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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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出來,我的氣息僵住。

“將軍此言何意?”公羊劌首先道。

魏安一步擋在我前:“長嫂不會不同你……”

我擋住他的手臂:“四叔。”說罷,著吳琨,片刻,道:“便如將軍之意。”

衆人皆驚異。

吳琨微笑,吩咐軍士:“將新車換上。”

“夫人……”阿元扯著我的袖子,目惶然。

我看看,又看看衆人,儘量讓語氣平靜,低低道:“等我回來。”說罷,朝吳琨走去。

車門闔起,外面的聲音就像隔了厚壁,車碾過路面的嘈雜也不再刺耳。

車窗上垂著珠簾,夜風帶著塵囂沉澱之後的清涼吹來,車旁兵卒的火把明滅,將吳琨的側臉映得半明。

雖然黯淡,但那雙眼睛一直看著我。

我垂眸,手攥在袖子裡。

“夫人怕麼?”吳琨淡淡道。

“妾不明將軍所指。”我說。

吳琨道:“夫人信麼?此時,恐怕就連車外的士卒都在想,我與夫人在這車上做甚。”

我看著他,片刻,掃一眼外面夜中的屋舍:“妾自落將軍之手那日,已難免被人議論。”我道。

吳琨笑笑:“夫人倒是沉得住氣。”他挪了一下,坐近前來。

我下意識地躲開,後背頂到了壁上。

“只不知丞相或大公子,若聞得今夜之事,會如何驚怒?”他語氣緩緩,我能到口中嚼過香料的味道。

退無可退,我沒答話。手在袖子的掩護下向小,我的目微垂,盯著他的脖頸,只須……

“主公。”車外忽而傳來士卒的聲音,馬車停了下來。

我停住手。

“何事?”吳琨問。

“主公,”士卒稟道,“裴都督來了。”

心中鬆了一口氣。

吳琨看向我,脣角勾了勾,“真及時,是麼?”

不等我答話,他讓士卒將車門打開。

外面照倏而明亮,腳步聲急促,未幾,裴潛出現在前方。他臉上的神有幾分難得的繃,看到我的那一瞬,稍稍緩下。

我收回目,儘量不去看他,讓自己坐得端正。

“季淵何事?”吳琨道。

裴潛聲音平和:“潛聽聞主公去看新車,跟隨前往同觀,不想還在此半路,主公已乘新車返來。”

吳琨笑起來,道:“季淵看這新車如何?崔軍師說魏四公子造車舒適,我與傅夫人乘坐半刻,倒覺得不過如此。”

裴潛道:“臣今日乘來的也是新車,乃出自江東名匠耿氏之手,原想與主公共乘。”

“哦?”吳琨沉,似乎十分樂意,“既季淵有心,豈可拂意?”說罷,他招來士卒,搭手下車。

我訝然擡眼,吳琨立在車前,回頭瞥來。

“夜已深,主公與潛同車,不若將傅夫人送回。”裴潛在一旁道。

“送回?”吳琨笑笑,看著裴潛,燭火映在眉間,眸中澤奇異,“不,我還要與夫人對飲。”

雲在墨的夜空中緩緩流,月亮出若若現的形狀。我著車窗外,只覺馬車馳過的路像千山萬水一樣漫長。

楊三他們快手了吧。心裡在想,馬車不在,我也不在,公羊劌他們只怕不能乘了……我深吸一口氣,憤懣、不甘不可自抑,我咬牙,出氣地一拳砸在車壁上。“咚”一聲悶響,骨生疼。

鐵製的,當真結實。我吹著手,氣得想發笑。計劃了這許多日,竟似被老天生生地愚弄了一番。

馬車一前一後,我能聽到除了這裡,還有另一輛車奔馳的嘈嘈聲,正當心如麻,馬車停了下來。

車門再度被打開。

“夫人,主公有。”一名從人行禮道。

著外面,頃,下車去。

如吳琨所言,他與我同遊鄴水。不過,這裡有一座樓,臨江而建,五層飛檐在明燈下映照,如同展翅。此地也不止我們,車水馬龍,樓上傳來歡笑歌樂的聲音。

人來人往,見到吳琨與裴潛,皆上前行禮。

我看著那些人好奇的目,心中明瞭,吳琨真的想讓我陪酒,他是打定主意讓我在這許多人面前出一番醜。

“夫人出名門,”吳琨緩緩道,“我江東之中,亦有不名門士人,夫人隨我赴宴,說不定可遇上不舊識。”

我迎著他的目,讓語氣鎮定:“妾垢面,只怕失了將軍面。”

吳琨訝然,莞爾:“這有何難。”說罷,招來從人。

“帶夫人去更。”他吩咐道,停了停,意味深長地看看我,“換一好看些的。”

高樓下,庖廚與更之所連在一,從人將我帶到廂房前,打開門,點上燈燭。

過了會,另一名從人捧著一疊服來到,給我:“請夫人更。”

我的目落在那服上,嫣紅豔麗,一看就知道是俳優藝伎之

不可意氣。心裡一遍一遍地勸道,我接過,把門關上。

屋子裡橫著一扇屏風,後面,是一隻便桶。我四查看,這些廂房許是遊廊改的,四面木板牆,連窗都沒有。

我喪氣地把服掛在屏風上,正想著如何是好,忽然,牆上傳來叩響。

“阿嫤。”一個聲音低低道。

是裴潛。

我循著看去,是背面那牆,忙走過去。

“我在。”我低聲音應道。

裴潛道:“推遲了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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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心中定了定:“嗯。”

“此法甚險,你亦可三思。”裴潛道。

我說:“可過了今夜,另覓良機更加艱難。”

那邊似沉默了一下,片刻,道,“有我。”

我亦沉默。

“阿潛,你……”我心嚨卡了一下,苦笑,“你不欠我什麼。”

裴潛沒有接話,頃,低嘆道:“我倒願意你覺得我欠你什麼。”

心像被什麼了一下,我還想說什麼,又覺得如今說什麼也多餘,現下也並非嘆的時候。

“你走吧。”我說,“我要更。”

“你若不願便留在此,主公那邊我去對付,你……”

這時,外面傳來說話聲,似乎有人正走來。

“你走吧,讓人看到不好。”我聲音低低,“阿潛,這是我的事。”說罷,毅然走開。

這的確是我的事。吳琨已經對裴潛有所防備,今夜大多是逃不走了,那麼裴潛就算護得了我一時,將來吳琨再找麻煩,他又能護得多?我若想著靠他,只會連累他也更加不利。

裳又輕又,鮮豔的桃紅上襦,羅曳地。當我更了打開門,外面的從人愣了一下。

“走吧。”我淡淡道。

人並不多,天空中,月亮著半個臉,與樓上傳來的熱鬧聲相映,更顯寂寥。

即便落魄也不可失了傲氣。我想起母親的話,微微昂首。

剛走到一叢矮樹前,我突然聽到些說話的聲音,擡頭去,近前一座小閣樓上,窗戶低矮,上面人影綽綽。

“……你看你如今穿的都是什麼,長大袖,你從前只男裝。還有那便面……”

“穿長大袖有何不好,便面有何不好,我是子。”

“你學。”

“學誰?”

“傅嫤。”

我愣了一下,緩下腳步。

那男聲繼續道,似乎有些著急:“自從裴潛到了江東你就變了,阿皎,你看不到麼,傅嫤就算落魄得似個村4020電子書婦,裴潛心中也只有。還有主公,他讓你嫁給裴潛,是因爲他也看上了裴潛……”

在我心神俱震的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有人被甩了耳

“夫人,請快些走。”從人提著燈籠,神尷尬地小聲說。

我有些木然地點點頭,轉跟上腳步。

他也看上了裴潛……

那聲音一直在我的腦海裡迴盪。對話那兩人,無疑是吳皎和林崇。而他們說也看上了裴潛的人……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登上那樓的,待我回神之際,觥籌錯之聲,歡笑之聲,彈唱之聲,已經跟著通明如晝的燈將我包圍。

賓滿座,不朝我投來,猜測的,驚奇的,打量的,還有隨之如涌起的竊竊之聲。

但這些我並不在意。我朝上首去,吳琨正中,裴潛在側,二人手中各執酒盞說著話。

“傅夫人。”吳琨看到我時,目似是一亮,片刻,出笑意,“甚。”

他將我的名號說出,正如意料之中,賓一陣議論之聲。

裴潛面無表

樂伎奏樂,舞伎起舞,賓中,好些人看得饒有興味,目在我和舞伎之間流連。

原因很簡單,我上的服與們是一樣的。

來向吳琨敬酒的人絡繹不絕。我面前也有酒盞,吳琨看看我,道:“夫人怎不同飲?”

“夫人不擅飲酒。”我還沒有開口,裴潛已經接話。

“哦?”吳琨看看裴潛,淡笑,“我險些忘了,季淵與傅夫人有故。”

裴潛微微抿脣:“正是。”說著,將手中的酒杯舉起,“潛替夫人,與主公飲下……”

“妾可飲酒。”我打斷道。

裴潛目一掃。

我無視,舉杯向吳琨微笑:“妾敬將軍。”

吳琨看著我,似乎頗有玩味。

“夫人請。”片刻,他亦舉杯。

我仰頭,將辣人的杯中之灌下。

歌聲和談笑聲仍然灌滿耳朵,我看著舞伎們搖曳的姿,卻有些模糊。

酒水很快起了效果。我仍坐在席上,氣翻涌著上臉的覺一陣一陣,清晰可辨。

“夫人醉了。”我聽到裴潛說話。

他話音剛落,我的歪了一下,一雙手將我扶住。

擡眼,裴潛的目有擔憂。

“妾不曾醉。”我出笑意,將他推開,轉向吳琨。

“今夜甚暢,妾願再與主公同遊。”我的聲音在酒氣中顯得溫

“哦?”吳琨也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著我,目中幾分慵懶幾分打量,“夫人方纔不曾盡興?”

“將軍說與妾行車觀燈,可中途卻去了別。”我盈盈睜著眼睛。

“夫人意,主公推卻是爲不恭!”下首有人聽到,掌大笑。

著吳琨,呼吸著酣意,笑容不改。

吳琨亦笑,看了裴潛一眼,撐著案臺起,一把執起我的手:“備車!我要與夫人同車。”

我也起,轉頭,裴潛擋在我面前,看著我,神疑慮不定。

“裴都督勞駕。”我含笑,將他輕輕推開。

風從江上吹來,出到樓前,我廣袖鼓風,竟有些涼意。夜已深,遙鄴城中,燈寥寥,並無起火之兆。

“窈窕翩然,夫人果如中人。”吳琨摟著我的腰,語氣輕佻。

向他,一笑:“此爲妾飾之故。”

“哦?”吳琨低低道,“若無飾,如何?”

我不答,輕聲緩緩:“待到了車上,將軍不就知曉了?”

吳琨看著我,眸深暗。

言語間,馭者已經駕著馬車來到。

我輕輕拉開吳琨的手,踏著乘石上車,還未坐穩,吳琨就上了來,一把將我摟住。

“夫人說要示我以窈窕,”他的酒氣噴在我的耳邊,手探襟。“如何示……”

突然,他將我按住,猛地掀開我的子。

“賤人!”他怒喝,“你……”

可是同時,我狠狠地把他撞開,一道寒已經穩穩橫在他的脖頸上。

“讓馬車前行,回我那宅院。”我冷冷道。

吳琨一。我立刻學著魏郯制我的樣子,高臨下,一手反剪他手肘,膝蓋頂著他的背,讓他毫無彈餘地。

“主公。”外面的從人問,“何事?”

方纔的聲響還是大了些,吳琨的眼珠轉向我。

“答話。”我輕聲道。

“無事,行車。”吳琨忙道。

可就在這時,一陣雜的腳步聲跑來,有人道:“主公!城中起火!”

吳琨臉一變,我將匕首往裡遞進一些。

“知道了,前行。”吳琨答道。

外面再也沒了打擾的聲音,馬車奔起。

我一瞬也不敢鬆開,中的心跳激烈得像擂鼓。

“你也很怕,是麼?”吳琨聲音有些變調,“你放開我,我會讓放你走。”

“此事,暫不必將軍心。”我不爲所

火把的照從車窗外照來,時而有軍士匆匆錯而過,我能到吳琨的憤懣。

待得終於到了屋宅的時候,我的手和已經僵得發酸。

車停下,外面的從人道:“主公,到了。”

“讓宅中的人出來。”我低聲說。

“讓宅中的人出來。”吳琨道。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疑:“主公,宅中的是……”

“放出來。”吳琨重複道。

外面的人應了一聲。沒多久,大門開啓的聲音傳來。我從車窗往外瞥了瞥,公羊劌等人走了出來,神不定。

“開車門!”吳琨突然道。

我已經,握著匕首的手,語氣低而凌厲,“將軍尋死?”

吳琨被刀刃抵得昂著頭,卻帶著嘲諷的笑,一字一句緩緩道:“你現在殺我,連城門都出不了。”

我急火攻心,可他說得沒錯,眼見著車門打開,深深吸口氣穩定心緒。

火把正正照來,從人正要上前來服侍,見到車中形,皆驚呆。

“都不許。”我喝道,將手上的匕首稍稍轉,讓他們看清楚鋥亮的刃面和吳琨的脖子,“退後,放下兵刃,讓我的人過來。否則,爾等主公姓名不保!”

兵刃地指著我,那些人臉上皆是驚疑猶豫之

“讓他們依我所言。”我對吳琨說。

“照夫人所言。”吳琨道。

衆人相覷,這纔將兵刃放低。

“夫人!”阿元第一個跑到車前,眼圈紅紅。

我沒工夫囉嗦,對公羊劌道:“公羊公子來制他,黃叔換下馭者,其餘人都上車!”

公羊劌二話不說,上車來將吳琨接過。

吳琨掙扎怒喝:“爾等敢劫我!定教爾等似無葬……”話未說完,腹上被公羊劌送了一拳,他疼得蜷起

“將軍此言說得太早。”公羊劌冷冷道,“死不死,須過了今夜。”說著,將吳琨雙手反捆,扔到角落。

說話間,人都上了來,韋郊朝車前喊:“走!”

只聽得揚鞭一響,馬車走,朝前方馳去。

我靠在車壁上,緩了一下,這才覺得渾,冷汗早已將服浸溼。

“黃叔知道城門在何麼?”我仍然不放心。

“知道。”公羊劌說,“城上有五盞明燈。”

“出了城呢?”

“出了城就去水岸,有船。”

我訝然,想起方纔那宴飲的地方。如果有船,那的確逃起來就快了。

“那楊三他們可確定備了船?”阿元不確定地說。

公羊劌苦笑:“那我就不知了。”

衆人瞪眼,一陣沉默。

“我們有他。”一直沒有出聲的魏安道,看著吳琨。

吳琨瞪著他,眼神猶如兇

馬車疾馳過街道,到都是兵卒,有人大喊著“救火”。

“楊三得手了?”韋郊張地問。

公羊劌天空,似乎在計算時辰,片刻,點點頭:“如無意外,應當是得手了。”

但此時,更多的雜聲來自車後,有人嚷著“護衛主公”,更有馬蹄聲急急來。

“消息傳得太快。”公羊劌皺眉,轉向魏安,“四公子。”

魏安點頭,敏捷地將車上鋪陳的茵席揭開,揭開一塊地板,底下竟有個一木箱。

吳琨看著,一臉不可置信。

只見魏安從裡面拿出一把自制的木弓和十幾支箭,公羊劌接過去,掛上弦。

馬蹄聲漸近,公羊劌開啓一扇車門,拉弓箭,後面傳來慘。我張地去,瞥見一道刃揮來,忙道:“當心!”

公羊劌“砰”地關門,道:“四公子,鐵刺!”

魏安不慌不忙,似乎打開了什麼,“譁”一聲清脆的響聲。沒多久,後面繼續傳來慘,比剛纔大聲多了,似乎是一羣人。

韋郊哈哈大笑,我看著這戰況,亦是目瞪口呆。

“鐺鐺”數聲傳來,似乎有什麼不甘心地砸在車廂上。

“關窗,他們有弓箭!”公羊劌道,韋郊和魏安連忙將兩邊的窗拉下。鐵製的車廂實,即刻擋住了外面的照和喧囂。

“公子!啊……”前面突然傳來黃叔的痛呼,衆人皆驚。

馬車慢了下來,公羊劌急忙他手扯下前壁上的帷幔,開啓前門。夜風呼呼吹來,城門屹立在前。黃叔一隻手臂中箭,卻仍然駕著馬車左衝右突,正前方,一隊騎兵奔來,爲首者,竟是林崇。

“賊人!休得撒野!”林崇大喝一聲,立馬擋在車前,手中一丈八鋼矛指來。

公羊劌將馬車停住,沉聲道:“韋郊,替黃叔療傷。”

韋郊應了,趕將黃叔拖進來。

街道兩旁都是軍士,有的將兵指著馬車,有的不明所以,哄哄的。

公羊劌轉,一把將吳琨扯起,笑笑,“將軍,該你了。”說罷,拎著他坐到車前。

馬車前的所有人都變了

“兄長!”吳皎策馬從林崇後奔出,被林崇攔住。

他們開城門!”公羊劌用匕首抵著吳琨下顎。

吳琨怒視他,閉口不言。

公羊劌目凌厲,手一,吳琨的脖子上已經出了一道紅線。

“讓開!開城門!”吳琨臉煞白,立刻大喊。

前方的道路立刻讓了出來。

可林崇仍擋在那裡,神不定。

“將軍竟不顧你主公命?”公羊劌聲音冷冷,匕首橫到了吳琨的另一側脖子上。

“林崇!”吳琨的聲音已經有些發嘶,不掩驚惶。

林崇這才把兵收起,令道:“開城門。”

公羊劌挾著吳琨一,道:“韋郊。”

“來了來了!”韋郊放開剛包紮好的黃叔,爬到前面去駕車,裡小聲嘀咕,“某乃扁鵲,這又當郎中又當車伕……”

前方的城門緩緩開啓,猶如絕境上的豁口,馬車裡靜靜地,只有高高低低的呼吸聲。

鞭子清脆一響,馬車再度走起。

“兄長……”吳皎眼睜睜地站在路旁,又氣又急。

出了城門,馬車一路疾馳。韋郊依照著楊三告知的方向,不足半刻,前方已經能夠見江邊高樓上的明燈。

可等到渡口漸近,江面上卻空空如也。

“楊三他們在何?船呢?”我焦急地問公羊劌。

公羊劌不答,這時,火把下,一個人影突然迎面奔過來。

魏安急忙拿起弓箭,公羊劌卻道:“住手!是自己人!”

去,果然,那人眼,是楊三的兄弟。

“公羊兄弟!”他喊道,韋郊連忙讓馬車停下。

“船呢?!”公羊劌急忙問道。

那人著氣,道:“船……不曾得手!盜……盜船的兄弟讓人發現了!”

我的心一沉,衆人皆失

“大哥救出不曾?”公羊劌追問。

那人點點頭,道:“救出了,只是難出城門,三哥讓我從城牆上下來等候在此,他說你們現在,他們自有辦法。”

公羊劌頷首,正要再說話,這時,後面追兵的聲音已經近了,火把的照匯聚通明。

“夫人,江上……”阿元的聲音抖,扯扯我的袖。

我轉頭去,亦是吃驚。一艘大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江面上,正緩緩朝岸邊靠來,上面火熠熠,上有帥旗,上一個“吳”字。

“你回去!”公羊劌對那人道,說罷,轉向吳琨。

“我等窮途,如今,唯有向將軍借船。”

吳琨面無表地盯著他,沒有出聲。

就在這時,大路上的人馬已經趕到,林崇當先一騎,大喝:“鼠輩休走!”

公羊劌無所畏懼,將吳琨拉至跟前:“將軍莫非又來試我敢不敢手?”

林崇冷笑,突然將長矛一指,大聲喝道:“我方得報,主公已回宅中!鼠輩手上之人乃是假冒,給我死!”

衆人大驚。

“林崇!你這豎子!”吳琨亦愣怔,隨即目眥裂,狂怒地大喊。

公羊劌一把將他塞回車,喝道:“韋郊!走!”

韋郊忙不迭地調轉車頭,才奔起,破空之聲已經如雨飛來。馬車疾馳,子在坑窪的路上顛簸得坐不穩,車廂外傳來“鐺鐺”的落矢之聲。

可馬車終究慢了些,嘈雜聲漸近,公羊劌對魏安喊道:“火油!”

魏安手將底板下的機關拉開,公羊劌將一隻火把扔出車後,“轟”一聲,火焰平地而起,裹著人影和尖

但仍有騎兵從火中衝出,過車窗的隙,我已經能看到兵上的刃

公羊劌拿起弓,可是箭已經寥寥無幾。

“夫人……”阿元害怕地抱著我,手上冰涼。

我的心幾乎跳出嗓子眼,手抖地上腹部,無助而絕……

聲突然響起。

不是車裡的任何人,而是車外。

去,莫名其妙的,追在後面的那些騎兵一個一個倒了下去,火中,箭影如飛蝗。

“船。”魏安在另一側的車窗著,忽然道。

我們跟著去,果然,江上的那艘大船已經靠岸,從這裡去,船上的軍士正將弓箭向我們的車後。衆人皆驚疑,可是已經不容多想,韋郊揚鞭加催,朝船的方向奔去。

後追兵的喊聲仍然傳來,卻被高臨下落來的箭矢得靠前不得。

“四公子!夫人!”有人在船上大喊,我睜大眼睛去。夜裡又隔得遠,得不甚分明,可那聲音悉,分明是程茂!

“兄長!”魏安的眼睛發亮。

我亦怔怔。

一人正領著士卒從大船上下來,那個影,即便是夜再黑或者隔得再遠,我都不會認錯。

阿元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我的手覆在肚子上,定定地著那魂牽夢繞的人奔來,只覺像做了一場隔著亙古般久遠的夢,眼前亦是一片模糊。

“下車!快!”公羊劌大聲喊,我連忙眼睛,與阿元一道從車上下來。

“盾!盾!”有人大喊,已經有軍士舉著盾過來掩護。

一名軍士跑過來,道:“夫人,快……”還未說完,我前已經被一個頎長的影擋住。

擡頭,那雙濃黑的眼睛注視著我,臉頰映在熠的火之中,嗯……瘦了。

淚水突然又涌了出來,我捂住

“哭什麼……”魏郯的聲音有些張,卻轉頭大吼,“程茂!不必糾纏,人齊了便上船!”

程茂應了一聲。

魏郯不多言語,一把將我打橫抱起,轉快步朝船上奔去。

船上士卒一陣忙碌,只聽“嘩嘩”的劃水之聲,大船緩緩開,留下岸上一片火人影。

魏郯忙碌了一番之後才走回來,看著我。

我也看他,嚨裡還哽咽著。

“還哭?”他低低道,手來幫我眼淚。

我抓住他的手,那糙,悉而溫暖。一切都是真的。我張張口,想說什麼,可就像太多的水在一個細口瓶子裡,猛然要倒出來,反而艱難。

魏郯輕嘆一聲,將我的頭按進懷裡。

久違的味道,溫熱,安定。我深深地呼吸,彷彿還在質疑這是一場迷夢,聽著那心跳,攥著他的手臂……

“兄長。”未幾,旁邊傳來魏安的聲音。

我從魏郯的懷裡擡頭,這才發現他後有不人瞥著我們,眼神閃爍。

我窘然,與他分開一些。

魏郯卻仍握著我的手,看向魏安,笑笑:“方纔怕麼?”

魏安搖搖頭:“不怕。”

魏郯拍拍他的肩頭,片刻,轉向一旁。

吳琨坐在船舷邊上,一。他的頭髮已經有些散,脖子上的目。但是變化最大的,卻是那張臉。他盯著魏郯,死死的,眼底發紅,卻已經沒了先前的傲慢和銳利。

魏郯走到他面前。

“你是魏郯。”吳琨的聲音低而冷靜。

“正是。”魏郯道。

吳琨面無波,片刻,目移向我。

他臉上出一嘲諷的笑,長嘆:“我糊塗一時,如今落你手。此乃江東地界,誰助你來此?崔珽還是裴潛?”

魏郯脣角彎了一下,道:“公臺不妨多擔憂命,方纔還是我等將公臺從絕境救回。”

吳琨臉一變,蒼白的臉更加晴不定。

“大公子。”這時,程茂走過來稟道,“前方有三艘兵舟。”說著,他看看吳琨,“是江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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