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飛簷怪,庭院雕窗,濃重的黑影投在很大很空曠的花園裡,有一種人不過氣來的覺,李蕭然沖在前面,幾乎是第一個趕到了李未央的院子裡,然而整個院子此刻都是一團忙,
本沒人顧得上他。
就連新房裡的新郎新娘都再也顧不得房花燭夜,一路扶著老夫人快步走過來,李未央慢慢的走在最後面,然後低聲問趙月道:“你大哥都準備好了嗎?”
趙月點點頭,道:“小姐放心,那人全都認了。”
李未央略略停頓,隨後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兩撥人在院子門口匯聚一撥,就看見一個丫頭捧著一盆熱水快步的跑上來,李蕭然用變了調的聲音喊道:“到底怎麼回事!”
丫頭一哆嗦,慢慢地回來頭來,蒼白的小臉在屋子裡出的燭下遙遙向著眾人:“夫人,夫人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暈倒了——”那丫頭的聲音,讓李蕭然的心已到了一塊,
他顧不得其他,快步進了屋子。
老夫人看了一眼二爺,道:“別過去了,你帶著新娘子趕回屋,這是要忌諱的!”
李敏康愣了一下,猶豫地看了一眼孫沿君,隨後點點頭,道:“咱們不要在這裡添,快回去吧。”
孫沿君面十分擔憂,嫁進門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希老夫人不要因為這樣對產生什麼壞印象。
原本想要留下來看看況再說,但夫君都說要回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轉頭向李未央略一點頭,隨後跟著李敏康離去。
老夫人這才帶著其他人進了東邊屋子。
一見到蔣月蘭,李老夫人便知道大事不好,,已從的上滲了出來。
李蕭然快步走過去抱住,蔣月蘭蒼白的面孔盯著他,用最後一點力氣哀怨地說道:“老爺,求求您!
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淚水順著潔白的面孔蜿蜒著流了下來,讓李蕭然看見了無比的心痛……這可是他的兒子,月蘭進門後唯一的嫡子啊,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期,尤其在被形容文曲星下凡之後,
他更是無比地期待,可現在……“快,快去請王太醫!”
李老夫人忙不迭地提醒道。
李蕭然一下子驚醒過來,今天這婚宴,與李家素來好的王太醫也來慶賀,並且人此刻就在外面。
他立刻道:“我去,我親自去請!”
說著,把蔣月蘭給跟著老夫人一塊進來的榮媽媽,快步離去了。
榮媽媽趕上去,輕聲安著。
李未央看著蔣月蘭靠在枕頭上,哀哀地哭個不停,卻並不走過去關心,只是照顧著老夫人坐下,然後吩咐人上茶。
李常笑此刻臉煞白,圍在床邊看著蔣月蘭,一副要哭的模樣。
二夫人和二小姐卻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幸災樂禍。
要說這家裡誰最真實,這一對母倆認第二,當真是沒有人敢認第一。
有時候李未央也很佩服他們,什麼都放在臉上,若非二夫人強的娘家和李老夫人明裡暗裡的寬容,早不知淪落到什麼地步去了,他們還整天嚷嚷著老夫人偏心嫡子。
人家親生的兒子當然會偏心一點,但總的說來,李老夫人都是一個公正的人,不但把庶出的兒子帶大了,還給他娶了媳婦,謀了好前程,甚至容忍著不知輕重的二夫人,
算是很厚道了。
但是此刻,看著二夫人喜悅形於,李老夫人也不狠狠地瞪了一眼。
二夫人不由低下頭,當作沒有看到。
誰都知道老夫人多重視這個將要出生的嫡子,不過,蔣月蘭出事可和他們二房沒有關系,是住在李未央這裡的不是嗎,到責難的應該是李未央才對。
二夫人心裡想著,不得大房鬧得翻了天才好!
蔣月蘭在床上哭泣,不停的疼,過了一會兒,王太醫幾乎是被李蕭然一路飛奔帶來了。
李蕭然急切道:“王太醫,一切拜托你了,一定要保住子的孩子!”
王太醫點頭,道:“我盡力而為。”
說著,上前去給蔣月蘭把了脈,又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才慢慢從簾子裡頭走出來,凝重道:“大夫人的命是保住了,但孩子卻沒了,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李蕭然在聽到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的時候,形一個晃,差點栽倒下來,旁邊的人連忙扶住他,他緩過神來,幽深瞳孔掩藏著怒火:“到底怎麼回事!”
榮媽媽也是不停地眼淚:“老爺,今兒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就是春那丫頭早上說錯了話,不小心氣著了夫人,夫人就出去外頭院子裡跪著,原本奴婢想著讓三小姐說幾句寬的話,
誰知三小姐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拔就走了,夫人氣了半響,又把那春進來說了一通,越說越氣,結果就——”說的好像變李未央的錯一樣——李未央聽了,只是淡淡道:
“母親自從懷孕後,脾氣暴躁了許多,邊的丫頭輒得咎,往日裡我自然是要勸著一點,但今天是二哥的大喜日子,一大早老夫人便了我去待客,實在是無暇分。
誰曾想母親竟然為了一點小事,氣這個樣子……”李蕭然瞪了一眼,道:“你是說你母親心狹隘?”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未央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懷孕的人難照顧,未央早已說過,我自己不過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又如何去照顧母親呢,可父親您偏偏不信,
還說只要借個屋子出來就行了,現在出了事又來怪兒,我真是好冤枉。”
李蕭然當然知道是自己執意要把蔣月蘭搬到這個院子裡來的,原本是想要讓李未央投鼠忌,順便借著的力量保護這個孩子,沒想到反而一場空,但說到底,自己是怪不得對方的,
可是心頭那口惡氣還是咽不下:“就算如此,你也不該——”李未央就向著老夫人看,李老夫人皺起了眉頭道:“好了好了,你怪孩子做什麼!
月蘭也太不當心了,懷了孕就不該總是生氣,現在弄這樣,怎麼能怪得了別人!
那丫頭,就此杖斃吧!”
從出事開始,春就被關到了柴房,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在三言兩語中決定了。
王太醫卻突然道:“李老夫人,我看著大夫人的脈相,三個月已經穩當了,如今出了這種事,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榮媽媽聽了,連忙道:“王太醫,您是說有人了手腳?”
“大夫人一直很好,孩子也很健康,怎麼會突然出了這種事呢?
僅僅是跟丫頭拌了,生了氣,只怕解釋不通。”
王太醫極有經驗,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也不是他多心,只是在宮裡這些事太多了。
原本不關他的事,可是李老夫人竟然要杖斃那個丫頭,就實在讓他這個大夫於心不忍了。
若是李大夫人的胎兒真是被惡人所害,卻連累一個無辜的丫頭死去……所以,他才開口說了這番話,希李家三思而後行。
就在這時候,原本躺在床上的蔣月蘭失聲大哭:“老爺,老爺,你要為我做主啊!
原本孩子都是好好兒的,可今天晚上就沒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
榮媽媽也一邊眼淚一邊道:“夫人,快別說話了,趕歇著,養一養。”
蔣月蘭邊哭邊道:“養好有什麼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沒了……”榮媽媽便一咬牙,快步走過來,跪倒在李蕭然的面前:“老爺,您是知道的,夫人子骨向來好,
有個小病小災的也不常吃藥。
自從懷孕後,夫人向來便只喝些滋補養胎的藥湯,雖然時常有些不適,卻也是懷孕的正常狀況,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又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了孩子,一定是有人作祟啊!”
李蕭然便看向王太醫,道:“您在宮中呆久了,依您看,這究竟是什麼緣故?”
“我懷疑,夫人是誤用了麝香。”
王太醫慢慢地道。
“麝香?”
話一出口,李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面開始變得鐵青。
李蕭然疑道:“怎麼會有麝香呢?”
李未央卻慢慢的擰起眉頭,道:“榮媽媽,母親平日裡,有燃香的習慣嗎?”
榮媽媽趕道:“懷孕的人萬萬不可用麝香,這是忌諱,夫人一向敬而遠之,咱們斷不會讓夫人到這種東西啊!”
李老夫人一臉神凝重,一眼不眨的盯著王太醫:“正是如此,這裡是不會有麝香的!
您說的,可有證據?”
王太醫點頭,道:“夫人脈相浮,上燥熱,我見過先帝爺的四位妃子,都是因為誤用麝香才會流產,這次夫人的癥狀和們一模一樣。”
蔣月蘭就看向李蕭然,目先是期盼再是可憐,到最後,只剩下無比的弱,仿佛全部的希都在李蕭然的上,指著他主持正義。
“將夫人邊近伺候的丫頭一並帶上來。”
李蕭然冷冷地道。
這就是下定決心要審問了,李未央垂下眼睛,冷冷一笑。
李蕭然對子嗣的重視遠遠超過一般人,經過之前一個大夫人的事,他更是恨了謀害他兒子的人,現在,是迫不及待要抓到兇手了。
一屋子的丫頭都跪倒在地,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你們如實代,夫人近日可是使用了什麼香料?”
李蕭然慢慢道。
“回老爺,夫人用的每一樣東西都有記載,奴婢從管事那裡領了來,便全都記錄在冊了。”
阿蘿是蔣月蘭的婢,此刻恭敬道:“從夫人懷孕開始,所有的香料就都不用了,就連夫人屋子裡掛著的檀香串子也怕有不好的地方,奴婢給取了下來。”
李蕭然盯著阿蘿,道:“平日裡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們經手的,旁人本沒辦法到!
不是你們疏忽又會是誰呢?”
他惱怒歸惱怒,但卻也不糊塗,李未央本沒辦法手蔣月蘭的吃穿用度,那蔣月蘭又是怎麼到麝香的呢?
阿蘿毫不慌張,眼見李蕭然疑心的盯著自己,叩頭道:“奴婢的確是負責夫人往日的生活,從不假旁人之手。
正因為責任重大,奴婢才小心翼翼,絕不會犯了疏忽這樣的大錯。”
“老爺,阿蘿對我忠心耿耿,做事又十分細心,我是信得過的,況且,這麝香是打哪來的,如何我會沾上了,卻絕不可能是我屋子裡的人犯錯,我雖然平素待人謙和,
也斷斷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
蔣月蘭紅著眼眶,楚楚可憐道。
李蕭然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或者是們無意中接到……”榮媽媽適當道:“老爺,這可不是什麼無心之失。
夫人說的是,奴婢們做事都很小心,從來不曾有半點的疏忽。
若真有問題,也一定是搬到這裡來以後出的事兒——”李未央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榮媽媽的意思,母親的孩子沒了,是怪我了手腳嗎?”
榮媽媽急切道:“三小姐別誤會,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李未央淡淡道:“當初搬過來的時候,老夫人也是派人檢查過的,萬萬沒有什麼不妥的東西,你不是說我,就是說老夫人了手腳?”
榮媽媽臉一白,道:“三小姐,奴婢當然不敢懷疑老夫人啊!
只是檢查不過是匆匆而過,未必面面俱到,說不準就有人趁了手腳,既然不是夫人的飲食裡頭有問題,那就是這裡的家、擺設……最好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吧。”
“既然如此,就好好將這個屋子檢查一遍吧。”
李蕭然下了命令。
李老夫人吩咐了幾個有經驗的媽媽仔細去檢查開來,整個屋子裡彌漫著一種抑的氣氛,讓人覺得馬上就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原本喜氣洋洋的李家,一下子陷了一種人窒息的危機之中。
羅媽媽是所有人中最公允的,因為代表了老夫人,仔細在屋子裡檢查了三回,才走到了左邊牆壁的山水畫像邊上,取下了畫像,認真檢查了一番,卻沒有什麼發現。
就在放下畫像的一瞬間,的手突然頓住了,將整個畫像湊到鼻子上聞了聞,才變了臉。
隨後,竟然捧著畫像,送到了王太醫的手上:“您瞧瞧。”
王太醫看神異樣,不由道:“稍等。”
便接過了畫像,認真檢查起來。
眾人都屛住了呼吸,張地看著他。
不一會兒,王太醫已經有了決斷,道:“李丞相,我在這幅畫上發現了一點麝香的痕跡。”
說罷,他捧起了那幅畫,李蕭然頭一看,眉頭不由得皺了……李未央冷冷著,面四平八穩,好像對方說什麼,跟全然都沒有關系一樣。
“這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畫吧。”
二夫人奇怪地道,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不同的地方。
王太醫卻搖了搖頭,道:“一般況下,若是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會在香爐裡頭下麝香,麝香香氣濃烈四溢,最容易胎,可這樣一來很容易會被人發現。
這個兇手十分的狡猾,卻將麝香混在了料裡頭,味道是極淡的,若不是仔細檢驗,一般人是檢驗不出來的。”
王太醫一邊說,一邊用小刀刮了一片畫紙,然後吩咐人取來一碗白開水,將畫紙放了進去,原本的畫立刻模糊了,稍候片刻,等料化開了,淡淡的香味飄散開來,
王太醫示意丫頭端給李蕭然。
羅媽媽面凝重地說道:“請老爺仔細聞聞,畫上的味道十分淡,不湊近了很難聞出來,但是料化開在了水裡,味道就不同了。
奴婢大膽猜測,兇手用固的麝香片磨碎了放進料去,且等畫幹了之後就很難察覺出來,這樣不懂香料的人即便是仔細檢查了整個屋子,也不會去檢查一幅看起來很平常的畫像。”
一番話說罷,屋子裡的人面上都是一變。
榮媽媽口中大呼:“難怪咱們發現不了,這畫好好掛著,又有誰去查探呢?”
一句話而已,便幫其他伺候的丫頭開了罪。
王太醫道:“發現不了才是正常的,很多畫師都喜歡在上等麝料中加許麝香,制麝墨寫字、作畫,芳香清幽,若將字畫封妥,可長期保存,防腐防蛀,但是對於孕婦來說,
這就很麻煩了。
一般人肯定注意不到這種畫像,縱然發現了也覺得是常事,若不是方才羅媽媽細心,就差點過了。”
蔣月蘭失聲痛哭:“到底是誰在這畫上了手腳?
!”
李蕭然怒聲道:“查,一定要徹查,這畫像到底是哪裡來的!”
榮媽媽作出一副吃驚而愧疚的樣子,道:“老爺,畫像也屬擺設之,從前夫人屋子裡的東西都沒有搬過來,到了新的屋子,夫人見到牆壁空的,便覺得不夠清雅,
特意命奴婢去向劉媽媽開了小庫房,討了一幅畫來掛著。”
李蕭然然大怒,道:“劉媽媽?
進來!”
李未央冷眼瞧著,卻是一言不發,仿佛對們的行為一無所知似的。
不一會兒,劉媽媽氣籲籲的跑回來,由於跑得太快,進了屋子差點人仰馬翻。
“劉媽媽,到底是誰指使你,送了這幅畫像來!”
李蕭然厲聲道。
劉媽媽滿頭大汗,莫名其妙的看著李蕭然,隨後看到了那幅畫,恍然大悟道:“老爺說這幅畫嗎?
是因為夫人說這房子空的不好看,特地命榮媽媽來找奴婢,說是要一些擺設,這也不大值錢的,奴婢也就開了小庫房,讓榮媽媽去挑了——”皇帝和妃,包括老夫人這些人都給了李未央不的賞賜,
其中不乏一些大件的禮,並不算十分的值錢,所以李未央並沒有特意抬進自己的屋子,包括一些屏風山水畫甚至還有些紅木的妝臺匣子,全部給了劉媽媽保管,
在院子後頭的小庫房裡放著。
劉媽媽是老夫人的人,李未央調查過之後,對一向比較放心,可是居然沒有知會自己就為榮媽媽開了庫房,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劉媽媽,是你自己開了小庫房嗎?”
李老夫人皺眉。
劉媽媽終於看出點不對勁兒來了,雖然是老夫人派來照顧三小姐的,可三小姐院子裡頭早已有了得寵的丫頭,本不到說三道四,三小姐更是很讓過問屋子裡的事,
只能守著一堆死,撈不到什麼油水。
平日裡倒還好,最近看到同樣被分到四小姐屋子裡的肖媽媽穿金戴銀,顯然是從四小姐那兒撈到的好東西,自然心裡就不平衡了。
那次夫人派了榮媽媽來要東西,有心思去結,又有點畏懼李未央,便派了人想要去請示,誰知道李未央偏偏進宮去了,想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同意了,
將人放進了小庫房。
本來還擔心榮媽媽會挑了太過顯眼的,誰知不過是一幅畫,劉媽媽才放下心來,說了一句回頭告訴小姐,榮媽媽便說不過一樣小東西,特地去說了反倒顯得母生分了,
到時候夫人自己會知會小姐的雲雲,還特意給了劉媽媽一個金鐲子,劉媽媽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再多言了。
此刻被老夫人問起,劉媽媽一頭的冷汗,只是看了一眼李未央,幾乎說不出話來。
榮媽媽厲聲道:“劉媽媽,你當時是跟我說,三小姐已經同意了的!”
劉媽媽一愣,隨即張口結舌,愣愣道:“我哪兒有這麼說過!
榮媽媽你怎麼能胡言語呢!
明明是你說不必通報,夫人自己會向小姐說的啊!
怎麼胡賴在我上!”
李未央淡淡道:“老夫人,父親,我從未允許這奴婢送這幅畫給母親!”
榮媽媽卻大聲道:“老爺,老夫人!
若是沒有三小姐的允許,一個小小的奴婢敢這麼做嗎?
難不劉媽媽會在畫上做手腳不?
!”
李蕭然的臉異常難看,厲聲呵斥道:“劉媽媽,這畫被人用了麝香,害的夫人胎,你可知道?
!”
劉媽媽早已瑟瑟發抖,見李蕭然滿面怒容,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明顯是嚇壞了。
李未央眼底冷笑,面上卻仿佛極為惱怒的模樣,道:“你發什麼愣!
還不把話說清楚!”
劉媽媽一個戰栗,立刻道:“奴婢沒有稟報三小姐,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求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本就是個不說話的人,平日裡只知道做事,今天知道莫名其妙闖了大禍,怎麼會不害怕呢?
“父親,這幅畫是前朝畫師劉舒的清風圖,乃是公主賜給我的禮,難道公主也會陷害母親嗎?
而且這幅畫在小倉庫裡頭放了足足有半年,若真是有人故意手腳,怎麼會那麼早就開始準備?
!
還那麼巧被母親挑中了呢?
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李未央一字一句地道。
李蕭然的神越發難看,快速將那畫取出來仔細看了又看,斷然道:“不,這不是劉舒的作品,這是一幅偽作!”
眾人面都是一變,竟然是偽作?
!
李蕭然對書畫十分有研究,他指著這一幅清風圖,面冷凝道:“劉舒每次作畫必定是醉醺醺的,正是因為他這種不拘小節的格,畫上的題款都是一反常規,正統章法是從右向左,
寫在畫面空白,而他卻從左向右,題於竹石空隙之間,書是隸書與行楷結合,行款不是直書到底工,而是大小不一,高低錯落,看起來逸趣橫生!
可是這一幅畫,雖然表面上和清風圖一模一樣,題款卻和普通的畫作一模一樣,是從右向左的!
所以,這絕不是劉舒的作品!”
李老夫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道:“公主是不會送偽作來的,所以,一定是有人將這幅畫掉包了!”
眾人的眼重新回到了李未央的上,卻冷冷一笑,道:“這麼說,大家都是在懷疑我了?
府裡頭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固定的,誰買了什麼藥誰用了什麼藥,府裡頭的大夫最清楚,我何曾過麝香呢?
甚至連我屋子裡的香爐都是清心香,最平和不過,半點麝香的分都沒有,敢問一句,要害人,我去哪裡弄麝香來?
這可不是尋常東西,既然你們懷疑,不妨去外面鋪子問一問,看我或者我的丫頭可曾踏進藥鋪半步!”
“敢問三小姐,你肯讓人搜一搜嗎?”
榮媽媽冷冷道。
“搜吧。”
李未央冷聲道,早已猜到對方會這樣做!
橫豎不過這點伎倆罷了。
羅媽媽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點點頭,羅媽媽便帶著人去了,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回來,稟報道:“三小姐的屋子幹幹淨淨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李老夫人松了一口氣,實在不希李未央跟這件事有關系。
這時候,就見蔣月蘭咬了一口細白的銀牙,既似銜恨,又似忍,大聲哭起來:“老爺,如果不是三小姐,那又會是誰在畫上了手腳呢?
您要還給月蘭一個公道啊!”
李蕭然頭痛裂,他冷聲道:“真的什麼都沒有查到嗎?”
羅媽媽立刻回答:“奴婢仔細檢查了,什麼都沒有找到。”
榮媽媽則在一旁突然道:“老爺,還有七姨娘呢,那裡未必沒有吧!”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榮媽媽,七姨娘是最老實不過的人,你連都懷疑嗎?
或者你幹脆說,是我四弟的上帶了麝香更好一些!”
榮媽媽暗暗冷笑著,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三小姐,奴婢不過實話實說,你又何必惱怒呢?”
李未央微勾了角,把些許笑意都印在眉眼之間,一時只讓人覺得好像一種裹在冰層裡的火焰撲面而來:“哦?
你是實話實說?
那為什麼要將髒水潑到七姨娘的上。”
“是不是潑髒水,把來就知道了!”
李蕭然冷聲道,說著揮了揮手,吩咐人去請七姨娘。
李未央揚一笑,卻是冷冷的、的,人看著心裡發寒。
心中其實再明白不過,對方的目的不僅僅是自己而已!
看著不遠床上弱的主母,冷笑一聲,蔣月蘭,你還真是夠膽,冤枉我便算了,還要拉上七姨娘,好,很好,實在是太好了!
“老夫人,老爺。”
談氏行罷禮,卻不見他們說話,只得尷尬站著。
底下跪著劉媽媽,李未央面冷凝,七姨娘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
“談氏,夫人落胎了。
你可知道?”
李蕭然目直視著,帶著說不出的嚴厲。
七姨娘見李蕭然問話,口氣十分不悅,急忙道:“夫人出事了?
我並不知曉,否則早已來看看。”
“這就不必了,我且問你,未央可曾給你什麼件?”
李蕭然這樣問,分明是認定了李未央利用七姨娘窩藏了什麼。
王太醫突然打斷道:“等一等。”
眾人便都奇怪地看著他,他快步走到談氏面前,道:“失禮了,請將你上的這個香囊解下來。”
談氏一愣,隨後下意識地聽了話,把香囊取了下來。
王太醫聞了聞,面果然一變,快速地把香囊裡頭的藥丸倒了出來,仔細地嘗了嘗,隨後凝重道:“這是蘇合丸。”
自從談氏進門,他便聞到了一種淡淡香味,十分獨特。
如今看來,果真是如此啊。
“這是什麼?”
李蕭然皺眉道。
王太醫解釋道:“有些患者心絞痛發作,或於昏厥休克時,服用蘇合丸,病可以得到緩解。”
“什麼分?”
李蕭然立刻追問道,顯然已經抓到了關鍵之。
“因為古書中談,麝香可很快進及骨髓,能充分發揮藥。
所以,蘇合丸的分中含有麝香——”李蕭然然大怒,想也不想就要上去給七姨娘一個耳,李未央卻比他還快一步,一個眼,趙月已經將七姨娘帶開,李蕭然撲了個空,
面當即更加難看:“李未央!
證據確鑿,你還不肯認罪嗎?
你們這一對母,簡直是太心狠手辣了,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就不怕有報應嗎?
!”
李未央示意趙月保護好驚慌失措的談氏,冷聲道:“父親,有什麼話說完了再手也不遲!”
說著,回過頭道,“七姨娘,你告訴我,這藥丸從哪裡來的?”
談氏面無比的驚恐,卻見事瞞不下去,實話實說道:“從生下敏之開始,我就一直有心絞痛,半夜裡總是驚醒,看了不大夫都沒有用,卻怕未央擔心,一直都沒敢說!
後來我去探夫人,正巧到何大夫,他說這藥丸可以治病,我便聽了他的話一直服用,並不知道這藥丸是什麼做的啊!”
李蕭然大怒道:“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帶著的東西分明是用來害人的!”
談氏大驚,此時的終於明白了真相,雙膝一便跪下來,泣聲道:“老爺,老夫人,就是給我再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傷害夫人一汗啊,更何況還是一條活生生的命,我也是做娘的人,
哪裡能做得出這種事!”
“不承認就行了嗎?
來人,去找何大夫來對質!”
李蕭然冷冰冰地道。
床上,蔣月蘭還是不停的痛哭,從頭到尾沒有過面,不過說了三兩句話,卻沒有一句是指責的話,不聲之間已經將李未央和談氏都拖下了水,不得不令人佩服。
整個房間都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著何大夫來證明,談氏戰戰兢兢地看著李未央,卻見面十分平靜,竟然像是半點都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二夫人狐疑地看了看一臉驚慌失措的談氏,又看看面十分鎮定的李未央,越發懷疑這兩個人是否真的是母,為何半點都不相似,比起老實的談氏,李未央簡直像是惡鬼投胎的,不,
或者這就是來討債的,不然怎麼在哪裡都不得安生呢?
二夫人心中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不由低聲對李常茹道:“這公案到底要審問到什麼時候,我今天還要早點休息,明天等著喝媳婦茶呢!”
李老夫人怒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件事!
簡直是不知所謂!”
二夫人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看著李老夫人僵的臉和面部抖的,頓時不敢吭聲了,別過臉去。
二小姐低聲道:“娘,可別再說了,老夫人生氣呢。”
連一向多的二夫人都不吭聲以後,整個房間裡就是一片死寂,而此刻,外面的賓客還在宴會,李敏德正在前面招呼客人,已經派了三回人來請李蕭然,他卻執意不肯離去,
非要等著這件事的審問結果。
何大夫年紀大概五十多歲,花白的胡子,一雙明的眼睛,往日裡看起來神采奕奕,但今天進門的時候,卻是一副瑟瑟,低著頭的模樣。
李蕭然心中有了幾分焦急:“何大夫,你低著頭做什麼?
!”
何大夫支支吾吾道:“回稟李丞相……我……我無意中摔了一跤,所以不小心摔破了臉,有點不敢見人。”
“這沒關系的,今天請你來,是有重要的事要請教。”
李蕭然道,“七姨娘說來看夫人的時候,你給開了蘇合丸,這可是真的?”
何大夫聲音有一抖:“自然是真的,真的——”他一連重複了兩遍,卻是仿佛到了什麼驚嚇,連頭都不肯抬起來。
李蕭然的聲音提高了:“何大夫,你抬起頭來說話!”
何大夫不得已,抬起頭,卻是滿臉鼻青臉腫,鼻梁都斷了,哪裡是摔跤能摔的出來,分明是被人打了這個模樣。
眾人都是大驚,李老夫人趕道:“何大夫,你這是——何人如此大膽!”
李未央蹙眉,叮囑過趙楠,擄人的時候絕對不能留下傷痕,可是何大夫如此模樣,究竟是誰打的呢?
難道是趙楠違背了的命令,不,不會,趙楠從未提起此事,說明他沒有過何大夫一個指頭。
在這一點上,相信趙楠不會胡來。
何大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帶著哭音道:“李丞相,我實在是不敢說話了!
不管說什麼都是一個死啊!
貴府的三小姐,我實在是得罪不起!
求您救我一命吧!”
李蕭然大聲冷笑,“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如劍般向李未央了過來。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雖然鋒利,但也含著深深的不安,就像一片鋒利和過薄的劍鋒在不停地抖,他的心中,對李未央有一種畏懼,一種可怕的畏懼,但他現在必須要懲,
如果他退後了,那麼就徹底喪失了作為一個父親和一家之主的威嚴:“李未央,你究竟做了什麼!
是不是去脅迫何大夫了!”
在這一刻,李老夫人臉上出像要把卡在中的什麼東西噴出來的神,卻始終僵地閉著,什麼都沒說出來。
榮媽媽道:“何大夫,三小姐是如何威脅你的,照實說吧,老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絕對不會再任由那些歹人冤枉你!”
李未央冷哼了一聲,道:“是啊何大夫,我是如何威脅你的,為何不照直說呢?”
此時何大夫額頭早已滲出汗珠子,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仿佛十分的為難。
終於,老夫人開了口,道:“你老實說,若真是——也不許有毫瞞!”
何大夫壯著膽子看了李未央一眼,故意直了腰板道:“老夫人,前天我從外面出診回來,卻被一群歹人劫持,他們抓走我關了起來,還對我嚴刑拷打,要求我按照他們說的做——我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
他們便不放我走,後來還用金銀來收買我,教我說,夫人其實沒有懷孕,是服用了可以偽造出胎像的藥,才會蒙騙過了幾位大夫的集會診——我還約聽見,說他們的主子是安平縣主……見我不吃,
他們甚至綁了我的孫兒,最後我不得已才答應了啊!”
屋子裡的人越聽越是震驚,在這個瞬間都把目盯著李未央,用一種近乎於不敢置信的眼神。
然而何大夫還在繼續說下去:“原本我給七姨娘開的藥的確是蘇合香,這藥丸其實麝香含量很,不會威脅到人的健康,但偏偏七姨娘向我說,這藥效不明顯,還是日夜難安,
非讓我加大了藥量,所以我才給了含量更高的蘇合香,也就是麝香丸——”眾人這回都聽明白了,李未央先是串通七姨娘,從何大夫這裡騙到了麝香,然後利用麝香在山水畫上了手腳,
謀害了嫡母的孩子,還預備借著何大夫反咬一口,讓眾人以為蔣月蘭“假懷孕”,然後故意作出胎的樣子來冤枉李未央,心思真是無比的歹毒啊!
李未央看了一眼趙月,見的臉上同樣也出了吃驚的神,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對兄妹都是擅長殺人守衛,卻不擅長心機謀略。
蔣月蘭把什麼都算計好了,其實是真的懷孕了,卻故意引起李未央的懷疑,讓以為是故意假作懷孕,想要從何大夫的口中得到所謂的“真相”。
趙楠從何大夫口中得知的,的確就是蔣月蘭“偽裝”懷孕的事,然而這一切都是對方預先設計好的,包括何大夫的證供、現在的反口,一切的一切,都是蔣月蘭設計好的陷阱。
這時,何大夫已經掏出了那張銀票:“這是三小姐用來收買我的銀票,我要是收了,實在是良心不安啊!
請你們收回吧!”
事已至此,李未央的罪過已經是人證證俱在,毫無抵賴的餘地了!
李蕭然並沒有大吼大地發作,而是眼中暴出了灼人的火星,甚至還有殺意,然而等他的目接到李未央冰冷的眼神,他的邊迅速浮起一冷酷而又憤恨的笑——問李未央:
“你這個賤人,還有什麼話說!”
他下定了決心,借此機會把這個不控制的兒,徹底地除掉!
李未央此刻的境地,已經被到了懸崖邊上,可卻是倨傲地斜睨著李蕭然,只覺得他是多麼的懦弱和可笑。
說來也真是諷刺,的這位父親位居丞相,整日裡呼來叱去地不可一世,可是心底卻比誰都要怯懦,明明知道這件事背後另有,卻偏偏要借此機會除掉。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不控制,讓他覺得越來越害怕而已!
低頭冷笑了一下,隨後抬起頭,直盯向他的眼睛。
李蕭然只覺得的眼神帶著一種徹骨的冰寒,心頭一凜,頓時氣焰全消——他從未見李未央有過這樣的神,一時間竟被震住了。
李未央冷笑著看著他,卻又慢慢地把視線轉移到蔣月蘭的上,漆黑亮的眸子裡竟出浩瀚而又莫測的神:“母親,希你不要改變現在的初衷才好啊。”
的聲音又又輕,卻帶著無比的冷酷。
蔣月蘭幾乎有一種——自己馬上就要被打地獄的錯覺!
不,怎麼可能呢?
!
勝利者明明是自己,馬上就要功了,絕對不信,李未央還能有什麼法子可以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