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因為奚瀾譽特別代過,寧枝剛下車,負責照顧寧湘蘭的幾位護士就已等在外面。
奚瀾譽給寧湘蘭安排的是頂層的VIP套房,這種級別的房間,配套設施自然沒的說,跟住家里其實也差不多。
最讓寧枝滿意的是,這里為每位病患配備了三個護士與一個主治醫師。
這樣,寧湘蘭但凡有一點不舒服,都可以得到最及時的照料。
寧枝將寧湘蘭帶過來的行李給這屋的護士,坐下來陪寧湘蘭說話。
這次回南城,寧湘蘭其實是存了不再回去的心思。
寧枝在返程前將家中的老件簡單打包了一下,要的能帶的帶走,剩下的暫時就堆在家中,留著下回再說。
寧枝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寧湘蘭:“外婆,您真想好了?那房子咱們真的要賣?”
寧湘蘭“害”了聲,“又不回去,留著干嘛,不如找個合適的買家,也算不浪費。”
寧枝倒有點舍不得:“您在那住了大半輩子呢。”
寧湘蘭挪了個合適的位置,笑著說:“你這傻孩子,人這一輩子就這麼長,該抓的抓,該放的放,朝前看,不要往后瞧。”
寧枝低頭默了半晌,說:“好,那我先給您在網上掛著,我們爭取找個惜房子的有緣人。”
寧枝第二天還要上班,陪寧湘蘭聊了大概半小時,坐車回北江灣。
別墅里靜悄悄的,寧枝猜測奚瀾譽估計還沒有回來。 接了杯水,正準備上樓,忽然聽到書房傳來一陣爭吵聲。
奚躍霆低沉抑的嗓音像雷雨天的那一聲悶雷,“要不是我跟嵐因,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怎麼?現在翅膀了,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
寧枝直覺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站在樓梯上,握住杯子的手微微了一下。
——什麼不知道在哪?
——奚瀾譽應該去哪?
還沒等寧枝想出個所以然,那書房的門“砰”的一聲,已從里面打開。
奚躍霆甩上門,見寧枝在外面,先是愣了下,而后狠狠瞪了一眼,下樓摔上大門。
寧枝有些微妙的無語,不是,瞪做什麼,又不是故意聽的。
抱著水杯正準備回房,一抬頭,忽發現奚瀾譽正站在書房前看著。
他們隔著長長的距離,但寧枝莫名心里了下。
說不上來那眼里究竟含了多緒,但大概是審視、意外?還有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悲憫?
悲憫什麼?
?還是他自己?
寧枝轉而將水杯擱在旁邊,朝奚瀾譽走過去,坦然說:“除了最后一句,我什麼都沒聽到。”
寧枝已約覺察出奚家錯綜復雜的那一一縷,像一個纏繞著蛛網的沉默的黑,看一眼便會將人吞沒,寧枝謹慎得選擇避開,不愿深究。
奚瀾譽略垂眸看向,嗓音低沉:“不好奇?”
“好奇什麼?”寧枝無所謂地聳下肩,“我說過,是人都有,年人賦予彼此最好的面就是彼此尊重,絕不好奇。”
“當然,”寧枝將耳邊那縷發夾到耳后,微微仰頭,認真看著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說,我現在也可以做一個聾子。”
這意思是:如果你想說,我愿意傾聽。但我可以耳障,所以我向你保證,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更不會將你的說出去。
奚瀾譽沒說話。
不知是頭頂那燈閃了下,還是奚瀾譽眸略過一漣漪。
這一瞬快到寧枝險些以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或許也真的只是錯覺。
因為奚瀾譽沉默片刻,忽然手了把的頭發,嗓音磁啞:“回房去。”
寧枝一霎有點懵,奚瀾譽從未在這樣日常且清醒的時刻,對有過如此親昵的舉。
但……
算了。
寧枝愣了片刻,囁嚅半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
那天半夜,寧枝下樓倒水,忽見立在窗前的奚瀾譽。
他罕見地并未煙,那銀質煙盒與打火機被他扔在一旁。
他略微躬,一手搭在窗臺邊沿,窗外吹來的晚風讓他杯中的酒微微搖晃,他懶散地看了眼,沉默抿一口。
好奇怪。
他分明穿著緞黑的家居服,寧枝卻不知為何,總覺得他仿佛溺進了一片幽藍的海域,冰涼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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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一滿得知外婆骨折,當即扔下工作跑來北辰醫院。
是出了名的“社悍匪”,在討老人家開心這方面也格外有一套。
寧湘蘭被逗得不行,捂著肚子笑說:“小滿啊,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我這就白養了。”
鄭一滿爽快起:“行,那我下回再來陪您解悶兒。”
寧枝開玩笑:“你這來多了,外婆怕是連我這個孫都不記得,惦記你了。”
鄭一滿回頭指了指寧枝,朝寧湘蘭講語:“你看,還吃醋。”
寧湘蘭笑著讓們倆路上慢點。
一出病房,鄭一滿便收了笑,正問:“外婆這是怎麼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