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寧枝覺得,不賣算了,反正現在也不缺這點錢。
可當冒出這個想法,便莫名想到,昨天外婆握著的手,意味深長說的那三個字。
向前看。
別回頭。
是否長意味著割舍,是否向前意味著摒棄?
寧枝無法尋求出一個答案。
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眼眸漸漸低垂。
從來都清楚,在跟外婆之間,分明才是更無法釋懷的那一個。
寧枝輕輕閉了下眼睛,默念,向前看,一定要向前看。
車窗忽被撳開一條,微風卷著南城的氣息,灌進車這方狹小的空間。
寧枝回頭,跟奚瀾譽的目對上。
他們離得太近,寧枝頭發又長,那烏發被風吹得直往他掌心竄。
奚瀾譽扶了下鏡框,看向的目稱得上和,然而當他開口,寧枝卻微微吸了口涼氣。
他似不經意的問:“不舍得?”
寧枝掌心蜷了下,這個人實在太過聰明。
任何時刻,在任何人的面前,他似乎都有悉一切的能力。
寧枝搖頭,“沒有。”
嗓音輕輕,有種縹緲似霧的覺。
奚瀾譽看著的臉,目審視,“那為什麼一副要哭的表?”
不知怎的,在此刻,在他的面前,寧枝傾訴的十分強烈,“其實我無法分辨這種是不是不舍。就是覺得,外婆在那住了大半輩子,而媽媽幾乎一生的時都是在那度過的,可現在突然一下子,這間房子以后就不會屬于我們,我以后路過甚至連踏進去的資格都沒有,就……突然覺得有點傷。”
其實有點迷茫,但跟奚瀾譽說完,覺得自己好許多,反而笑了下,開起自己的玩笑,“其實我覺得我就是矯,說起來不舍得,但我也沒真的回去過幾趟。還是賣了吧,賣了這念想就斷了。反正……”寧枝頓了下,低頭,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媽媽也走很多年了。”
奚瀾譽微微挲了下手心里的頭發,似乎用的是清淡的白茶香的洗發,安安靜靜,自味道。
就像此刻,肩背瘦削,神落寞,卻還要強撐著,自我安。
奚瀾譽安似的握了下的手,旋即松開,嗓音微啞,一貫的低沉,令人心安,“我做投資,有個習慣。”
寧枝“嗯”了聲,等他開口。
奚瀾譽看著,“所有的決定,冷卻二十四小時再確定。”
寧枝張了張,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放棄。
知道,奚瀾譽是想告訴,無論這房是貴還是便宜,無論外婆想不想賣,在這里,這房子的價值就是賦予的。
應該再想一想,別做會讓自己日后后悔的事。
寧枝心中略有震,再看過去時,奚瀾譽已收回目,雙手握,肩背放松,倚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現在剛好是南城的中午,日從窗外傾瀉,籠罩奚瀾譽微闔的眼眸。
他氣質其實偏清寂,看著便不易親近,然而這束,將他上的這層覺淡去。
寧枝不由手,分不清,自己只為那,還是為那后神有一瞬溫錯覺的奚瀾譽。
……
路上堵車,兩人到南城時已過了飯點。
按理說,奚瀾譽多次幫忙,寧枝怎麼著也該盡一下地主之誼,但他昨天剛拆線,眼下其實還在忌口期,吃不了什麼。
何況,他口味那麼挑剔,寧枝真怕自己推薦的那些蒼蠅小館,不不了他的眼,還會被他要求以后也吃。
畢竟,上次的榴蓮加螺螄事故過后,寧枝就沒在他面前吃過任何一次帶味道的垃圾食品。
猶豫再三,寧枝試探著問,“你嗎?”
奚瀾譽挽了挽袖口,偏頭看了一眼,淡聲吩咐司機,“找個地方吃飯。”
寧枝微微松了口氣,還好,沒讓推薦。
南城其實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景點多吃的也多,但南城地道的本地菜卻幾乎都是跟奚瀾譽口味反著來的。
要麼味道刺鼻,要麼部位奇怪。
寧枝幾乎可以想見,奚瀾譽那微微皺眉,掩不住嫌棄的微表。
深秋的南城,最的就是道路兩旁那郁郁蔥蔥的梧桐樹。
寧枝坐在車,過窗,忍不住去看這座生活多年的城市。
一花一草,一樹一木,白墻黑瓦,承載千年的古建筑……
車輛駛過拐角,寧枝覺得越來越悉,直到看到那幾乎刻在記憶里的校門,寧枝忍不住趴在窗上,跟奚瀾譽說,“這是我以前的高中。”
奚瀾譽順著的方向,側看過去。
古樸的百年老校,著被歲月洗禮過的厚重。
整個校區在鬧市的綠蔭中,頗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味。
他看眼的神,“下去看看?”
寧枝眨了下眼,點頭又搖頭,“其實也不用特地去,這里還是難停車的。不過我記得這附近有家小館子很好吃,以前媽媽經常帶我去,我想去看看還在不在了。”
奚瀾譽聞言吩咐司機,“找個地方停車。”