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爭執的聲音。
正因為外面的環境十分的寂靜,此刻聽到這聲音,聽起來就特別的清晰。
李未央一下子就清醒了,在暗夜裡睜開了眼睛,注視著外面的靜。
趙月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夫人生病了找我們小姐有什麼用,要去找大夫才是!”
“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我來見三小姐,你這個丫頭憑什麼攔著!
快滾開!”
是榮媽媽的聲音。
李未央翻了個,沒有說話,墨竹心領神會,便也毫無靜,仿佛屋子裡的人都睡得很死,本不管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榮媽媽在外頭大喊道:“三小姐,夫人不舒服,請您去瞧瞧!”
屋子裡面毫無靜,趙月冷冷道:“我家小姐每次睡覺都要點安神香,這種東西一熏自然睡的很香,哪裡醒的過來,你還是趕去請大夫吧,千萬別耽擱了!”
榮媽媽滿肚子的怨氣,這該死的丫頭,一臉寒霜地在門口守著,這樣本連李未央的面兒都見不到!
怒聲道:“用得著你來指揮我嗎,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最近走到哪裡都被人捧著,還從來沒吃過閉門羹!
想不到居然在這裡被人攔住了!
趙月跟著李未央久了,倒也學得伶牙俐齒,當下道:“奴婢的確什麼東西都不是,可奴婢也得提醒著點榮媽媽,這裡是三小姐的院子,奴婢是三小姐的丫頭,要打要罵可都得來,
在三小姐跟前,您也什麼東西都不是!
我勸您,若是夫人的子真的不舒服,還是趕找大夫去看看,如今可是懷著孕的,若是時間耽擱下來,可就是榮媽媽你的不是了!”
“老爺老夫人可是把夫人給三小姐照顧的!”
榮媽媽惱怒之極。
趙月冷冷一笑,道:“瞧媽媽說的,三小姐自己都還未出閣,人懷孕養胎的事能懂得多,老夫人都說了,不過是借著三小姐的八字一,照顧夫人的事兒還得你們自己來,
咱們三小姐半點擔不起!”
榮媽媽的臉越發難看,自從夫人懷孕以後,老爺那是每天必來看,所以夫人是這家裡最貴的人了!
住到這裡來以後也應該是一樣的,李未央必須好好照顧蔣月蘭,不能讓有半點損傷,這是的義務,絕對推卸不了的責任!
可是榮媽媽卻沒想到,對方本沒有要好好照看的意思,本是不聞不問!
外頭好一陣腳步聲,似乎是榮媽媽離去了,墨竹不屑地撇了撇,隨後用小扇子在面前的香爐上輕輕扇著細風,讓屋子裡充滿寧神的香氣,小姐的睡眠很不好,半夜裡經常被噩夢驚醒,
可是每次當們問起,小姐總是對做了什麼夢避而不談。
墨竹心裡犯嘀咕,小姐如今的日子順風順水,到底有什麼事困擾著呢,以至於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李未央卻淡淡一笑,繼續睡覺了。
蔣月蘭聽了榮媽媽的稟報,心中不由更加憤恨。
榮媽媽小聲道:“夫人,依奴婢看,就算了吧,三小姐這個人心思毒辣,尋常咱們別去招惹才是。”
這邊勸著,蔣月蘭卻越發憤怒。
小心謹慎,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好的婚事,現在嫁給了李蕭然,是堂堂正正的一品夫人,本可以眾人的敬重和羨慕,可在李未央這樣一個出下賤的庶面前,卻都低了一等,
從前還沒有這樣的覺,可是自從看到李敏德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李未央,就恨得心痛!
無論如何,都要除掉李未央,否則自己在這個家中,將會和未出嫁之前一樣,永遠抬不起頭!
蔣月蘭心中這樣想著,眼睛裡流出冷酷的神。
榮媽媽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眼底,滿是掃不盡的擔心:“夫人,三小姐將來總是要出嫁的,您又何必跟過不去呢?
等嫁出去,一切還不都是夫人您的,咱們犯不著啊!”
蔣月蘭冷冷地道:“嫁出去又怎麼樣,不是還有個親娘和弟弟在李家嗎?
會輕易地退讓嗎,你太不了解了!”
口中說著這樣的話,心中卻不是這樣想的,的確,李未央是會出嫁,將來對也沒有過大的妨礙,可是每次當看到李未央和三公子站在一起,心頭的那條毒蛇就會竄出來。
是,這種是不對的,甚至是畸形的,可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要嫁給一個足夠做自己父親的男人,若是的夫君風度翩翩、年輕英俊,一定不會去喜歡一個完全不可能屬於自己的男子!
半夜裡,大夫還是趕來了,甚至還驚了歇在四姨娘院子裡的李蕭然,不過趕過來之後見沒有什麼大事也就回去了。
當然,李蕭然看到李未央繼續關門睡覺的時候,表也有一瞬間扭曲,不過,他沒真的上門去打擾。
潛意識裡,他對李未央已經有一種說不清的畏懼。
對方既然已經同意蔣月蘭住到這裡來,就已經是對他們的尊重了,他有一種預,若是他們做的過分了,可能李未央不介意連他一起收拾。
這個丫頭,就是這樣冷無的人。
李蕭然這樣一想,自然打消了去責罵的念頭,只好反複安了十分委屈的蔣月蘭,便離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未央一邊吃早飯,一邊打呵欠。
墨竹碎碎念道:“都是那邊吵人。”
李未央看了一眼,倒是沒說什麼,可自己心裡明白,自己的失眠問題跟蔣月蘭是沒什麼關系的,每次一閉上眼睛,總是會夢到一些過去的事,這覺可真是不怎麼好。
喝了小半碗碧梗粥,李未央放下了勺子。
門外,李敏德探頭問:“我可以進來嗎?”
李未央吃驚地著他。
李敏德狐疑道:“怎麼了,你沒睡醒嗎?”
李未央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不方便,不要過來嗎?”
蔣月蘭住在這裡,李敏德卻過來,傳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所以才要求他要避嫌,但顯然,這個家夥本沒有聽進去。
委委屈屈的李敏德道:“我只是來看看你嘛。”
李未央扶額,道:“為什麼你就是不聽話呢?”
李敏德眼睛閃閃,笑容純良:“我只是昨天半夜聽到風聲很大,擔心你睡不好……”聲音戛然而止,“你眼睛裡怎麼了!”
不用問,李未央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剛才梳洗的時候就看見了,的整個眼睛都是通紅的,顯然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李敏德快步走過來,撲到李未央面前,手指輕的過的眼下,心疼道:“你怎麼總是睡不好!”
李未央毫不在意,道:“興許是壞事做多了?”
李敏德看著眼下的烏青,好像本沒聽到的話:“未央,我可以晚上過來幫你守夜哦,這樣你就能睡得很好了。”
琥珀的眼睛忽閃忽閃,期待似的看著。
李未央無語:“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可以隨便你來的嗎?”
指了指對面的屋子,“那兒還有人看著,等著抓我的把柄呢!”
李敏德彎眸笑道:“我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哦!”
李未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總之,自從李敏德傷之後,他似乎找到了對付的法子,而且屢試不爽。
語氣正經道:“不要鬧了!
這不是會不會被人發現的問題!”
李敏德眼睛更亮:“未央你終於不把我當弟弟看待了嗎?
!
你也覺得我是個男人了?
!”
這話怎麼聽怎麼古怪,李未央扶額:“算了,你當我沒有說過吧。
早上用飯了沒有,要一起吃嗎?”
沒等說完,李敏德已經快速地在一旁乖乖坐好,作迅速到就在一眨眼的功夫。
李未央盯著他:“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怎麼越來越奇怪?”
李敏德拿起了白芷送過來的筷子,隨後回答的毫無芥:“因為我擔心你啊。”
李未央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敏德,你我怎麼說你好,若是你真的在這個屋子裡來往過於頻繁,日子久了總會人說閑話的,你要將我置於流言蜚語之中嗎?
還是你以戲弄我為樂趣?”
的話沒說完,手就被人握住了。
李敏德靜靜著,眼神幽幽道:“我不會給你惹麻煩。”
他的手心炙熱,讓不由自主覺得怪異,立刻回了手,不自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是流言蜚語,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懼怕的,因為那些人那些事不在意,可是總覺得,他這樣的態度是不對的,明明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吧,他也應該擺正態度才對。
可他對的方式本沒有改變,更像是在對待心的,而不是親人。
這是怎麼回事呢?
他明明應該放棄了才對。
李敏德卻轉了話題,接著道:“蔣月蘭住在這個院子裡,所以我很不放心。
我已經去調查了那個給看病的何大夫,他的確是個醫很高的人,可醫德卻不是很好,多年前曾經在流城被人收買做假證供。
流城有一戶人家,老主人剛剛死去,便有婦人抱著孩子上門鬧事,說他也是這家主人的兒子,不過是私生子,但也有資格分一部分財產。
這件事鬧上衙門,當時卻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孩子的確是他家的脈。
最後還是這位何大夫出來幫忙作證,這個婦人和孩子才能獲得財產。
這件事發生一年後,這個私生子的親生父親卻出現了,這證明何大夫是收了人的錢財,幫人做了假證——”他的聲音低沉,語氣顯得很平常,可李未央知道,他一定是費了不心思,
才能查到這件事。
“所以何大夫才會離開流城嗎?”
李未央接著道。
李敏德點頭,道:“的確如此,他是因為在那裡呆不下去了,就借著他師兄的路子到了京都。
此人雖然德行有虧,但醫的確高明的很,後來被引薦到蔣家做了專門的大夫。”
李未央想了想,道:“既然是有前科的,就更值得懷疑了。”
本來蔣月蘭生孩子跟自己沒幹系,可非要死皮賴臉地住到這個院子裡來,這就大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突然想起一件事:“趙月向我說,最近有人來找過你。”
李敏德一怔,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
了,李未央道:“你父親,似乎很希你回國。”
李敏德垂眸:“可是我本不想回去。”
李未央想要說你不回去也沒辦法否認你自己的世,但又覺得未免太過傷人,反複斟酌才循循善道:“那現在呢,你就沒有什麼打算麼?
你畢竟出不同,就這樣陪我在這裡虛度時,不覺得委屈嗎,你應該……”李敏德:“我不想見到那些人。”
李未央愣愣地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過斑駁的蓮花窗,落在他的面容之上,他有片刻的時間都沒有說話。
他的面容顯得有些落寞:“我的親生母親早已死了,剩下來的人,都跟我沒有什麼關系……包括那個跟我有緣的人……”李未央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了,沒有親人的苦能會,可……終究只道:“但你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聽說,你父親著急找你回去,反而是對你的保護,這裡,畢竟鞭長莫及……”
李敏德的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仿佛被染上一層金的芒,手覆蓋上的手,抬起的琥珀眸中,有幾分近乎卑微的懇求。
“你就這麼想趕我走,讓我陪著你不好麼?”
當然不是不好,只是……總覺得,讓他留在這裡反而更危險。
那些人遲早會找上門來,到時候,反而會惹來大麻煩。
當然,回國也未必會安全,或者說,這個世界都在爭奪權勢、互相殺戮,若想要活下去,只有打敗所有的敵人,才能安太平。
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那些豺狼,李未央不放心。
“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離開。”
他鄭重的道。
李未央微微一愣,還沒有等反應過來,他卻得寸進尺地將微涼的手指上的面頰,那溫而小心翼翼地態度讓李未央愕然,然後那張清俊澄澈的面容越來越近…………等等,
好像有什麼不對!
李未央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出一只手指抵住了李敏德的眉心,阻止了對方親過來的。
這個家夥,越來越賴皮了,居然敢趁不注意就吃豆腐。
李敏德默默轉頭,悄悄道:“這麼好的氣氛,明明就差一點點了……”李未央無語,虧剛才還覺得心,簡直……他是故意的吧,分明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心中惱怒,卻只是冷哼了一聲道:“下次再敢這樣無禮,就直接把你丟出去。”
李敏德只是笑,委委屈屈的樣子,眼睛裡卻是越來越亮了。
“好了,不要胡鬧了!
你以後要見我,直接送信過來就好,不用親自跑進來了,你沒看到外面幾個人都在盯著嗎?”
李未央道。
李敏德當然看見了,但他不過是來看自己名義上的堂姐,當然偶爾會有逾矩的舉,外頭又有親信守著誰也看不到,哪個敢說什麼呢?
如果李未央因此而嫁不出去,他只會稱心如意吧——當然這話是不能在面前說的。
“我總覺得,那個老妖婆搬進來,一定有什麼別的企圖。”
李敏德下意識的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雖然隔著一層簾子,他還是覺得那邊有人時刻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
“這是自然的,玄機就在的肚子裡。”
李未央微微一笑。
而東邊屋子的蔣月蘭,在聽到李敏德到訪的時候,先是一喜,可在看到對方頭也不回就進了李未央的小客廳,並沒有來請安的時候,臉上的神,開始變得凝重沉。
原本以為到這裡後有更多的見到他的機會,卻沒想到自己必須眼睜睜看著他跑去給那個小妖獻殷勤!
榮媽媽看著自家夫人面鬱鬱,不甘又怨憤的看著不遠李未央的客廳,足足半個時辰都沒有彈一下,心中不免驚惶不安起來。
夫人雖然年紀不大,可向來十分沉穩,從來沒有過這樣奇怪的時候,實在想不通,夫人怎麼會變這個樣子呢?
而蔣月蘭,卻始終用羨慕、嫉妒、怨恨的眼注視著李敏德所在的客廳,看他進去,出來,又一直目送著他的影離去,直至再也不見。
“榮媽媽,伺候我穿裳。”
蔣月蘭像是要起出去。
“夫人!
不可以!”
榮媽媽突然跪倒在地上,“夫人,您可要想清楚了!
有些事不要說做了,想都不能想啊!”
蔣月蘭一擰眉:“連你都要和我對著幹嗎?
我只是出去走走,你怕我幹什麼去!”
榮媽媽臉一陣青一陣白,終於低聲地開了口,卻是換了稱呼:“小姐,我知道這門婚事你心裡委屈,可有的時候人就得認命啊,你若是安安穩穩和李丞相過日子,將來總有你福的時候,
可你若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您還記得方家的那位小姐嗎,方家人對外只說死了,那時候還未出嫁呢,好好的一個標致小姐,糊塗了一回而已……”蔣月蘭當然知道榮媽媽說的是誰,
不但知道,還記得很清楚。
方德珍是中極殿大學士方家的兒,家裡只有一個庶出的弟弟,以傳說中驚人的貌而著名,因為高貴的出,方家又是清貴之家、世隆恩,自小便是錦玉食,
千萬個寵在一的。
蔣月蘭還記得,那位方小姐有著一張致可人的瓜子臉,修長纖巧的淡淡眉,幽幽的單眼,櫻桃小口,見到人便笑,看著就人歡喜。
方家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嫡出的兒,十分惜,寵的任由把大把大把的銀子花在了穿著打扮上,每年是出門避暑的半個月,都要帶十箱子的綾羅綢緞,得寵可見一斑了。
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那時候蔣月蘭不過是十一歲,對跟著自家母親來做客的方德珍羨慕得不得了。
方家小姐早已定親,許的是封疆大吏家的公子,從小訂下的娃娃親,門當戶對。
那個爺英俊拔,又是文武雙全的人,本是一樁再好不過的親事。
誰知在方家為方小姐的庶出弟弟請了個教書先生之後,事卻麻煩了,方小姐竟然上了那個懷才不遇的青年書生。
事傳到今天,未免總被後人加諸了濃墨重彩,眾人都恥於描述這個貴賤相的故事,僅僅以“長小姐有私於書生,及至婦貞俱毀,婚盟見辱。”
一句含糊不清的話帶過了。
最終,這書生的命保不住,這位方小姐也被方家人強行帶回了故鄉,一直關押在祠堂裡。
不,或許已經死了。
蔣月蘭想到這個人,突然就是一個哆嗦。
就是不甘心鬧的,是不是?
“小姐,別怪奴婢多,奴婢是看著你長大的,萬不能看著你犯錯。”
榮媽媽不覺住了口。
看著眼前這個千百的年輕夫人,似乎讓認命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青春的子都向往俊的年,何必再去苛責什麼呢?
“你歇息吧,若是有吩咐再奴婢。”
榮媽媽歎了一口氣,還沒走到門口,後就傳來一個抖而虛弱的聲音:“我沒辦法。”
榮媽媽回過頭:“小姐……”“你說心有不甘很危險,我……也知道,可這至證明我還活著,不會讓我一輩子守著一個老男人……”蔣月蘭的聲音慢慢變得冰冷,“我不想守著他,
這樣一輩子都完了……”榮媽媽猛地瞪大眼睛——這怎麼行!
都已經嫁給了李蕭然現在才後悔,明明當初夫人提起這門婚事的時候,蔣月蘭口中不高興,心裡還勉強算是滿意的,畢竟是一品夫人的尊榮,將來是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可現在了富貴又想要年輕俊的伴,天下哪有此等好事!
蔣家哪裡丟的起這個臉?
!
想著只是一時被人迷,因而強按捺著火道:“夫人,你別胡思想了——”短短片刻,稱呼已經又換了,不過是在不斷地提醒對方不要忘記自己的份。
“我沒有!”
蔣月蘭激起來,擲地有聲地道,“我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這虛禮臉面都是人自個兒在為難自個兒——人死如燈滅,什麼也都沒了,我什麼都不怕了,你遂我一個願又何妨……”
榮媽媽看著,面上出驚恐地神,不料蔣月蘭卻突然站起來,撲進懷裡渾抖地道:“幫幫我!
幫幫我!
我就是沒辦法對他死心,我原來以為,他那樣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得到他的心,現在才知道是可以的!
他竟然跟在一起,他們也一樣是不可以的,可他還是喜歡,既然可以,我為什麼不行,我有哪一點不如……”榮媽媽看著一手帶大的小姐如此,心裡卻不免有些難,半晌才開口道:
“奴婢——盡力而為吧。”
客廳裡,白芷稟報道:“小姐,奴婢已經吩咐過咱們這邊的丫頭,任何時候沒有回稟過您都不可以擅自進夫人的屋子。”
李未央點點頭,東邊的屋子蔣月蘭住進去了,李未央的人為了避嫌,自然是不能常常進去,避免傳出什麼莫名奇妙的流言。
“夫人那邊也防備著咱們呢,用的都是自己的廚子、自己的丫頭,從來也不使喚咱們的人。”
白芷繼續道。
李未央沉片刻,角翹起,淺笑道:“這樣最好。”
只是,蔣月蘭一邊作出防備的樣子,一邊住在的院子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難不真的是為了李敏德?
應該不會這樣簡單,蔣月蘭的心思,李未央反倒有點不了。
白芷也很是奇怪,原本以為蔣月蘭是想要借機會找三小姐的麻煩,可是如今邊是自己的丫頭照料,起居也不到別人手,誰還能說閑話,若是孩子出了什麼事,
哪怕是有心人生的要將罪名灌到李未央的上,也不能有什麼大作用。
這樣一來,對方豈不是完全白費功夫嗎?
這種舉,倒不像是蔣月蘭所為了。
日子匆匆流逝,一個月中李家都是風平浪靜,直到李家二爺娶親的大好日子到來。
一大早,蔣月蘭坐在銅鏡前,丫頭在為淨面挽發,蔣月蘭看著鏡中的子,臉蒼白,便吩咐丫頭多上了兩層胭脂,臉這才看著好多了。
“夫人,這裳有點穿不下了,奴婢給您在腰上放了兩寸。”
小丫頭春捧著一襲紅的長過來,笑盈盈的道。
蔣月蘭盯著那一套華貴的禮服,眼神閃爍了幾下,竟然挑起擺,在手中翻轉著打量許久,忽而重重地將托盤打翻在地。
春渾一,看蔣月蘭笑意深深,可笑中的冷意讓遍生寒。
“夫人!
求您饒恕奴婢!”
雖然口中說錯了,可春卻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蔣月蘭手了發髻,漫不經心的道:“你是說我胖了。”
懷孕的人,吃的多運的,自然而然會發胖的,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可是看著蔣月蘭的神,春害怕的渾發抖,連聲道自己錯了。
子更是從開始的輕微抖到現在的無聲僵,越來越冷,直到凍寒冰,再無一溫度。
蔣月蘭目中一寒,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聲音酷寒如冰雪:“掌。”
春的子一僵,卻不敢多言,開始拼命地打自己的臉,蔣月蘭地聽著那聲音,目陶醉。
屋子裡,劈劈啪啪地掌聲不停,地上漸漸凝聚起一團跡,卻是臉上的皮都被劃破了,流下來,春每打自己一下,蔣月蘭的笑容就越是燦爛。
足足打了一百來個掌,春整張臉都泛出了烏青,蔣月蘭才緩緩道:“好了。”
“夫人……”春猛然抬頭,眼角帶淚,哭泣道:“夫人,奴婢知錯了,求夫人饒恕。”
“滾出去!
在外頭跪著,什麼時候我你起來了,你再起來!”
蔣月蘭冷冰冰地說著。
春沒有辦法,哭喪著臉慢慢退了出去,然後跪在了廊下,榮媽媽冷冷道:“滾遠一點。”
春又一路膝行到庭院裡頭跪著,滿臉青紫的樣子,實在是可憐至極。
趙月這邊看見了,皺眉道:“小姐,您看。”
李未央看了一眼那邊的景,淡淡道:“不必管他。”
白芷卻蹙眉:“可是待會兒賓客們就要上門了,萬一鬧出什麼事來,實在是不好看。”
李未央淡淡道:“鬧出事那也是自己的丫頭,就當看不見。”
趙月是從小在死人堆裡頭長大的,經過嚴苛地訓練,主人怎麼吩咐,就會怎麼做。
白芷卻完全不同,的心腸,見到那小丫頭瑟瑟發抖的樣子,心中就很難,然而一貫十分信服李未央的判斷,小姐說了不要管,那就不要管。
可憐的丫頭春一直在院子裡跪著,原本以為李未央會手管一管,畢竟事發生在的院子裡,可是對方半點沒靜,原本以為其他的丫頭們會來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
可來來去去所有人都仿佛沒有看見一樣。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走了出來,要去前院招待今天的客人了。
一直站在廊下的榮媽媽狠狠瞪了春一眼,春連忙撲倒李未央的腳底下:“三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知道錯了,請您幫我向夫人求個!
饒了奴婢吧!”
榮媽媽冷眼瞧著,一言不發。
李未央淡淡地道:“母親為人是最慈和不過的,既然懲罰你,說明你一定是做錯了,我縱然是想為你求,卻也不能破壞李府的規矩。
你就在這裡跪著吧,直到母親原諒你為止。”
居然半點沒有救下春的意思?
!
榮媽媽面一愣,以為,李未央一定會為春說好話,到時候夫人就可以順水推舟把春送給李未央,而春父母親的賣契都還在夫人手裡頭攥著,不怕春不幫他們辦事,
可是沒想到,李未央竟然半點都沒有幫忙的意思——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榮媽媽,今天是二哥的大喜之日,我得趕出去招呼客人了。
老夫人說了,若是母親子不適今兒就不用出去了。”
李未央微微笑著對榮媽媽道,榮媽媽冷淡道:“送三小姐。”
李未央不再言語,帶著白芷和趙月婷婷嫋嫋地走了出去,榮媽媽一直用冷的眼神注視著,面上浮現了一嘲諷。
以為不救下春就沒有別的法子嗎,哼,李未央,你太小看夫人了!
因為李家二爺外放,不能趕回來住持兒子的婚禮,一切都是由李蕭然負責辦,為了讓家中的老夫人高興,也為了平息二夫人一直以來的怨氣,李蕭然特意命人將二爺原本住的院子修葺一新,
連後花園草木山水,都專門請人重新打理過,整個府裡頭都顯得喜氣洋洋。
一早上,李家從正門到儀門,一直到二門,都鋪著厚厚的紅毯。
客人們紛紛進了門,流水一樣的禮被送進來。
熱鬧一直持續到了黃昏,在震天的鞭炮與鑼鼓聲中,李敏康看著花轎遠遠地被抬過來,他的上掛著紅綢站在那裡,縱然那張方正的臉上甚有笑容,此刻被四鮮紅的映襯下,
仿佛也染上淡淡的喜悅。
花轎落地,李未央聽得外面有些喧鬧之聲,便也與相的小姐們一起站在門裡頭看熱鬧。
轎子外頭站著一個喜娘,上前掀了簾子,又遞了條紅綢帶在新娘子手裡,扶了下轎,先過一個朱紅的馬鞍子,這才走上紅毯,一直到喜堂來。
有贊禮者高聲贊“吉時到。”
喜娘扶著孫沿君站到右側,李家二爺一喜服,更顯得材頎長、文質彬彬,他一時慌,走錯了位置,竟然走到了新娘子邊,立刻便有人大起來:“哎呀,這麼心急啊!”
頓時,李敏康的臉似乎都紅了,趕站到左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贊禮者一聲“禮”。
李未央遠遠看著,便只是微笑,知道,蓋頭下面的孫沿君,必然也是一臉的笑容。
這個世上,不是誰都能找到自己心的夫君,和這京都裡無數權貴子弟比起來,李敏康不是最高貴的,不是最有錢的,甚至連最俊俏的都算不上,看起來十分平常,但孫沿君偏偏看上了他,
這就是緣分吧。
不過,這一個大大的宅院,看起來花團錦簇,可是背後再慘烈的呼號都牢牢地鑄其中,沒有出半分的可能。
在李家生活,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流著鮮紅的,劇痛著也要頑強地支撐下去,並且一定要舞到最後。
那些明爭暗鬥的妻妾,鮮食的表象,背後卻是寂寞殘忍地搏殺,孫沿君能夠忍嗎?
李未央心中想著,卻發現對面的李敏德在人群裡向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笑臉和閃亮的眼睛,李未央下意識地就笑了笑。
此刻,喜娘已經高聲道:“新郎新娘送房。”
孫沿君在喜娘攙扶下,往後面走去。
李常笑趕拉了拉李未央的袖子:“三姐,咱們快去吧。”
作為慣例,李家的眷要去新房陪伴新娘子,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好。”
說著,便對李敏德略一點頭,跟著李常笑離去。
李敏德目送離去,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看得對面的不小姐們紛紛紅了臉。
到了新房裡,李未央還沒走進去,便聽見二小姐李常茹笑道:“快掀蓋頭,大家好好看看新娘子。”
李敏康便端著一張方正的臉,是忍住笑容,掀開了蓋頭。
孫沿君雖然有些害,還是忍不住用眼看了一眼新郎,隨後在一陣哄笑中迅速地低了頭。
“好了好了,趕出去陪客吧!”
二夫人便推著李敏康出了門。
新郎一走,屋子裡的氣氛立刻熱鬧起來。
“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康兒真有福氣啊!”
老夫人笑著在繡凳上坐下,仔細地打量著孫沿君。
“可不是,那次孫姐姐來,我就想,像這樣的相貌人品,如果能常常來往該多好。
天從人願,終歸做了我們嫂子,真是讓人高興。”
李常笑靦腆地應和道,自從跟著蔣月蘭久了,這位木訥的四小姐也開始學會了說話。
李未央也笑著走上前來:“二哥就是有福氣,得了這麼個好媳婦兒,你看他剛才笑得都攏不住了,往日裡可從沒這麼開心過。”
孫沿君卻和李未央最是要好,但現在人多,也不好說話,只是坐在新床上,笑的眉眼彎彎。
“康兒平日裡就是太拘謹,整日在書院讀書,照我說,既然娶了媳婦,今後就常住在家裡了。”
老夫人笑道。
二夫人便連聲道:“正是正是,這傻小子從前都不聽我的勸,現在老夫人開了口,他可得留下來了。”
“呵呵呵。”
屋裡都是人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的熱鬧。
李未央在這一片笑聲中,看到每個人臉上漾著喜氣,這樣的笑容,在李家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其實,若是不去爭不去搶,他們原本都可以過得很好,就為了那一點蠅頭小利鬧得你死我活,實在是可笑,卻又可悲。
長長的袖子底下,新娘子了李未央的手,沖微微一笑。
李未央同樣點了點頭,孫沿君這是另眼看待的意思,自然懂得。
眾人說說笑笑,時間倒也過得飛快,不一會兒,新郎便回轉了,一進門見大家都還在,臉上的紅暈便更深了些。
老夫人笑道:“看看,康兒可是難得這樣不好意思!”
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看到幾次孫子孫的婚事,自然十分珍惜這樣的機會。
李未央察言觀,微微笑道:“老夫人今天是真開心,不如讓二哥二嫂就當著老夫人的面喝了杯酒,好不好?”
李敏康的臉立刻變得更紅,仿佛要滴出來。
沒等他開口拒絕,李老夫人已經連聲道:“好,好。”
果然是十分高興的樣子。
眾人見老夫人開心,不得湊趣。
二夫人立刻吩咐喜娘端了杯酒來,擺布著一對新人喝了杯酒,屋子裡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
李未央看著,只是微笑。
眾人正說得熱鬧,卻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未央是第一個聽見聲音的,不由皺起眉頭,這個時候,通常都不會有人打擾的,難道有什麼急事?
榮媽媽匆匆而來,這麼冷的天氣,額頭上竟然全是冷汗。
“老夫人!
老夫人!
不好了!
不好了!”
榮媽媽走到門口,卻因為太過著急,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幾乎是滾了進來。
“住口!
這大喜的日子,說什麼不好了!”
老夫人不由沉了臉,二夫人立刻斥責道。
今天是兒子的生日,應該是千好萬好,哪裡有不好的地方!
這個老奴才是突然瘋了嗎?
!
“夫人……夫人見紅了!”
榮媽媽卻顧不得一切,嘶聲喊道。
“什麼!”
李未央揚起眉頭,蔣月蘭說是怕人多擾了孩子,就在屋子裡休息,誰知現在居然就先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