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青命令拉了簾子,掩住了整個驗的過程,李未央倒是不怕蔣家做鬼,橫豎有姚長青看著,不會讓蔣家人手。
大曆朝的百業之中,仵作也屬三十六行之一,被稱“仵作行”,既驗,也驗傷。
高明的仵作,即便是那些已腐爛的首,也有辦法施之以巧技驗證;甚至能據枯骨的來判斷當初中的何種毒藥。
說白了,仵作就是一個技活,一個細心活,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幹的,所以在大曆朝,對這一行當的控制極為嚴苛,若是發現仵作造假,是誅九族的罪過。
仵作驗的過程,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所有人都等的面上無比焦急。
李長樂一直死死攥了自己的手帕,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明顯是帶了十分的恐懼,而蔣旭等人面倒還十分鎮定。
終於,仵作走了出來,他向著姚長青道:“大人,屬下已經仔細查驗過,國公夫人死亡於七日前的午時。”
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並沒有什麼奇怪。
當時太子送了一幅畫,國公夫人噴了他一臉的,並且當場死亡。
仵作接著道:“凡服毒死者,口眼多開,面紫黯或青,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間有流出。
屬下經過仔細查驗,發現國公夫人的確是被毒死的,而且是劇毒,只不過——”姚長青連忙道:“只不過什麼?”
仵作的臉上出十分疑的神:“只不過,還有一件事很奇怪。”
太子連忙問道:“究竟有什麼奇怪的?”
“屬下發現,國公夫人中的毒,和棗上的毒,本不是同一種。”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李未央的臉上出一冷笑,道:“哦?
這兩種毒藥有何區別?”
蔣旭則滿面怒容地呵斥道:“滿口胡言語!
怎麼會不同!”
仵作看了一眼怒容滿面的蔣大人,臉上不由出忐忑的神。
姚長青冷冷道:“蔣大人,你公然阻撓辦案,只怕是不好吧?
!”
蔣旭一怔,隨後意識到,原本一直保持公正態度的姚長青現在對蔣家極度的反,他想到了在對方房間裡的那些死,突然就明白了什麼,隨後,他閉上了,沉著臉道:
“家母明明是中了棗上的毒,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要說——”仵作看了看一臉肅然的頂頭上司姚長青,一咬牙,道:“諸位大人請看。”
他一邊說,一邊用刀刃將那作為證供的毒棗切出薄薄的一片,把薄片於紙上攤平,又取了一只羊毫筆,再命丫頭端來一杯沸騰的熱水,把羊毫放沸水中蘸了蘸,
隨後將水滴於薄片之上。
浸泡一會後,仵作從懷中拿出一張雪白的宣紙,蓋了薄片,又以手掌其上。
隨後命人點燃了一支蠟燭,拿起薄如蟬翼的宣紙於火上烤幹,拿到窗前仔細觀瞧,又用食指在紙上輕抹細一陣,轉將白紙於姚長青,說道:“大人請看。”
姚長青淡淡道:“呈現赤紅,莫非是朱砂?”
仵作點頭道:“的確如此,此驗毒之法已在我醫界經用數百年矣,絕不會有錯!
這紙上印痕乃呈紅,其外表為細微顆粒狀,只有行家覺靈敏之手方可得出。”
蔣蘭出疑的神:“朱砂?
有毒嗎?”
仵作回答道:“一般來說,朱砂既可安神,又能清心,最適心火盛之心神不寧、煩躁不眠,每與黃連、蓮子心等合用,以增強清心安神作用。
大夫們的方之中,也是經常使用的,但是如果過量,則是很厲害的毒,對人的傷害很大,所以在使用的時候,通常會嚴格的控制。”
李未央微笑道:“這麼說,下毒者是在老夫人吃的棗裡面下了朱砂了?”
仵作道:“回稟縣主,實際上,棗裡的毒藥的確是朱砂,可——”他頓了頓,道,“可毒死國公夫人的毒藥,卻並非朱砂。”
李未央的臉上,就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而那邊的李長樂,頭上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覺得有了汗,渾更加了,恨不得出手將臉上的假皮揭下來,可不能,
無論如何都要忍住!
姚長青對白紙上的輕微赤細瞧一番,問道:“何以見得?”
仵作笑道:“國公夫人的骨骼發黑,毒藥之中明顯是含有砒霜的分。
屬下曾經到過一則案子,想必大人也還記得,當初那周畫師家中的狗突然暴斃,周畫師以為是婢因為他過於寵這條狗才會用毒藥毒死了它,居然打死了那個婢,
結果被婢的家人告到衙門的事。”
姚長青點點頭,道:“是,我的確記得。”
周科是當朝最有名的畫師之一,最擅長畫丹頂鶴,連皇帝都很喜歡他,所以一鬧出這樣的事,立刻變的沸沸揚揚,仵作一提起,眾人便都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
仵作道:“當初屬下覺得那狗並非是被婢毒死,所以特意將那條狗的借來解剖了,發現它的胃部殘留著些許丹砂,證明它是誤服過量的丹砂而死,可當時它的骨頭卻並沒有發黑,
而過去的一些案例之中,有一些被人用砒霜毒死的,因為無人認領,屬下也曾經一一解剖,發現他們的骨頭其實是發黑的。”
其實本不用解剖,一旦腐爛,就會出裡面的骨頭,到時候是否發黑一目了然。
“屬下做仵作這一行五十年,發現所有中砒霜而死的人,骨頭全都呈現黑,或者有發黑的跡象,國公夫人便是如此,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再查看一番!
但是棗裡面的毒藥卻是朱砂,誤用朱砂雖然也會死亡,但骨頭卻絕對不會發黑的。
這一點,屬下敢用命擔保,國公夫人絕對不是被棗毒死的,而是被人下了砒霜或者是含有砒霜分的毒藥!”
“可我明明看見外祖母吃下了棗?
!”
李長樂立刻反駁道。
仵作搖了搖頭,道:“那棗絕大多數都進了老鼠的肚子,國公夫人只是了點罷了,怎麼會被些許朱砂毒死呢?”
這是怎麼回事?
國公夫人本不是被棗中的朱砂毒死的?
那麼之前所謂的李未央下毒毒死老夫人,就是子虛烏有了?
!
眾人的臉,一下子變得很彩。
李未央淡淡道:“從我進那個房間不過一刻,和外祖母說了四五句話的功夫,除了了一下那棗,其他的東西我可都沒有挨著,現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
蔣旭的臉忽白忽青,最後只是化為一種勉強維持的平靜:“這是自然的,我們不會冤枉好人。”
李未央卻冷笑一聲,道:“那麼,早我之前進屋子的人,才是最有可能毒死外祖母的,是不是?”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靈堂中的一下子就炸開過了,所有人的眼,一下子都落在了蔣家其他人的上。
披麻戴孝的蔣家人都呆住,而更有緒激的婢們嚷嚷道:“不可能,你是說我們中有人害死了老夫人!”
“怎麼可能的,老夫人向來慈和,求長命百歲還來不及呢!”
其中尤以李長樂為甚,怒聲道:“三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靈堂上還敢胡言語!
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測,想要把蔣家給毀了!”
“住口!”
蔣華低喝一聲道:“你鬼什麼?”
李長樂被嚇得不敢說話,他才警告地瞪了一眼,轉頭便朝李未央道:“你的意思是,殺人的是我蔣家人?
可正如他們所說,祖母是家中的主事人,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我們怎麼可能會去害?”
的確,國公夫人一死,這家中的子弟都要丁憂,蔣家人絕不會撈到半點好,這和普通人家爭家產希老太太早點死可完全不同啊,國公夫人活得越長,蔣家人站的越是穩固。
“三爺說的對。”
李未央淡淡地開口道:“但當時屋子裡就那麼多人,到底有什麼人進出過,進去幹什麼,呆了多長時間,這都是可以查出來的!
我記得,當初老夫人邊站著四個丫頭,還有大姐和母親,我是最後一個進去的,呆的時間也最短,除了那盤棗之外,我沒有過任何東西,那麼,除卻我之外的其他人,每一個都有嫌疑。”
很顯然,進去過的便有嫌疑,而且國公夫人的屋子,沒人會隨便進去,所以李未央所言全都有據可查。
眾人的目,不可避免的匯聚在李長樂和蔣月蘭臉上,蔣月蘭又氣又怒道:“未央,你怎麼可以懷疑你的母親!”
李未央笑笑,看著面部表整個都發生了變化的蔣月蘭,淡淡道:“母親,我並沒有懷疑你啊。”
蔣月蘭吃了一驚,隨後便自自發地看向李長樂。
既然李未央說了並不是懷疑自己,那就是說,指證的人是——李長樂斷然道:“要是我害了外祖母,就讓我被千刀萬剮,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說著竟抹起淚來,讓人看著不由憐惜。
太子看到如此梨花帶雨,立馬忘記了上回頭上流膿的醜陋樣子,連忙道:“李大小姐畢竟是國公夫人的親外孫,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分明不可能啊!”
國公夫人可以說是李長樂的保護神,怎麼可能僅僅為了陷害李未央就殺害自己的親外祖母呢?
!
眾人聞言,不由紛紛點頭。
李未央看也不看太子,道:“大姐,不是我,不是母親,又不是你,難道這兇手是國公夫人自己不?
!”
李長樂幾乎在抖,大呼道:“誰會自己害死自己!
真是無稽之談!
李未央,你就是想要冤枉我,你是我的親妹妹,為何針對,也不想想當日是誰勸說父母親將你從鄉下帶回來的!
你狼心狗肺!”
李未央冷笑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大姐現在翻出來,是為了什麼?
若非轉移視線,就是想要死不認賬。”
“太子殿下,事有蹊蹺,不能單憑李未央一面之詞!
既然說家母是砒霜毒死,那一定要搜查到證!”
蔣旭急忙說道。
李未央淡淡道:“舅舅,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從事發到現在已經七天了,有多證都已經沒了,所以本不能找出真正的兇手?”
蔣旭大怒道:“李未央,你有辦法找到兇手嗎?
!”
李未央環視著面各異的眾人,微笑道:“誠如舅舅所說,事發到現在已經七天了,兇手上的砒霜說不準早已毀了,現在想要找到究竟是誰下毒,實在是很難,我也沒有辦法!”
說沒有辦法,卻看著姚長青道,“不過我聽說,京兆尹大人家中有一條神犬,可以識別出毒藥的味道,並且準確地分辨出曾經藏毒人的份,哪怕已經丟了毒藥、換了裳,
甚至於沐浴過,都沒辦法完全清除氣味。
是不是?”
姚長青看著面清淡、語氣肯定的李未央,眼睛裡有一莫名其妙的神,他是養了一條狼狗沒有錯,這是因一條家養的母狗偶然溜出門與公狼廝混在一起而得到的特殊品種,
生得與普通的狗不同,姚長青見它樣子奇異,便也留了下來。
後來跟著他辦案日子久了,漸漸發現這狗有異乎尋常的地方,經常能夠通過氣味來尋找真正的殺人兇手。
姚長青也的確有用它找到不真兇,但人犯一旦更沐浴過,原本上的氣息就會改變,這條狗哪裡有這樣的神通,還能分辨出來呢?
!
只是現在他看到李未央如此肯定,不由想到這法子試一試也沒有關系,立刻道:“好,把那條狗拉來吧!”
李長樂整個人都在發抖,可還是強自鎮定,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
分明已經接過檢查了,那些人什麼都查不出來,絕對不會出事的!
而人群中,李長樂的婢檀香卻在此刻低下了頭,仿佛誰都沒有看,可的耳朵卻一直豎的老高,在聽著大廳裡的靜,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可是必須保持沉默,
維護大小姐。
李未央冷眼瞧著,卻只是默不作聲,垂下眼睛,掩住了畔的冷笑。
不多時,便有人牽著那條足有半人高、威風凜凜的狼狗出現在大廳,眾人都有點心驚膽戰的,蔣旭皺眉:“姚大人,這裡好多都是貴賓,萬一這條狗傷了人,你要怎麼辦?”
姚長青極有自信地道:“不會,這條狗跟著我有八年,從來沒有傷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蔣旭看著這樣的姚長青,不由啞然,轉頭冷冷地盯著那條狗。
可惜狗是看不懂蔣大人惱怒的眼神,它只是嗅著仵作取來的一些細碎的從骨頭上刮下來的發黑的末,隨後突然“噌”地站起來眼兇,朝李長樂的方向大,而且越越兇,
最後幾乎是狂吠起來,眾人都是一愣,很快,拉著繩子的那個人實在是控制不了瘋狂大的狗,居然不小心松了手,那條半人高的兇猛狼狗猛地張開盆大口,向李長樂撲了過去!
李長樂尖一聲,“救我!
快救我!”
然而事發生的太過突然,人們都只來得及四散逃跑,誰都來不及救下,那條狼狗飛一般地撲倒了,一口咬掉了的假發,李長樂的聲音已經變慘呼,蔣海站的最近,第一個反應過來,
正要上去幫忙,可是他的妻子韓氏卻是被這可怕的場景嚇得面蒼白、搖搖墜,他趕扶住,一邊大聲呵斥:“還不快去拉開那條狗!”
立刻便有僕從舉著木棒襲擊那條狗,可是那狼狗見到木棒毫不懼怕,反而更加兇猛,狂著咬住李長樂的手臂,慘著向旁邊滾過去,狼狗又撲過來,慌中幾乎無路可逃,
只是放聲尖,那狼狗“嗷嗷”著,兩只前按住的頭部,對著額頭就是一口,將的面皮活生生撕一塊,鮮頓時湧出。
那訓狗的人也趕跑上來,用力抓住繩子將狗往後拉,可是狼狗足足有半人高,怎麼可能輕易拉得住。
李未央遠遠瞧著,目中出無限的嘲諷。
姚長青大驚失,他還從來沒見到過自己的狗這麼瘋狂的樣子。
李長樂側抱頭部,狼狗又張開淋淋的大咬住的肩膀狠狠撕扯,痛得尖個不停,不停地試圖去住不遠太子的腳,太子嚇得夠嗆,顧不得風度,一腳踢開了,
生怕被牽連著一起咬,李長樂整個人在地上不停翻滾。
蔣華見狀不好,立刻出長劍要殺了這條狗,姚長青大聲道:“不許我的狗!”
蔣華理都不理他,舉著長劍便要殺了它,姚長青狗心切,上去就一把抓住了蔣華的手臂,蔣華厲聲道:“這惡狗在傷人!
還不松手!”
然而姚長青卻索大:“誰敢它!”
就在這時候,訓狗人好不容易才拉住了那條狼狗,蔣海大呼道:“得救了!”
眾人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都是倒了一口冷氣!
李長樂已經了個人,額頭上一塊掌大的臉皮已經沒了,肩膀、脖子還在不停淌,手臂上有無數花生米大的牙齒印,全有多爪印,可這並不是眾人看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們竟然看到,李長樂的臉孔不知何時已經被狗咬破了,之所以說是咬破了,那是真的出現了數道裂,一塊一塊的人皮一樣的東西往下掉,那場景讓人簡直難以置信,
仿佛在看到一個披著的人皮在逐漸碎裂,而出的真實面容,皮已經全部潰爛、發紫,上面不斷地流出膿,看起來無比的惡心,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惡心最恐怖的場景。
無數的夫人小姐們都顧不得儀態,拼命地向外奔跑出去,靠得不遠的韓氏尖一聲,一下子暈了過去,蔣海連忙扶住了,自己卻也是目瞪口呆地盯著李長樂。
整個大廳裡面已經了一團,縱然是太子和蔣家的人,臉上都出了難以置信的神,一個麗的如同天仙一樣的孩子,居然臉上的人皮在不斷地往下掉,這明顯是在臉上裹了一張假臉,
而的真臉居然全部潰爛了,那黃的濃人幾乎快要吐出來。
李長樂看到眾人驚恐的神,已經顧不得上被狗咬傷的劇烈疼痛了,只是拼命地用袖子捂著臉,尖道:“滾,全都滾出去!
不要看我!
全都不要看我!”
對於一個絕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在眾人面前變醜再可怕的事了,而不僅僅是變醜,在眾人面前,已經變了比世上最醜陋的人還要可怕的醜鬼!
為最惡心的腐爛人的代名詞……李未央卻在這時候走到了的面前,冷聲道:“這就是那條狼狗撲向的原因!”
眾人雖然被這一幕嚇到了,可還是控制不住地向指著的地方看過去,卻見到一團黑的假發中,有一凰發簪居然斷裂開來,其間流出數道白的,太子道:
“這……這又是什麼?
!”
仵作快步走上前,輕輕用針尖取了一點,強忍住惡心聞了聞,才道:“是砒霜——”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果然如此,難怪我們都經過了仔細的搜查,卻始終找不到任何下毒的,
原來你是將毒藥藏在了你的發簪之中,卻被大家都疏忽過去了!”
李長樂猛地抬起頭,厲聲道:“不!
這不可能——”突然住了,的確是給老夫人下了砒霜,就在的凰發簪之中,原本借著頭暈要離開大廳,就是為了將發簪理掉,但李未央偏偏不許離開,後來還必須接檢查,
好在重金聘請的工匠打造的發簪十分巧,裡是中空的,藏著的砒霜也是十分巧妙,所以對方才本沒辦法查到!
為了怕夜長夢多,一直想要悄悄理掉,可卻一直有人盯著自己的房間,生怕隨便丟了這簪子反而惹出麻煩便幹脆留在頭發上,這件事除了自己邊的丫頭,
本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
!
扭頭,面目猙獰地大聲道:“檀香,你出賣我!
你這個賤丫頭,你出賣我!”
檀香呆在那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淒然道:“奴婢……奴婢什麼都沒有做啊!”
是真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敢出賣自己的主子呢?
!
李長樂惡狠狠地瞪著,卻聽到李未央道:“你還不認罪嗎?”
李長樂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出手就要去抓李未央的臉,趙月猛地一腳,把踹翻在地!
李蕭然怒聲道:“未央,你怎能縱容自己的丫頭傷人!”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森然道:“父親,你看清楚,這可不是你的兒李長樂,難道我的大姐是這個鬼樣子的嗎?
分明是頂著大姐的面皮,冒充大姐的妖!”
眾人聞言,不免驚恐地看著李長樂,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就連蔣旭,面上都出不敢置信的神,的確,李長樂怎麼會是這副醜陋的樣子呢?
!
絕對不可能啊!
他們本不知道當初李長樂臉上傷的事,而唯一知道的人,不過是李老夫人、李蕭然、蔣月蘭等寥寥數人而已,此刻他們都已經被李未央疾言厲的話鎮住,
幾乎也以為眼前的子並非是李長樂!
蔣月蘭心中不由想到那時候李長樂的面容被毀後來又奇異複原的事,幾乎可以肯定,李長樂是戴了一副假面的,而眼前這個容貌全毀的子,不是李長樂又是誰呢?
但並不敢當眾反駁李未央,因為心虛!
李未央信誓旦旦地道:“我大姐若天仙,更是心地善良,怎麼會謀害外祖母呢?
而且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除非眼前這個披著一張人皮的人本就不是我的大姐!”
蔣旭然怒道:“不是長樂又是誰?
!”
李未央毫無表地道:“誰知道!
我大姐前段時間可是回到蔣家小住了四五日,回來之後就變了一個人一樣,就連平日裡的喜好都變了,我還沒有問過舅舅,你到底把我的大姐藏到哪裡去了,這個妖又是誰!”
李長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道:“李未央你這個賤人,我就是李長樂,我不是李家大小姐我還能是誰?
!”
李未央居高臨下地看著,目中閃過一道耀眼的寒芒:“我大姐傾國傾城、貌無雙,你口口聲聲是,為何不自己照照鏡子!
從在大殿前你的假發掉下來的時候我就懷疑你了,如今果然證明你是個冒牌貨!”
李長樂恨得幾乎發狂,撲去蔣華的上,蔣華雖然是在戰場上見過無數死人,卻也被這滿頭汙濁鮮的模樣驚駭地倒退了半步,一下子靠在了柱子上,然而李長樂卻是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長劍,
轉便猛地向李未央刺過去,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本顧不得許多,還沒等靠近李未央,一團烏黑的東西從天而降,猝不及防,一下便被罩在裡面,還沒反應過來,
就覺上一,整個被束縛住,然後直摔倒在地。
姚長青在後厲聲道:“綁了!”
便有京兆尹府上的侍衛去掉了專門用來捕人的網子,毫不憐惜地把李長樂用鐵鏈捆綁起來,李長樂被鐵鏈扣著如同一頭野,瘋狂地大喊:“李未央,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姚長青掩住口鼻,道:“這味道實在是太惡心了。”
假面被撕開以後,那種惡臭更加無法形容,原本眾人還覺得李家大小姐上的脂味道能熏死人,現在才知道什麼惡心。
李未央冷淡地提醒他:“大人,既然已經捉住了兇手,可不要讓再瘋狂地咬人了。”
姚長青正盯著那面目猙獰的怪看,聞言才回過神來,猶豫道:“把堵上!
免得再口出諱言!”
護衛一靠近李長樂就惡心地要吐出來,他只好閉著眼睛,把布條往李長樂口中塞去,李長樂一側頭,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痛的那護衛大一聲,趕退了開去,姚長青怒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按住?
!”
蔣旭連忙道:“不要著急!
不過是找到了砒霜,怎麼就能斷定是所為?
!”
李未央失笑:“那屋子裡除了我們幾人,還有別人在嗎?
若不是,難道是你們自己毒死了外祖母?
更何況,若是無辜,何必把砒霜藏在發簪裡,難道是準備混在茶裡當糖水嗎?
!
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先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在外祖母上下了毒,隨後又將我騙房間,依舊用李家大小姐的份,將有毒的棗放在我的手上,故意誣陷於我,然後順利地!”
蔣華冷笑一聲,道:“既然都是做的,為何不用同一種毒藥?
!”
李未央看向仵作,卻聽見他慢慢道:“三公子有所不知,砒霜這種東西沾上棗,即便是的,也必定會有一層白霜,很容易被發現的,兇手料想沒有人會去驗,所以才會用了不同的毒藥,
避免被人發現棗有異樣。”
蔣華立刻問:“那又是如何下毒的?
!”
仵作沉片刻,道:“我在國公夫人的左肩膀後側發現了一個較大的針眼,發出青黑,若是我猜的不錯,應該是用管狀的刺了國公夫人的,不,更可能是針狀,
這樣不容易被人察覺,而且斷然不是普通的砒霜,必定是經過很多工序的提煉,才能溶毒……”仵作猜得幾乎是正確的,李長樂的簪上有一道小小的機關,只要稍加扭轉,
便可以變針尖,將心中空的簪裡面的毒刺人的,對方只會覺得刺痛,而本不會有所察覺……這時候,一個丫頭驚呼一聲:“是啊,當時換服的時候,
大小姐偏說老夫人的一只肩膀過大了,非要就著服改一改,奴婢聽到老夫人痛呼了一聲,還以為是不小心被針紮到了……”此言一出,眾人便都相信了仵作的話,蔣旭突然想起了當時在書房裡,
蔣華說的那句話,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李長樂大聲道:“我沒有!
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
舅舅,你相信我,我沒有這麼做過!”
蔣華盯著李未央,道:“這七天,有無數的機會毀掉證據,何必還留在自己的上?”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蔣家人多口雜,若是丟了什麼東西或者埋了什麼,很容易被人發現,一旦傳到京兆尹姚大人的耳朵裡,必定會懷疑,既然放在哪裡都覺得不妥當,
自然是在自己上最不易察覺的地方才好,畢竟,已經搜查過一遍,絕對不會有人再懷疑,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蔣華冷笑一聲,道:“這個解釋未免太牽強了嗎?”
姚長青慢慢地道:“不,這個解釋非但不牽強,而且很合理,這七天來,我每日都要求衙差盯著有嫌疑的幾個人,們的一舉一,衙差都匯報給我,哪怕是們邊的丫頭倒的洗臉水或者胭脂膏,
我都是請人詳細檢查過的,就是怕兇手借機會毀滅證據,現在看來,很聰明,居然一直將罪證藏在自己的發簪之中,誰能發現呢?”
其實他的人也不怎麼樣,否則不會對蔣華的刺客毫無所覺,但他是不會承認的。
蔣華沒有回答姚長青,他發現,原來李未央早已將一切都算到了,甚至於姚長青會派人盯著李長樂都已經事先料想到,他實在,太過小看這個子了!
人常說走一步看三步,卻是已經看到十步之遠了!
“放了我!
舅舅!
父親!
母親!
救我啊!
我是無辜的!”
李長樂一邊喊,一邊試圖掙紮開那條鐵鏈,想要抓住蔣旭的,可是蔣旭看到那張恐怖的臉,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原本一直站在李長樂後支持的蔣家人,此刻都用一種畏懼驚恐的眼神盯著,李長樂難以相信,為什麼會變這個樣子,又拼命地爬到李蕭然的腳下,然而李蕭然卻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衙差將立刻拖了回去,將鐵鏈全部纏死,不停的哀嚎,仿佛野一般,發出痛苦的咒罵聲。
李未央淡淡地看著這個一直痛恨的人,心中卻是覺得無比的痛快,的貌就是的武,只要眨一眨眼睛,無數的男人便會拜倒在的腳下,只要說話輕,別人就會覺得溫善良,
相反,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心思惡毒、自私狡詐,既然如此,就讓所有人看一看,在那張麗的皮相之下,藏著的是怎樣的一顆心。
看這裡蔣家眾人,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還有什麼疑問嗎?”
蔣旭的神變了數遍,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卻突然聽見蔣華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道:“老天不長眼,我們竟毫無所覺,半點沒有發現這妖假扮長樂,以至於祖母害,真是罪該萬死!”
李長樂原本以為蔣家人會救下,誰知聽到這句話,不由心驚膽寒,不免大聲道:“你瘋了!
難道你也相信李未央那個人賤人說的話!
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我不是李長樂又是誰!
父親,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啊,你以前是最疼我的,怎麼連你都不肯幫我說一句話呢?
!”
這張臉已經毀了這個樣子,麗的李家大小姐只是一步死棋,在眾目睽睽之下,李長樂早已為了眾人的噩夢,縱然證明是李長樂,只會給李家抹黑,別人提起,
只會說李家大小姐為了冤枉自己的妹妹,不惜毒死了親外祖母,李家居然教出這麼一個狠毒的兒,實在是家風不正,他抬起頭盯著李未央,死死地盯著,他終於意識到,
李未央本是在著他拋棄李長樂這個兒,只要他否認了,那一切就迎刃而解——“本不是長樂!”
李蕭然道:“長樂從小耳後便有一顆紅痣——”“我有的!
我有的!”
李長樂想要證明,可是李蕭然已經冷冷打斷:“不,你沒有!”
李長樂的心,一下子徹底沉了下去,再也不去證明自己的份,突然厲聲道:“李未央,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你好狠毒的心腸啊!
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李未央古井一般的眸子閃現出一漠然的神,十八層地獄?
已經去過了,現在,下地獄的人,該到李長樂了!
一直沉默的著這一幕的李敏德輕輕提醒道:“姚大人,陛下還等著您匯報案。”
“帶走吧,”姚長青原本被這出大戲震撼住,此刻才明白過來,向太子輕語幾句,得到他的首肯後,輕揮一下手,吩咐人把還在高聲咒罵的李長樂拖了下去,阻止了鬧劇繼續上演,
又對蔣旭道:“我會留下人,搜查一下的房間,看看有沒有其他證。”
等李長樂被帶走,蔣旭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只要蔣家沒有問題就好!
然而就在此時,卻聽見李蕭然測測地道:“既然這妖不是我的兒,那我的親生兒又在哪裡?
!”
蔣旭然大怒:“你要找你的兒,回去找就是!
我還沒有怪你縱容兇手殺我母親!”
李蕭然冷笑一聲,道:“縱容兇手?
!
這個假冒的李長樂可是三不五時就跑到蔣家來,從上次赴宴開始,就已經是個假貨!
你們卻幫著欺騙我們,說頭上只是生了癩子,非要戴著假發不可,與你們分明是串通好了謀殺國公夫人!”
“胡言語!
我怎麼會謀殺自己的母親?
!”
蔣旭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仵作卻道:“姚大人,還有件事很奇怪——請大人先赦免屬下的罪過,我才敢說。”
“說!”
姚長青皺眉,而大廳裡的其他人已經完全都呆住了,今天這出戲,一出接著一出,完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先是李家大小姐當眾被暴出藏毒的事,接著又是的假臉被暴,
現在似乎還有,縱然是戲臺上的戲,也絕對沒有這麼彩的!
“不,老夫人其實早已患嚴重的心衰之癥,縱然不中毒,也最多不過再活幾日罷了。”
仵作鎮定地說道。
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呆住,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蔣旭。
心中想到的都是,老夫人馬上就要歸天了,在歸天之前,用完最後一把,利用的死除掉蔣家的心腹大患安平縣主,這主意實在是太劃算了。
更有好事者,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構思整個劇,蔣家先是用一個假的李長樂替換了真的李家大小姐,隨後謀殺了本來就要死的國公夫人,將的死栽贓在安平縣主上——這種心機,
實在是太可怕了!
現在沒人在意合理不合理,他們只覺得這場倫理大戲,明天一定會為轟全京都的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