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手心已微微滲出汗,沒管,站在門邊問奚瀾譽:“你這屋里有水喝嗎?”
奚瀾譽捻了下指尖,出煙,走到窗前點燃。
此刻,他又恢復那清貴冷淡的模樣,微抬下頜,指了下桌角。
寧枝這才發現,他這里竟還有個小型冰箱。
那冰箱里什麼都有,除了瓶裝水外,還有幾瓶開封的威士忌與朗姆。
寧枝撿了瓶礦泉水擰開,一口氣喝下小半,待那涼意自嗓子眼順著心口往下緩緩流,寧枝才覺得方才憋著的那不知名狀的焦躁散了些。
奚瀾譽的這間臥室,乍一看去,已在每個角落都留了的痕跡,不知他找的誰做事,那人竟幾乎一比一復刻了房間的雜程度,連那隨手一放的位置都基本一模一樣。
寧枝到些微的尷尬,好像又一次將奚瀾譽的臥室弄了。
將那瓶水擱在窗臺,轉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為表真,這回大半個臥室幾乎被搬空,寧枝來回走了好幾趟,依舊還有許多東西。
覺得要是只靠自己,起碼得再走個十來回。
寧枝看眼倚在門邊閑適懶散的奚瀾譽。
許是花了錢,安排奚瀾譽也安排得毫不心虛:“現在三小時還沒有結束,你能幫我搬一點嗎?”
奚瀾譽聞言,垂眸看一眼,他沒說話,只將手邊那燃著的煙在那幽藍的水晶煙灰缸里碾滅,傾從寧枝手上撈過那堆玩偶。
寧枝忙又收拾了點東西,跟在他后。
臥室門本就開著,奚瀾譽站在門前,沒再往里走。
他微微皺著眉,似是不明白為何有人的房間可以這里放一點東西,那里放一點東西,雜而無序。
寧枝不以為意,不喜歡收拾,何況這里只是看著,實則很干凈。
將手上那堆東西找了個空著的地方擱下,轉對站在門口的奚瀾譽說:“請你尊重一下我的生活態度。”
奚瀾譽把那些玩偶一個個甩上床,微微側看向,語氣平平:“你的生活態度,就是在垃圾堆里找床睡?”
寧枝:“……”
很無語。
覺得自己今天第二次被深深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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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雖心態平和,但還是被奚瀾譽那句堪稱辟的總結氣到失眠。
第二天一早,寧枝看了眼桌上的早飯,默默拎著包從奚瀾譽面前揚長而去。
泥人還有三分呢。
何況不是泥人,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個。
這個人簡直太過分,太惡劣。
剛到醫院,寧枝在口遇見了導師紀斯何。
紀斯何眼角眉梢凈是笑意,見了,那都快咧到耳后了。
寧枝不解:“什麼事讓您高興這樣?”
紀斯何邊走邊笑著說:“就我們之前聊的那事,啦。”
寧枝偏頭,“哪件……”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也抑制不住地有些激,“是基因會定點幫扶那事嗎?”
紀斯何說了聲“聰明”,“院長剛跟我通的氣,部消息,錯不了。大概下個月就能正式跟醫院達合作。”
寧枝問:“有什麼別的附加條件嗎?”
紀斯何“誒”了聲,“你怎麼知道?”他頓了下說,“奚總提出每次幫扶必須掛上北辰的名號,這其實也正常,本來就是他們出的錢,他們想借機提升一下企業形象也合合理。”
寧枝想了想,心略有驚,他這人的做事效率真是雷厲風行到讓人畏懼。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不時有病人在護工的攙扶下,從這頭走到那頭,慢慢休養病后的。
寧枝看了眼,收回思緒,笑著附和:“確實很合理。”
……
晚上回到家,寧枝拿了本書坐在餐桌前邊翻邊等奚瀾譽。
坦白講,昨晚奚瀾譽在睡前講的那句話帶來的影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寧枝忽然覺得他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竟真的有幾分可取之。
雖說他是商人,這件事也對北辰的企業形象有利。
但這從本質上來講,依舊還是做慈善。
寧枝愈想愈覺得,他這人格中不可捉的分居多。
大門“滴”的一聲,奚瀾譽邊松領帶邊推門進來。
他今天穿一純黑的西裝,面料括而高級,從那黑夜中進來時,仿佛裹挾著外面的寒氣,清冷中帶些蕭索。
寧枝起將門邊那燈打開,霎時,那寒氣便散了碎了,被屋溫的束覆蓋。
奚瀾譽拽松領帶,略微垂眸看了一眼,“有事?”
兩人同住這麼久,他一眼便能看得出,究竟是巧坐這,還是特地在這等他。
寧枝將書一闔,擱在桌上,起朝他走過來,“今天老師跟我說,你的基因會要跟醫院合作?”
奚瀾譽聞言,淡淡瞥一眼:“有問題?”
不是,這很好。
寧枝很輕幅度地搖下頭,看著他,想了好一會,面容誠懇而糾結,“其實我覺得我并沒有立場說這些,但我又覺得我不說憋在心里會很難。”
奚瀾譽忽然直起,略微后仰,靠著那墻,是有些放松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