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被他抱住, 桑梨心髒重重一跳,腦中的弦啪嗒一聲斷掉,一下子空白。
屋子裏靜悄悄的, 只能聽到他強烈的心跳。
禮堂那邊,戲曲還在繼續唱著。
沒人知道他們在這裏。
桑梨視線呆住, 心髒也如同跳跳糖怦怦得上躥下跳, 整張臉攀上紅暈。
這人……
片刻後,到他沒打算松開手的趨勢, 覺臉頰熱得快要自燃,輕輕扯他擺,忍不住他:“鄺野。”
他還要抱多久呀……
隨後男生笑得腔一震, 松開了手,垂眼就看到他的臉:“抱一下至于臉這麽紅麽?”
桑梨著臊意,“你都沒經過我允許。”
“不好意思, ”鄺野笑得吊兒郎當, “那給你抱回來?再加上之前那次?”
“……”
早知道就把他一個人丟在禮堂外了。
桑梨保持鎮定, 輕推開他,“我去拿東西。”
逃離他面前,鄺野靠著門,勾笑了。
三分鐘後,在後院的鄺野看到終于出來,“拿什麽這麽磨蹭?”
“我去換了雙雪地靴,又多裝了個熱水袋,給你一個。”
他幫扯好圍巾, “我不冷, 你能先把自己心好?”
桑梨想起剛才的擁抱,男生的確就跟個大火爐一樣, 比上暖和多了……
走出後院,兩人沿著草地往前走,最後到個小斜坡的空地坐下,遠眺而去,遠是黑夜下的模糊山巒,視線更遠,就是如銀河連一線的霓虹夜,那就是臺通的市區。
桑梨屈膝,抱著熱水袋:“我們這個小山也沒什麽漂亮的風景,所以小時候晚上我經常喜歡坐在這裏看市區,覺得市區特別漂亮,每天都想去市區玩。”
鄺野手臂往後半撐著,看了過去,黑眸淡淡:“可是真的于其中,還是覺得山裏好。”
呼出一口白氣:“鄺野,你為什麽喜歡山?”
沉默幾秒,他出聲:
“安靜,踏實,在山裏可以不用聽任何話,講任何話,只要你喜歡它,它也會以自由和寧靜回應你。”
桑梨怔了怔,認可點頭:“嗯,在山裏長大,還是這裏最能給我安全。”
鄺野說他耳朵一開始傷的時候,很討厭和人待在一起,很討厭聽人說話,他喜歡一個人待著,所以鄺明輝給他建了個山莊,養了很多,創造一個屬于他的世界。
所以鄺野喜歡大自然,喜歡,因為在它們面前,他可以不用有任何的設防。
“所以這兩天跟你來老家很放松。”他道。
桑梨想到這兩天的經歷,朝他溫彎:“鄺野,謝謝你這次陪我回來,你給我外婆做了好多事,還陪聊天,特別喜歡你。”
他對上的眸,笑:“外婆對你來說那麽重要,我對好不是應該的麽?”
桑梨聞言心底微熱。
兩人聊著天,鄺野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那頭傳來溫和含笑的年聲音:“阿野,小年快樂。”
鄺野眼底劃開,笑:“小年快樂。”
“我今晚收到信息,你給我和然然訂了飛機票了?”
鄺野嗯了聲,“我初四要上課,難道不是你們來找我?到時候你們來雲淩好好玩幾天。”
“你這也太突然了……”
“不想來?”
“當然想,我們好久沒見你了,”簡舒年笑笑,“那你看看你那機票能退嗎?我帶然然坐火車過去。”
鄺野無奈,“退不了,你別帶然然折騰了。”
“那好吧,我做了你吃的臘腸和臘,到時候給你帶去,然然還說去你家給你包餃子,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電話那頭,妹妹簡舒然俏皮笑:“阿野哥,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技啊。”
鄺野勾,“你記得把寒假作業帶來就好。”
“我都做完了,我監督我哥帶去。”
聊完天,鄺野掛了電話,桑梨好奇問:“是有人要來雲淩找你玩?”
“嗯,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當時我被綁架有對兄妹救了我嗎?”
桑梨詫異,“就是他們?”
“對。”
兄妹倆,哥哥簡舒年,妹妹簡舒然,一個高三,一個初三。
鄺野說,當年他被救出來後,和這對兄妹為了很好的朋友,他倆生活貧寒,從小父母就不在了,是村裏的村民一直養他們的。
這麽多年宋盛蘭想資助他們來雲淩讀書,但是他們不願離開家鄉,想一直留在山裏生活,所以鄺野每年都會去找他們玩幾次,時常給他們資資助。
之前桑梨聽到鄺野和一個生很溫和地打電話,對方就是妹妹簡舒然,桑梨突然記起來:“所以你每次抄的課堂筆記,是寄給他們?”
鄺野點頭,“山裏學校條件一般,但是簡年讀書很刻苦,績很好。”
桑梨聽了也心生欽佩,突然覺得對比于他們,已經幸福很多,鄺野看向:“等過幾天他們來雲淩,你們也能認識認識。”
“好,”桑梨輕咬紅,“對了,他們知道我嗎……”
鄺野黑眸含著笑意,盯著,嗓音低磁:
“你希我怎麽和他們提到你?”
桑梨面頰一紅,“你就說是普通朋友就行……”
鄺野眉梢挑起:“普通朋友?”
“……”
得把臉半埋進圍巾裏,“反正你別說。”
“行,反正就算說是普通朋友,他們也能很快發現一點不普通。”
“……”
這人就不能收斂點嗎?
鄺野:“跟我出來這麽久不會被懷疑?”
桑梨看了眼手機:“我剛才和我外婆說胃有點不舒服,回家添件服。”
他笑,“乖乖還撒謊啊?”
那還不是因為他……
桑梨有點糾結;“是不是也不能出來太久?”
鄺野看了眼手機,突然道:“不著急了。”
“為什麽?”
“聶聞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說給我們打幌子,現在他們都出來了,在禮堂旁邊打麻將。”
站起,“那我們去找他們?”
他攥住的手,“不想和我單獨多待一會兒?明天就走了。”
桑梨被他重新拽到旁邊坐下,心間泛甜:“那好吧,就再坐一會兒。”
“和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他道。
“你想聽什麽?”
他懶笑,“和你有關的都行。”
“好……”
-
兩人聊天到了九點多,不敢單獨待太久,便出發去禮堂找到了另外幾個。
幾人看到他倆,壞笑起哄,喻念念:
“梨梨,你倆約會終于結束了啊?”
什麽約會……
聶聞攬住鄺野的肩膀,“阿野,你應該纏著桑梨再久一點啊,兩個小時就夠了?”
大家大笑,鄺野一腳踹開他,桑梨被惹得臉紅,徐曉看著他們,眼底緒過。
最後禮堂裏戲曲落幕,村民四散,幾人也陪著連雨珠回到了家。
到家後,大家坐在客廳吃著零食看著電視,桑梨獨自回了房間,過了會兒徐曉走進來:
“甜甜,你在幹什麽?”
“我把舊服整理下。”
徐曉走了進來,倚著櫃看,猶豫地小聲問:“甜甜,你今晚不在禮堂,是和鄺野去其他地方了?”
桑梨怔了怔,輕點點頭,“嗯。”
“你們……”
桑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去把門關上,回到徐曉面前:“曉曉,我一直想和你說來著,我和鄺野……”
“你們倆在一起了?!”
“沒有,是他前段時間和我告白了。”
徐曉怔住,“啊,你們不是之前關系還……”
桑梨把之前的事完整地告訴了徐曉,信息量過大,徐曉聽完都懵了:“所以現在鄺野在追你?”
“嗯。”
徐曉一下子就想通了,為什麽鄺野對桑梨那麽好,還有點被震驚到:“天哪,鄺野竟然喜歡你……”
桑梨也說沒想到,徐曉想到自己這兩天的念頭,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又又氣嗔怪:“你怎麽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啊!害我這兩天還蒙在鼓裏。”
“對不起曉曉,之前在電話裏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著這次回來告訴你的,但是這兩天忙,我也沒找到機會。”
徐曉下激的神,看向桑梨,努努:“好吧,原諒你了,我覺鄺野真的對你好好,你說你,怎麽把他吸引到的,魅力太大了。”
桑梨靦腆臉紅,徐曉問:“那你是怎麽想的?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桑梨垂下腦袋:“我不敢想,我和他……差距大的,先好好讀書吧。”
“如果你喜歡就別猶豫,考慮那麽多幹嘛,而且鄺野家庭條件那麽好。”
如果能在一起,以後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徐曉托腮嘆了聲氣:“梨梨,有時候好羨慕你啊。”
“啊?為什麽?”
徐曉想著什麽,最後只是把話了下去,只搖了搖頭,笑著拉住的手:“放心吧,這我絕對守口如,不會告訴連的。”
桑梨笑笑點點頭。
-
第二天,鄺野等五人準備回家了。
他們的飛機票定在中午,早上九點多,幾人就收拾好了行李,連雨珠也給他們拿了許多自家種的東西,幾人謝連雨珠這幾天以來的熱款待,都說舍不得:“外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跟著梨梨來看您。”
連雨珠和藹笑著點頭:“好,外婆特別歡迎你們。”
臨走前,鄺野也留了個連雨珠的號碼,說以後會時常打電話過來和聊天:
“外婆要照顧好自己的,有需要什麽可以找我和桑梨,您好好的桑梨在雲淩才放心。”
連雨珠點點頭,最喜歡鄺野,看向他的眼裏滿了笑意:“好,小野你們好好的,我在這裏也放心。”
鄺野應下,幾人不麻煩連雨珠送出門,是桑梨送他們到村口,接他們的車已經在此等候。
桑梨和他們道別,最後對上鄺野的眼,朝他溫一笑,男生低沉道:“陪外婆好好過年,初二再見。”
“好,你回去也要好好陪陪叔叔阿姨。”
張博見此無奈:“你倆,就…就分開三天,搞得跟分開三…三年一樣。”
聶聞:“對啊,阿野你要這麽舍不得,要不幹脆留下得了哈哈哈哈。”
桑梨被他們調侃得臉紅,趕送他們上車離開。
而後回到家,整理著這幾天買的年貨,又和連雨珠一起做年糕,雖只剩下祖孫倆,可因著幾人來過一趟,家裏的氛圍變得溫暖許多。
中午,桑梨接到了個快遞電話,說有家電快遞送到了,可沒買過,再三確認收件人信息是後,騎著家裏的小三去村口去取,和對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大一小兩個箱子弄回家裏。
和連雨珠疑一拆,發現竟然是個豆漿機和洗機,工作人員又幫忙把洗機裝好。
“甜甜,這是你買的嗎?”連雨珠問。
“不是我……”
桑梨腦子裏轉了一圈,除了鄺野,想不到第二個人。
立刻打電話去問,得知果然是他,鄺野說這是昨天他在市區的家電城給他們訂的。
他昨天早晨看到連雨珠用石磨磨豆漿,辛苦又費力,想著買個豆漿機,讓連雨珠在家吃早餐方便很多,而且他發現家裏的洗機壞了,大冬天還需要手洗服,老人家很容易涼生病,他就買了個洗機。
桑梨懵然:“你昨天怎麽都沒和我說……”
鄺野笑:“就算是給你和外婆的新年禮。”
桑梨被他的細心得無法言說,連雨珠得知後想給鄺野錢來著,鄺野堅決不要,扯謊說他已經和宋盛蘭提前通了,也是宋盛蘭的心意,希開心收下。
掛了電話,連雨珠嘆:“鄺家對我們太好了,把你接去讀書,還這麽照顧我們……”
桑梨道:“外婆,我會好好讀書,將來好好報答宋阿姨他們的。”
“是,是要好好報答他們,”連雨珠也道,“明天我也拿點年貨給你舅舅他們,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
就算不滿桂秀媛,可桑業是連雨珠唯一的孩子了,凱凱也是孫子,也是疼的。
桑梨點點頭,連雨珠說這兩天桂秀媛來結鄺野,應該是又想托鄺野找鄺家借錢給凱凱讀書,誰知道被鄺野懟了,現在徹底死了心:“我看的出來那天小野很護著你,在飯桌上為你說話,是給你撐腰。”
連雨珠自然知道鄺野對這個老太婆這麽好是因為什麽,看向桑梨,笑了笑,不點破:“有些事我不管,但是馬上就高考了,先好好讀書,知道嗎?”
桑梨聽出話中之意,耳微熱,輕輕彎:
“知道了外婆。”
-
桑梨和連雨珠準備著過年。
而另一頭,下午飛機在雲淩落地。
從機場出來,五人道別,鄺野走出機場,老張就接上他:“小野,宋總和讓我直接接您去湖綏市過年。”
鄺野靠著後排看手機,“他們什麽時候過去的。”
“鄺總他們昨天就到湖綏了。”
今年他們一家三口沒去墨爾本過年,老太太範蔓芝最後還是選擇留在了國和他們一起過,宋盛蘭和鄺明輝理完集團事務就回老宅了。
兩人常年忙碌,春節他們基本都會陪著老太太,而且老人家最疼鄺野,自然希年三十有他在邊。
傍晚,老宅裏,保姆們布置著花卉和新年裝飾,廚房正備著晚餐,宋盛蘭接完了老張的電話,走到書房,和正在練書法的範蔓芝道:
“媽,再過十分鐘估計小野就到來了,他想著您,一飛回雲淩就往這裏趕了。”
黑墨在紙上勾勒出一筆一劃,範蔓芝握著筆,神淡淡:“本來昨晚我就該見到他的,他倒是跑別人家過年了。”
宋盛蘭笑:“這段時間小野一直在補課,好不容易放假了,就讓他和同學出去放松兩天吧。”
範蔓芝放下筆,看向宋盛蘭:
“有時候你別太寵著他,讓他什麽規矩都沒有。”
宋盛蘭笑意微收,只能恭敬點點頭,範蔓芝把茶杯放在桌面,保姆俯首斟茶,範蔓芝淡淡問:“你說小野這兩天是去寄住在家裏的那個小姑娘的老家?”
“對,桑梨的老家,在臺通。”
“罷了,他和幾個同學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反正沒去過的地方都是稀奇的,那那個小姑娘呢?”
“留在外地陪外婆過年呢。”
範蔓芝點點頭:“最近倒是時常聽你和明輝提起,這孩子怎麽樣。”
宋盛蘭笑:“聽話懂事,讀書也勤,學習績拔尖呢。”
“現在被接來你們那裏讀書,能不勤嗎。”
“但是梨梨這孩子確實討人喜歡,媽,您要見了一定喜歡。”
範蔓芝不置可否,神微斂:“其實當初你要照顧這個小姑娘我沒意見,但是沒必要接到家裏住,我太了解小野了,就小野那脾氣格,甭管這個小姑娘是什麽樣的,他肯定和不對付,家裏多住個人,你們倒是讓他不自在。”
宋盛蘭聞言,幹笑兩聲。
您好像不太了解您孫子呢……
宋盛蘭還未說話,這時鄺明輝從樓上下來,宋盛蘭看到他,“忙完了?”
“對,剛才和昌盛的孫總約好了時間,正月初八去工廠逛逛。”
“最近剛養好子,你別太累了。”
鄺明輝笑說沒事,半摟住宋盛蘭:“你和媽剛才在說什麽?”
宋盛蘭莞爾:“沒事,我和媽在閑聊,剛好說到梨梨。”
“梨梨怎麽了?”
範蔓芝拿布著手上沾染的筆墨,“我是說你們把那個小姑娘安排在家裏住,會讓小野不自在。”
鄺明輝笑了:“媽,你想太多了,他們兩個孩子相得好的。”
範蔓芝微愣,“好的?”
“是啊,否則小野怎麽會去梨梨老家玩?”
這倒也是……
範蔓芝說什麽,在門口傳來聲音,管家歡喜地進來通傳:“小鄺爺回來了。”
範蔓芝臉上瞬間笑開,往外走,“總算是回來了。”
很快,鄺野走進正廳,“——”
範蔓芝拉住他的手,“小野你總算回來了,怎麽樣,下飛機趕過來累不累……”
幾人坐到客廳聊天,範蔓芝問鄺野這幾天吃的如何住的如何,關心了好一通。
老太太格強勢,說一不二,就連強勢的宋盛蘭在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但唯獨對鄺野這個唯一的孫子極近疼,各種寵著依著。
鄺野也關心著範蔓芝,而後讓老張把幾個禮盒拿來,這是他去臺通之前代老張帶來的,“,給你的新年禮。”
鄺野知道範蔓芝平日裏喜歡寫筆,這次就買到個值得珍藏的白玉套青金石螭龍紋筆,又給宋盛蘭送了個包,最後把一個禮盒遞給鄺明輝,故作隨意笑:“給你的,不喜歡還我。”
鄺明輝打開一看,是塊男士腕表,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鄺野第一次給他送禮,鄺明輝心裏溫暖,忙笑:“喜歡,怎麽不喜歡。”
鄺明輝摘下舊表,當場就戴上,直誇好看,聊了會兒,鄺野先回房間整理下,他走後,範蔓芝詫異問:“你們父子倆關系現在怎麽……”
之前鄺野對鄺明輝時常冷言冷語,怎麽現在鄺野開朗笑了,父子倆關系也變得這麽融洽?
宋盛蘭笑道:“媽您不知道,現在小野和明輝關系好了許多,他懂事了,而且開始努力讀書了,這次期末考考到了年段前一百五十名。”
範蔓芝難以想象:“小野怎麽變化這麽大?”
鄺明輝:“是梨梨讓小野改變了。”
“那個小姑娘?”
鄺明輝說,桑梨子溫善良,家境貧困但是樂觀向上,給鄺野很多正面的影響,帶著他的格也好起來:“而且我這次查出腫瘤,小野知道了當年綁架的真相,對我的誤解也消了。”
範蔓芝聞言道:“我剛才說那個小姑娘住到家裏不好,倒是我主觀臆斷了,看來這孩子還好的?”
“是,當初小野和我吵架,梨梨還在當中開導小野很多。”
範蔓芝詫異,竟然還有人能夠勸得鄺野?
範蔓芝更加好奇了,末了淡淡笑道:“以後有空可以來家裏吃飯,我也想看看這是個什麽樣的小姑娘。”
鄺明輝笑:“行。”
-
鄺野回湖綏的第二天,就是除夕。
今天只有鄺家一家三口陪範蔓芝過年,明天正月初一老太太再被幾個子接去國外度假。
晚上的年夜飯,雖然人,但是因著鄺野和鄺明輝和好,氛圍難得溫馨。
飯後鄺野陪著範蔓芝去客廳聊天,韶雪音一家也打電話來拜年,兩家世,關系很好,鄺野也禮貌問候韶家父母。
最後那頭把電話拿給兒韶雪音,韶雪音獨自走到一旁,溫笑對鄺野道:“阿野,新年快樂啊。”
鄺野淡淡應,“新年快樂。”
“你在湖綏陪待多天?我正月初四就回國了,到時候一起吃飯?”
“初四我開學了。”
“這麽早……本來很久沒見,還打算請你和叔叔阿姨一起吃飯呢。”
“再說吧。”他一副不想去的樣子。
“嗯,”韶雪音笑,“我這兩天在意大利比賽,沒能回去,還是回到國過年有年味……”
韶雪音講著那邊的趣事,鄺野聽著,只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兩句。
結束通話後,鄺野把手機還給範蔓芝,範蔓芝無奈嗔他:“你跟音音怎麽不多說幾句?聊兩句就掛了,你可以多關心關心啊。”
鄺野神懶倦:“我和有什麽好聊的。”
“這話說的,你們從小就認識,年紀也相近,平時多聊聊,共同話題還是很多的。”
鄺野懶應了聲,也不知有沒有把話放在心上。
很快鄺明輝和宋盛蘭過來陪範蔓芝喝茶,而另一頭的臺通,桑梨正在和連雨珠一起包餃子看春晚。
桂秀媛不想和他們一起過年,今早只有桑業帶著凱凱來家裏吃午飯,下午一家三口就回縣城了。
不過往年桂秀媛每次留下過除夕,總是嘰嘰歪歪抱怨個不停,和連雨珠鬧得也不愉快,所以今年不在,家裏反倒清靜舒服許多。
桑梨包了會兒餃子去休息,看到暴富小群裏大家在分著除夕的樂事,也上去聊著,又給幾個曾經初高中玩得好的同學和老師發去了新年祝賀短信。
給其他人發完信息,又給宋盛蘭和鄺明輝打電話拜了年,最後點開鄺野的聊天框,猶豫了下,敲下幾字:
【鄺野,新年快樂。】
今天好像還沒和他說新年快樂呢。
看著電視,片刻後手機震了下,拿起一看,那頭回複:【有誠意就打電話說。】
“……”
托著腮的面頰微熱,半晌獨自溜回臥室,關上門,抑著發的心跳,給他撥去電話。
電話接通,輕出聲:“喂……”
那頭,獨自走去的鄺野聞言,扯起角:“難得,終于等到這個電話了。”
桑梨彎眉:“今天太忙了,剛在和外婆包著餃子,鄺野,新年快樂。”
他倚著欄桿,垂下眼,含笑的嗓音低醇好聽:
“嗯,新年快樂。”
“你剛才在幹什麽,年夜飯吃得開心嗎?”
“基本都那樣,今晚就你和外婆一起過?”
“對。”
他關心著,倆人聊了半晌,桑梨想起一事:“對了,鄺野,我給你準備了個新年禮。”
“嗯?”
“不過你今天也看不到,我在回老家那天早上把禮放在學習室的桌面上了,等你回雲淩再看吧。”
他微怔,“什麽禮?”
“你自己回去看吧……”
“你不能先說?”
桑梨就沒見過他這麽著急的人,不彎:“其實就是很普通的禮,你自己回去拆了看比較好。”
鄺野舌尖抵了抵上腭,“你不會給我買了一套複習卷吧?”
桑梨笑,“你想要這個我也能送。”
聊完掛了電話,桑梨回去客廳,把包好的餃子下了鍋,誰知三分鐘後,手機進來鄺野發來的圖片,正是的禮。
那頭把電話打來,接起,那頭沉啞出聲:
“我看到了。”
鄺野說趙姨沒回家,他讓去學習室拍的,當他看到禮的圖片時,眼底震。
桑梨送他的禮是自己畫的一幅畫。
畫中,一個男生坐在山莊的瞭臺上正在畫畫,瞭臺下的前方,一個生正站在湖邊,眉眼溫,畫裏男生的畫板上,正像是鄺野當初給畫的那副畫。
這一幕是桑梨自己的想象,卻如同時倒流到那天,從上帝視角記錄下那一刻。
當初不知自己是鄺野的畫中人。
而如今,他變了的畫中人。
圖畫用溫暖燦爛的夕金鋪著,右上角,也寫下了同樣的一句話——
“有時,人的一生只是為了某一個特別的相會。”
原來他的心意,已經知曉了。
鄺野心底掀起熱浪,緒翻滾:“你什麽時候看到那幅畫的?”
桑梨說就是他們說開的前一天,當時用手機拍了下來,前段時間想到要送給他這個禮,每個晚上寫完作業就開始畫起來了。
桑梨窘:“我畫工比不上你,而且這禮相比于你送給我的,本算不上什麽,希你別嫌棄。”
鄺野啞聲道:“桑梨,我很喜歡。”
又補充一句:“我特別喜歡。”
多貴重的禮他都收過,他不在意價格,的心意勝過一切。
桑梨聞言,眉眼輕彎,鄺野間滾出了聲笑:“突然又想飛去臺通找你了。”
現在,他只想要的就是看見。
桑梨心尖被撥了下,耳發紅:“別急,我初二就去雲淩了……”
他們,會很快再相見。
-
除夕夜晚的時針擺過零點,新的一年正式開啓。
大年初一早上,村裏的家家戶戶放著鞭炮,辭舊迎新,滿街都是碎紅滿地,燦若雲錦,大家串門拜年,中午村裏大擺宴席,喜氣洋洋。
在村裏又待了一天,初二中午桑梨收拾好行李,和連雨珠依依不舍道別,離開山裏。
傍晚,飛機直達雲淩機場。
出機場後,低頭正給老張發著信息,忽而耳邊就傳來懶笑的男聲:“找誰呢。”
聽到悉的聲音,倏地擡頭,就看到鄺野穿著薄而寬大的黑外套和牛仔,型高挑拓落站在面前,風流雲散的漆黑眉眼正看著。
桑梨杏眸怔愣亮起:“鄺野……”
他們真的很快再相見了。
他走過來,接過手中所有行李,勾,“走了。”
沒想到鄺野又頂了老張,自己來接,桑梨跟他走到停車場,上了他的藍超跑。
桑梨還是第一次坐他開的汽車,上車後,座位旁邊放著飲料和零食,都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能讓鄺大爺伺候這樣,桑梨是頭一個。
開著車,鄺野問這兩天的事,桑梨歡喜和他分著,一路上像是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出只有面對親近之人才有的開朗。
鄺野向來喜歡安靜,不喜歡人在他面前嘈雜,可唯獨桑梨是例外,的活潑可,反而是緩解他耳鳴或者繁雜心緒的良藥。
回到家,今晚宋盛蘭、鄺明輝也在,四人一同吃飯,算是他們聚在一起過年,團團圓圓又熱熱鬧鬧。
宋盛蘭和鄺明輝也給桑梨包了個大大的歲錢紅包,除此之外,老太太也托他們給桑梨了份歲錢,算是長輩對小輩的一點意思,宋盛蘭笑對桑梨道:“等接下來有空了,或者是高考完,一起去老宅吃飯。”
桑梨點點頭,溫點起梨渦。
吃完飯,桑梨和鄺野去學習室寫作業,寫作業之前,鄺野先把揪到了臥室,拿出兩個裱畫框,讓和他一起把他給畫的畫以及畫的那幅裱起來。
桑梨詫異,“你怎麽還買了這個……”
他懶聲道。“不裱起來怎麽保存?”
沒想到他這麽珍惜,心河開漣漪,陪他一同弄好,最後問他要放在哪裏。
“當然是掛在房間,不然放哪兒。”
看他要掛起來,桑梨立刻沖到他面前,著阻止:“不行,不能掛著,叔叔阿姨進來一眼就看到了……”
他眉梢挑起,“他們不都已經知道了?”
“那也不行。”
這人能不能不要這麽明目張膽……
鄺野問那放在哪裏,桑梨說收起來保存就好,鄺野看酡紅的臉頰,無聲笑了,最後不再逗,把給他的畫好好地放了起來。
桑梨拿著他給畫的那幅,“這個給我行嗎?”
“這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一人一幅,也有紀念意義。
鄺野倚著牆壁,垂眼看向面前的,沉啞出聲:
“還有一百一十六天。”
“什麽?”
他笑了笑,俯下,直直對上澄澈懵然的眼,眼底如火掃過,滾熱灼灼:
“高考結束還有一百一十六天。”
“桑梨,我等得起。”
那時候,他一定追到。
-
正月初四,高三生就苦地回到學校,開始最後一個學期的沖刺。
這個學期,所有人都覺到高考的迫在眉睫,基本上都開始加倍努力起來。
早讀之前,喻念念和呂玥來找桑梨問題目,聶聞坐在鄺野和張博中間,撐著腦袋一同聽著,幾人問他理作業做了沒,他痛苦囂:“沒,我昨晚頭懸梁錐刺寫到十二點才把化學的做完,死活撐不住了,倒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呂玥調侃:“聶聞,你這難得這麽讀書啊?往常你不該是打游戲打到十二點嗎?”
“得了,我爸媽現在天天管我,我連鼠標都不到,老子我最近是天天讀書,可是一讀書就想睡覺,這整得我越來越焦慮了。”
喻念念語重心長安他:“聶聞,你已經很努力了,沒必要這麽焦慮,你沒聽過一位羅素的哲學家說過的話嗎,‘不要因為睡覺而到自責,因為即使你起來,也創造不了什麽價值。’”
聶聞:“……”
幾人大笑,聶聞無語:“要不要這麽紮心啊你們……”
聶聞嘆了口氣,慘兮兮扭頭看向鄺野:“阿野,你說我該咋辦啊,為啥我和你們買一樣的輔導課聽,我還是不會做?”
鄺野寫著卷子,“你把課當安眠曲聽,它一般只有促進睡眠的作用。”
“滾滾滾……”
最後桑梨看他這麽痛苦,給他講了講關于提過學習效率的方法,還幫他制定了初步的計劃,聶聞聽完滿了鬥志: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還是桑梨最溫善解人意!桑梨,要不是阿野喜歡你,我就追定你了!”
鄺野放下筆,轉頭冷颼颼看向他,旁邊幾人笑:“聶聞你找死是不是哈哈哈……”
聶聞:“開個玩笑,我要活著,我不敢。”
“……”
桑梨紅著臉,轉去趴在桌面上讀書。
如今大家都制定了高考的目標,努力往目標鬥,晚上在學習室寫完作業,和鄺野聊天,提到自己想去雲淩大學的計算機專業。
第一,喜歡雲淩這座城市,第二,雲淩大學也是國頂尖高校之一。
“鄺野,你的目標是什麽?”
男生笑了笑:“你想念雲淩大學,我還有什麽目標?”
桑梨呆住:“你要和我一起考嗎?可是雲淩大學分數高的……”
“老子不想談異地。”
大爺的理由就這麽簡單。
“……”
桑梨面酡紅,就對上他看向的堅定目:
“桑梨,你不用回頭看我,只要朝你的目標堅定走去,我會竭盡全力跟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