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對食的陋規早已有之,有的主子還經常名正言順地將宮賜給太監,不過大多數都是他們“投意合,互相傾慕”的,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可看百合落到如此田地,
還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千金小姐們紛紛掩住了面孔,出極為同的表。
皇後的臉上出莫大的惋惜,道:“也許是德妃不知道你過著這樣的苦日子,向來心地善良,應當不會見死不救——”百合一個勁兒地搖頭:“奴婢去求過德妃娘娘,可本就不聽,
還說奴婢不識抬舉,說跟著周象是奴婢的福氣!”
皇後仿佛吃了一驚:“德妃居然知道?
不肯幫你?”
百合無比的悲憤:“是。
周總管在陛下跟前那麼有面子,是一等一的紅人。
德妃娘娘把我賜給他,就是為了籠絡他,讓他惟命是從!
可我實在活不下去了,與其死在他手上,不如拼著一死也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見到計劃一切順利,太子心中暗暗高興,面上卻皺起眉頭道:“你若是真的有冤屈,為何不來稟報我母後,才是六宮之主。”
百合哀哀哭道:“周象十分險,威脅若是吐半個字就尋了錯打死奴婢,奴婢實在是不敢說啊!
可是昨日被奴婢不幸聽聞了娘娘和他的謀,料想過了今日就是死期,與其如此,還不如一次全部說出來,只求陛下憐憫,給奴婢一個全!”
眾人越聽越是驚駭,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在皇宮大,這太監總管實在是太恣意妄為了!
皇帝顯然也是怒到了極點,問道:“你究竟聽見了什麼!”
百合哭的淚流滿面,聲音都哽咽了:“奴婢……奴婢聽見——”拓跋玉突然起,大聲道:“父皇,一個宮的話,您也相信嗎?
必定是為人所收買!
請您不要相信的胡言語!”
太子立刻皺眉道:“七弟,我知道你關心你母妃,但一切自然有父皇做主,你還是聽完再說吧!”
拓跋玉不是在為自己的母親說話,而是他相信德妃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是早知道皇帝對蓮妃的寵的,並且蓮妃是自己送進宮的人,對自己的大業也很有幫助,
跟翻臉毫沒有好。
雖然德妃之前和產生了不矛盾,卻還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不必在這種場合下毒,德妃子心切、沖行事是不錯,卻還沒有愚蠢到這個地步!
皇後冷笑一聲,道:“百合,你還不繼續往下說?”
百合淚水還是一個勁兒地往下流,道:“是,昨日晚上周象喝醉了,回來胡言語,說德妃娘娘命他伺機給蓮妃娘娘下毒——”德妃聞言大驚,疾言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何曾這樣做過?
不過是一句醉言,就能拿到這種場合來作證嗎?”
百合咬牙,隨後從懷裡取出一樣小瓷瓶,道:“奴婢不是胡言語,奴婢有證!
這東西是從周象上得到,正是剛才太醫所說的兩種毒藥的混合,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一試。
奴婢只是宮中的下等宮,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若非是主子們所賜,便是賣了奴婢也買不起,請陛下明鑒!”
不錯,鶴頂紅和鷓鴣霜都是十分稀的宮中品,絕不是一般宮能夠持有,這宮所言句句都中皇帝的心思,他的眉心有暗火跳,道:“好!
好!
德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皇後也故意惋惜道:“德妃妹妹,你也真是太妄為了,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縱然是嫉妒蓮妃得寵,你也不該忘記肚子裡還有龍種,你這麼做,豈不是連陛下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嗎?”
蓮妃更是氣得面發白,跪倒在皇帝膝下,忍不住淚如雨下:“陛下,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否則,這宮裡,臣妾再也不敢呆了!”
皇帝臉上的不自覺地搐起,和太突起的青筋一般,昭示著他發自心底的憤怒。
太子適時地添上一句:“後宮婦人之心,實在是太過惡毒,父皇,若是您不嚴懲,只怕從此後宮永無寧日!”
李未央的神略含了一冷漠,只是在視線與蓮妃對上時,出了一分不聲的笑容。
七皇子拓跋玉膝行到臺階下,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父皇,兒臣敢以命擔保,母妃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平日裡是如何對待您的,這二十年來又是如何為人事的,父皇您是最知道的,
您不是一直說母妃是溫敦厚的人嗎?
為什麼要聽信一個宮的說辭,簡簡單單就相信了母妃有罪呢?”
德妃同樣是淚如雨下,面不勝哀戚,道:“陛下,臣妾真的是無罪的,原本也是出於好心才讓周象照顧百合,誰知百合竟然被人收買來陷害臣妾,臣妾心裡真是冤枉得很,
實在不知道哪裡做錯了,竟然要被人這樣陷害——”德妃的確是存了用百合收買周象的意思,但那也是百合的造化,被打被罵又如何,難道這樣就可以背叛主子嗎?
居然還說毒殺蓮妃,會有那麼愚蠢,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行事嗎?
這種事,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陷害,倒了黴,七皇子自然到很大創傷,最大的益者不是蓮妃,而是皇後和太子!
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哈哈哈……”皇帝突然發出一陣令人骨悚然的大笑,“眾卿可都聽見,這真是地地道道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德妃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那麼朕問你,周象是朕邊的太監總管,你無緣無故會那麼好心將邊的宮賜給他,難道是他們投意合嗎?
還是你本早已別有用心,今天是毒害蓮妃和腹中的骨,明天是不是就準備殺了朕,立你自己的兒子做皇帝?”
“陛……陛下……”德妃跪在地上,張口結舌。
“來人!”
皇帝一聲呼喚,殿外進來數名衛,“將德妃先行羈押,待查明罪責後再作治!”
數名衛一擁而上,連拖帶拉地把德妃拽出大殿。
七皇子拓跋玉正要求,皇帝冷哼一聲道:“難道你真的跟你母親串通一氣嗎?”
拓跋玉頓時一驚,從向來疼自己的父皇上,他如今只看到了無比的冷酷和寒。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一向對他母妃溫和可親,對自己贊不絕口的父皇,是一個翻臉無的男人,他本不會顧忌毫的夫妻之、父子之,他的心裡眼裡只有他的皇位。
德妃讓自己的宮和他邊的太監總管對食,早已犯了大忌,讓他起了疑心,這樣一來,一切都會變得不可收拾。
皇帝自然疑心德妃的目的,順便也會連拓跋玉一起牽扯進去……而這樣的計劃,一定是太子和皇後所為,因為他們才是既得利益者。
拓跋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目中含著得意的皇後,不由垂下了頭,道:“父皇,兒臣不敢。”
皇帝冷哼了一聲,道:“好了,把周象和百合也全部帶下去,分開關押,不允許他們串供,等宴會結束,著刑部尚書親自審問!
定要把事查的一清二楚!”
拓跋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卻看到對面李未央那種異常平靜的眼神,的眼睛裡沒有同,只有嘲諷。
他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若是你一早對拓跋真等人趕盡殺絕,若是你之前沒有婦人之仁,今天德妃就不會被皇後等人構陷。
是你自己的錯誤,是你害了你的母妃,是你的優寡斷和一時的仁慈,使得一切演變今天這樣的結果。
拓跋玉此刻,才到了李未央的聰明和先見之明,不肯給敵人毫的機會,哪怕是殺戮殆盡,哪怕是滿手鮮,也要贏得勝利,因為深知只要給對方息的機會,
對方就會像狼一樣撲過來咬斷你的嚨。
拓跋玉到呼吸困難,他握住酒杯的手甚至在抖,他不敢抬起頭來看皇帝嚴厲的眼神,因為他稍微流出一點的不滿就會給德妃帶來滅頂之災。
還有機會的,還有機會的!
父皇只是將母妃關押,未央一定會有辦法救下母妃!
只要求,一定有法子!
拓跋玉的眼中依舊留存著希,而他也同時看向了李未央,目裡充滿著求。
孫沿君充滿了同,悄聲道:“你瞧德妃娘娘真可憐,剛剛還高高在上的,現在居然就淪為階下囚了,還不知道要到怎麼樣的對待,實在是太慘了!”
李未央冷冷一笑,目中流溢彩,口中淡淡道:“很多事都是人自己選擇的,若是當初不心懷鬼胎地命百合去和周象對食,百合也不會因為到待而心懷怨恨,
更加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出賣自己的主子,你以為背叛主人有什麼好下場嗎?
若非被到了極點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當然,這其中還需要別人的挑唆和收買,但能讓豁出命作出這種決定,真正的源頭還在德妃上,是將邊的弱點推到了敵人的邊,是自己給別人制造了機會。”
敵人是不會心慈手的,他們會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來攻擊你,直到你被打趴下為止,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一直會掐住你的脖子,直到你徹底斷氣。
李未央說這話的時候,神異常平靜,好像在說眼前的天氣不錯,不知道明天是不是晴天這樣的話題,可是孫沿君卻出異常驚訝的神,低聲道:“你是說,德妃娘娘是被人冤枉的?”
李未央失笑,道:“要不你以為呢?
德妃在宮中這麼多年,會輕易就被這麼一件小事扳倒嗎?
裡翻船這種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對手預先堵死了你的路。”
孫沿君更加訝異:“你明明知道真相的,為什麼剛才什麼都不說?”
李未央笑了:“今天這宴會上,知道真相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可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真相如何,還在於聖裁。
陛下喜歡誰,誰就是清白無辜的,陛下相信誰,誰就是害者,陛下討厭誰,誰就要倒黴,道理就是如此簡單。
我想,今天的七皇子也終於明白這一點了。”
孫沿君張口結舌:“拓跋玉?”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目中流出一笑意:“者王侯敗者寇,他這樣高位的人原先沒有切的會,只有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一時心造多麼可怕的後果,他才會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孫沿君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說李未央有點過於殘酷了,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說,未央是對的,若是對自己的敵人過於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看到剛才那一幕,眾位大臣面上都是十分的惶恐,整個大殿那麼多人竟然是雀無聲。
看到殿平靜下來,皇帝冷冷說:“也許臣卿覺到今日之事突然,其實不然。
朕覺到德妃暗中興風作浪已有很久,而意加害於蓮妃也有時日。
今日不過一起發出來而已,這樣也好,不管是後宮的釘子,還是前朝的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著,他若有若無地停頓了一下,觀察大臣們的反應。
只見大臣們都微低著頭,惟有太子抬眼看著皇上,神中有一種驚惶不安。
皇帝冷笑一聲,道:“太子,你覺得剛才朕所說的,還有什麼疏誤不妥的地方嗎?”
“父皇,剛才您所言句句確鑿。
朝中諸多大臣也早已看到,今日的德妃已經太過惡毒,兒臣提議,須將的罪惡詳盡告白於天下,方可使眾人心服口服,後宮安寧。”
皇帝冷冷一笑,道:“就依你所言吧。”
說著,他一揮袍袖,率先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甚至都沒有和一直饒有興趣看著大曆宮廷鬥的漠北四皇子打個招呼。
李元衡顯得很興,在他們漠北,人們也是一樣爭風吃醋,不過大多數都是用掐架來解決,這樣的勾心鬥角還是有的,他看得出來,今天的德妃是最大的輸家,可是看起來,
贏家也未必是志得意滿的皇後啊!
反倒是那個一直弱弱的蓮妃,既博取了同,寵又是更上一層樓。
皇帝都走了,其他妃子們便紛紛離開,皇後看了蓮妃一眼,微笑道:“你今日驚了。”
蓮妃溫道:“多謝娘娘替臣妾做主。”
皇後微微一笑,扶著邊的手走了。
宮門前,孫沿君剛剛上了馬車,白芷正要攙扶李未央,卻突然聽見後一道腳步聲快步地追了過來。
李未央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停住了作,轉過來,正是拓跋玉無疑。
李敏德遠遠瞧著,不過畔含了一冷笑,不聲。
拓跋玉滿面的焦急,明知道宮門口有太多的眼睛,卻也顧不得許多。
好在此刻天空正飄起雨,人們忙著上車上馬,無數的篷布竹傘撐起,一時也無人顧及到這個角落。
拓跋玉向李未央點了點頭,李未央就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話,和他走到一較為僻靜的走廊下,這才站住了腳步:“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殿下有話就說吧,我還要趕著回府。”
看李未央的神,拓跋玉心裡已經明白數分,今天的一切其實都知道!
下中一口悶氣,只是定定地看著:“你……還在生氣?”
“我氣什麼?”
李未央出驚訝的神,抬起頭與他正視。
“我母妃先前對你無禮再三,你都沒有與計較,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幫助困。”
“你讓我幫你母妃困?”
李未央揚起眉頭。
“對。”
“憑什麼!”
李未央冷笑道,“德妃娘娘如斯高貴,恐怕容不得我這樣的小子去搭救吧!
七皇子,你以為說兩句好話我就會出援手,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幫你?
從上次你不聽我勸告開始,我覺得咱們的合作就結束了吧!”
說完,轉便要離開,拓跋玉一下子擋在面前:“別走——你聽我說句話!”
李未央冷冷地站住腳,拓跋玉咬牙,不由地道:“……母妃的過錯,我願意一力承擔,今天落到這個地步,也全都是我的不是。
若我能早一點下定決心,母妃也不會被人陷害,所以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來求你為我辦事。”
李未央只是冷冷地著他,眉頭都沒有一下。
“我知道,如今讓你相信我絕不可能,所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全部財產來換母妃的命。”
拓跋玉漆黑的眸子在夜裡看起來帶著無數複雜的緒,他喜歡李未央,並且深深了解這個人,從不和他談,只肯談易。
如果自己付出財產就能夠換回母妃的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未央嗤笑一聲,道:“你以為我稀罕那點錢?”
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拓跋玉的金銀珠寶不能讓張德妃免於災禍,對於李未央來說也沒有多大用,不值得冒險出主意救人。
不由分說又要抬腳,拓跋玉道:“你那天說的話象幾掌扇在我臉上一般,我從來沒聽過這些……我怨誰恨誰都沒用,全都怪我自己!
未央,這一次算我求你——”“走開。”
李未央目更冷,“七皇子有這份心趁早對別人使去,我可當不起——”拓跋玉急之下道:“未央!”
這一聲得極為淒厲,帶著十二萬分的愧疚、悔恨,還有無窮無盡的悲傷。
李未央原本已經要離開的腳步突然停住了,回過頭,認真地看著拓跋玉,卻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的心是冰冷無的,可以眼睜睜看著張德妃倒黴,不,或者說德妃落到這個地步,是和蓮妃一手推波助瀾,因為厭煩了德妃那種居高臨下的臉,有心要讓品嘗一下一無所有的覺,
當然,當看著德妃墜深淵的同時,代表著已經徹底放棄了拓跋玉這個盟友。
可是此刻見到他這副模樣,李未央突然想起曾經在冷宮中絕的自己。
看著親人因為自己的愚蠢和懦弱喪失命,那種痛苦,絕非是一般人可以忍的。
拓跋玉從不曾經曆過,當這種痛一下子來臨的時候才會越發的鮮明,同樣的,他心中也必定會燃起對太子和拓跋真的怨恨,而這種怨恨,終會將他推向和從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想到這裡,李未央突然微笑起來,道:“你真的要求我救你母妃?”
拓跋玉的眼睛燃起一希,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兩步:“只要你肯答應,我可以用一切來換!”
李未央的面上微笑更甚:“我只有一個辦法,但實話說,但若用得不好,這個辦法不但不會功,還會為德妃娘娘的催命符。
你願意冒險嗎?”
拓跋玉從未有過如此的激,他快速地點頭,道:“我相信你!”
張德妃被皇帝,拓跋玉使盡了一切手段,才將李未央讓他做的事辦妥,然後,他張地站在宣德門外,焦急地等候事的結果。
皇帝正在蓮妃的宮中,這時候,一個太監走到皇帝邊,稟報道:“陛下,德妃娘娘派送來一個匣子,說是要呈獻給陛下的。”
“德妃?”
皇帝無意間反問了一句。
“是的,陛下。”
太監恭順地回答。
皇帝冷冷道:“撤下去。”
就在這時候,蓮妃聲道,“陛下,臣妾剛才一時義憤,現在想來,畢竟臣妾也沒有真的害,德妃娘娘必定是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了,您看,是否從輕發落?
或者,至看看這匣子裡是什麼再說。”
皇帝歎了口氣,抓住蓮妃的手道:“終究還是你懂事,這個德妃,太讓朕失了,若非看在畢竟生下七皇子的份上,朕是絕對不會再給機會的。”
此時,太監已經看準了機會,雙手捧著匣子給皇帝。
木匣制做得非常致,是紫檀木的,還描著金,皇帝只約有點眼,仔細一想,倒像是德妃初進宮的時候自己賜給的珠寶匣子,沒想到一直保留到現在,頓時心腸就有點了。
他自言自語地說:“今天的事朕也過於武斷了,會不會冤枉了德妃呢?”
蓮妃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陛下說的是。”
“啪”地一聲,木匣打開了,此刻其他人一下子全屏住了呼吸。
蓮妃突然看到皇帝僵直地坐在那裡,臉灰白,眼珠也不會轉了,像一個木頭人似的。
蓮妃不由好奇,以為德妃裝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由探頭來看,卻只是一個用紅帶編結而,形如桃狀的結子,兩枝結子紋路盤曲回旋,扣與扣連環相套,編織得既結實又飽滿,
分明是同心結的形狀,中間卻被人剪兩段。
“哎呀,是同心結!
不過,怎麼這同心結還被人剪斷了——”蓮妃仿佛有三分的不解。
同心結是用來表達男之間相互慕的信,雖然德妃後宮,可和皇帝之間自然也有他們的故事,當年德妃初進宮的時候,皇帝曾經很是寵過幾年,甚至於還和一起親手編
織過一個同心結作為定之,可是沒有想到,如今見到這同心結,居然已經被德妃剪斷了。
皇帝眉心有戾氣一閃而過,這是在威脅朕,朕的做法讓心寒了,所以要和朕徹底了結啊!
好大的膽子!
他想到這裡,猛地一揮手,蔣匣子丟在了地上。
“給朕傳旨,立刻招德妃覲見!”
皇帝冷冷地下令,可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意。
德妃死定了!
蓮妃的臉上,就出了一種像是惋惜又像是早已預料到的神。
人的命運竟如此之微妙?
德妃的生死竟懸系於一個小小的同心結!
當天夜裡,皇帝劈頭蓋臉地痛斥德妃,毫也不聽解釋,甚至讓跪在雨中整整一夜。
原本個就頗為清高的德妃哪裡得了這種待遇,實在覺得過於委屈,更加想不通按照兒子的意思送去的同心結怎麼會變了碎片……回去以後就用酒服下了一錠金子,
一起吞進了肚子裡。
等拓跋玉得知這件事,在宮門口跪了一天才讓皇帝允許他請了太醫,可是此刻德妃已經奄奄一息,太醫一個勁兒地說:“晚了……太晚了……”拓跋玉聽到這話,當場就差點暈過去,
只能強忍著巨大的悲痛看著垂死的德妃,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德妃因為白酒和金子一起吞下了肚子,是生生腹中墜脹疼痛而死,斷氣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閉上,死的極為悲慘。
拓跋玉剛從皇宮裡出來,上馬的時候竟然沒有踩穩腳踏,一腳踩空,整個人就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消息傳來的時候,李未央正在寫字,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的眉頭一皺,隨後便是停下了筆。
“怎麼會這樣呢?”
潔白的面孔,便浮現出一疑。
今天的李未央一淺碧褶緞襖,層層疊疊的裾猶如流水一般鋪陳開,仿佛泛著粼粼波,此刻李敏德的目正不經意地停在袖口的褶皺上,隨意地出手平後,才滿不在意地道:
“怎麼了,超出你的預料了嗎?”
“我對拓跋玉說,讓他母妃送一件舊時意的東西去給皇帝,讓他念及舊,想起德妃往日裡的溫婉可人和賢良端莊,雖然不至於立刻讓德妃擺困境,至也不會雪上加霜才對。
怎麼會突然引起皇帝的暴怒呢?
這——實在是不尋常。”
李敏德微笑起來,道:“你的做法原本是沒有錯的,可以讓皇帝惦念昔日之。
只可惜——”李未央抬起眼睛看他:“聽你的口氣,似乎知道什麼才對。”
李敏德的笑容更深:“說是,卻也不算,我只是比你多知道那麼一點兒。
雖然出事以後封鎖了消息,但是也不會一丁點兒都不出來。
據說那天晚上德妃按著你的意思送了同心結過去,誰知暗中被人了手腳,把原本好端端的同心結給剪碎了,你說皇帝看到了之後會是個什麼想法?
是個男人都會覺得這是在德妃不識抬舉,心懷怨憤吧?”
李未央奇道:“被人了手腳?
皇後?”
李敏德只是出一抹微笑,悠然道:“當然,皇後,太子,不過是被人牽的木偶,背後那個人,一直在暗中窺測著。”
莫名地,李未央就歎了一口氣,道:“是拓跋真啊。”
李敏德的聲音低迷了起來:“怎麼,救不了德妃,很不開心?”
李未央一愣,隨即失笑,道:“本來就是必死之人,我不過是給拓跋玉一個機會,讓他認清這一點而已。
從出這個主意開始我就說過,貿然行很危險,當然,若是不,同樣必死無疑。”
“我還以為,你——”李敏德勾起,自嘲一笑,“是為了拓跋玉才幫忙的。”
李未央的笑容如常,可見是真的不在意:“德妃死或不死,都無關乎大局,我其實並不關心。
我只關心拓跋真下一步有什麼行。”
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敏德一眼,“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你連吉祥殿都敢燒,事後還能毫發無傷地從宮裡走出來,當真是不簡單。”
李敏德微笑得讓人心醉:“不要小看我在宮中的人脈啊……”“那麼,你都知道了些什麼呢?”
李未央早知道李敏德神通廣大,卻沒想到他在宮中也有這樣的耳目,這樣想來,就等於是大曆宮廷中有越西的探子了。
這倒是不奇怪的,各國互派細作,潛伏下來就是幾十年,只是,越西皇帝連這樣的細作名單都給了李敏德,可見他是多麼護這個兒子。
“我知道蔣華與皇後太子勾結,想要置你於死地。
但是他們太天真了,就憑他們那點兒三腳貓的伎倆,是沒辦法做到一風聲都不的。
從蔣華邀請漠北皇子進宮開始,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卻故意按兵不,放任他們胡來,因為只有在最關鍵時刻出現,令他們功敗垂,才能看到他們鬱悶到吐的臉……”
李敏德的笑容顯得格外善良,卻讓旁邊的白芷和墨竹聽得面面相覷。
關鍵時刻才出現,把對方打得潰不軍,這算是一種什麼心態,好像,有點扭曲吧。
原來從漠北四皇子出現開始他就已經懷疑了……這下到李未央自嘲:“我以為我的消息算是靈通了,可是連蓮妃都不知道的事,你卻早已事先防範了。”
李敏德凝視著,放了聲音:“你顧忌著拓跋真,所以在宮中不敢布下太多的耳目,主要的消息來源是蓮妃。
但有的時候,皇帝也未必完全信任,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其他的人手了。”
李未央笑了笑,一雙眼睛就像清澈的水晶,水晶之下,依稀有花朵在悄然綻放。
心想,比起李敏德,自己還是過於謹慎小心了,若非是他一把火燒了吉祥殿,只怕自己就得費好一番功夫才能擺掉那個漠北四皇子了。
李敏德卻自顧自地低下頭,指著的那幅字道:“什麼事持之以恒都會越變越好,你看,剛開始你的字真的很醜,現在不是大有進步嗎?”
李未央:“……”你就不能稍微含蓄一點嗎?
李敏德只是笑,明眸燦燦如星,淺笑脈脈生溫:“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李未央無語了半天,李敏德雖然是個男子,但笑容一起,眼睛就會變兩道彎彎的鉤子,足以勾任何人的心,讓原本想要反駁卻也反駁不得。
低下頭仔細瞧了瞧自己的字,不由歎息一聲道:“畫虎不反類犬,我的書法,終究是不啊。”
這個世上,並不是你努力就能改變一切的,譬如李未央的書法,就是無可救藥了。
寫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太大的進步,不要說名家,就連普通的閨閣千金都不能比,真是可惜可歎,不由得覺得很失,丟下了筆,對白芷道:“好了,收起來吧。”
李敏德瞧著失的樣子,便笑道:“今天是放生節,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未央挑起眉頭,道:“放生節?”
是啊,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放生節,怎麼倒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呢?
在大曆民間有個習俗,把每年的二月十六定為放生節,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放生一些,而且要去專門的放生地,或是郊外或是放生池,權作功德。
“老夫人說今年就不去看放功德了,卻已經準備好了放生的鳥,說是請你代去放了。”
白芷這才把剛才羅媽媽特地來說的話告訴李未央。
李未央點點頭,責怪地看了一眼白芷,道:“怎麼不早說呢?”
白芷很有點委屈,剛才看到小姐那麼專心致志地寫字,一時沒敢開口而已。
“去準備馬車吧,咱們不走遠,放了生就回來。”
李未央這樣道。
白芷和墨竹聽了,知道可以出去,一時都歡喜起來,忙不迭地就去準備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李未央坐在馬車上,看著馬車靠墊後頭一溜兒的鳥籠子,不由失笑:“老夫人這是怎麼了,平日裡可是心養護的鳥兒,這都要放了嗎?”
這一回,李老夫人一共放生了十八只鳥,除卻這馬車裡放著的六個鳥籠子,後頭的烏棚馬車裡還有十二只,這些鳥原本都是老夫人掛在走廊底下,有好些是養了幾年的。
平日裡這些鳥兒一只都是幾十兩銀子,外頭極難尋到的珍稀品種,此刻卻全部都要放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四弟偶風寒,有點咳嗽,老夫人這是心疼他,說如果多放生,多積累德,老天爺到了的誠心,就能讓四弟早日康複。”
李敏德帶著笑容說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瞳仁著淡淡的琥珀,讓人心悸。
李未央的心就有了那麼一點溫暖:“有老人家的照拂,敏之也可以幸福了吧。”
“對,縱然沒有老夫人,還有李蕭然,他為了最後那點脈,也會好好保護四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
“可是……他還有一個兒子。”
李未央突然這麼說道。
李敏德笑了笑,道:“從你蔣華說出李敏峰的地點開始,他就已經死了。”
“死了?”
李未央一怔,隨後道,“可我派去的人沒能找到他,說明在這個問題上,蔣華說了假話。”
“不,一半兒真一半兒假,照著他說的方向,我搜羅了很久,花了一個月才找到人。
只是我沒有殺他,殺了他的人是他自己。”
李敏德這樣說著,目像掠過水面的清風一樣落到臉上。
“這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不由蹙眉。
“意思就是,他日夜躲避,焦慮不安,終於染上了一種疫病,等我的人去了那裡,他已經斷氣了。”
李敏德毫無地說著,只是平靜地陳述這樣一個事實。
李未央有點始料未及,又有點驚訝,最終化為一抹笑容:“這樣,很好。”
李蕭然的邊只剩下了一個敏之,永遠也只有敏之,為了讓他的脈傳承下去,哪怕豁出命,他也會培養敏之才。
“這樣,你就不需要再為四弟做什麼了。”
李敏德補充道,面孔帶了一奇怪的笑意。
李未央看著他,莫名就有了點困。
這樣的困,讓向來冰冷的面容多了一正常這個年紀會有的不安。
李敏德的笑容更深,卻沒有對自己的話作出毫的解釋。
馬車停在了整座京都最高的湘樓邊上,李敏德專門在這裡包下了一個清靜的廂房,下人們都去放生了,連白芷和墨竹都撒丫子跑開,追著趕著要去放小鳥。
李未央倚著回廊,坐著看們歡天喜地的模樣,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樓下很多人都在放生,李未央的目凝在其中一個的上。
那在眾目睽睽之下,掰開一個大壽桃,裡頭竟然飛出了一只小鳥,撲棱棱地張開翅膀,飛向天際。
大夥兒仰天空,無不拍手稱快。
李未央看著那,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上穿著寬大的長袍,肩披雲肩,腳蹬紅靴,看起來裝扮和京都人完全不同。
就在向對方過去的同時,對方也注意到了,便抬頭向微微一笑,出一口亮閃閃的牙齒。
李未央突然不笑了,因為分明看見,那的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漠北的四皇子李元衡,此刻,他也目炯炯地向樓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