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冬日,程四太太的屋子裡燒了地龍。
小小的程瑯是被婆子牽到四太太房間外的,他還冇有走近,就看到形單薄的母親跪在程四太太的門前。母親長得很漂亮,輕盈盈的眼神,又薄又,像花瓣一樣。這樣的好看就像人家說的那般,靈氣十足。隻是低垂著頭,一語不發。
程瑯拽了婆子的手,婆子輕輕拍了一下手背:“瑯哥兒,快去抱著娘子哭。你父親在裡頭,不一會兒就聽到了。”
程瑯眨了眨眼睛,他清的小臉如母親一般的好看。他細聲問:“嬤嬤,姨娘為什麼被罰跪啊?”
“娘子再怎麼也是寧遠侯府出來的庶,”婆子悠悠歎了口氣,寧遠侯府的庶可過了去了,誰能管得到這裡來,雖府中還有個兄弟扶持,但那兄弟也是個冇什麼用的,人家程家半點冇放眼裡。這話說著自己都心虛。
“你姨娘是良家聘來的,再怎麼也是貴妾。不似那等可以隨意打罵發賣的賤妾,若不是犯了七出之罪,何必被罰跪。”婆子低聲說,“你隻管上前去哭,把你父親的心哭了,娘子也就被饒恕了……”說罷婆子又嘟噥了起來。
大致是:誰又不喜歡人呢。
六歲大的小程瑯慢慢上前,怯怯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把父親的心哭,站了會兒又哭不出來,茫然地看著前麵。那婆子走上前來,直歎冇用,手就在他的小手臂上用力一擰。
嚴冬下,棉襖包著小孩的細皮,一擰就生疼。小程瑯終於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婆子總算是鬆了口氣,不是心狠。若真的是冇有娘,這孩子在程家還不被生吞活剝。
雖然這個娘對他……理不理,但總還是有的好。
孩子的哭聲總算是吸引了屋中之人的注意,陸姨娘卻是眼睛都不抬,執著地看著門。
婆子看著那道孤獨倔強的影,心中這般那般的滋味。
傻,蠢!
一個侯府庶,雖不得寵。但嫁個殷食人家做平妻總是好的。偏生就是喜歡個有妻室的,偏生又孤獨又倔強,早年程三老爺還疼,這兩年人看膩味了也就那麼回事。要是有個這樣的出生,過得不知道比好了多去。不是傻還是什麼!
誰知這哭了幾聲,門先出來的不是程三老爺,而是個小胖子,比小程瑯大一歲,卻比他高了一個頭。穿著厚厚的裹邊的繭綢襖,黑綢子,戴虎皮的六安帽。與程瑯的單薄比,他裹得跟球一樣。
那小胖子麵兇狠,冰天雪地裡,他撥出的全是白氣。他上前對著小程瑯就踹了一腳,裡嚷著:“我讓你哭!讓你哭!吵死人了!”
靴子底站著雪,小程瑯兩下就被踢倒了,沾著雪的靴底冷冰冰地在他的臉上。
他哭得更大聲了,雪地又冷,他不住地掙紮著。
婆子先冇有管,看到屋又走出一串人影,才忙上前去拉:“我的二爺!四爺子骨剛好,可打不得啊!”
快步走在前麵的那男子一看此景,臉黑一片:“程珅,你給我住手,誰教你的規矩,還敢打弟弟了!”
又有個婦人跟在後,看男子要去打自己兒子了,心疼得直喊:“老爺,珅哥兒不過是孩子不懂事,跟弟弟鬨著玩。珅哥兒,快把弟弟扶起來,跟爹爹認錯!”
在小程瑯的眼裡,這一切都很混,好多人在說話。父親了怒把小胖子二哥拉過去,卻由於程三夫人阻攔,再加上聞訊趕來的程老夫人護孫,拳頭了半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