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謝錦打斷了周老爺的敘舊,今兒來可不是聽周老爺憶從前的。
“今兒晚輩把你約出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
謝錦臉上的嚴肅染到了周老爺,對方放下茶碗,正了正子。
薔薇和周家小廝退出了包廂。
“東家,請講。”
謝錦眸微閃。
所以,商人唱起戲來,比戲子還厲害。
就是面前這個縱慾過度的中年男子,也是行家。
打太極的聊天方式,避重就輕的談話容,以及富的面部表,等等這些,無一不是在說明,這個周老爺是個演戲高手!
商人,就該這麼八面玲瓏!
謝錦說道:“周老爺,我想問問我父親意外亡那晚的事。”
周老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
“這事兒,周某人該早點向東家講明的。東家是明白人,沒有因此就遷怒周某人,周某人……心裏愧疚,如果那晚不是周某人提議去‘聽雨樓’,就不會有後面的事,周某人……”
聲並茂到誇張的表和語調,說了這麼多,都沒說到重點上。
看,這就是商人的本事!
謝錦也不催促,看着周老爺的演技,默默點頭。
雖然周老爺沒經過專業培訓,可這眼神,這聲調……
完全是天賦型的演員啊。
周老爺慨了半天,也沒等來謝錦安的話,訕訕地收回了邊的悲傷。
“所以,還請周老爺詳細說說。”
周老爺能避重就輕,謝錦就能直擊要害!
不管你說多似是而非,科打諢的話混淆視聽,我只抓着我要的重點,反覆詢問。
周老爺並不知道這是謝錦專業,只當對方是個子固執的孩子。
見逃避不了,只得說道:“東家應該知道,年前,謝老爺和周某人在談一筆生意,周家新出了一種線,謝老爺很有興趣。”
見謝錦點頭,周老爺繼續說道:“那晚,謝老爺約周某人喝酒,就是想談談後續的事。”
是謝大爺主約周老爺出去的?
謝錦心裏有疑問,臉上卻波瀾不驚,繼續聽着周老爺的話。
“‘聽雨樓’是周某人選的,每次談生意,周某人和謝老爺都是在‘聽雨樓’,不說是常客,至也客,當晚的包間是我們常用的包間,的……”
周老爺看了謝錦一眼,後面的話有些猶豫,畢竟對面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周老爺但說無妨,我只是想多瞭解當晚的況。”
沒了後顧之憂,周老爺才說道:“的姑娘也都是悉的,酒足飯飽之後,我就帶着姑娘到了隔壁,包間裏只有謝老爺和蘇。我也是謝老爺出事後被過去的。至於那晚的吃食,我與謝老爺吃的都是一樣的,府那邊查過當晚的剩菜和‘聽雨樓’的廚房,沒有問題。”
頓了頓,周老爺小心謹慎地問道:“周某人聽說,謝老爺當晚吃了自己帶去的助興藥。”
“周老爺連這個都知道?”
謝錦的表和語氣太平常,周老爺也猜不出的意思。
只說道:“謝老爺出事的時候,周某人也在場,我們兩人私也好,不管是於公於私,我多都有點責任。我也想弄清楚謝老爺的死因,所以就多關注了些。事後,周某人也曾到謝府拜訪過,可老夫人……”
後面的話,不用周老爺說,謝錦也猜到了。
都是唱戲的,謝老夫人怎麼會放過這個表演機會。
不就是悲傷過度,遷怒到周老爺的頭上,不准他上門弔唁嗎?
“周老爺,所以晚輩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當晚你是與我父親談生意,且我父親年前就有合作的意向,你們也做了口頭合約,那爲何你最後選擇了‘錦繡樓’?”
周老爺訕笑,“東家,周某人是商人,圖利。”
事後,連個代都沒給謝府。
所以,周老爺渣得明明白白。
“周老爺,我聽說,你與我三叔走得近。”
疑問句,陳述的語氣。
周老爺臉微變。
只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
“東家是說謝三爺?周某人與謝三爺在拍賣會上見過幾次,謝老爺引見的,只能說認識,沒有深。”
“這樣啊……”
意味深長的尾音,斜睨的眼神兒,無一不是在說着的懷疑。
“自然是這樣的,謝三爺喜歡古董,周某人對這些也很有興趣,所以偶爾會在拍賣會上見面。”
從一個資金週轉不靈的破落戶,到可以在拍賣會上拍古董的暴發戶,這幾年,周家賺了不。
周家靠的,就是那所謂的家傳方子,當然,周老爺做生意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這個……與我聽到的不一樣。”謝錦的遲疑,讓周老爺心裏一。
他朝謝錦看去。
後者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說道:“周老爺人緣好,朋友也多。”
“都是大家給面子。”
勉強與周老爺敷衍了幾句,謝錦坐着馬車,大張旗鼓地到了藥鋪。
是的,傳說中,謝大爺買藥的藥鋪。
謝錦沒有避嫌,直接來了藥鋪的掌櫃,詢問了那日的況,查看了藥鋪記錄的本子。
上面很清楚地寫着謝大爺讓小廝買了助興的藥。
“掌櫃的,我想問問,我爹以前也買這種藥嗎?
“偶爾,”掌櫃尷尬地說道,“謝大爺一般都是讓邊的小廝來,一兩個月一次。”
和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個,還事關姑娘長輩的事。
掌櫃的尷尬地紅了臉。
謝錦卻是大大方方地說道:“每次都是讓小廝來的?”
“是的,”掌櫃點頭,“謝大爺邊的小廝我見過,每次都是他來買藥,有的時候我在藥鋪,有的時候我不在藥鋪。本子上記錄的,不會錯。”
所以,買藥什麼的,只是小廝的個人行爲,並不能說明就是謝大爺的指令。
問過王氏,王氏從未見謝大爺服用過類似的藥。
謝錦翻看藥鋪記錄的本子,小廝買的藥,有的時候是湯藥,有的時候是藥丸,甚至還有薰香之類的,各種類型都有。
助興藥不比一般藥,爲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藥鋪都會做記錄。
而且,謝錦稍微觀察了一眼。
藥鋪的夥計都很負責,不管是自己拿着藥方來抓藥的,還是藥鋪坐診大夫開的藥方,抓了藥後夥計都會特別囑咐需要注意的地方。
比如有什麼東西暫時不能吃,有什麼東西暫時不能。
這也是爲了避免日後的糾紛。
藥鋪的管理很完善。
謝錦在藥鋪耽誤了一點時間,又坐着馬車到了城東。
錦城的城東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
都是錦城土生土長的百姓,兢兢業業的老實人。
馬車停在一住宅區。
謝錦環視了一眼。
環境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差,至不是魚龍混雜的是非地。
詢問了幾名婦人,終於找到了一民宅。
雖說是一個四合院,可裏面住了七八戶人家。
謝錦站在門口多看了一眼。
條件好的,房間外單獨隔了一個竈房,條件差的,到了做飯的時間,就會端出一個簡易的火爐,不用很複雜,能做飯,燒菜就好。
普通百姓家的飯食沒那麼講究。
謝錦來的時間,正好是晚飯時間,所以,院子裏還算熱鬧。
院門口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人,還是與周圍格格不的人,很快就有人察覺到了。
一名婦人小心翼翼地上前,“這位小姐,您找人嗎?”
薔薇問道:“周柱是住這裏嗎?”
婦人瞭然,回頭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周柱他娘,有人找。”
謝錦順着婦人的目,朝院子最背的房間看去。
一名着樸素的婦人出來了。
盯着謝錦看了一眼,隨即反應過來,“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婦人的神狀態並不好。
後,一名十多歲的姑娘探出了腦袋,悄悄打量着謝錦。
“大小姐……”婦人侷促,想邀謝錦進屋,可想到自家的條件,又開不了口。
最後還是謝錦主進了屋。
外面不時有人朝謝錦這邊張。
小姑娘氣勢洶洶地關上房門。
屋子不大,很簡陋,隔了三個房間,最外面的是吃飯的地方,很小,勉強能擺一個四方小桌,靠牆的架子上放了鍋碗瓢盆,東西不多,很雜,多放兩個凳子都放不下。
後面是睡覺的地方,兩個木板,一左一右,隔了兩間。
謝錦的目放在了左邊的木板上。
婦人解釋道:“小姐,這是柱子睡覺的地方。柱子在老爺邊當差,偶爾回來一次。”
“周柱失蹤了?”
面對謝錦的直接,婦人的臉很難看,好不容易下去的緒又上來了,“大小姐,柱子他……”
謝錦來之前做過功課。
周柱是謝大爺邊的長隨,是後面提拔上來的。
不是姚家的家生子,賣到謝府,賣契在王氏手裏,算是謝府長房的人。
謝大爺瞧着周柱還算機靈,便帶在邊,偶爾跑跑之類。
謝大爺邊沒有配專門的小廝,不是謝大爺喜歡親力親爲,是暫時不需要,所以,能跑,機靈的周柱才能跟在謝大爺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