敏之在哄著,李長樂看了一眼,便道:“母親。”

蔣月蘭看見來了,便將敏之給一旁的娘,隨後道:“這孩子也不知怎麼的,上次我抱著還笑個不停,今天誰抱著都哭。”

李長樂揮了揮手,讓娘抱著哭的眼睛紅紅的敏之下去,隨後輕聲道:“不過是只白眼狼,養不的。”

蔣月蘭只是笑,並不開口。

李長樂見套不出的話,便笑道:“這娘看著眼生,不是府裡頭的吧?”

蔣月蘭笑道:“老爺怕我照顧不周,專門去外頭請來的,說是水養得又好又足,伺候人也細,一定能照顧好敏之。”

李長樂歎了口氣,道:“父親可寶貝這孩子了,剛一出生就送了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這是指他將來出人頭地、耀門楣呢。”

蔣月蘭笑道:“那是自然了,誰咱們家裡現如今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呢!”

李長樂忍不住道:“他一個庶出的尊貴得不得了,可憐我大哥——”

蔣月蘭輕笑一聲,“大爺一定能平安回來的,長樂你要放寬心。”

李敏峰是跟著蔣旭在任上,蔣月蘭和李長樂都是心照不宣的。李長樂微微一笑,轉道:“我會向外祖母說,母親你做的很好,看到這小子被帶離七姨娘邊,我才高興呢。憑什麼我們淒淒慘慘,他們偏快快活活的,我就是看不過眼。”

蔣月蘭只是喝了一口茶,揚了揚角,並未開口。

李長樂看了一眼的臉,試探著道:“如今敏之在咱們手裡,李未央可就捉襟見肘了,母親,這家裡除了老夫人,你才是宅子裡頭的正頭夫人,一切都在你的手心裡攥著,你要那些庶出的跪著,他們絕對不敢站著!敏之他——”剛想說,找個由頭讓這個小子夭折了,就聽見蔣月蘭慢悠悠地開了口。

“正是老夫人和老爺信任我,才將這孩子給我,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待他,好好疼他,好好寵著他,將來他也得管我一聲母親呢,他有出息,也是我的榮耀。”這麼說著。

李長樂一聽,剛開始有點不高興,隨後轉念一想,拍掌笑道:“母親說的是,從今後他就是母親的兒子了,隨咱們怎麼養,最好讓這小子將來長大了都不承認那些賤人,到時候李未央要氣死了。”一邊說,仿佛想到了李未央氣得要死的模樣,出得意的笑容。

李長樂起走了,蔣月蘭邊的榮媽媽低聲道:“夫人,您可別了大小姐的攛掇,咱們犯不著。”

蔣月蘭笑道:“這是自然的,敏之這孩子這樣可人疼,我當然會好好照應他的。榮媽媽,你要代下去,一定要心著四爺,什麼都由著他不許約束,好好寵著。”

榮媽媽立刻就明白了蔣月蘭的意思,笑道:“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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